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明清古街

风清云淡

趁着外出的机会，顺道去了一趟明清古街。

下了九狮大桥的台阶，穿过牌坊，瞬间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窄窄的街道，岌岌可危的门闾，有几处屋檐的檩条已经断裂，凭靠几根杉木支撑着，铺面里的屋架已经倒塌，说不尽的凄凉与破败。

踏着凹凸的青石板路，斑驳的光影斜照在墙上，心头涌动着莫名的孤独与惆怅。沿街悬挂的红灯笼已布满灰尘，有些窗户也破损脱落，但高墙旧屋中的老字号，依然能让人感受昔日的繁华。我在青砖木檐间徘徊，在底蕴深厚的商业与文化气息里，寻找旧时的记忆。

历史在这里从未走远，一切都还保存着最初的模样，那些车马人声还在岁月里回响。浅浅车辙里嵌入无尽的沧桑，一路向前蜿蜒。恍然之间，感觉有三三两两推着鸡公车的运夫，朝我迎面而来。车上承载的是声声长叹，车辙留下的是一路忧伤。

千百年来，这里交替上演着不同的故事。

还记得那挑着萝筐在古街捡拾废品的老人，面对一群玩皮淘气孩子的围截戏弄，只是淡淡一句“细细乖哉”。

“细细”是指小孩的方言。老人原是古街上的大老板，从昔日纸醉金迷跌落到最底层，老人或许已看破了红尘，真正读懂了人生的跌宕。经历岁月的沉淀，再回过头来品味老人的话语，那猥琐外貌掩盖的是高深学问，让人深不可测，只是时运对他不济。

还记得古街的春节，家家换上新对联，户户挂上了红灯笼。耍龙灯跑旱船的队伍从古街走过，旌旗招展，锣鼓喧天。街上“劈劈啪啪”的鞭炮声接连不断，空中闪烁着耀眼的火花，家家户户灯火通明，人们跳着秧歌舞，踏着咚咚锵，最开心的莫过于乐颠乐颠的小屁孩。

我的思绪被时光推挤，身体仿佛被人流裹挟。如今这里寂寥空荡，里弄小巷残缺破损，墙面斑驳陆离，充满着萧瑟气息。往日的邻里街坊已经搬走，偶尔遇见的暖色灯火，把我的思绪从过去拉回现实。灯火里的人呐，被老街羁绊着情结，他们在古韵里寻找快乐，是尚余不多的坚守者。

据史料记载，这条街始建于明初，因航运的便捷和货物的集散，繁华于清未民国。“货聚八闽川广，语杂两浙淮杨，舟楫夜泊，绕岸灯辉”，这里是河口古镇，是万里茶道的起点。

武夷山里的茶纸在这里集散。开设在这条街上的有南北杂货、纸号、茶行、布店、药铺、油行、银楼、酒家、书肆以及手工作坊。这里店铺林立，繁华堪比京沪苏杭。

我对古街最初的记忆，要追溯到一切凭票供应的年代。那时古街有一家国营商店，橱柜里的糕点糖果，馋的让人直流口水。商店门口坐满了清闲的街坊，我混杂在人群里，身子伏在玻璃橱柜边，高傲的售货阿姨连正眼都不瞧我。失落的我在心里暗暗发誓，长大了我也要当售货员。

还记得大桥口那家包子店，蒸汽带着酵母的淳香，弥散在空中 。刚出屉的包子大小整齐，色白面柔。小笼包肚皮圆鼓鼓的，像一个个白胖娃娃，排列在蒸笼里。在那物资匮乏的年代，能吃上一个包子是多么奢侈的事情啊！我拿着积攒的几分钱，买上一个大包子，轻轻咬上一口，里面的猪肉太鲜美了，汁水像是琼浆玉液，味道真是妙极了。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经历短暂的沉寂，八十年代古街突然就喧闹起来。挎篮的、挑担的、拉车的，小贩从四面八方往古街汇集。时令蔬菜、农副产品，日用百货琳琅满目，塞满了古街的空间。喇叭裤，高跟鞋比肩接踵，流行歌曲飘荡在街头巷尾。

窄窄的古街再也承载不了城市的车水马龙，县城象膨胀的气球，寻找一切向外扩张的机会，古街终究没有逃掉繁华过后的衰落。

天涯地角寻思遍，无穷无尽是离愁。曾经在外谋生的我，梦绕古街，心牵父母。破败的老屋，还能不能承受风雨的侵袭，年迈的父母，还有没有精力应对洪水的汹涌。

时代在进步，生活在提升。如今古城新区到处都是新建的小区，高楼大厦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大型商超星罗棋布。街坊们陆陆续续搬离了古街，住进了环境更加优雅的小区，古街变成了一条空街。

人们在享受现代品质生活的同时，又怀念起从前的简单平静。古街承载着古镇的历史根脉，这里每一栋老屋都是故事。面对古街的颓败萧条，古镇人的心在滴血。

拥有丰富历史文化资源的古街，拥有珍贵民间文化遗产的古街，不能在我们这一代人手里毁掉。

政府在行动，从古街走出去的贤俊也在发挥积极作用。明朝内阁首辅费宏倡议修建的惠济河，已经疏通整治。天蓝水碧，杨柳依依，横穿古街，连通信江。

主管部门一切都在按照旅游标准规划，邀请历史古建专家，对古街建筑评估设计，对古街珍贵文物进行挖掘与保护。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古街将重新呈现传统生活和商业场景，将打造成精品旅游线路上的必经之地。

是珍珠就不会蒙尘，古街昔日的光芒，将重现辉煌。

作者简介：杨谷仔，网名风清云淡，上饶铅山人，县诗词学会会员。喜好文学，闲时涂鸦，聊以慰藉心灵。追求诗和远方，从未停歇，时光荏苒，初心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