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往事:伞之情

于潭(闫驱)

<p class="ql-block">  清晨,还未起床,远处天边传来一阵阵此起彼伏的雷声。从阳台向南边天空望去:天空乌云密布,天边雷电一勾一勾地夹杂着隆隆声,掩云而来,像是条巨大鲸鱼张合的颚口。雷声是它牙齿间的碰撞声。</p><p class="ql-block"> “开门雨,关门停。” 看着要降雨的天空,耳边仿佛响起,小时候母亲的声音。然后,她会说:“这雨下得时间长,上学校带块塑料布。”</p><p class="ql-block">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神奇的塑料制品出现在人们生活里。塑料鞋代替了布鞋,塑料盆代替了铝锅,塑料雨伞代替了传统的油布伞。虽然当时的塑料制品价格很高,但是凭着其鲜艳的颜色,柔软的质地,还是得到人们的青睐。</p><p class="ql-block"> 那时,夏天的雨水比现在丰富许多,雨量也大许多。尤其是快放暑假的前几天,从早到晚的连天雨总要有几场。</p><p class="ql-block"> 放学时,同学们有的头顶着书包,有的掏出一块塑料布披在身上。班里一位王姓女同学从课桌下,拿出一把漂亮的塑料雨伞。雨伞上印着兰格还有百花。同学们都呆呆地看着这张鲜艳的雨伞,慢慢地走进雨里。</p><p class="ql-block"> 传说,雨伞是鲁班发明的,为出行的人打造一座随身的亭子。但是,伞又的确是高档品。在南城居民里,一家有一把雨伞就很不错了。</p><p class="ql-block"> 雨伞有黄色油布做的,也有棕色桐油纸做的,就像油画《毛主席去安源》里面的雨伞一样。</p><p class="ql-block"> 家里伞都为大人准备。小学生上学还不够带雨伞的资格。一个班里,最多有四五位同学有雨伞。有的同学甚至连顶在头顶的塑料布也没有。遇到上下学落雨时,要么是家长送孩子到学校,要么是几个街坊孩子凑在一起,顶着块塑料布出门。还有的孩子干脆顺着胡同弯弯曲曲房檐,连躲带跑地冲向学校。</p><p class="ql-block"> 旧时的雨伞撑开面很大。一张伞底下挤着四五个孩子是常事。男同学更喜欢脱掉上衣,挽起裤腿,拎着鞋,赤脚走在哗哗流淌的水中。</p><p class="ql-block"> 因为实在没有办法,在最后几个同学披着老师的床单走了以后,老师只能乐呵呵地看着剩下的几个男生:“你们今天的作业就免了。把书包放在我办公室,回家吧”。</p><p class="ql-block"> 记得我家的雨伞是棕色桐油纸的,很重很亮。雨伞打开后,有种清香的味道钻进鼻孔。伞在妈妈的看护下十分珍贵,平日总是干干净净地放在柜子后面。在我的眼里,伞是大人们的专用品。母亲只让姐姐们独立拿伞出门。</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有朋友从广东出差回来。这时的我对伞早已失去兴趣。但是,当看到他手里拿的一把尼龙自动伞时,我还是表现出惊奇,与之前见过的传统雨伞截然不同。尼龙自动伞不止轻巧漂亮,开伞时还会发出砰的响声,甚是潇洒。他告诉我:广东十元一把。</p><p class="ql-block"> 我的月工资是四十一元,毫不犹豫地请他代买一把这样的伞。半年后,一把粉底白花尼龙自动伞从深圳带回。看着母亲拿着尼龙伞高兴的样子,我知道它已经突破伞的意义。</p><p class="ql-block"> 2001年8月的友谊医院。刚刚故去的母亲被家人推进太平间。此时天落瓢泼大雨。从太平间出来,姐姐们和我躲进汽车里,谁也不说话。雨水铺满汽车前挡风玻璃,一层层地淌下。雨中,有几位大夫共同扯着一件白大褂,急匆匆地跑进门诊楼。</p><p class="ql-block"> 这个景象使我想起一九六四夏天,全家人到中山公园参加游园晚会。散场时,突然下起大雨,人们惊慌四散。</p><p class="ql-block"> 母亲早有准备,从容地从挎包里拿出一块很大很大的塑料布。她和父亲分站前后,双臂向上张开。撑开的塑料布像只雨中的带篷小船,孩子们躲在里面。行进中的“乌篷船”引来无数周围人啧啧赞许。</p><p class="ql-block"> 生活中,常见到没带伞的父母在雨中,把手放在孩子头顶,其中漾满舐犊之情。隐隐雷声还在不断地从天边传出,那分明是母亲又在提醒我:出门带上雨伞。</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5px;">(图片源自网络)</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