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我的外婆

在水一方

　　我的外婆，有很多的称呼：梁氏奶奶，袁氏奶奶，可没有人叫过她的名字。

我的记忆中，似乎她一直都是现在这个模样：冬天永远戴顶毛线帽，穿着厚厚的老式棉衣。夏天不管天气多热，穿的永远是棉布长袖长裤。

我没见过外婆年轻时的模样，似乎从我有记忆开始，她就是这副打扮，到现在九十岁了，依旧和我最初记忆中的模样是一样的。

我不知道外婆的童年和青春期是怎么度过的，那个年代，兵荒马乱。我对外婆的了解都是从大人们的闲谈中得知的。

她是梁家老大，下面两个妹妹，那个年代家中没有男丁，日子只会更加艰苦。

以至于到了二十五六岁了，才在媒人的介绍下，嫁给了同样苦命的外公。外公的妈妈，在外公二十来岁的时候就得病去世了。他的爸爸再娶再生，外公真的成了无娘疼无爸护的孩子了。

我从没见过我的外公。从大人们的口中得知，外公参加过抗美援朝，因为他读过书，写得一手好字，抗美援朝时抄电报，写宣传标语。部队首长们多次留他待在部队，因为舍不得家中的亲人，外公在抗美援朝结束后选择回到老家，下放到农村当了一名小学老师。

外公读过很多书，在家里常给孩子们讲各种故事，《水浒传》《红楼梦》《西游记》……以至于家里的几个子女，个个都能说会道。

闲暇时候，外公在家拉二胡，舅舅吹唢呐，我妈和其他姨妈们唱歌，外婆呢，自然是坐在旁边缝缝补补。日子虽然清苦，可也能苦中作乐。

可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多久就戛然而止了，舅舅刚参加工作没多久，外公因病去世了。这个家，只剩孤儿寡母。尽管陷入困境，可生活总要继续。

外婆做得一手好坛子菜。从地里拔出来的萝卜，洗干净，晾晒好，放进坛子里细心腌制好。青黄不接的时候，这个大坛子就成了一家人的口粮。在我妈妈心中，外婆用那一大勺猪油炒的盐菜和着粗粮面，到现在都让她念念不忘。

我一直都不觉得外婆会老去，因为她总是这样，笑眯眯地看着我，看着我从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长成大姑娘，蜕变成两个孩子的妈妈。

我只是发现，她越来越瘦小了，白发越来越多了，话越来越少了，我还固执地认为，等我抽出时间，再回老家一趟，好好陪陪她，陪她聊天，为她洗头。

可我来不及想到的是，外婆的生命，已经开始倒计时了，她没有时间等待她的子女，儿孙了，她也没有时间，再坐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我们满屋子的人了。

最终，她还是离开了我们，在她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里，谁也不记得了，只是，看见我们，还是笑眯眯的。

我的外婆，叫做梁玉桃。据说出生于1932年农历5月初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