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爱——缝纫机背后的故事

姚蔺心

文/姚蔺心 高山流水浪天涯，千里迢迢难回家。节到思亲泛泪花，才知母恩难报答。念温情，常牵挂，日渐憔悴添白发。谆谆教诲记心下，母爱恩情比天大。 母亲的爱，似水，有不尽的缠绵；母亲的爱，似火，有不尽的温暖；母亲的爱，似夜光灯，照亮我前行的路…… 千言万语，诉不尽母爱的伟大，那潜藏在母亲心底的最真挚而无言的爱，我们总是赋予它太多的含义，以至于——展开几十年来岁月的长卷，轻拂去这些往事的烟尘，慢慢解读母爱的深沉。 不是我的世界很大，而是我的世界有母亲的呵护和暖心的陪伴与鼓励鞭策，如果那时没有母亲一如既往的鼓励支持，我想我的人生就不会有今天。 ——题记 1992年10月16日津市百货大楼买的“华南牌”缝纫机和“张小泉”剪刀 1974年周岁的那天，一场意外，我的左眼残了，当时外婆把我抱起来，两只棉衣的袖子都给染红了，（这是长大之后母亲告诉我的），七十年代没有条件医治，为这件事情母亲内疚了这么多年…… 自懂事以来，我就知道了我的相貌和别的人是有区别的。七岁那年，母亲送我去上幼儿园，那天教室里和我同龄的孩子都望着我窃窃私语：“看，她的眼睛怎么啦……”“是呀，好像左眼瞎了哦……”“对呀，难看死了，丑死了……”…… 我怯怯地躲在母亲的背后，拉着她的衣角，哀求的眼神掩饰不住内心的惊慌，那一刻我想回家。 母亲和那个接待我的女老师都蹲下身来给我说了好多话，临走的时候，母亲给了女老师五角钱，是学费，然后就走了，我被留在了教室里，开始了我的启蒙生涯。 求学的路上，经常会听到一句：“看，那个瞎子”，听多了，我的心也麻木了习惯了，从此以后，自卑的阴影笼罩着我根深蒂固入到骨子里去了。 母亲知道了我的心思，她开导我，给我讲张海迪的故事，她说张海迪高位截瘫坐在轮椅上自学成才，还写了《轮椅上的梦》。你就是眼睛有一点点问题，这并不影响你的正常生活，这个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有一点点瑕疵很正常啊……母亲没读什么书，也不会讲大道理，但是她的话如涓涓细流滋润着我那颗自卑的心。 值得一提的是母亲虽然没读什么书，可她的作文水平很好，画画也很好，她一有时间就叫我学习写作文和画画，那时候很时兴绣鞋垫，（用米糊和不用的棉质边角料粘和而成的硬布壳，晒干之后，剪成需要的码子样儿，粘上一层的确良白布或者红布都可以，在上面画上花鸟虫鱼，只要绣上去好看，画什么都可以），从那以后，母亲只要有时间就陪我学习作文和画画，她还让我亲自动手在她粘好的鞋垫上画画，那一刻我的心是宁静的，忘我的，母亲宠爱地搂着我，我开心地笑了。 小学六年级，我的一篇《向张海迪学习》的习作，参加全县作文竞赛荣获二等奖。母亲知道后欣慰地笑了，告诉我做自己想做的事和自己喜欢的事，身心健康的成长比什么都重要，初中二年级，我写了一篇《母亲的爱》，发表在《校园诗歌散文报》上。母亲看着我的进步，她告诉我，人生是一本书，你要一页一页地仔细阅读，一点一滴地细细品味，有时候虽然曲折了点，但毕竟是在朝着目标和希望前进。 她说，你可以把字好好练习一下，如果有一天你走出社会，融入社会，别人看到你写的字好看，也会对你刮目相看的，这样就说明你并不比别人差，做什么事情你都是好样儿的，都是优秀的。母亲的谆谆教诲我记在心里，以至于现在认识我的人都会夸我字写的好，两个女儿也遗传了我（写字、画画、文章都好）。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姑姑出嫁的时候我给她画了好几付画，贴在新房子的墙上，亲友们看了都赞不绝口，夸我画得好，母亲总会笑笑，告诉我千万不要自满骄傲，我懂母亲的意思。 初中毕业我考上了湖南津市师范学校，可因为一个大胆的想法和决定让我伤了母亲的心，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多少有些后悔。 虽然有时候抛开自卑的阴影不去想太多，可有些事情真正面临选择时就会退缩，我初中三年级的班主任老师就是一个和我一样眼睛伤残的人，他在课堂上讲课经常会有一些没有素质的学生私底下骂他“一只眼”或者是“独眼龙”。我只要一听到就会不寒而栗，心里颤抖的不得了。所以我想到以后如果我走上讲台，我的那些学生是不是也会这样对待我呢，那我和老师也是这样的被学生骂了，想想我都害怕。 我将自己的这些想法告诉了母亲，开始，母亲苦口婆心劝我，她见我一幅死心了的样子，沉默了很久又问我，既然你放弃不打算读师范，但你还是要去读书，你还小，不读书能做什么? 我想学服装设计，走出社会设计衣服，然后自己开个店，童装最好最畅销。我告诉母亲我的想法。 母亲见我心意已决，去学校和班主任老师谈了我情况，开始的时候班主任老师也不同意我的决定，说了好多让我鼓起勇气面对现实的话语，不管老师再怎么劝我，费尽口舌让我还是去读师范，说这是一辈子的铁饭碗……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和决定。 班主任老师显得很无奈，对母亲说，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就尊重孩子的意愿吧，最后老师帮我联系上了一所服装学院——湖南广播电视大学津市分校。 1991年9月14日开学，母亲送我去学校，当时学费一年是500元，住宿费一年是80元，书籍费一年是50元，她还用扁担给我挑了40斤大米，母亲的体质很差，身子很虚，晕车很厉害，下了车，她在路边黄疸水都吐出来了，我拍着她的背，心里难受极了。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学有所成将来好好报答母亲。 办完所有的入学手续，母亲要回家了，临走交代我要尊重领导和老师，要团结同学，不懂的地方就要虚心向老师和同学请教，更重要的是不可以悲观失望，不要有自卑的阴影……我记着母亲说的话，与母亲拥抱着含泪告别。 因为我是带着梦想来的，所以每天我是第一个起床洗漱完，第一个去教室的人，周六周日也是第一个起床给同学们在食堂里端稀饭、包子馒头之类的早餐，然后就怀揣两个馒头或者两个包子一个人走路去市里的新华书店看书，直到书店关门我才回学校。闲时，我就写写心灵小语什么的（也就是在那里认识了一个笔名叫雨孩的机电班的湖南新化县的男孩子，这是后话）。有时候我会在周六周日帮食堂的师傅们择菜、打扫卫生，那一天的生活费师傅们都不收，还会给多分量，这样我就可以节省一天的饭菜钱。我喜欢安静喜欢独处，所以直到现在，男同学陈勇在我生日那天给我在明信片上写的祝福语，时至今日我还记忆犹新： 赠：姚蔺心同学不是给你的评价，也不是对你的看法，我只觉得你是一个不被人发现，但确实又是一个很实实在在的女孩，在你的身边到处都充满诗情画意！希望你用美丽的诗篇编织你的青春！在这生日之际，愿你永远健康快乐！愿你的写作水平永远发展下去，我相信你一定能成为生活的强者！一定要开心快乐哦！ 同学：陈勇一九九二年三月二十九日（农历二月二十七日） 　　1992年10月16日津市百货大楼开的发票 因为喜欢这个服装设计专业，所以每当遇到不懂的地方我会抛开一切负面因素向老师和其他同学请教，老师和同学们也不厌其烦地给我讲解直到我弄懂为止。 第一年学的都是文化课，第二年增加了专业知识和实际操作的课程，那就是每一位同学必须要有一台缝纫机，当时我在市里百货大楼看了，卖的是两个牌子的缝纫机，“华南牌”245元一台，“飞人牌”350元一台，我家条件不好，我不敢写信告诉母亲，又不好意思借同学们的试试，可没有实际的操作，光纸上谈兵是万万不行的，每天看着有缝纫机的同学操作，我的心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直到班上只剩下三个人了（我就是其中的一个），我才写信告诉母亲要买缝纫机的事情。 没过多久我收到了母亲300元的汇款单（后来听母亲说，那是她将家里唯一的一头小母牛卖了才有的300元钱），在邮局取钱之后，我和另外一个叫王玉兰的同学，在津市百货大楼买了相同牌子的“华南牌”缝纫机，又用30元钱买了一把“张小泉”牌子的11号剪刀，（老师说“张小泉”牌子的很好使，也真的如老师所说，直到今天30多年了我还在使用），然后叫了一辆板车，10元钱送到学校，我自己拆开包装自己安装，就这样一把剪刀，一些布料，一台缝纫机，我在老师的操作下步入正轨。 首先我给母亲做了两件热天穿的的确良衬衫，给父亲做的中山装，中山装难度很大，素有“国服之称”，做了七天，这么多年了父亲还留着，他也喜欢穿我给他做的衣服，我自己也感到欣慰。 我的实际操作能力得到老师和同学们的认可，连自己都没想到，校长和其他专业的老师也要我给他们做衣服、裤子、马夹等等之类的，那时的心情美美的，感觉命运还是眷顾我的，甚至学校里组织的在市里参加的服装走秀节目活动也让我和其他两个同学来策划。 我忘了自己是有残疾的，一门心思都放在学习上，那天的服装走秀节目得到市里领导的认可，学校领导开了表彰大会，还受到老师的表扬。学校也有考大学的指标，我们服装班有三个名额，我就是其中的一个，当时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她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我们三个人去长沙考试了三天，成绩出来了，我被录取在湖南长沙师范学院服装系，这对我来说，本来就是一件开心快乐的事情，然而，因为母亲摔跤导致肋骨断了三根，不得以的情况下我选择了放弃，在家里安心照顾母亲的身体直到完全康复。 母亲内疚地对我说，都是她害了我，我安慰她，没事儿的，我要去外面见见世面，做弟弟妹妹的好榜样。人生，有时会起起落落，有时会悲伤，有时会兴奋，有时会快乐，无论如何，人生应该有一个坚强的信念，执着的目标，要勇往直前，不懈追求才行。选择了就不后悔，走过了今天的艰难，必定会迎来明天的辉煌，因为既然选择了自己的道路，就应该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1995年5月11日，我一个人南下广东，在东莞市谢岗镇，应聘于一家叫“港之慧制衣集团有限公司”的制衣厂，那是一个很大的集团公司，有十多家分厂，就这样我开始了我的打工生涯。 应聘的那天，董事长看到我简历上的字迹大为惊呼，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说，你的字写得太好了，刚劲有力，如果不是亲眼目睹还以为是个男孩子呢，他又看了看我的毕业证书，直接就将我带进设计部门跟一个香港小姐学习童装设计，那个香港小姐姓麦，她让我叫她Mⅰss麦，她回去之后给我买了好多童装设计的书籍（后面这些书都被我带回了家，直到现在我还在参考着），那一刻我想到了母亲，我一定要好好努力，争取做点成绩让母亲瞧瞧。 第一个月是实用期，Mⅰss麦给我发了1400多元的港币，第二个月成为正式工，发了1800多元的港币，我凑成3000元汇款给母亲寄去补贴家用，母亲收到汇款单后写信给我既高兴又心疼，她说女儿有出息了可以挣钱了，但更多的还是祝福和鼓励的话语。 几个月之后，弟弟财会专业毕业，也和堂弟一起投奔我而来，弟弟很幸运，坐了几天车位就被董事长提到写字楼去做会计了，也算学有所用，堂弟被安排跟着一个湖北的机修师傅学机器修理（他现在在株洲自己开了一家电车行），再后来我的妹妹也进了这家公司，因为她会电脑（母亲告诉我是父亲花了300元钱在自己县城学的），也被董事长安排在电脑房里学车花打带之类的工作，现在她被一家公司聘请为专业师傅。 有时候命运的转折连自己都来不及反应就降临在身上了，我想我还是幸运的。 1997年3月8日，董事长派我去上海为期三个月的学习，顺便也去看看公司在“八佰伴”商场里面的那个专卖店童装款式哪些最好卖最畅销。董事长告诉我，这是自公司成立以来从来没有的事情，我是第一个享受如此待遇的人。 3月8日董事长安排设计部的出纳安叔给我订了广州白云机场至上海虹桥机场的来回飞机票。 广州白云机场CZ3503航班至上海虹桥机场上海虹桥机场MU5305航班至广卅白云机场 登上飞机的那一刻，我流泪了，那是高兴的眼泪。 我深受董事长的信任和重托，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拿到合格证书回来后，Mⅰss麦让我专门负责三个码的设计（100码、110码、120码），我综合自己的经验和考察的实际情况，将这三个码的童装款式分春夏秋冬一个系列一个系列的设计出来，深受顾客的喜欢，他们说这些款式穿在小孩子身上，浑身透着一股灵气和活泼可爱的气质，卖得很快，公司做了一批又一批的大货（后来这些纸样被我带回来了，帮了我自己很大的忙）。 几年的时间里，堂哥堂弟，表哥表姐，及自己家乡里需要工作的人，只要年纪相当，都被我带进了这家公司，每次回家，亲戚朋友都说我很优秀，带动这么多人一起闯天下，我就会看到母亲的脸上容光焕发，而我也知道，我今天的这些成绩与母亲的开导鼓励支持是分不开的，虽然我放弃了本该属于我的，但我也收到了老天送给我的，我还是幸福快乐的。 听母亲说，她曾经给我算过命，算命的人说如果我不败相，一定会有一番作为，一定会干一番大事业，说我虽然是女儿身，做的却是男儿的事，听完母亲的这番说辞，好像是点醒了我，一语惊醒梦中人吧。 我浑身一个激灵，一直以来我就是有梦想的呀，打工不是最长远的打算，我要回去，我要自己创业，这样才对得起母亲的辛劳付出和自己当初的选择。 想好之后，我向董事长提出辞职，辞去了那份心仪的工作，尽管不舍。 回到家乡后，认识了我挚爱，在他的县城我们开了一家《天使宝宝》的童装店，包括精品书包我也设计，差不多是一条龙服务吧。 母亲看到我的成绩，多年以前的事情也就释怀了，她看着我的梦想实现了，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总算送了一口气，而我在心里始终要感谢母亲，感谢她没有对我放手，自始至终一如既往地爱着我鼓励我，没有她就没有我的今天。 日子回归到平静，我过着相夫教子、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没事的时候就在美篇里面写写文字，我也把自己认为好一点的文字打印出来送给朋友或是自己留着慢慢细品，总结以前的点点滴滴，写了一首：《七律★自勉》，希望以后的日子幸福，美满。七律★自勉手捧诗集心感叹，前尘往事沥心间。亲朋好友竖指赞，怎知我是把梦圆。 蔺心自小怪可怜，周岁意外把眼残。七十年代没有钱，父母内疚几十年。 父母恩情重如山，蔺心岂敢有抱怨。立誓身残志要坚，海迪轮椅写自传。 抛开自卑展笑颜，一心一意与书伴。心路历程融笔尖，期待梦想早实现。 上帝为我把门开，有幸偶遇我挚爱。相识相知手儿牵，情深意切暖人怀。 人生短短一瞬间，余生渐行已渐远。不图名来不羡仙，只为心中把梦编。 2023.03.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