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 22px;">谒王安石纪念馆</span></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癸卯二月廿七日，余过临川。稍暇，念既至于斯，须访谒王荆公之迹，访问其于土民所传之象印。遂至王安石纪念馆。 </p><p class="ql-block"> 纪念馆于闹市静卧安详——似静待村塾之访。到得门前，抬头见馆门、馆名题字，皆素朴沉宁。一小径通幽而往。馆内灰瓦白墙，绿树碧草，偶春花几枝，映池水漾漾。又天阴小雨，益衬其境之幽邃。村塾徜徉其中，时而凝神品读，时而思接千载。不想，荆公及其变法距今几近千年矣！</p><p class="ql-block"> 村塾入读初中，始知公名。教科书上识得其大刀阔斧革故鼎新之为。彼其雷厉风行，变革之效，于民之百利昭昭然于白纸黑字间。后又学荊公之诗文政论，愈起崇畏之心，生仰慕之情而奋奋然以为吾人之景。再后，以余书之渐读，阅历渐富，且史料渐丰，真相渐浮。余又知介甫所倡之熙宁变法不啻于官史所载之成，亦颇有朝野所传之失。加之权心熏性，一时排弃永叔、温公，乃至余景行之居士等。遂于王临川生不意之轻：斯人专权(非宦官之专)擅政，固执囿见，不纳人言。终招众叛亲离而二次罢相。然，余亦从欧阳、司马，苏子之片言只语又知其为人清廉律己，不贪余财。衣食粗陋，不事奢靡。</p><p class="ql-block"> 噫！斯人其性也其杂矣！</p><p class="ql-block"> 其忠邪？其奸邪？其友乎？其叛乎？其不可一言以蔽之者，兹若人之俦乎？</p><p class="ql-block"> 及余遍览此馆，访馆员，问斯民，沿途所见听闻，又众口一词之誉。足见临川之民颇引之以为傲也。</p><p class="ql-block"> 然则，史书所载，余少年所读，后世史料之渐明，众人异言之纷纷，其孰真孰假？孰邪孰正？其功乎？其过乎？其是耶？其非耶？其既千年难定，必后世亦难以盖棺而论矣。</p><p class="ql-block"> 余徘徊临川之灵地，亦无所从决。得无史之五千年固如斯？或史人之风流难见其真？或时人后世之各有其视、各有其私、各有其偏？又或此即为历史之本貌？窃以为，廑以余见阅之漏，万难明论。虽然，余又知宣父之删春秋，定笔法之心。故，王荆公亦或可以“知我罪我，其惟革鼎乎”而自安欤？</p><p class="ql-block"> 呜呼！人之为人，人之其所以作为，岂其当世之所明之？人之功过是非又岂其时人所可定欤？其人安可虑后人之毁誉而逡巡不为？必其欲成事于当时而无可豫也！然则，古之仁人其真无所虑耶？否！其人作为之时必曰：“古有周公、召公，又伊尹、管鲍，吾其辅君为民，为天下而忘身所以，岂可胆瞻前后而无所作为乎？天之昭昭，地之皇皇，虽万难，吾往矣！”</p><p class="ql-block"> 嗟乎！往观历史及彼时弄潮之子，安可以一时一人一域一识之圉而遑论邪？</p><p class="ql-block"> 思之不详，性理不足，述之不辑，僭越时代，拔而审断，其谬大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