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字:东篱采菊</p><p class="ql-block">图片:东篱采菊(注明的除外)</p><p class="ql-block">音乐:源于网络</p> <p class="ql-block"> 插队那会儿,修渠道作水库(我们这统称“修水利”)的活计经常派到我头上。</p><p class="ql-block"> 记得第一次是在1969年冬,枫山生产队分到的任务是修高坊水库往枫山的那条渠道中的一段(原五里亭附近),我荣幸入选随队出征。由于工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好多走几脚路,在县城安营扎寨了——住在工农兵俱乐部对面北门大队一农户家中,打地铺没商量,在其二楼楼板上垫上几把稻草,摊开自带的铺盖卷,吃饭自起炉灶。早间,老早吃饭出工,路不近约10里地。中午饭送到工地,饭后歇半个钟吧,干到下午4点半左右收工,走回住处天就黑了。来的社员年青人多,平日少有机会进城,所以他们蛮高兴的,晚饭后便三三两两逛街去了。我呢?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还能不喜欢吗?外婆也在街里住,每天能去看望她老人家是我最高兴的事,外婆巴不得我在她那里住,这怎么行呢?我耐心解释了原因,外婆也就作罢,但反复叮嘱我夜里要盖好被子,莫受寒。 </p><p class="ql-block"> 修渠的活就是在水渠近边的山上挖土、担土,加固堤坝,说重不重,说轻不轻。上下午工间各有一次休息,每次约15分钟。休息时人们会就地找块石头或找个树桩什么的坐下来,恰(吸)袋黄烟,有的会卖弄自己这些天在城里的见闻,讲到看见了一个姑娘怎么怎么漂亮,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听者亦然。不安分的年青人会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有时说着说着就会动起手来,比个输赢,有时还会打赌。记得大老吴跟邱桶仔“挤棍”,这在乡下很常见,尤其是担谷晒谷的时候,血气方刚的后生小憩间便会挑起“战争”,这不,又在工地上挤上了,不过,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棍,而是就地取材的扁担。只见两人各用一手瓦(抓)住扁担的两头,前腿儿弓,后腿儿蹬,弓步蹲桩,拉开了架势,“裁判”一声“开始”,便各自使出吃奶的力气,恨不得一举挤垮对方。吴邱一个高大壮硕,一个虎背熊腰,势均力敌。僵持许久,双方都已脸红脖子粗,仍难分难解。这场龙虎斗甚是精彩,“加油”的叫喊声震天价响。眼看两人都快撑不住了,大老吴拼尽全力大吼一声“嗨”, 一把将邱桶仔挤退了几尺。虽决出胜负,但大家为他们两个都伸出了大拇指。还有一回,文庚里与春发崽打赌,输者掏钱买两包香烟(好像是“欢腾”牌的,记不太清了)给赢者。为何赌呢?工地不远处的渠道上原有一座木板架的便桥,可能是年久失修怕出危险,桥上木板全被弄走了,六根支撑桥板的木桩却没有拔除,文庚里说他能在渠道这边从木桩上跳到渠道那边,春发崽不信,两人便打赌。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倘若一脚踩空,后果不堪设想,可当场谁也没有意识到这巨大的危险,自然没有人出面拦阻,还簇拥着文庚里来到现场。文庚里果然功夫了得,稍做了几下热身动作,就见他几个箭步从木桩上跳了过去,大家先是一阵惊叫,接着一阵欢呼(后来回到村里讲起此事,老者无不咋舌,也有老者训斥了打赌的两人,春发崽事后谈起也不免后背发凉)。个把月过去,任务完成,我们收兵回营。</p> <p class="ql-block"> 第二次是1970年双抢时分,稻田急需灌水栽二禾,偏偏此时水渠樟树鋪段塌方,必须上人去抢修,我又跟着队里的社员来到工地。这次任务急,要求争分夺秒,时间就是三五天,所以只能就近宿营,无处可去之下只好住在马路边上的破庙(现在已经拆了)里,没遮没拦,六月天也无所谓,睡在破竹垫铺的地上,满屋灰尘不用说,还尽是蜘蛛网,到处散发着浓重的霉味。好在三天水渠就修通了,得胜回村。</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双抢才忙完,队上又要派人去琅琚礼义门修渠道,说是要干十来天,我同样跑不掉。住在破旧的祠堂里,刚割完禾,里面堆满了稻草。有一天碰到一个婆婆,唠了几句,她就说:“你爸人好,在琅琚当医生时经常下乡(到各村巡诊),我崽生病也是你爸看好的。” 离开琅琚多少年了,老百姓还记得父亲,顿时我觉得蛮自豪的。谁知第二天,那婆婆竟来拉我去她家吃饭,还叫我莫作礼。恭敬不如从命,进门婆婆先煮了四个鸡蛋,硬要我吃掉。农村人真淳朴啊!我一直心怀感激。</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源于网络)</span></p> <p class="ql-block"> 1970年冬,我县最大的于1958年修建的高坊水库揭开了大坝加高加宽加固工程的大幕。全县调集了成千上万的民工,各个生产队几乎倾巢而出,大坝工地红旗飘飘,喇叭声声,“抓晴天,抢阴天,微风细雨当好天”等标语口号满目皆是,千军万马气势如虹,那场景真如伟人所说“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三河铁臂摇”。水库方圆十里的村村寨寨家家户户都住满了人,我们住在距离工地近10里远的朗山口,在一家农户的堂前几把稻草往地上一铺,展开被子就是栖身之处,人挨着人,房东走路都要小心下脚。因为位置小,我们只能自由选择两个人合睡,铺一床被子,等我从外头回来就剩下添福大伯和我,没得选。他是个从不多言多语的人,一身虽是作田人打扮但从头到脚收拾得很整洁。我跟他钻一个被窝很多天,他总是占很少的地方,尽量让我宽松点,我也会注意礼让。日子一久,我们也有话说了,说得多的是关于做各种农活的技术,他不光懂得多,做起来也不含糊。</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们天刚亮就得起来,吃了饭(吃饭是10个人一钵菜,饭是大甑蒸的,自己盛,开始我吃了一碗肚子未饱甑就空了,队里几个和我要好的年青人就教我一个办法,先盛大半碗,赶快吃,抢在别人前头再盛一碗满的,这招开始很灵,过不几天大家都“懂行”了,吃起饭来依旧是“土匪下山,你抢我夺”,中午饭送到工地吃也是如此)就荷锄头,担畚箕,顶寒风,踏冰霜,直奔大坝工地。施工十分紧张,工地上人山人海,水库放干了水,坝底修了很多条路,从坝对面山上取土过来加固大坝。那时不像现在有挖土机,而是全靠人一担一担挑过来,挑一担来回一公里都不止。工地人太多,拉屎拉尿都没地方,大家只好在大坝对面取土的山上方便。</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带队的大队干部为了完成任务,按每人工分高低规定任务,10分的全劳力每天要挑土40担,我是8分,要挑32担,有人发牌计数,等完成定额天都黑了,疲惫不堪还要走那么远的路回去,一天下来,骨头都快散架了。累点毕竟不是大问题,没出什么危险就阿弥陀佛。工地上有两台履带拖拉机负责压实加宽的坝基,有一天一个民工被撞倒压在履带下,幸好土是松的,当时还活着,随即送往医院,后来的情况就不晓得了。</p> <p class="ql-block"> 每天睡前,也是劳累一天后人们最放松的时候,大家躺在地铺上天南地北“扇海水”(吹牛谈天),七嘴八舌“撬牙膏”(漫无边际地胡侃), 我和添福大伯只带耳朵不带嘴,顶多笑几下,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想,一觉醒来又是艰辛劳作一天的开始。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快过年了,工地停工,我们得以回家。年一过,我们再战高坊,又是红旗飘飘,喇叭声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