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年味

等待如此美丽

<p class="ql-block">现在过年常会听到有人说:“过年没意思,不红火,没有往年的味道了,”许多人都在怀念小时候的年味。</p><p class="ql-block">在以往经济落后,生活条件差,物质极度贫乏的年代,过年是美好且令人神往的。人们花费了无数的心思和艰辛的劳动才酝酿出那浓浓的年味。年味里酿入了辛劳和艰苦,酿入了快乐和喜悦,也酿入了亲情和热情,还酿入了梦想和希望。人们怀念的不是那些穷苦的日子,而是他们能在贫苦岁月里积极向上、拼搏奋发和他们对美好生活不懈追求和向往的精神。</p><p class="ql-block">记得我们小时候每逢过年,家家户户都要滚碾推磨、杀猪宰羊、炸糕磨豆腐、除尘贴窗花、走亲戚赶红火......</p><p class="ql-block">腊月初,人们就开始为过年做准备了,全村的碾子和石磨几乎没有闲置的,每天到处传来吱吱呀呀的响声,每户人家都要把家里的米瓮翁、面洞洞填满充实。</p><p class="ql-block">那时大多数人家都会养一头毛驴,春天耕地,秋天驮粮食,逢年过节也会成为人们滚碾推磨的好帮手。磨面和碾米时,毛驴常会被蒙上眼睛、罩着嘴巴,在缰绳的控制下绕着碾道或磨道连续转上好多个白天。</p><p class="ql-block">陕北的冬天寒风刺骨,滴水成冰。滚碾和推磨时,常见母亲头上裹着一块方巾,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袄,腰里系着围裙,手上戴着手套。她一边吆喝着毛驴,一边拿着笤帚在碾盘或磨盘上推扫。</p><p class="ql-block">碾米要拿簸箕将糠皮簸干净,推磨要用箩子筛面粉。</p><p class="ql-block">每当滚碾或推磨结束时,劳碌一天的母亲那红红的脸颊上总会蒙上一层细细的粉尘,她的眼睫毛上、鼻孔里也都挂上了“白霜”。那早已焦躁不安的毛驴更是张开鼻孔、引颈长鸣,同时还不忘给碾道或磨道里狠狠地撒一泡尿或拉一串屎,这可能是毛驴想对主人发泄一下它的委屈亦或是想对主人展示它的功劳吧。</p> <p class="ql-block">猪宰羊</p><p class="ql-block"> 杀猪宰羊是人们为祭祀或筹办隆重的庆典活动而做准备的。</p><p class="ql-block">在我的记忆里,每逢过大年,村子里的人家都在腊月中旬便开始杀猪宰羊了。</p><p class="ql-block">我们家每年都会养许多牲口,但却很少养肥猪。偶然养一头,要杀也得请我二爷来杀,因为他是我们村唯一会杀猪的人。杀猪的前一天,母亲总会摸眼淌泪地说道:“哈不的!猪好像看见刀口了,愁得食也不吃了。”二爷杀猪不收钱,杀完一头猪,主家一般会送他一两条猪腿。</p><p class="ql-block">父亲会杀羊,所以每到过年我家都要杀几只羊。早上刚吃过饭,父亲就会喊邻居来搭把手,他们从羊圈里选岀一只壮实的山羊羯子并使劲地拽出来。然后就把羊按倒在俭畔上的一块大石床上,羊腿用绳子绑起来。邻居男人狠劲地抓着羊后腿 ,父亲用牙齿咬着刀背圪蹴在大石床上 ,他将一条腿摁在羊身上,一手捏住羊嘴巴,另一只手将尖刀狠狠地捅进羊脖子里。每当这时我们几个孩子便会吓得尖叫起来,捂着眼睛躲到老远的地方去。</p><p class="ql-block">只要看见鲜红的血从刀口中喷洒出来,母亲迅速将一个盆子放在石床下,让血往里流。羊还在不停地挣扎着,没一会,只见它的四肢缓缓地往远蹬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直直地躺在石床上死了。</p><p class="ql-block">这时父亲就用刀子在一条羊后腿上隔开一个口子,便用嘴对着那个口子,鼓起腮帮子使劲地往里吹气,吹累了换口气再吹,直到羊肚皮被吹成一个圆鼓鼓的大皮球时,父亲方停了下来,顺手拿一根细绳子将隔开的口子扎住。</p><p class="ql-block">接下来父亲用刀尖在羊的大肚皮上轻轻一划,羊皮就裂开一条缝,他再用刀子将肉和皮分割开来。最后父亲一手扯住羊皮,另一只手握成拳头使劲地在羊皮和羊肉之间捶打,老远还能看见一股股热气从羊体内直往外冒,不一会羊皮就被剥了下来。</p><p class="ql-block">每次杀完猪或羊,我们都能大饱口福。杀了猪,母亲首先会做一顿炒猪血捞米饭,炒猪血吃起来鲜而不腥、滑而不腻,特别好吃。杀了羊,当天父亲一定会给我们煮一大锅羊骨头,每次孩子们都会吃得满嘴留油,打嗝摸肚子!</p> <p class="ql-block">做豆腐</p><p class="ql-block">豆腐在七八十年代的农村可算是稀罕物。只有在过年人们才会做来享用。</p><p class="ql-block">磨豆腐的前一天晚上,就要把黄豆泡进水里。第二天吃过早饭,我们将石磨用热水从里到外清洗干净后就开始磨豆腐了。</p><p class="ql-block">外面很冷,我们几个孩子都被冻得面红耳赤、两手红肿,磨下的豆腐糊如不趁早往桶里装也就会结冰了,父亲常会在磨道里打一堆火让我们取暖。</p><p class="ql-block">我们轮流拉石磨,母亲往磨眼里倒黄豆,父亲把磨好的豆腐糊往桶里装。看着那不断从石缝里吐出的豆腐糊,就会想起母亲给我们讲的一个谜语:上石崖、下石崖,白胡子老汉吐出来。我们几个孩子一边拉着石磨,一边嬉戏着,很快就把豆腐磨完了。</p><p class="ql-block">父亲将豆腐糊挑回家倒进一个大瓷盆里,取出前一年的羊头骷颅和一些枯黄的谷子叶放进锅里开始熬煮,最后把熬好的水倒入豆腐糊中。母亲说只有这样经过杀膜的豆腐糊才能揉干净。</p><p class="ql-block">接下来母亲便脱掉外衣,开始揉豆腐了。只见她撸起袖子,双膝跪在锅头,手里提着半袋子豆腐糊,按倒在一个支在锅上的大石盖上,使劲地揉搓着,揉下的豆浆顺着倾斜的大石盖流进锅里。</p><p class="ql-block">父亲坐在灶台前,不停地拉着风箱,等母亲把豆腐糊揉干净了,豆腐锅也就开始冒热气了。这时母亲便寸步不离得站在灶台边,她常告诉我们说:“山汉恼了,豆腐锅开了。” 这句话意思是豆腐锅烧开了很危险的,一旦豆浆开始沸腾,母亲便一手拿着盛冷水的水飘,一手拿两根长高粱秸秆,一边往锅里洒凉水,一边用高粱秸秆在沸腾的豆浆上“安抚”。当挑过三张豆腐皮后,豆浆就算熬熟了。</p><p class="ql-block">这时就可以点豆腐了,母亲拿着一个盛着卤水的碗,用几根高粱秆往豆浆里泼洒着。不一会奇迹出现了,锅里渐渐地漂起了一朵儿一朵儿像棉絮一样的豆腐脑,接着会越来越多,直到豆浆完全变清,白白嫩嫩的豆腐脑漂满整口大锅。母亲把豆腐脑舀到铺有笼布的大筛子里,等沥干水分后,豆腐脑就被挤压成一整块豆腐。</p><p class="ql-block">闻着那浓浓的豆腐香,我们几个孩子早就拿着碗筷围在母亲身边,母亲用筷子把豆腐夹成小块,放在我们的碗里,然后把香喷喷的蘸料泼到豆腐上,我们便狼吐虎咽地吃起来。</p><p class="ql-block">直到现在我还很怀念小时候的卤水豆腐,到饭馆也常常会点个卤水豆腐解解馋。</p> <p class="ql-block">蒸黄馍馍</p><p class="ql-block">黄馍馍是我们陕北传统美食,由于它的口感松软香甜在“舌尖上的中国”不胫而走。</p><p class="ql-block">过年时陕北农村哪家不蒸个一老瓮两大盆的黄馍馍,一蒸就得大半天。要蒸出好吃的黄馍馍,必须要选当年的新糜子碾米,还要米面软硬比例适当,最关键的是要把面发通透,碱也要打得刚刚好。</p><p class="ql-block">记得蒸黄馍馍那天,一早上起来,我们就要把炕头的被褥,席子都卷起来,防止炕烧得太热会把席子和被褥烤着了。</p><p class="ql-block">前一天下午母亲就把碾好的黄米面和糯米面按比例放进两个大瓷盆里,用酵子将面发上。放在热炕头上盖上盖子,再用棉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晚上还要把大红枣和豇豆煮熟,放在瓷盆里,用大木勺子使劲采烂并碾压在一起便是黄馍馍馅了。</p><p class="ql-block">天刚亮,母亲就忙开了,她卷着袖子,把一大盆发酵的面打好碱。这个面与白面不同,没有韧劲,一抓就沾手,母亲抓一块面团,用两个手掌拍打成饼状。然后包上豇豆红枣馅,再放进一个底部较小的瓷碗里,把包好的黄馍馍绕瓷碗底部旋转几周, 黄馍馍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金字塔”了,看上去光滑水亮。</p><p class="ql-block">只要包好一笼,便放进早就烧开水的大锅里蒸,不一会金黄油亮的黄馍馍就出锅了,那浓浓的米香味随着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蒸好的黄馍馍很松软,味道甜里带酸,配上那又香又甜的豇豆红枣馅,堪称美味。</p><p class="ql-block">那天母亲再忙也要将刚出锅的黄馍馍这家几个,那家几个的送给周围邻居们尝一尝。</p><p class="ql-block">到了晚上,母亲就把凉透了的黄馍馍放进闲窑的一个大瓷瓮里,再用石盖盖好,能吃好长时间。记得快到农历二月了,我们饿了的时候,还能从瓷瓮里取出带有冰渣的黄馍馍,吃到嘴里冰冰凉凉的,脆爽可口。</p> <p class="ql-block">炸油糕</p><p class="ql-block">炸油糕也是我们陕北的传统食物,过大年更是家家都要炸糕。“糕”与“高”谐音,寓意着小孩身高一年比一年高。所以前人云:“年岁盼高时时利,虔诚默祝望财临。”</p><p class="ql-block">做油糕很繁琐,第一天晚上要把糯米用水泡好,第二天,在碾子上压成面粉,然后蒸熟,第三天才能炸糕。</p><p class="ql-block">蒸糕的那天,母亲首先将碾好的糕面用凉水拌成小疙瘩,再一层一层的撒在蒸笼上。厚度大约有二三十厘米左右,等到最上面一层糕面颜色变成金黄色的时候,糕也就蒸熟了。每当这时,母亲便挽起袖子,用铁铲将糕胚分割成四大块,取出其中的一块,刚出锅的糕胚很烫手,可是糕必须趁热来采。只见母亲因为烫手嘴里不停的唏嘘着,两手在旁边的凉水盆里沾一沾,麻利地揉搓着糕胚,一会就把糕胚揉搓成一个个光滑的糕卷了,然后再给糕卷上摸上一层食用油,看上去油亮油亮的。</p><p class="ql-block">最后母亲还要采一卷枣糕,用刀子切成长条,让我们吃。刚采的枣糕又软又甜,韧劲十足,一头放进嘴里,另一头用手拉得很长也不会被扯断。</p><p class="ql-block">次日我们还没起床,就听见父亲在切糕片了,母亲忙着给一大盆“油乎啦”面打碱。接下来我们几个孩子也都帮母亲做“油乎啦”,把面团放在笼布里,用手按成一个个小圆饼,再拿顶针在面饼中间套个小圆孔。“油乎啦”做好后,母亲还要把父亲切剩下的糕节头再捏成糕节和糕花花。</p><p class="ql-block">做好这些后,就可以下锅炸了,父亲在拉风箱烧火,母亲手忙脚乱的炸,我们几个孩子把炸出来的“油乎啦”穿在长长的高粱秸秆上,一串串,一串串的,搁在盆沿上,看上去金黄油亮,吃起来更是酥脆香甜,让人百吃不厌。</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做黄酒</p><p class="ql-block">黄酒是陕北人过年时必备的年茶饭。每年冬季进入腊月以后,陕北农村几乎家家户户都会精心酿制。</p><p class="ql-block">陕北黄酒,实际是一种米酒,由于酒呈糊状,浑浊黄稠,故称之为黄酒。味道甜中带酸,酸中有甜,口感爽滑,老少皆宜,成为我们陕北人春节宴席上倍受青睐的上佳“饮料”。常听陕北民歌唱道:“热腾腾的油糕摆上桌,滚滚的米酒捧给亲人喝,”这歌曲不仅唱出了我们陕北油糕和黄酒的独特之处,更唱出了我们陕北人民热情好客的淳朴民风。</p><p class="ql-block">做黄酒必须提前把曲采好,采曲最好的时间就是在入伏的第一天,首先把当年的新麦子用石磨磨成粉,然后用开水将磨成粉的小麦面和起来,和面是速度要麻利,呵哩嘛碴揉成一个面团,再将面团分成几块,用南瓜叶子包裹起来,放在一个盛满麦秸的箩筐里,最后把箩筐挂在窑檐底下。经过一个夏天,母亲把箩筐从窑檐上放下来,取出表面上留下南瓜叶子包裹后的绿色痕迹的曲块,得空时将曲块在碾子上碾碎成粉末状,等秋后做酱醋或黄酒用。</p><p class="ql-block">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每年都要种一些糜子,糜子分软硬两种,软糜子是用来做糕、黄炒面、粽子和黄酒的,硬糜子是用来做黄馍馍、黄煎和“油乎啦”。</p><p class="ql-block">腊月初父母就用碾子把软糜子的外壳碾破,再用簸箕将外壳簸出去,就剩下黄橙橙的米了。然后就把糜子米,像蒸糕一样一层一层的撒在锅里蒸熟,蒸熟后用铲子铲到盆子里。再把曲粉拌进去,然后趁热舀进一个瓷坛里,用棉被裹起来放在热炕头上。大约十天左右黄酒就发酵好了,那时母亲常会用筷头在瓷坛里蘸一下,让我们用舌尖舔一舔,里面是没有放糖的,可是味道却是酸中带甜、令人陶醉。妈妈还时常给我们滤黄酒喝,浓浓的酒曲味让我至今都回味无穷。</p> <p class="ql-block">生豆芽</p><p class="ql-block">我们小得时候,在冬天有钱也买不到新鲜蔬菜,所以每逢过年母亲都要生些豆芽。母亲生的豆芽个头大,色泽好,村里过事情还常有人来请母亲生豆芽。</p><p class="ql-block">生豆芽必须用当年新收割的绿豆,用陈绿豆是生不出豆芽的。生豆芽前首先要筛选绿豆,将那些不够饱满或是受损伤的绿豆捡出来,然后用开水把绿豆泡上。第二天豆子就涨得比原来两倍还要大些,这时母亲会取出一个小瓷瓮,把涨大的豆子放进去,然后放在热炕头上,再用小被子裹起来。每天早上起来,母亲总要往这个小瓷瓮里倒些水,然后用盖子盖住,再把瓮倒立起来,让水从盖子的缝隙里流出去。</p><p class="ql-block">有时候,豆芽会根部发红,母亲便把黄土疙瘩放在翁的底部,这样发红的豆芽就会健康地生长起来。 生豆芽也就是十多天的时间,刚生好的豆芽白白胖胖,鲜嫩可爱。豆芽拌粉条是我家年夜饭上必不可少的菜肴。</p> <p class="ql-block">擀长杂面</p><p class="ql-block">“腊月二十三送灶马”,相传这天灶马爷要上天向玉帝汇报事务,在我们家乡这一天每家每户都要吃长杂面。</p><p class="ql-block">吃过早饭,母亲就和起一大块豌豆面,我们管这叫杂面。杂面擀得薄且切得长了便称作“长杂面”。</p><p class="ql-block">通常擀长杂面要把案板放在炕头,在周边铺上报纸或干净的塑料布。常见母亲挽起袖子,把和好的面放在案板上,首先把面团擀开,然后卷在擀面杖上,随着那嗵!嗵!嗵!的擀面声,母亲的腮帮子也跟着均匀且有节奏地颤动着。母亲把面片一会折叠在一起,一会展开来,直到擀出一张有半个炕大小的面片来。母亲会把这张薄如蝉翼的大面片重新折叠起来,卷在擀面杖上,再把卷起的面从擀面杖上脱落下来,并均匀折叠起来放在案板上,最后用刀切成又长又细的面条,再把切好的面条提起甩几下,整成一把一把后放在一个秸秆大方盖上。</p><p class="ql-block">与长杂面最匹配的莫过于那酸爽可口的调汤。把面煮好后,捞到碗里,舀两大勺调好的汤倒进去,再在上面撒上一把葱花,那味道简直是美极了!现在母亲老了,擀不动长杂面了,以后再要想吃到正宗的长杂面可难了。现在只要回想起那酸爽可口的长杂面还会咽口水。</p> <p class="ql-block">置年货</p><p class="ql-block">腊月二十七是我们老家一年中的最后一个集头。集市离我们家大约二三里路,不是很大,可是来赶集的人却很多。如遇到一年中最后一个集头,周边村子的人家基本都是倾巢出动。通往集市的路上行人密密麻麻,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有骑自行车的、有赶毛驴的、有担担儿的、还有赶毛驴拉车的......老远就看见集市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把本来就不大的集市围了个水泄不通。</p><p class="ql-block">小孩们一个紧盯着一个的后脑勺跟在父母的身后,也有些小一点的孩子便会死死地拽着妈妈的衣角,在人群中穿梭。我们小的时候,在这个小集市上是买不到成品衣服和鞋子的。集市上除了有一个百货商店外,周围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货摊,有卖花布的,有卖年画的,有卖糖果的,有卖糊窗纸的,有卖粉条的,有卖肉的,还有卖鞭炮的......到处传来叫卖和讨价还价的吆喝声。孩子们最高兴的事就是买几个水果糖,或买一块小手帕,或是买几个彩色的气球,亦或是买些扎头发的红绸子,男孩子只要能买到鞭炮那就最好了。</p><p class="ql-block">集市下面的河滩里是买卖牲口的市场,箩筐里装着的是用细草绳绑着的小猪仔,向阳的角落里时不时的看见几头大肥猪,由于远路赶来,累的爬在地上,嘴角还泛着白唾沫。地上还躺着一些被破布条绑着腿的大公鸡,它们时而扑腾着翅膀,那美丽的羽毛在阳光下格外耀眼。也有赶着羊群来的,只要买家相中了一只羊,几个人围着羊群,卖主会瞅准那只被看中的羊,猛扑上去,一把扯住羊后腿,买主会在羊身上这捏捏,那摸摸,确定要买就给了钱,拿出缰绳套在羊角上拽走了。</p><p class="ql-block">整个集市上最大的买卖就是驴、马、牛这些大牲畜,要做成一个生意,买家一般会叫一个识货的人来当说和,说和的人只要搬开牲口的嘴巴,看牙齿就能知道这个牲口的年龄,并通过观察畜生的毛色,神态,蹄胯等就可以判断畜生是否健康和能干。然后中介人又把手放在衣襟下面, 人们都称之为“捏码子”,来帮卖家和买家讨价还价。 </p><p class="ql-block">集市上来的人除了买东西还有就是与亲戚朋友见面聊天。有的凑在一起啦啦家常,有的帮七大姑八大姨的孩子说媒相亲,还有的互相赠送一些做好的年茶饭。</p><p class="ql-block">午后,赶集置办年货的人开始返程了。不论贫富,每个人手里都提着大小包袱,急急忙忙往家里赶。</p> <p class="ql-block">除尘</p><p class="ql-block">临近年关,年茶饭都做齐备了,家家户户便要进行一次大扫除。从早上一起床,全家总动员,就像蚂蚁搬家似的在院子和屋子之间穿梭着。只要屋子里能搬动的东西都会被搬到院子里。</p><p class="ql-block">接下来我们几个孩子便抢着去撕旧的糊窗纸,父亲用手巾护住嘴巴和鼻子,把扫帚朝天绑在一根长木棍子上,从窑掌一下一下的往外刷,刷得满屋子尘土飞扬。等灰尘落完后,母亲用抹布将灶台、水瓮和几件老旧的家具擦拭干净,父亲用新买的麻纸把窗子裱好,我们几个孩子会把院子里的东西擦洗干净再逐个搬回窑里摆好,一家人忙得团团转。</p><p class="ql-block">要想让窗纸更加透亮和耐久,那就得油窗纸。父亲把一小团棉花绑在高粱秸秆上,将小棉球沾上麻油,轻轻地涂在窗纸上,这样经过涂油的窗纸在外面看去黝黑湿润,可从窑里向外面看却透亮透亮的,尤其在阳光和月光的照射下,看上去就和现在的玻璃窗一样明亮。 </p><p class="ql-block">为了让我们家的土窑洞变得漂亮起来,我们姐妹几个给沿炕的墙上钉上好看的炕围布,炕围上方贴上胖娃娃或明星画,也有时会贴上连环画,更有甚者就是把我们平时积攒的糖纸也贴在炕墙上。土炕上几个“月婆”(就是醋瓮、生豆芽瓮、黄酒坛子、发面盆子。这些不仅要放在热炕头,还要大棉被盖得严严实实)终于都“出窝”了。我们便给长长的土炕上铺上干净的炕单。</p><p class="ql-block">从早上起床到晚上吃饭时,我们一家人屁股就没着过地。经过一天的辛勤劳动,土窑洞顿时亮堂了起来,屋子里又暖和又温馨,再也感觉不到从破了洞的旧窗纸里钻进来的冷风了。一家人虽然都很累,可是脸上却洋溢着满意且幸福的笑容。</p><p class="ql-block">晚上我们全家人都要洗个头、泡个脚,然后盘腿坐在热炕头上。那时父亲总会感慨道:“还是愁了的多,这一个个愁帽都抹掉了!”母亲则坐在油灯旁开始“保养”她那双“千裂手”。</p><p class="ql-block">经过一个冬天的劳作,母亲手上的每一条手纹都清晰可见,就像被刀尖划了无数次一样,手关节处的裂缝会更大,那鲜红的血色看上去令人触目惊心。白天那些大裂缝要是不小心被触碰一下,就会钻心地痛,母亲只得用胶布裹住,到了晚上洗过手,母亲就在手上涂上一层凡士林,然后靠近灯火炙烤,同时双手合拢使劲揉搓,这样那双僵硬的手才会变得稍微柔软一些。母亲会在大裂缝里添满凡士林,然后用灯火烤。当凡士林融化后,常见母亲疼得浑身直打哆嗦,两只手不听使唤地抖动着,尽管她使劲地咬着牙,眼泪还是流了出来。看着我们几个孩子心疼的表情,母亲强挤出一点笑容说道:“没事,只有把裂缝烤成死肉以后就差痛了”。</p><p class="ql-block">现在想想我们小时候过年,就会让人油然而生敬畏。年味是什么?年味就是由父辈们的无数双“千裂手”酿造而成的!年味里凝聚了他们无数的心血和汗水。</p> <p class="ql-block">除夕</p><p class="ql-block">忙乎了一年终于盼到了过年这一天。村子里的人们老早都起了床,把屋里屋外收拾得整整齐齐,就连通向公路的路面也被清扫得干干净净。</p><p class="ql-block">记得小时候,母亲常对我们说:“整人情,乱过年”。过年这天,父亲一早上起来就开始卤肉了,只见大块大块的肥肉在锅里翻滚着,满屋子都散发着浓浓的香味。看着那一块块红里透黑,黑里透亮的肥肉,孩子们个个馋得直咽口水。母亲更是忙乎,不仅要做丸子,还要捏兔子、枣山等其他可爱的小面花。</p><p class="ql-block">吃过早饭,父亲带弟弟去祭庙和上坟了。母亲带着我们姐妹几个在石碾子上压黄豆钱钱,期盼来年金钱多多,岁岁平安。</p><p class="ql-block"> 到了中午,在暖暖的阳光照耀下,左邻右舍都开始贴窗花和对联了。陕北的窗花色彩鲜艳,精美无比。不仅形式多样,而且寓意深刻。女人们盘腿坐在炕上,手里拿着各色彩纸,随意地剪出她们的喜悦,幸福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她们要把整个窗户都贴得花花绿绿,红红火火的。 对联更是家家必贴的,哪怕家里有人去世须守孝,也会贴上对联,守孝第一、二、三年分别贴黄、蓝、绿色的对联。如果家里没人识字就会请人写,但凡家里有认识字的,不管写得怎么样,人们就会照葫芦画瓢地写起来。我们小的时候,家里的对联由父亲来写,等我们会写字了,父亲就逼着让我们写对联,虽然字被我们写得歪歪扭扭的,父亲却说只要看起来喜庆就可以。村子里每家每户的各路神龛、院门、家门、窗户、石磨、碾子、米洞、粮仓、家禽的窝、牲口的圈等全都会贴上对联,人们盼望着来年平安顺遂、财源广进、五谷丰登、六畜兴旺!</p><p class="ql-block">忙完这些活,天也就快黑了,全村的灯笼先后都亮了起来,每家每户的屋子里都散发出一股股浓浓的香味,大家都开始吃年夜饭了。过去我们家是没有餐桌的,一家人盘腿围坐在炕上,遇上好年头母亲会做很丰盛的年夜饭 ——“八碗宴”。另外还有一盘红点馒头和一盘面兔子,母亲说吃了面兔子一年欢快。没等我们吃完,母亲又给我们滤好了黄酒,让我们当饮料来喝。父亲面前放着一瓶秦洋特曲,时不时地小酌两杯。喝了酒的父亲眼里发着炽热的光芒,他深情地望着孩子们贪婪享受美餐的样子,伸出那宽大的手掌摸着我们的小脑袋,咧开嘴笑了。</p><p class="ql-block">吃完饭,孩子们迫不及待地跑到外面放鞭炮去了。整个村子顿时沸腾起来,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彻云霄。炮竹的火光和灯光交汇在一起,照亮了每个人的脸,人们个个脸上泛着红光,洋溢着无比的幸福和快乐。孩子们嬉戏着、呐喊着,轰隆隆的炮声却掩盖不住他们的欢笑声……</p><p class="ql-block">随着鞭炮声渐渐消失,小村子又恢复了宁静。这天是我们华夏民族辞旧迎新、普天同庆的日子,村里每家每户屋里屋外都灯火通宵。与天上的星星相互映衬着,使得整个村子看起来朦胧迷幻。在这个神奇美丽的童话世界里,孩子们小手摸着妈妈放在枕边的小面兔子,枕着少而珍贵的压岁钱进入甜美的梦想。</p> <p class="ql-block">吃饺子</p><p class="ql-block">每年的正月里才是庄稼人最悠闲和放松的时候,从正月初一开始,村子里的男女老少都不再忙乎了。每天除了吃着腊月里做好的年茶饭,然后就是走亲戚、串门子、赶红火。</p><p class="ql-block">正月初一每家每户都会包饺子吃,常听母亲说:“谁家吃的饺子早,谁家来年幸福多”。天还没亮,一阵阵急促的剁肉馅声,把我们从美梦中惊醒。只见父亲在剁饺子馅,母亲在和面,准备包饺子。我们几个孩子再也没有睡意,纷纷从被窝里钻出来,穿上母亲给我们准备的新衣服,新鞋子。弟弟最小,总是一溜烟就跑到外面去捡除夕夜放鞭炮时没有放响的哑炮玩去了。</p><p class="ql-block">孩子们都喜欢吃正月初一的饺子。母亲会用头茬面粉来做饺子皮,馅也基本都是“肉蛋蛋”,最关键的是这天的饺子里还会包上硬币。母亲常告诉我们:“谁吃到的硬币多,谁将来挣的钱就多。”为了吃到硬币,孩子们谁也不说话,只顾鼓起腮帮子埋头苦吃。时而会有人会喊道吃出硬币时,没吃到硬币的孩子会对喊话的孩子投去羡慕和嫉妒的目光。如果饺子快吃完了还没吃到硬币那会很懊丧的。 这时父母会把他们吃到的硬币偷偷地塞进饺子里,放在没吃到硬币孩子的碗里……</p> <p class="ql-block">走亲戚</p><p class="ql-block">常言道:“小时候去外家,结婚了回娘家,老了走女家”。在我的记忆里,每年正月里我们最想去的地方和去的最多的地方也就是外婆家。</p><p class="ql-block">去外婆家我们必须徒步行走三十多里的山路。一吃过早饭,母亲背上背着弟弟,肩上还要挎着包裹,给外婆带一些年茶饭。我们几个跟在母亲身后走着,沿途要经过八九个村子,还要翻一座大山。临近外婆家时尽管累得两腿发软,脚痛难忍,但是我们的内心却是非常兴奋和激动的。</p><p class="ql-block">刚进村口,路上遇到的人都是母亲的娘家人,母亲几乎没有不认识的。只要看见了老远都扯开嗓子彼此问候一番。他们的热情深深地感染了我,全身的疲惫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p><p class="ql-block">那时并没什么通讯设备,可是外婆好像知道我们要来似的,老早就站在俭畔上等着我们。我们一进门,外婆就赶紧招呼着让我们坐在热炕头上,使劲地往我们手里塞着糖果瓜子。接下来外婆脚底就像是摸了油似的,门里门外地穿梭着把好吃的东西全拿出来让我们吃。</p><p class="ql-block">外婆就住在二舅家的隔壁,他们的院子很大,一排有十多孔窑洞,住着七八户人家,每家之间有矮墙隔开。每到吃饭的时候,邻里的大人孩子都端着碗站到院子里吃饭,同时还隔着矮墙拉家常。</p><p class="ql-block">我们一去就和二舅家的几个表姐聚在一起。白天她们带着我们到处串门,和周围邻居孩子一起玩耍。到了晚上尽管二舅家人多,不过他们家窑洞里前后有两个土炕,我们也就和她们挤在一起睡觉、说话,好像总有讲不完的故事和说不尽的话儿。</p><p class="ql-block">我们正月里去外婆家,二舅总要请我们吃上一顿饺子,那时待客最好的饭也就是肉馅饺子。一早上起来一大家人就忙开了,剁肉馅的,包饺子的,拉风箱的,好不热闹。用不了多久十几个人的饺子就包好了,整整齐齐地摆满了好几个大方盖。</p><p class="ql-block">二舅手部有残疾,吃饺子他干得最多最好的活也就是捣蒜。只见他剥了一大把白白胖胖的蒜瓣,然后放进石捣蒜钵里,用石戳子使劲地捣着,他还告诉我们:“蒜捣千锤才辣了,捣蒜不仅要捣烂,还要捣岀香味来!” 饺子煮熟后,我们盘腿坐在炕上,每人端着一碗饺子,蘸着二舅的千锤蒜蘸料,那真是越吃越香。看着我们一个个吃得津津有味,二舅和二妗子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p><p class="ql-block">每次母亲带我们去外婆家,一般情况都是来回共三天时间,我们都是激情四溢地去,恋恋不舍地离开。虽然时间短暂,但是那些快乐的时光却给我们留下了美好的回忆,也让我们深深的体会到亲情之间那份真诚的爱意。</p> <p class="ql-block">闹秧歌</p><p class="ql-block">闹秧歌是我们陕北人民流传了千百年的一种独特的民间娱乐艺术活动。这不仅是陕北人民的一份宝贵精神财富,更是中国文化艺术宝库中的一朵瑰丽夺目的奇葩。</p><p class="ql-block">人们以此贺新年,盼丰收。每逢新年无论男女老少都争着闹,抢着看,图个红火热闹,为个喜庆欢乐。</p><p class="ql-block">大村子基本每年都会闹秧歌,村子里一整天锣鼓喧天,热闹非凡。秧歌队从正月初一开始就每家每户地去拜门子,拜到谁家,谁家就会拿出瓜果、梨枣、香烟来招待秧歌队。更有爱好人家还会滤上一锅黄酒,调上一大盆豆芽拌粉条来,只要你去看热闹,就可以随便喝上一碗酸酸甜甜的热黄酒。</p><p class="ql-block">秧歌队不仅在本村表演,还会和邻村或几个村一起进行秧歌汇演。汇演这天,道路两边,俭畔上都挤满了人。秧歌队的人都化了很浓的装,穿着鲜艳的服装,一个个红扑扑的脸蛋上洋溢着无比的快乐。伴着锣鼓声他们使劲地甩着胳膊,扇着扇子,扭着屁股,相互穿行着,一会排成一列,一会排成方正。一会团花似锦,一会行若游龙。真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p><p class="ql-block">每个队伍里都会有一个才华横溢、精神饱满的领队伞头,整个队伍都由他来指挥,他口里衔着哨子,手里握着一把顶上装饰着大红绸子的大黑伞,大黑伞在他的手里或上或下地跳跃着、舞动着。伞头最厉害的就是唱秧歌,他的唱词都是根据不同的场景而即兴发挥的,无不让人心悦诚服。每到一处,伞头会在一阵急促的锣鼓伴奏下舞动着手里的大黑伞来回踱步,只要看见他胳膊一甩伞顶朝下时,锣鼓声就会嘎然而止。这时他就会扯开嗓门唱道开来,那唱词里充满着喜庆和祝福,令围观的群众掌声四起,赞不绝口。</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我最喜欢看“二人场子”。踢二人场子的一男一女,一般就是秧歌队的帅男俏女。那男的头上裹着白羊肚子手绢,腰上系着宽宽的红绸带,跟着锣鼓节奏摇头晃脑,甩胳膊踢腿,动作十分敏捷,双脚掷地有声。脸上神采飞扬,激情四溢,眼睛更是顾盼神飞,像算盘珠儿似的滴溜溜的转着。那女的梳着一根乌黑发亮的长辫子搭在胸前,看上去面如桃花、目似点漆。只见她眉飞色舞、双手摇扇,一会像美丽的蝴蝶飞舞,一会似柔软的杨柳摇摆,真可谓楚楚动人、婀娜多姿。二人的整个表演把“窈跳淑女,君子好逑”的情爱过程展现得淋漓尽致。你看!他们二人或男追女闪、或男退女进、或男爱女羞、或男戏女嗔,四目传情,欲言又止!精彩的表演不时地迎来周围观众的喝彩和掌声。</p> <p class="ql-block">转灯</p><p class="ql-block">转灯是盛行于陕北的一种古老的社火活动,村子里每隔几年就会举办一次。</p><p class="ql-block">“转”在人们心中就是“转变”的意思。人们想通过转灯来改变命运,期盼来年健康平安,财源滚滚 。“灯”不仅是光明的象征,还因为“灯”的谐音是“丁”,转灯能使家里人丁兴旺。在转灯过程中一些人会“偷”灯端回家,也不会有人责备,他们把“偷”回家的灯放在灶君神龛前,可祈生子。</p><p class="ql-block">转灯的前一天,村子里的男人们就在一块平坦的田间进行栽灯场了。用高粱杆或木杆等距离纵横各十八排栽成一座方城,城留进阵门和出阵门各一个。在灯场的正中台上供奉着玄元祖师。每根杆上放置一个麻油灯,近年来都放置电蜡灯。</p><p class="ql-block">转灯都在晚上进行,我们老早就吃过晚饭往灯场里赶。老远望去,那里已是灯火通明,人山人海,十里八外的人都来赶灯场。只听见鞭炮齐鸣,锣鼓震天。最先进灯场的是秧歌队,他们在唢呐锣鼓的伴奏下摇着扇子舞动起来,接下来守在阵前的男女老少紧跟其后,笑颜逐开。一道人流在灯火阑珊的灯场里缓缓涌动,远看就像一条巨龙在蜿蜒前行。</p> <p class="ql-block">打火</p><p class="ql-block">陕北正月民间有“打火”的习俗。正月十五、十六、二十三家家户户要在室内点灯,室外吊灯笼,还要在院子中央打火。</p><p class="ql-block">打火时大人们会在崖畔上砍酸枣树,用镢头压结实,拖回来放在院子中央。首次打火便是正月十五晚上,常听父亲说:“十五晚上打的是鬼火”,村子里偶然会有几家打火的,我们大家便跑去一起凑热闹了,时不时有人会扔一串鞭炮到火堆里,只听见劈里啪啦的一阵乱响,火苗有的四散开来,有的窜向高空,孩子们对着高高燃烧的火焰尖叫着,个个乐的合不拢嘴。</p><p class="ql-block">正月十六打的是“人火”,晚上刚吃过饭,我们就迫不及待地让父亲给我们打火火。同时看见村子里每家院子里都火光闪耀,浓烟滚滚,刚燃烧的的火焰,烟雾很浓,火苗中夹杂着细碎柴禾,没来及燃烧就窜上了天空中。等燃烧过一会,火苗更亮了起来,火焰却没刚开始那么高了。这时大人们就带头从火堆上跨了过去。调皮的男孩子也兴奋地从火堆上跳了过去。胆小的孩子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后面孩子推出去,眼见没了退路,便一跃而起,也从火堆上“飞”了过去。只有那些最小的孩子不敢跳,便急地扯着父母的衣襟使劲地跺脚、喊叫,这时父母会抱起孩子从火堆上跳过去。明亮的火光把人们的脸一个个照得红彤彤的,孩子们更是激动,跳了再跳,其乐融融。常听父母说这天是去病日,人们期望家人来年能够健健康康,幸福满满,甚至连盖的被子,枕的枕头都要抱出来在火上撩一下,祈求这神圣的火焰把疾病带走,把灾难消除。</p><p class="ql-block">小时候常听人说:“正月二十三烧枣山”。这天晚上村子里许多家户还会打火,人们依旧围着火堆转着,跑呀!最后等柴禾都烧完了,就会将柴灰用细木棍拨开,埋进去一些红薯和洋芋。母亲把除夕捏的枣山和面花从神龛上取下来,放在燃尽的火堆上,孩子大人围着火堆,等待吃烤好的枣山、红薯和洋芋。枣山和面花没一会就烤好了,母亲给我们每人分一小块来吃。等洋芋和红薯烤熟后,老远就闻到浓浓的香味了,刚从火堆里刨出来的洋芋和红薯,黑乎乎的,很烫手。父亲要小木棍把红薯和洋芋拨到院子里,孩子们连凉一凉都等不急,把红薯或洋芋抓在手里,嘴里一边唏嘘地吹着一边就忙不列颠地开吃了!</p><p class="ql-block">在我们大家的心里,过了正月二十三这个年才算正真地过完了。人们沉浸在喜悦和狂欢中的心也都该收回来了。孩子们都已开学,大人们也开始为一年的农活做起了打算。</p><p class="ql-block">过年不仅是人们对过去一年收获的一次庆典,也是人们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待。那浓浓的年味就像是兴奋剂一样注入到人们的血液里,给人以无穷的力量去体会真正幸福的生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