此生尽兴，赤诚善良——追怀哥哥毕亚丁

毕亚平

哥哥走了，手足断了！ 撕心裂肺的痛，几乎将我们置于死地且延续至今，难以自拔。 五姐妹不止一次感叹：哥哥离去的悲痛，几甚于父母离世。非因与父母不亲，而因他们寿终正寝，老父更是高年98岁。且父母生前儿孙绕膝，尽享天伦；走前亦没有经受那么多苦痛…… 　　经历无法挽留更无法补偿的生离死别，除了拊膺长叹，惟有追忆和记录，以对他的人生做最后一次感谢。 　　 感谢父母，让我们成为兄妹！ 　　感谢哥哥让自己成为这样的兄长！ 　　78阳寿，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哥哥以自己的方式经过了岁月，一生都在走自己想走的路，看自己想看的风景。每一岁都奔走在自己的热爱里。 这是他在中央财经大学读书时的样子 这是特殊年代他与同学同游颐和园的情形。前排左一手拿红宝书，姿势最正点的那个是他。 　　这是大学期间与同学们登台演出的剧照。他是那个头包白毛巾举筐亮相、动作投入者。 　　在条件艰苦的新疆奇台农场，他头戴花帽面带微笑地站在葵花田里 　　这是于新疆第二运输公司中学任教时的样子及送别其担任班主任的第一届学生的合影。 他与这些学生结下了一生的情谊。 　　出于对自由和大自然的热爱，他转行做起了旅游。在自治区旅游局工作十年，他为新疆旅游事业摇旗呐喊，奔走呼号，编书写志，也悉心记录工作的点滴（图片上的字迹是哥哥留下的） 　　他自行开办过旅行社，尝试人生的不同活法（图片为朋友给他画的漫画） 　　而最终，他选择了适合自己的自由职业，成为新疆旅游文化学者。从此如鱼得水，人生开挂。 　　同行和学生们夸赞他知识渊博，对新疆的山川地貌、历史人文了若指掌；演讲及讲课风趣幽默，出口成章。殊不知所有的出口成章都是厚积薄发，翻山越岭，披荆斩棘。 　　他无比热爱新疆，与新疆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人们融为一体，互为知己。 他率性自然，快意人生，性格大开大合。要说什么张嘴就来，从不藏着掖着，听着让人痛快。一直到老他仿佛“还是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处理人际关系如孩童一般。我们有时劝他说话注意分寸和表达方式，不要伤及别人。他哪里管这些，说那样就不是他了。他的行为反衬别人有些世故。 　　他淡泊名利，公益心强。外出讲课或帮人策划从不讨价还价。我们有时担心他的价值被低估，付出与回报不相称。他总是满不在乎甚至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在他那里，他讲的东西对别人有用，策划方案对当地有帮助，就是他最大的价值。他的做法把常人显得有些世俗。 　　这当评委是不是应该严肃点？！ 　　他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心思也缜密。看到他记录的新疆干儿女们照顾他的文章，感觉到别人对他的爱和付出他都get到了。 　　他爱憎分明，童叟无欺，不趋炎附势。三观不正者，即使天王老子或再亲近的人他也远离；而有良善之心和需要帮助者，他从不吝伸出援手。 　　哥是幸福的，虽远离家乡和亲人，但身边总有友人围绕。那一帧帧图片，一个个美好的画面，常常把我们感动。 　　有人说死亡不是失去生命，而是走出时间。哥哥走出了他的时间，却让他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更加清晰可见。 　　我和哥哥同一属相，相差一旬。他上大学时（1965年），我开始读小学。12岁的年龄差令我对他离家前的印象不是很深。长大后哥常说，我和妹妹、甚至包括三姐小时候都是他抱大的，说连尿介子都给我们洗过。说的次数多了，我们有时不耐烦，后来还拿“无图无真相”揶揄过他（那时怎会有图？）。知道我们在气他，他斜楞着眼睛瞪着我们，有时还会说：看着我的眼睛！他喜欢给我们起外号，我属狗，他常叫我狗子；同理，叫妹妹耗子。还常学我们小时候牙齿漏风、读错字或有语病的话。在不大不小的年纪或有外人在场时，这样做常常惹得我们不满，甚至冲过去捶打他。可他，屡“教”不改！ 这是我们第一张兄妹合影 　　那天在新疆的病房里，我拉着已很虚弱但尚清醒的哥哥的手，问他我是谁？他无力却还带着微笑说：狗～子！还跟我挤了一下眼。我马上应答并说：你现在喊我什么我都高兴！边说边侧过脸去老泪纵横…… 　　小时候有个在北京读大学的哥哥令我们十分骄傲。矜持的父母，也觉脸上有光。大学毕业后，哥哥志愿选择去了新疆，带去了母亲无尽的思念和父亲默默的牵挂。那时我年纪尚小，对于哥哥进疆意味着什么不能完全理解和体会。但从每次哥哥离家时母亲双泪长流及父亲读罢哥哥来信引用毛泽东诗句：“埋骨何须桑梓地，人间无处不青山”后凝重的表情中，似乎读懂了什么。  　　这是哥哥进疆后第一次回来探亲，全家人去照相馆拍的全家福。 　　此后，哥哥一次次归来又离去，我们一次又一次的目送他远行。 图片为2019年3月于上海虹桥机场送别哥哥 　　新疆虽很遥远，但在我生命的不同阶段暨生活中的许多重要节点，哥哥都出现在我的身旁。 1975年，在他教过的第一届学生毕业时，我也走出中学校门上山下乡了。在农村插队期间，哥哥曾在暑假探家时抽空去农村看望过我。当途径一段长路，两侧庄稼过人，前后望不到边际的时候，他嘱咐我青纱帐起时不要一个人走这段路；在看到我在大队部的住处放着“民兵连”的武器,又距青年点和其他社员家有点距离时，告诉我无论如何晚上都不要一个人住。 　　1978年3月，我走进大学校门，开始与哥哥密切的通信往来。哥是国家停止大学招生前的最后一届大学生；我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我们读的都是财经大学。特殊因由及对文学的喜好让我们有许多共同语言，我至今仍保留着大学期间哥哥给我的多封来信。 　　感谢“从前书信很慢，车马很远”的年代，让我拥有并保存下了这些，让忆有所依。 　　哥在信中给我讲诗文和做人的道理，交流学习工作情况及他的人生经历和体会，让我少走弯路。哥哥的信和话，在当时及后来我人生的至暗时刻，给了我光明的指引和极大的鼓舞。 　　这封信，哥足足给我写了四页纸，所附一段是他与我交流学习体会的。他告诉我读名家或非名家之作，要先了解这个人以及当时的历史状况和创作背景。他还以李后主、马致远和杜甫为例做了具体解释。告诉我学通历史，了解作家，你的学习会得心应手。现在重读这段文字，对学习历史和古诗文仍有帮助。 这封信里，哥哥具体地给我解读了杜甫的《春夜喜雨》，告诉我困境中也要心有光明，对未来充满希望。 　　这是交待让我帮他给外语组同事买书及介绍他在刻苦学习外语的一封信。还记得那本书是《趣味英语》。而一个财经大学毕业、正在教中文的人刻苦学习英语的精神，鼓舞了当时正在读书的我。 　　在这封写给我和妹妹二人（当时我们都在大连读大学）的信里，先提到了我们寄给他50斤粮票——这个如今看来特别有年代感的事。后面重点讲了他的学生即将参加高考，他的工作将受到检验的情况和心情。 　　在回答我如何做人的提问时，他给我推荐了《爱莲说》，告诉我做人要像莲花一样高洁：“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我当即分享给了大学同学，我们一起背诵，一起讨论的情形至今历历在目。时隔几十年，远在奥地利定居的同学在得知他离世的消息时，深情追忆并提到此事。 　　我至今还保留着哥哥当年写给我的作文十要，以及我们兄妹抄录在活页本同一页上的鲁迅话语和王安石的诗文。 　　大学期间，哥哥从其不高的收入中省吃简用寄钱给我，让我买个半导体收音机，做收听英语广播讲座之用。就是下图中我手里拿的那个。 　　大四那年，我和好友打算利用最后一个暑假到向往已久的江浙沪做平生第一次旅行。哥哥不但支持，还给予了帮助。他帮我们联系了他在华东师大读书的学生，为我们在沪游览期间提供了住处和三省市游的咨询。  1983年初，我和哥哥在北京相遇。那是我第一次进京，高兴又激动。那时哥哥刚调入自治区旅游局工作不久，去那里参加北京国际旅游展览会。我们则是把北京作为新婚旅行的第一站。 在展览会的新疆展厅前，我们拍了此生第一张彩照。这张照片让我高兴和兴奋了很久。 　　记得那次哥哥到各省市的展位前帮我索要旅游纪念品，有的近乎恳求人家。我知道他那是为了让当时还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我高兴。那时的纪念品主要是景点介绍图册和明信片等，这些珍贵图片和哥哥的心意，我保留至今。 　　为了帮我们省钱，那次去北京他找了他在中央民族学院读书的学生，把当时新婚又两地生活的我和爱人，分别安排到了民院的男女生宿舍。另有其他事情上的粗中有细，让我们体会到他细致的爱。在后来的日子里，他也常常以他自己认为的最好方式爱着我们。 　　在哥哥参加的展览会即将结束时嫂子来到北京，我们一起游览了十三陵和八达岭。那是我们姑嫂第一次见面，亲切又难忘。 　　1988年，我做母亲不久，哥因出差取道回了老家凤城。他特意安排时间到我当时工作生活的丹东家中祝贺并看望我们母女，在我们简陋的家里留下了难得的照片。 　　因哥哥在新疆工作生活的缘故，我先后七次走进新疆。 1996年因公第一次进疆，先充满好奇地在哥的陪同下游览了乌鲁木齐。随后利用工作间隙，将系统内20余家机构来疆人员组成临时旅行团，由哥哥所在旅行社安排了三天“冰川火洲”对比游，对自办旅行社不久的哥哥的工作给予了支持。 这是我们在一号冰川合影 　　那一次哥哥给我拍了许多好照片。这张在二道桥买花帽的照片是哥的得意之作，他说我和那个少数民族兄弟都很自然。 　　而这张摄于南山牧场的照片我特别喜欢，最大限度地放大装饰后挂在家中，占了半个墙面。 　　哥哥那知识广博，信手拈来的对大美新疆的介绍，更是给我的同仁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999年，带着对新疆美好的向往和对哥哥的思念，我们一家三口去了新疆。哥给我们安排了旅行路线，并尽可能地抽出时间陪同我们游览。他抽不开身时，则由嫂子陪伴。 这是在天池边的毡房里，他笑看我们笨拙地吃着抓饭。 　　我们兄妹二人在天池边留下了笑看人生的照片。那也许是他最胖的时候。 　　这是嫂子陪我们游览吐鲁番 　　那次离疆前，哥哥用歌曲青藏高原的调调即兴填词，把我女儿进疆后的乐事（糗事）唱了出来。结尾唱到：哦吼哦吼哦～小臭妞（哥这样称我女儿），一～趟，新疆没玩儿够，临走了还要吃上六串烤羊肉。下一段最后一句是：下一次还要再来新～疆找嗷大啊啊舅。 哥哥去世后，女儿不止一次哭着说，再也没有人唤她小臭妞了。并后悔大舅在世时没能再去一次新疆。 这是1995年“大臭妞”（女儿这样回敬他）背着“小臭妞”。 　　2015年，与哥哥生活了30余年的贤惠大嫂因病离世，我和大姐夫及小妹代表全家前往送别。那一次，感受到了哥哥的悲伤和苍老。他本想我们多陪他几日，但因接下来是父亲的97岁生日，我们在嫂子后事办完很快便离开了。当时也感到难过和不舍，甚至遗憾。但后来知道我们回去陪父亲过的是他最后一个生日，也就释然了。 　　2018年，哥从遥远的新疆赶赴上海出席我女儿的婚礼，为她喜爱的小臭妞，送上人生重要时刻的现场祝福！ 　　非常有幸在我60岁生日时，哥哥陪在我的身边。那天哥说要送个礼物给我。还说秉承自己的一贯作风——送书。于是，我们一同逛了钟书阁。我手里的那本龙应台的《目送》是我挑选的，因为我们之间经历了太多次目送。买好这一本他意犹未尽，执意要再送一本与新疆有关的书，于是就有了他手里的那本《我到新疆去》。哥哥对新疆的爱真是融进骨子里，体现在时时处处。 　　哥还在他主动送我的那本书上题了字，如今这是何等的珍贵。 　　2018年5月，我们陪同哥哥游览了杭州。保叔塔下的轻松交谈，西子湖畔的整衣正帽，“楼外楼”里的美食品尝，无不留下美好的记忆。 　　那次最难忘的是陪同哥哥游览六和塔，哥被工作人员当做外国人拦下的事。就在下图我们身后的入口处，工作人员要哥哥出示门票，我们说70岁以上不是免票吗？对方坚定地说：外国人不免票！接着问哥：你是哪国人？哥哥声音洪亮字正腔圆地说：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最后还是查验了身份证才肯放行。之后我们经常和他打趣道：你是哪国人。或者什么事不让他做时，就和他说外国人不行！ 　　嫂子在世时多次和我们说过，什么时候家里人一起来趟新疆，你哥哥对新疆一切都特别了解，他对新疆的讲解介绍更是堪称一流，这个资源家人一定要享受到。  2018年，在嫂子离开三年后我们姐妹和家人，连同舅家姨家兄弟姐妹共17人前往新疆，哥陪同我们绕了不大不小一圈。 　　这是我们兄妹六人在天山天池 　　哥那书卷气息浓郁的家里，头一次来了这么多亲人。他给我们约法三章，告诉我们他的地盘他做主，让我们在新疆期间听他的。 　　那一次我们不仅切身感受到了哥哥关于新疆地理、历史、民族、文化等知识的广博，体会到他对大美新疆深深的爱，更感受到他作为新疆人的那种自豪感深入骨髓。 　　那是最难忘的一次新疆之旅，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哥哥陪在身边，都有他深情专业的讲解介绍。谁随便问什么，绝对难不倒他。以至于我们内心深处都生发出一个大写的服字！ 那次离开前我发文感慨：分别时刻，我们带走了对乌鲁木齐和大美新疆的难舍情结。但老鬼在、新疆的大美山河在，我们，还会再来！ 　　2021年，我和小妹与同学相约去南疆游览，我们俩提前三天出发先到乌鲁木齐看望哥哥。腿脚已不那么利索的哥哥陪我们去了自治区博物馆和国际大巴扎等，还在他温馨的家及居住的院子里留下难忘的镜头。 可惜那时不知，那是在他头脑清醒，身体尚且正常的情况下最后一次到他的家。非常后悔那次没再早来几天或结束南疆游览时从喀什再赶回乌鲁木齐多陪他些日子。待到下次来的时候，他已住进了医院。 　　在哥哥生命的后期，我们和他频繁见面，常在一起。2016至2019四年间，哥哥先后七下江南，七次来沪。每年春节过后，与我们一道从老家来到上海，休整游览几日从上海返疆，直至2020年疫情爆发。 　　亲人、同学有重大事情，他不顾年迈体弱赶来祝贺，并与姐妹亲人同游江南。无论何时何故前来，哥都以乐观饱满的状态示人。 这是2016年姐妹六人于嘉兴南湖及上海 　　这是2017夏与亲人在外滩。发现没有，身处上海地标，他也带着新疆元素。 　　哥哥的乐观豁达另有表现。那也许是他最后一次乘火车回乌鲁木齐（后来都乘飞机了），进入新疆境内遭遇大风，火车晚点十余小时。我们担心他的安全，惦记他是否能吃上饭睡着觉。在联系上他时表现出了极大担忧。结果他不以为然地说：他赚着了，赚大发了。买的车票本来只能坐48小时，结果多坐了十余小时还不多收费。这个不可救药的乐天派，总让我想起苏东坡。 　　哥哥爱学新知，对新事物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七十几岁的他，依然保持较高频率的社交媒体更新，更与好友们在微信、微博上有太多的互动往来。回家过年时喊他吃饭或做其他事情时，他曾说还有2000条微信没回呢！还说过昨晚睡太晚，回微信到下半夜三点…… 　　哥哥也有缺点，不是无所不能。90年代中后期我曾带车陪他从沈阳到辽宁抚顺讨要欠款。那时大概旅行市场不很规范，上下游企业或组团单位相互欠款的事时有发生。那天，艰难地联系到欠债人后，哥哥只含蓄地表达来意，便不好意思再深说要债的事。席间他还与欠款人称兄道弟，畅叙起“友情”。我使眼色给他，提示他别忘了是来干什么的，他不予理会。他单纯善良地认为只要见了面，聊挺好，人家就会主动还钱。结果欠债人借故逃脱，我们两去抚顺，无功而返。那个经历，让我第一次对一向崇拜的哥哥有了不同的感觉，当然主要是经营方面。 　　1997年2月，与哥嫂在沈阳昭陵 　　后来据说他欠别人款项还不上时，遇到了狠茬，家里的锁眼都被人堵死了。值得欣慰的是，这期间我曾两次划钱给哥帮他还债渡过难关。但让我当时和后来想起就后悔的是，哥在第一次请我帮他还钱时，我在答应的同时问过一句：嫂子知道吗？的话。这句话在哥哥走后我反思对他哪里做的不够周全时折磨了我许久。每次想起都难过不已。不知当时有没有让他感觉到对他不信任？不知有没有伤到他的心？！ 　　后来哥哥注销了公司，放弃了旅行社的经营，我想他在决定转身时一定在风中站了很久…… 　　因为不好意思说NO，懒得与推销者过多纠缠或时常动恻隐之心，哥常让自己利益受损。他一边跟我们说新疆没有骗子，一边被人推销买了许多保健品、药品、地板洗涤剂和投保人与受益人皆为自己的活着根本用不到的保险。 　　年纪大了以后，他变得有些自我和任性，我们常常为他应该控糖、运动、按时作息、说话不要口无遮拦等和他发生“争执”，结果败家常常是我们。他有时故意气人地说：就吃了、就说了，怎么啦？并且现出一副“就喜欢见你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说不过）我的样子”的得意表情。 　　哥哥去世后，大姐悲痛地说：要知道去年春节是他最后一次回家过年，何必为他多吃蜂蜜、早上起的太晚而说他呢？！要是他能再回来，他爱干什么、爱怎样就怎样！ 　　哥哥的“优点像太阳，缺点像星星。太阳一出来，星星都不见了”。并且我们发现，他的那些缺点和不足，大多祸害的都是自己而非他人。 哥哥无比热爱家乡。可能是因为远离，让他真正获得并拥有故乡。他一生都在回家的路上。 　　这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摄于照相馆的全家福。那时父母、哥嫂都在！ 　　这是摄于父母搬进新居两年后的2003年，那时房子足够大，不用再去照相馆了。 　　这张摄于2009年春节，此时母亲已去世3年有余。 　　2013年春节，兄妹情深的我们，复拍了摄于1962年的第一张兄妹合影。翻看照片时，我们都说哥哥自己加戏，举起了双手。 　　2019年春节，又复拍了摄于1981年的兄妹合影。这两张对比照，哥哥后来洗印出来，镶嵌在他家中的照片墙上。 　　父亲母亲离世后，哥哥仍年年回家过年。这是2022年春节他最后一次回家过年的全家福。我们的脸上都带着微笑，谁也没预料到这是最后一次。 　　这个春节，我们还搀扶着哥哥，踏着皑皑白雪，去了家乡名山——凤凰山。在这座小时候他数次攀登，离乡后梦魂牵绕的地方留下了足迹和影像。 　　那次离家，我们在沈阳桃仙机场给他办理了无人陪伴暨轮椅服务，填好单子后，把他交给工作人员目送他离去。我们告诉他，下次从乌鲁木齐回来时也要这样办理，确定好送机人要与我联系。 谁知没有了下一次，这个坐着轮椅离去的背影，就是他留给家乡最后的身影…… 　　此生尽兴，赤诚善良。哥哥的生命曾像鲜花一样绽放，虽也有遗憾，但已足够精彩！ 　　纸短情长，哥哥再会！ 在家乡、在新疆、在上海、在四方，在你去打前站的云间天上…… 　　 2023年3月 　　附录：《答谢与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