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屯行作者金振江

祥龙

全文共2793字图片来源网络 《老屯行》 （一）车在村村通的水泥路上飞奔，窗外天空灰蒙蒙，细雨轻轻的洗刷着车窗。我用力的睁大双眼，寻找着多年前对老屯道路的记忆。车开进了一个屯子拐弯走了不远就停下了。外甥说：“大舅，到家了。” 下车后，我四处张望，左右前后都是大砖房，辨别不出这是哪里。外甥看出我的疑惑说，这是咱家。听到咱家这句乡音，我确信回到了离别半个世纪的老屯！ 外甥家红砖砌的围墙，两扇黑漆的大门，同时打开，汽车可以轻松进出。院子里是砖铺地面，右侧厢房一头的铁栅栏里养了一群大公鸡。正面是三间大砖房，进得屋来，真是窗明几净，一尘不染。这哪里还是我记忆中的老屯的农家呀！ 屋里酒肉飘香，饭菜已做好，就等我这个舅舅的到来呀！吃完饭，我迫不及待的催促外甥带我去看我家的老房。外面的小雨还在下着，抓起一把伞，我俩就出门了。 街上没有行人，我跟在外甥的后面，边走边打量，道路两侧是非常整齐的清一色的砖房，彩钢瓦盖，在雨水的洗刷下，显得格外的亮眼。我突然疑惑了，这哪里是我少年时代生活过的地方啊？我家原来的老房哪去啦？外甥指着前方左侧一排砖房中的一栋说：“大舅，这就是以前你家老房的位置。 我用力的擦拭眼睛，目不转睛的凝视着。这就是我老房的位置？我怎么也看不出这里就是我渡过少年时代家的位置！我离开老屯半个世纪了！家也早就搬走离开了这里，这里的一切都不是记忆中的家了！ 低头看看脚下的地，是混凝土的硬化路面，再也不是下雨天我曾光脚丫踩着烂泥到脚踝骨的土路！这条路小时候不记得走过多少次！但我记得，我在外地求学放假回来走在这条路上，弟弟妹妹看到后就象小燕子一样，飞奔到我的跟前！ 我每次离家，母亲都会送出家门，站在这条街上望着我的背影，我不敢回头看，我知道母亲在流泪，有一次离家我走到胡同拐弯处，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回头望母亲一眼，只见她老人家一只手在额头前遮着光，还在注视着我的背影！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突然明白了，这就是母亲，这就是母亲对自己孩子的不舍……！ 再看一眼老房的位置，老房虽然不在了，但留在这里的许多记忆是抹不掉的！ 一年冬天，父亲去送公粮。鸡叫了，母亲就起来做饭，吃完饭天还没亮，父亲赶着马车顶着滿天星星就走了。听母亲说粮库离咱家这很远，送粮车到地方还得排队，不知多咱能缴上粮。到了晚上，星星又都挤到了夜空，月亮也不甘落后，从天边露出了脸。母亲早已在热气腾腾的厨房忙完了晚饭，又为父亲烫上了一小壶白酒。我一趟一趟的出门望啊，望啊，终于听到了我熟悉的马脖铃叮叮哒哒的声音和铁轱辘车压在雪地上嘎吱嘎吱的声音。我跑回屋告诉母亲：“我父亲回来了！”父亲卸完车，又给马填完草料和饮水，随手拿回车上的的一个小包裹。披星戴月劳累一天的父亲终于能坐在自家的炕上喝上一杯热乎酒了。 父亲说：“我给咱儿子和他姑家的宝儿买了两双棉胶鞋，招呼那孩子过来穿上试试。” 姑家的宝儿跟我同岁，就住在隔壁。我跑出去就把他叫来了。饭也顾不上吃了，我们俩穿上新鞋，美的合不上嘴，不约而同的跑出了屋外，在院子里的雪地上留下了一排排的小鞋印。我俩比起了谁走的轻，谁的鞋印漂亮！睡觉前，我把新鞋放在枕边，时不时的看上几眼。 身边开过来的轿车打断了我的回忆。我问外甥：“车是咱屯的吗？”“是，咱屯挺多人家有车。”“拉出租啊？”“主要是接送孩子上下学用。”“学校呢？”“黄啦！屯子能动弹的人都去城里打工了，孩子跟着进城上学。留在屯里的孩子，家长开车接送到镇里念书。老屯学校就没人去了！”“啊！老屯百年的学校就这样黄啦？”我立刻扯住外甥的手，让他带我去学校看看。 　　 （二）我刚上学的时候，学校在老屯东头。说起上学还有这样一段难堪的经历： 我7岁的时候就跟着姐姐们上学去了。语文的第一课是“开学啦，开学啦！开学啦！”那时候汉字没有简化，都是繁体字，开学俩字就很难写。老师留的作业就是抄写开学这篇很短的课文。我从来也没摸过笔，在纸上照葫芦画瓢，怎么写也写不上！一会拿象皮蹭，一会用笔描，蹭了描，描了蹭，一张纸弄个稀巴烂！作业完不成，急得直哭。我开始对上学没了兴趣。一个月左右，我生病了，就不去上学了。病了半年多，身体一半时也没恢复过来。 一直到9岁那年的冬天，我突然就想上学，母亲被我磨的没招，去求老师和校长，没人同意我去上学。那时候学校可正规了，全校师生每天早晨都到学校操场跑步，在体育老师的带领下，师生脚步整齐，1、2、3、4 的口号喊得非常响亮！我再也待不下去了！每天早晨都去学校跟在学生的后面跑步。可能是我感动了校长和老师，老师简单的考考我，插班上了二年级。 “大舅这个地方就是你上学时的老学校。30多年前因学生多学校搬到了在村外新盖的校舍。” 这里虽然没有了我当年的教室操场，但是，我依稀记得校长和我的老师！校长王立信，我的班主任杨经略，音乐老师杜兆良，体育老师杜兴忠。5、6年级时的班主任苏君复老师。倘若这几位老师在世的话，都是九十大多乃至百岁以上的老人了。 在我的同学中，记忆最深刻的是我二年级同班同学潘红军。潘红军的家很困难，妈妈双目失明，他小时候腿脚落下了毛病，走路一条腿一瘸一拐，他在二年级下学期就退学啦。天暖和后，十二岁的潘红军当上了小猪倌！我可怜的同学就这样永远离开了学校！ 我上学的学校虽然没了，我在这里的许多记忆瞬间涌现在脑海：我认识的第一个字是从这里开始的，我戴上红领巾是在这里，是这里的老师给我打下的基础，我才能迈上更高的台阶！这里教给我知识，教给我做人的道理，这里给我成长中的欢乐！我上四年级的时候，学校决定五月节去团山子野游。同学们知道消息兴奋极了！团山子离老屯7里路左右，每天都能看到它。团山子依山型得名，山体南北走向，两侧平缓的山脉托举着馒头状的小山，在一望无际的平原更显得高大神奇！ 团山子确有神奇的传说：很早很早以前，每到过年的三十晚上，整个山体通亮，就象一颗夜明珠，二，三十里外的村子的人都可以看到它。后来被两个会看风水的南方人知道了。他们来到团山子，一眼就看出这山里有两根金蜡。两个人罗盘定准位就开挖了。可能是他们道行不够深，把金蜡挖断了，另一根金蜡跑了。从此以后年三十晚上团山子再也没有光亮啦。 那时老百姓都把端午节称为五月节。五月节这天，全校师生像迎来重大的节日一样，场面十分隆重。校旗、大队旗，中队旗，小队旗，仅有的几面军鼓也列队在队伍的前面。这隆重的场面，引来了许多村里人的围观。队伍出发了，我双手高举着小队旗，觉得非常了不起。同学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团山子前进！团山子不是死面馒头，它有沟有壑，有花、有草、有树木。我们尽兴的玩耍，唯一的遗憾是谁也没找到传说中折断在山里的那半根金蜡！ 如今，老屯小学黄啦！估计再也不会重建了。百年历史的老屯小学为几代庄稼人的子女摘去了文盲的帽子！为中学输送过许多优秀的学生。从老屯小学走出去的杜兴柏后来考入哈工大建筑系，毕业后分到北京工作。 老屯，是我的出生地！老屯、小学有我的根！有我的喜怒哀乐！老屯，老屯小学，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中！o 点评张明超：金老师您用浸满深情的笔，再现了您会铭记一生的童年时光：老屯、老路、老宅、老酒。最难忘的是当年站在村头张望的母亲的眼神！好温暖，好感动！您不是在想老家，您是在回味亲情与母爱！[强][强][强] 牛永春：一个人最不能忘记的是生你养你的家乡。这篇回忆，生动地描述了对故乡的依恋情怀，那泥泞的土路，母亲送别时的身影，父亲送公粮顶着星星走，迎着月亮归，不辞劳苦的形象，以及团子山两根金蜡的神奇传说等，都增加了文章的吸引力，引起读者的共鸣。当然已今非昔比，昔日的土路土房已被整齐的砖瓦房和水泥路面所代替，很多人家有了小轿车，接送孩子上学，给人带来美好的前景。 韩德戬：我没有在农村读书的经历，但也出生在农村，离开农村时年纪尚小，对我的“老村”只有断续模糊的记忆。 你的文章滿是对故乡的眷恋，满是乡愁，当读到你离家远行，母亲在巷口以手遮阳目送时，不觉让我怦然心动，眼晴似有泪水涌出。 文章很生动，通过你的双眼，让我们看到农村今昔的巨大变化，这是祖国前进的脚步！时代前进的脚步！ 闵继辽：《老屯行》遣词生动，笔法流畅，夹叙夹议，读之十分感人。作者以阔别家乡五十余载重返老屯，重谒母校，重探老屋，重温旧事为主线，回忆过去，追思至亲，怀念故人。使人如临其境，如闻其声，如沐其情，如见其人。其中最为感人的是，父亲的吃苦耐劳，母亲的慈爱入微；最让人痛彻心扉的是，潘红军的无奈辍学和不知所终；最让人欣慰的是，作者拥有一双勤劳善良且富于远见的父母，将其用血汗推出了农门！老屋母校虽已面目全非，这里依然是心中的老屯。在人的丰富情愫中，最怀念的是故土故事故人；在血浓于水的亲情里，最炽爱的是高堂双亲。这些，我们都在作者的字里行间有了深切地体会；这些，自然而然地引领我们回归了本真。向作者——亲爱的金老师致敬，谢谢您让我们分享了这个沧桑凝重，感人肺腑的故事；谢谢您让我们领略了那山那水那人那屯…… 唐秀坤：《老屯行》真人真事真感情。忆往昔，村舍校园，父母之爱，亲情乡情，情深似海！文风质朴，行云流水。字里行间充满游子归乡，旧地重游，往事再现的激动、感慨及世事沧桑！读后甚为感动！ 笔者贵姓金，金子般的人生；生而向阳，阳光灼灼的才华；华年流水，水一样的情怀。流淌着爱亲人、爱故乡、爱生活、爱文学的心志与元素！可敬可赞啊！[强][强][强][玫瑰][玫瑰][玫瑰] 刘志秋：拜读《老屯行》有感——对你童年往事很有感触：既有辛酸也有些许的感动。当我得知你就读的那所小学，如今连个痕迹都没有了，我的心和你一样的悲凉……随着社会不断的发展进步，城镇化进程的加速，导致大量农村人口外流，教育资源越来越不平衡，农村学校无人问津，逐渐走向衰落，直至消失。看到这种情景，令我思绪万千…… 刘晓冮：这是金作家的又一大作。文笔流畅，语言质朴，只有生活过老屯的人才能写出《老屯行》。真行，大赞[强] 韩德戬：金公再动如椽笔，忆海拾珠记少时。旧迹无寻惊巨变，来归游子又谁知！ 刘长江：金座的大作情节真实、生动、十分感人！真称得上是一部精品。遗憾的是这篇大作的作者被铁力局给埋没了，现在挖出来是有点晚了，但其作品还是令人称道的。现在问世还为时不晚！ 王淑芹：刚刚拜读过金先生的大作，很为之震撼和感慨。 谁都有过去，谁都有陈年往事，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此佳作。 艺术来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您能运用娴熟的叙述，朴素的抒情，妙笔生花，让文中的每一个细节栩栩如生的展现在读者面前，铭刻在每个人的心中。 母亲的翘首相望，不减于朱自清的父亲的《背影》。 用诸多细节突出主题，首尾呼应，浑然一体。好文一篇，鄙人自愧不如矣。 于绍勤（乌马河教师进修学校）能拜读金老师的新作，很欣喜！《老屯行》是一篇颇具童真童趣、语言明快、感情真挚的散文。 作者通过对回老屯所见所闻所感的描写，既写出了老屯路平房新、高墙大院、汽l车进出的喜人巨变，也写出了学校没了、青年人离家打工这一时代特质！ 作者善于通过细节描写来表达情感。如：离別时慈母的眺望、送公粮的艰辛、得到棉胶鞋的喜悦、对团山子野游的渴望、“两根金蜡”的传奇、求学的波折等等，都写得入情入理，耐人寻味！ 在回老屯受到亲人热情接待的氛围中，作者想到哺育他成长的母校，想到朝夕相处的同学，想到精心培育他成长的恩师! 啊，寻根之情，感恩之心，跃然纸上！十分难能可贵！ 杨老六：金大哥：拜读了《老屯行》和众多点评，文章感人至深，令人思绪万千……。铁力局怎么就把你给埋没了呢？人才呀。[强][强][强][微笑][微笑][微笑][大哭] 梁汉杰：金先生我喜欢读您的散文。文章朴实感人接地气。你的真情把我切切地带入了大作之中，产生共鸣，共震。 王小东：金老师好：这两天忙于老乡聚会，又游玩，因为我们都要燕北飞了。再一次拜读您的作品，2千多的文字，随着你的笔起笔落，把我们每一个人带回半个世纪前您的老屯。一个车字拉开你老屯行的序幕。车上所看，家里所感，路上所想，地场所忆，都深深地充满着您离家半个世纪对老屯的怀念和追忆。虽然事情的真相有些令你惋惜和叹息，一切已经不复存在，展现在眼前的是跨越了半个世纪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儿时的记忆，就像流淌在身体的血液一样，于您的生命共存。离家上学，别时母亲的眼泪，儿行千里母担忧。回家时弟妹的高兴，温暖着你的心。家的温馨，一壶老酒迎接送粮归来的父亲。一双新鞋，如获至宝。求学路上遇到的困难，惋惜潘红军同学的辍学，骄傲光宗耀屯的学子杜兴柏，如数家珍，启蒙学校校长和各学科老师。团山子出游的快乐与兴奋，远比现在的出国游。因为团山子的神奇传说是老屯人的骄傲。虽然人们从没看见过团山子发光，更没听说找到了半截金腊，但正如你所说，团山子他不是死面馒头，它有沟有壑，有花，有草，有树木。不管走到哪里，团山子在老屯的心里永远不会改变，因为它是老屯人的根。 昆仑大师：金老师：您的这篇“老屯行”写的太好了！您那浓浓的乡愁跃然纸上，您那童年的记忆美好难忘，读着您深情的回往，使我老泪纵横，我的老屯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