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人世上的一束光

素心

木心(1927年2月14日-2011年12月21日)，本名孙璞，字仰中，号牧心，笔名木心，中国当代作家、画家，在台湾和纽约华人圈被视为深解中国传统文化的精英和传奇人物。1927年生于浙江嘉兴市。毕业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1982年定居纽约。2011年12月21日3时逝世于故乡乌镇，享年84岁。出版了16本小说、散文和诗集。但仍有大量遗稿、片段和俳句未及出版。其画作被大英博物馆收藏，是20世纪的中国画家中第一位有作品被该馆收藏的。他穷尽一生的时间去热爱艺术，半生受尽磨难，却对艺术“死不悔改”；他的文字幽默风趣、清新优雅，却又洞见人性。木心这一生坐过三次牢。第一次是1957年，几个警察以“策划偷渡”的理由带走了他。事实上，他是被同学诬陷了，那些人偷渡未遂，就拉上了不合群的木心垫背。在监狱中，他得知了母亲逝世的消息，哭到不能自已。半年之后，木心因为查无实据被释放，但他明白，生命中的许多东西，已经再也不能挽回。第二次是1966年，木心39岁。一次陈伯达在会议上公然嘲笑德国诗人海涅，木心愤而起身骂道：“你也配对海涅乱叫！”结果，他当场被人折断三根手指，并被关押长达18个月的监禁。他被关在阴暗潮湿的防空洞里，喝的是污水，吃的是馊馒头和霉咸菜，终日与老鼠、苍蝇为伴。在失去自由被软禁漫长的日子里，他在“坦白书”节省下的纸上写下密密麻麻蝇头般的65万字的《狱中笔记》全文没有控诉和谴责，有的只是对艺术、美学以及音乐的思考和感悟。木心第三次坐监狱是在文革刚刚结束不久，因为他不积极要求为自己平反，认为他不思悔改。这一关就是两年。两年后木心出狱时裤子笔直，腰板坚挺，面带微笑，干净优雅极了。梁文道曾看到木心50多岁时的照片，惊叹说：“这哪里像是一个坐过牢的人，好奇怪，好奇怪的一个人。”因为照片上的木心，脸上没有一丝抱怨和苦难。他说：所谓无底深渊，下去也是前程万里。几次被冤入狱，十几年荒唐的时光，他不曾怨天尤人，撰写苦难回忆录只轻轻一句：“不知原谅什么，诚觉世事尽可原谅。”世道人心诡谲，他看清了，也就看轻了。因为看透人性，所以宽恕了人性。 在这个尘世里，很难得有一个人，能在乌七八糟肮脏的世界上，干净的活了几十年。木心在《文学回忆录》说：“我爱兵法，完全没有用武之地。人生，我家破人亡，断子绝孙。爱情上，柳暗花明，却无一村。说来说去，全靠艺术活下来。” 木心仿佛薄情人世上的一束光，总会在黑暗处将人照亮。******* ***** *******去冬疫情最严峻时候，记不得怎么偶遇一直播“木心的塔中之塔”，之前对于木心，也仅知《从前慢》。直播间推送很多木心先生书，都是第一次看见到，后来主办方鹤老师拉我进群。木心说：清澈的读者，便是浓郁的朋友。木心读者群每天如鹅毛大雪铺天盖地飘落，海量般诗歌、徘句，朗诵、视频，那种悲伤凄然的怀念，任何一个作家都没有这样叩击灵魂。 陈丹青：他是我们这个时代最后的大雅。李银河：一字一句地读，全都是中肯的见解，全都是肺腑之言。阅读时竟暗暗滋生一个愿望，愿他的书永远读不完。梁文道：五四及今，读者读罢书还想趋前面见的作家，除了鲁迅和张爱玲，第三位，便是木心。他还说：居然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作家，文章写得这么好，怎么过去大家没注意到？ 没注意，不知道。于是，我中断了那段时间正每周二、五必读《红楼读》读书会以及庆山的系列丛书，中了魔般追怀有关先生的纪录片、讲座、喜马拉雅《步姿陪你读木心》，《文学回忆录》，虽然很多读不懂，但朝夕相对不舍昼夜…….木心塔中之塔有读者写到：先生之丰盈，生死余温，值得我们用一生的时光慢慢去爱，去领会，去品尝。真正的贵族，优雅是来自骨子里的。先生历经那么多的苦难仍然云淡风轻。他说：爱我的人，一定也爱艺术。他对生活讲究，对自己讲究。 《从前慢》记得早先少年时大家诚诚恳恳说一句是一句清早上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木心先生有很深的国学与西学根底，阿城说：阅读木心先生是要有“知识准备”的。是需要准备，以自己浅薄读先生浩瀚肯定要下苦功夫。 当下惟有一愿望：去乌镇看先生故居纪念馆和美术馆。念头起来了，马上去做！ 路漫漫……早五点起床，地铁、公交、高铁、出租，傍晚时分点到达——乌镇。 夜宿子夜路子夜大酒店，对面就是东栅景区。高德导航距木心故居纪念馆仅468米步行7分钟。 时间点正好去看西栅景区夜景。 木心美术馆 提前两周预约，一大早就来到先生财神湾186纪念馆，预约时间段9-10点，我是第一个开门迎接的访客。 乌镇、东栅、财神湾186号晚晴小筑。木心1927—2011故居纪念馆。 财神湾码头 窄窄的青石板路上留下过先生童年和暮年的脚印👣。先生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独回乌镇，来到财神湾寻找儿时的家。少小离家，中岁去国，暮年回乡，东栅财神湾186号，是这位艺术家传奇一生的起点和终点。木心说：从中国出发，向世界流亡，千山万水，天涯海角，一直流亡到祖国，故乡。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同年11月，浙江沦陷，战火烧到了乌镇。日本人在镇上到处纵火，木心母亲把棉被拿出来，用井水浸湿，有条不紊的组织家人抢救老宅，以免失去栖身之所。火势被扑灭，一家人在战后的废土上继续生活。那一年，木心10岁。 纽约岁月1982—-2006，晚晴小筑2006—2011。 卧东怀西之堂 先生阅读的部分书籍 先生白色的皮鞋还是半高跟。 此心有一泛泛浮名所喜私愿已了彼岸无双草草逸笔犹叹壮志未酬 先生二楼客厅 看过一视频陈丹青背着包拾级而上，在客厅与坐在沙发上木心亲切握手问候。 先生的画室 卧东怀西之堂 木心先生书房。 二楼客厅，壁炉左上方是小代作品。 1982年的夏天，辞国赴美。在上海虹桥机场，木心写下了这首诗。陈丹青书沧海蓝田共烟霞，珠玉冷暖在谁家？金人莫论兴衰事，铜仙惯乘来去车。孤艇酒酣焚经典，高枝月明判凤鸦。蓬莱枯死三千树，为君重满碧桃花。 “衔命首义，生生不息”。陈丹青书 院子里真安静，只有几个访客。脚步轻盈低声细语。生怕打扰了先生休息。 陈丹青说：晚年木心先生体弱不能远迎，就抱一热水袋站在门槛等他。凤凰卫视播出《我的师尊木心先生》，爱一个可以爱那么久………看完《张岪与木心》才明白他们师徒之间清风明月般的感情。陈丹青：木心没有了。木心是一个心智特别饱满特别高的一个人，你给他讲话你自己会被激发，一句来一句去。这个人没有了，没有一个人可以这样给我对话，我自己的那份智能也萎缩了。他没有了，我不再跟人这样对话了。 晚晴小筑的山茶花开了，此刻木心先生也许坐在二楼沙发上观赏。他肯定也看见远道而来拜谒的读者。他说过：“读者”在我心目中是浩荡的，仪态万方的一个概念。这个概念，几乎是我全部的美学。“你是我的读者，那还得了。” 你的强大来自你的孤独。不知原谅什么，诚觉世事皆可原谅。--木心《杰克逊的高地》 (图片来自网络） 我是那个在黑夜中大雪纷飞的人。（图片来自网络） 岁月不饶人，我亦未曾饶过岁月。（图片来自网络） 出纪念馆，扫码微信三元，买回木心美术馆纪念馆小册子。以此为念。 门外，游客如织。有人驻足停留：“木心是谁？”而后随人群而去。 东栅出来，跟随子夜酒店的摆渡车再次来到西栅。木心美术馆。风啊，水啊，一顶桥。 美术馆光线太暗，室内不许拍照。木心先生在狱中写的蝇头小字。他说：白天我是一个奴隶，晚上我是一个王子。（图片来源网络） “我笔墨，柔弱有骨，无奇之奇，偶称意耳。My writing: Gently forceful, Quietly unusual, Occasionally adequate.）寥寥数笔，木心文笔的风骨全在里面了，英文副词和形容词的配合极为精彩，中文和英文的互译惊为天人：Gently forceful：柔弱有骨Quietly unusual：无奇之奇Occasionally adequate：偶称意耳中文英文两种文字水乳交融、琴瑟和鸣。”人们称这是先生最惊艳句子！ “早晨走进画室，画儿们齐声高叫。先生画的真好！” 礼品店买了一冰箱贴带回来送给宝宝，这段日子里，宝宝看我在读木心的书，他放学回来也在翻看。陈丹青设计木心先生在纽约街头照片。 木心的文字也许就好在你读不懂但也不舍得不往下读，又不至于完全不懂。有些段落、句子令你喜欢反复阅读。古今中外来回穿梭，只叹息自己的才疏学浅。 “对生命，对人类，过分的悲观，过分的乐观，都是不诚实的。看清世界荒谬，是一个智者的基本水准。看清了，不是感到恶心，而是会心一笑。” 咖啡馆外 图书馆。此处百多个书架，配置62枚文豪肖像。并放置先生《文学回忆录》说及的古今中外文学典籍。 图书馆外面有大片麦田，来时鹤老师说：“先生十周年祭日的时候，骨灰已经下葬到美术馆了，名为“憩园”，去美术馆可以凭吊。”哪里是先生下葬的地方？问馆员。她说：“憩园”现在因青草少小，不对外不开放。前面麦地有一汉白玉石墓碑，你可以从图书馆里面去看。于是我脱掉鞋子一步一步下了台阶……墓碑上写有“木心”两个字，其他看不清楚……… 这矮矮的墓碑就是木心“忧来无方，但是也有乐不可支呀！”我站在图书馆钢琴旁，隔空拍照。心中还在忐忑是否不恭。感恩先生慈悲加持，汉白玉碑射出一道光，五彩靓丽。木心先生的一生五彩斑斓，灿烂且耀眼。先生说过：“从明亮处想，死，是不再疲劳的意思。”是的。先生在艺术的天国里是快乐的，乌镇的孩子们是幸福快乐的。我们这些挚爱先生的读者也是快乐的。有木心先生光的指引，至此，不再畏惧天地无情白发丛生，努力安静快乐的活着爱着。“岁月不饶人，我亦未曾饶过岁月。” 木心说；“我曾见过的生命，都只是行过，无所谓完成！”乌镇再见，桐乡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