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好多年前的夏天,到张家界旅游去了凤凰古城,留下几许感想,今日忽有兴致成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游凤凰古城的前夜,把一路带着的沈从文的《边城》翻了一遍。像就要入戏的人,让臆造的气息,似梦似幻地罩着自己,为进入期盼已久的“边城”,做洗心革面的准备。那一晚,眼前尽是翠翠,渡船,黄狗的影子。</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驱车向古城进发,数小时后,从迎面而来的广告牌知道,古城到了。在人多道窄的街面上拐过几个弯,车停在旅店门口,放下行李,就奔玩去了。</p> <p class="ql-block"> 也许是逐水而居的道理,凤凰古城的布局是沿沱江向周围伸展开来,所以,沱江是这座城的灵魂。我们的游览就从它的灵魂开始。</p> <p class="ql-block">游江乘的是一种人力撑竹篙的木船。</p> <p class="ql-block"> 我们一行来到码头时,侯船的人已排起长队,站在移动缓慢的队伍里放眼四望,密密的吊角楼像叠着的火柴盒,贴着江的两岸,从水面向上,堆得一层又一层。赤膊的男、散发的女,不时从火柴盒里露出,争奇斗艳,活色生香。许多地方晾着一块块白布,像飘荡的旗。听旁人议论知道,这里许多人家开了家庭旅馆,白布是正在晾晒的床单。此时正值八月,暑气逼人,入住的人,憋不住满身的热烈,只能门户洞开,让自身最鲜活的部分,见了世面。</p><p class="ql-block"> 拥在江边的人,不光有等船的,还有踏水、洗脚、照相的,人群,像等着下锅的饺子,密密麻麻地围着沱江这锅沸腾的水,急切地想要和它亲近、拥抱。</p> <p class="ql-block"> 在江边看够了风景,待上船,眼睛就无所事事了。于是,只能看船开过,水面上一圈一圈散开的涟漪,只是江面上来往的船太多,涟漪走不了多远就碎了。</p> <p class="ql-block"> 游完江上岸,天边的云已被西下的太阳染成了暗红色。</p> <p class="ql-block"> 街面上许多店铺亮起了灯,不时还能看到霓虹闪烁。暮色中,古城没有安静、晚归的意思,窄窄的街道,来往的人摩肩接踵,一间间酒吧屋里,透着阵阵金属敲击的音乐,歌者时而声嘶力竭,时而音线婉转、悠长,门口,裹着牛仔装,吊带衫,浓妆,纹身的男女身影绰绰,走几步就能碰到的烤肉串摊位前,烟气弥漫,吆喝声此起彼伏,暑天的热风夹着肉味、香料味、炭火味,阵阵地扑向人群,食客们吃烤肉一买就是数串,然后走一路吃一路。由于人多,掉落的食物残渣、残汁就多,所以地上油腻腻、脏兮兮的。街旁还有许多卖冰淇淋的,吸引了众多消暑的人。</p><p class="ql-block"> 古城,夜空深邃,山色沉隐,在这背景中,灯火的装扮,使古城的轮廓显得玲珑璀璨,晶莹剔透,真好像凤凰在欲火,有新的东西将要诞生出来。人们精神抖擞,商店的卖家和街上的行人像一对各有所图的男女,一方敏锐地捕捉着另一方的目光,抛撒着一个个热烈的招呼和灿烂的笑容,而另一方则不冷不热,偶尔亲昵接触,交换一下钱财,随后又回到了剃头挑子一头热的状态,在这种关系中,双方不会失态,因为大家都明白,彼此不为情而来,一方惦着对方的钱,而另一方神色兴奋,目光闪烁,想要在匆匆的过眼中览尽所有的美色。古人云“暗香浮动月黄昏”,夜,似一抹色彩,把人、景涂得半明半暗,若隐若现,一切,在这昏暗中兴奋、躁动着。</p> <p class="ql-block"> 游览,忙的是眼,静不下的是心。我忽然觉得自己昨晚有点迂,像朝圣般精心准备的情绪一点也没用上。本来嘛,那个如豆芽般清嫩的翠翠,想当年沈从文生她的时候,是何年月,此后沈先生自己也经历了灵魂出窍和脱胎换骨,被彻头彻尾改变了,其笔下的“边城”、翠翠如果还在的话,能不变吗?还有那个渡口,那条渡船完全可能在改天换地的人手中变得物是人非了。至于唱过的情歌、缠绵过的柔情愁肠,就像曾有过的一缕云,一丝风,能留住吗?</p> <p class="ql-block"> 读小说牵肠挂肚如同网恋,若隐若现、亦真亦幻地做梦,是最美的境界,待一谋面,梦就破了。还好,刚刚知道眼前这座以为是“边城”的古城其实不是正真的“边城”,沈老先生的那个城还要往西,是近蜀地的一个叫茶峒的地方。这次凤凰之行算是与“边城”擦肩而过——没见着,所以,那个宁静、朴素、田园的“边城”还原封不动的在我心里。想到这里,我不禁为至此还寻梦不着感到庆幸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