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父母的苦与乐

知秋

春景渐宽。给阳台上的花草们淋浴，露珠上叶梢，轻颤。有独个横卧的，也有三两粒被风晃得融在一起的，叶与露清透地衬映。以及，流动着的，值得细揣摩的，是关照生命里明亮与柔软的部分，教我或略那些所谓宏大虚幻不着边际的东西。

每当我走在街头，看到那些洋溢着青春活力的人时，内心都有着一种莫名的感动，尤其是看到那些玩滑板的，跳街舞的，他们身上那种大开大合毫不拘束的身姿，说话时百无禁忌的感觉，锋锐却不是因为敌意，没有那些看透了太多，保留了什么的世故和圆融。

那是一种强烈勃发的生命力，他们不惧怕受伤与疲惫，也不忌惮自己的个性碰撞到什么，倘若快意，就纵横驰骋，倘若曲折，就报之以愤怒。哪怕是忧伤情愁，也有着一种不覆铅尘的皎洁，如月当空，落照花间，那是一颗年轻的心才有的律动方式。如此美好的年纪啊！每个人都应该有这样的东西在心里。

于情于景，偶尔，回头重温几年前的心情文本，每每都获得新的视角，向我呈现了当初我未曾看到过的意义。那个怀着一颗真实、无偏见的心，记录下那些若干年后当我以一个读者身份重新阅读时，显现了它们自身的含义。也会随着所写的文字不知不觉潜入某个遥远的梦境，不经意的打开一扇通向另一个世界的窗户。最后把终于说出口的那些情绪消融在温润的茶水里，一口喝掉。

最伟大的爱，每每在最平凡的日子里。前天在内蒙蒙古餐厅吃饭，听到一旁的老板娘无事生非地对她幼小的女孩说：你真烦人，妈妈不要你了。孩子马上咧嘴要哭，妈妈又接着抱紧她。这样的场景是多么熟悉。用贬低和威胁，从一个独立的幼小个体孩子那里索取情感，一个矫情的妈妈如何培养有安全感的孩子？我不质疑她的爱，但爱的表达方式很多，我想不应该选择负面的。

今天我跟朋友去郊外烧烤。朋友四岁的小孩手摸了铁炉，烫伤大哭。朋友焦急地训斥孩子说：以后你可别碰铁炉记住没有！我理解这个爸爸怜惜孩子的心情，但我觉得这不是讲道理的时候。我让孩子妈妈把矿泉水倒在纸杯里，让孩子的手放进去降温，再拿来一把椅子让孩子安稳坐下，然后请人去附近药店买烫伤膏。遇到意外，第一是安抚情绪，其次是找解决方案。没有一个孩子会在这个时候听得进去道理。朋友觉得我做得很对，我离开的时候，他还郑重地握握我的手。

内心的强大并不仅仅是落后时奋起，还包含着无力挽回时的从容，一种勇于面对现实的勇气。 除了善良和有爱，我不承认世间还有其他任何高人一等的标志。我始终认为，那些心存善良和有爱的人，是最先、最容易觉醒的人。

把心放下，让心自安。把所有尘世吹来的风尘放下，让风归于风，让尘归于尘。让夜干净着，让月亮和星星干净着，让每一棵草都能收到风的承诺，让所有的爱都能温暖彼此的内心，让每一棵等待开花的树都不会失望，让黎明的光穿透黑暗喜悦地迎接朝霞。——让世界明朗，让万物可爱。

孩子们从国外夏令营回来了，倒时差睡了一天，我也跟着躺了一天。他们奇怪我怎么也跟着倒时差，怎么也跟着犯懒。其实在他们出国夏令营的这一个月里，我每天把工作和娱乐安排得满满的，舍不得浪费一丁点自由的时光，反而把自己累着了。孩子们一回来，我就只好收心。所以说，自由和限制也是相辅相成的！

在酒店大厨的指导下，第一次带孩子们出来和她们一起体验做东南亚料理：冬阴功汤、泰北青柠蒸鱼、青木瓜色拉以及水果冰沙。孩子们都大了，我说：“让妈妈多陪伴一下你们吧！”他们说：“妈妈，请保持您的灵性，您还是忙你自己的吧？”这回一起动手学做菜，一起品尝新菜，还是很独特的体验！我想，更好的陪伴就是共同创造快乐吧！

今晚邀请了我高中时的老师和朋友来我家吃饭，刚学会烹饪的我想要露一手。结果下班晚了，一路堵车，我小跑回家，连厕所都没顾得上，就直冲厨房，准备做饭。在这狂奔下厨的过程里，我闪回了很多以前奶奶、妈妈这样奔波时的画面，仿佛一刹那跟她们达成了理解和共鸣。她们曾经一度在嘴上抱怨辛苦，但只有我真的这样做的时候，才知道。女儿说，妈妈，其实，你为我做饭我等待开饭的时候，我很是幸福！我欣慰的给女儿一个秋波。

北京出差几天回家，拼命积极表现。俩孩子也不含糊，提出各种匪夷所思的无理要求。好不容易捱到周末的晚上，儿子要求按摩，女儿要求陪睡。她拽着我的耳朵，头枕在我右手臂上，我的右手还要弯过来抚摸她的头发。嘴里哼着曲，左手搂着她不停地拍，40分钟后，我以为她睡着了，结果听到她说，妈妈你可以走了。

周末带孩子区山里采来的蘑菇晾了三天终于可以吃了。阿姨用蘑菇炒了肉，香喷喷的端上来，俩孩子都怕毒死不吃，我自告奋勇猛吃几筷，以宽慰我们一个下午采摘的辛劳。大家紧张地看着我，嘿嘿，天下所有的妈妈都是打不死的小强吧！

今天，上班10小时，面试了4个人，会见5拨客，带着3个剧本，晚上8点钟回到家，8岁的儿子和12岁的女儿还没有开始写作业！于此同时，65岁的父母远在内蒙旅游，阿姨的电话不知怎的死也打不通，那时，我的内心是崩溃的，多种角色扮演得快要精神分裂，但不能让孩子们看见！

儿子在玩王者荣耀，频频传来激动人心的话语：“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我听完大受鼓舞，勇敢地把排骨放到热油锅里，刺啦刺啦中，终于学会了除了番茄炒蛋之外的人生第二道拿手菜：糖醋排骨！

周末早上陪女儿去学音乐课。老师弹着琴，孩子们在唱歌。我坐在后排座位上，喝着枸杞茶，看着剧本。冬天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我低头看到长发里有一根白头发，拔下来绕在指尖上玩了一会儿。我看到时光里的幸福，而不再有哀伤。晚上儿子英文兴趣班公开课，我跑得腿都断了才赶上。席间偷看剧本，被前排小孩怒视。我无奈只好跟着学。课后，老师采访我，我说您教得太好了，我会了5个新词。

发低烧陪女儿上舞蹈课。我抱着剧本哭湿三张纸。旁边妈妈们都往我这里看，但是我想她们懂得的，在一个幼儿园老师针扎孩子已经不是偶然事件的社会，我们需要有多强大的内心才能鼓励孩子，继续相信公平、相信正义、相信爱！在职场打拼二十几年，我们自己还信不信？剧本，就是我们的信念，其实，我一直还相信。

千年恋起佛慈悲 地狱千年恩为娘。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回家推开门，儿子抱着我的左腿，女儿抱着我的右腿。女儿还在感冒着，我又不得不出差。我走的时候，她哭成了泪人。死死搂着我的脖子。我想，这辈子不会再有这样被人依赖的机会了。谢谢我的宝贝，你的眼泪让我觉得当妈妈是那么有价值。

我做慈母状，轻声问女儿：宝贝，你的梦想是什么？女儿很高兴地说，成为一坨大便。我瞬间石化。这个奇怪的00后接着问我：那你呢，妈妈？我说，我的梦想就是当盛你的抽水马桶。

生病的儿子搂着我睡了四个小时的午觉。幸福对我来说就是：在阴天的午后可以关了手机心无旁骛地陪孩子睡觉。他香甜的呼吸打在我的脸颊，我忍住咳嗽，心里期盼他慢慢长大。

儿子去冬令营滑雪了。女儿暗自高兴，每天都要出很多花样来体会母爱。我一接电话，她就在旁边叹气。估计很快就要轮到她接电话，我在旁边叹气了。多么希望她永远那么需要我……

女儿去冬令营了，我收拾她房间，看到她写了一个纸条，想起之前她哭着说，体育课跟同学逃课去翠湖看鱼，老师很生气，让她们第二天要给个合理解释。她问我怎么办？我说，真话是世界上最有力量的，不要编借口，实话实说。不想上课的小孩不是坏小孩，我理解你。昨天看到了她贴的宣言，我觉得她很了不起，好像长大了。

闺蜜深夜微信问我，你到底要什么。我被她问住了。今早，我喊孩子起床上学，端起我的白粥，就着咸菜，我想起来了，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我要的是真实和自由。

高烧，全身酸痛，彻底不行了，卧床。我妈进来探视，我的遗言只有一句：待会记得给我儿子听写啊！ 儿子作业得了3分，看我眉毛倒挂，他连忙解释说，妈妈，这是5分里的3分哦，不是100分里的3分。

儿子造句：妈妈声色俱厉，我声泪俱下。儿子网游的个性签名竟然是：走自己NB的路，让SB们说去吧！我以为他19岁才这样，没想到9岁就那么豪放。他昨晚还尿床呢。00后想干什么！

儿子问我，妈妈，邮票是什么？我翻箱倒柜，把以前那些情书抖落出来。信封上还残留的邮票，如同那逝去的年代，落寞地黏贴着曾经的心动。

一大清早，妞妞极其兴奋地叫醒我：妈妈，停电啦！我披上羽绒服蒙头垢面冲出去交电费，并嘱咐女儿：弟弟还在睡觉，你要照顾好他。结果就听到妞妞对儿子说：弟弟，弟弟，你快醒醒，妈妈让我照顾你！

暑假带孩子们出去旅行，一路上女儿和各种素不相识的人介绍她妈妈是某某电影电视剧的制作人。我在一旁如坐针毡，拉过女儿说，咱们能不能低调一点？女儿一脸天真烂漫：我要帮你做广告啊！但是女儿你要知道你娘胡噜你们赶早班机，勉强洗把脸，顶个鸡窝头，大包叠小包，哪敢拼网红！

我和孩子们说：出去玩时你们能不能别叫我老妈，叫我姐姐？女儿很天真，马上娇滴滴：大姐姐！儿子一个鼻孔出气，呼我：大姐！哈哈。 女儿亲子课上，老师要我们一个小孩一个大人手拉手围成圈圈跳舞。可惜女儿一定要拉小朋友的手，逼得我必须拉小朋友爸爸的手。音乐声动，两只老手无比尴尬握在一起，还要扭腰踢腿，一曲下来，小朋友爸爸的手心全是汗。

躺在卧室床上看书，女儿殷勤地跑过来问：要不要帮你关门关灯，瞬间感觉温暖！我说不用啦谢谢你亲。过了一会儿想想觉得蹊跷，去她房间打探。屋里黑黑的，依稀见她趴在床上，我刚靠近，她就打起了呼噜。我觉得戏有点过。手往床上一摸，果然在她身子底下摸出了ipad。她把身子翻过来继续装睡。我亲亲她的额头，带着收缴的战利品离开了她的卧室，不知道她此时心里在想什么。

母亲节的早晨，我求女儿抱抱，她很镇定地说对不起，我现在不想。儿子从睡懒觉的被窝里发来了微信：妈妈再给点零用钱吧。为了不让母亲节在这样悲催的气氛下结束，在为他俩奔波一天后，我瘫在沙发上，要求他们为我按摩，聊表心意。他俩看着电视，同时一个捏肩一个捶腿。我又心疼他们，五分钟就喊停。选择当了母亲，就甘于奉献一生吧！

因为装修房子，女儿跟我挤到一块儿睡。早晨醒来，听到窗外淅沥雨声，仿佛回到我的故乡。女儿一只火热的大脚蹬在我的背上，我转过身来搂着她的脚，年糕一样的小脚丫长成只能穿大人鞋的大脚掌。感受着她的体温，我心里有暖流通过。感谢我的孩子们给我这么多幸福。

周末，儿女写作业的时候，我没事了就在他们旁边画画，彼此和气，相互不催。昨天女儿有半天课，我说我下午要去咖啡厅约人谈事儿，带你去旁边书吧看书好不好。妞妞说好呀，我背着书包去，先写完作业再看书吧。我好诧异，她怎么那么自觉，难道母爱感动了上苍吗？等我谈完事去书吧找她，她正兴致勃勃地捧着ipad玩呢！原来书包是她的掩护呀！我想起了儿子的名言：我们不要对人性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和妞妞说，柔软是更好的坚强，所以我不让你打游戏的意思是你要带我一起打。 女儿说：2048？我能一通到底。我说：哇塞，这么厉害？那我为啥最多只能打一万分？女儿说：因为你打游戏的时候心不平静。一会儿想这一会儿想那，还要接电话。我意味深长对她说，好像学习也是一样的道理哈。然后看见她偷偷地的埋下头去。

　　晚饭后和孩子们去电影院看完电影后散步回家，左边牵着女儿的小手，右边挽着儿子的胳膊，他们一路都在讲笑话。夏天的暑气慢慢褪去，立秋的凉意丝丝释放开来。路上的行人漫步悠悠，汽车自行车穿梭而过，我觉得心底里有一股幸福感氤氲而来，这大概就是我人生中最好的时刻！

今天是妞妞的生日。没有睡醒的她坐在餐桌旁，看着三明治发呆。我说古希腊有个哲学家叫亚里士多德，他说了一句你可能很爱听的话：闲暇出智慧。女儿顿时高兴起来，她说《瑞克和莫蒂》里也有类似的台词：作业是懒虫，还是少碰为妙。我们笑了一阵子，她背着书包去学校了。共情，远比讲道理好。至少不用讲道理的妈妈，自己不焦虑。

国庆小长假孩子们去我爸妈家小住几天，走的时候，儿子问我，妈留你一人在家你该狂欢了吧？我佯装苦情：不，我会在家天天以泪洗面想你们的。儿子眼望天花板，表示不信。而一旁的妞妞一头扑进我怀里：妈妈，我也会想你的。

阿姨让妞妞动作快点去上学，女儿听烦了反抗说：知～道～了！阿姨觉得她态度不好很生气。女儿也不好意思了就找话茬，问鞋子在哪里，阿姨不理她。整个互动过程就叫“我管你是为你好，你不听我的我就不爱你”。最后互动的两个都不开心，就一定不是好办法，我得想个法子怎么破。

每天早上叫醒读小学的儿子起床，真是对修行的考验。通常要喊好多遍，直至我咆哮发威，他才慢吞吞起来。我舍不得自己淑女形象被毁，跑去找他班主任密谋，班主任说这个年龄可以放手啦，让他学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迟到学校会惩罚。孩子也同意自己上闹钟起床，在连续迟到数次后，这周终于步入正轨。于是我早上优雅醒来，哼个小曲，还收到了儿子送我的三八节礼物。

昨天我和妞妞说要期末考试了咱们做张试卷练练手？女儿长脸拉得更长。我转念一想，学习是她的事情呀，我不能喧宾夺主。于是问她，你觉得学语文哪里最困难？她说很多字偏旁不好记，多音字也会搞混。我说咱们把它们抓出来关在集中营我们来各个击破吧？女儿善心大发：它们难写也不是它们的错呀！我说那我们跟它们做朋友吧！今早女儿去上学，没有拉长脸，走之前突然亲了我一下，让她情绪上接纳学习，平静地面对困难，这是我的新收获。

几天持续开会，下班到家，累得我想在沙发上躺一会儿，结果很快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听到妞妞说：阿姨你走路轻一点哦，我妈妈睡着了；弟弟，你手机铃声调小一点，妈妈睡着了。我幸福地闭着眼睛，感觉夏天的晚风透过窗户吹到了我的心里。

儿子已经和我一样高了，走在街上我去挽他的胳膊，手都会被他默默移走。今天在飞机上他困了，我连忙把肩膀递上去，他安稳地靠着我睡着了，我摸摸他的头发，就像他小时候一样。他终要做他自己，而我愿是他永远备用的肩膀。

妞妞放学回家和我说：“我同学语文试卷扣了8分，她就拼命发脾气，说自己怎么这么差。我觉得这样不好，我扣了十几分，都没有生气，我对自己说，只要我经过努力，下次考试有提高，老师就一定会表扬我！”我听了以后很是欣慰，性格好才是真的好。

以前妞妞发脾气我会批评她，后来我会尽量站在她的角度体会她的心情，说我知道你很难过，妈妈理解你。最近女儿变得越来越暖心。我为她做任何事情，她都会说谢谢妈妈。昨晚九点有快递按门铃，我还来不及反应，她从床上跳起来开门，对递送员说：叔叔你辛苦了。

我奶奶抢救的时候被开了气管。后面很多痛楚。我和两个孩子说，以后这种情况，你们千万不要救我，我希望那个时候，我可以安乐死。妞妞狡黠地说，妈妈要走的时候，弟弟你来签字。儿子说，不，你是姐姐，你可以的！我说，不过如果我还有意识，你们最好认真确认一下，我是不是真的想走，别太着急把我送走。大家都乐了。爱一个人，就聆听他的内心，尊重他的选择，包括离开的方式。

俩孩子很喜欢去农村体验生活，女儿和当地孩子天天挂在树上，还交了很多新朋友。儿子不仅干了很多活儿，还辅导同年级小朋友学数学。农村的小朋友们每天笑意盈盈，热衷于各种游戏。看到这样的画面，我这虎妈，彻底变小猫。

暑假的时候，我上海电视节需要出差，孩子们随团去了沙漠。回家见面特别欢喜：孩子们晒黑了，我累瘦了，彼此却多了很多话。女儿还带回来一把腾格里的沙送给我，嗯，我努力在这个商业的社会里，走出从容的自然的步伐。

新学期开学了，妞妞去国外读书了，儿子也想去学校住校。这两个月来我一直心理建设让自己不要觉得落寞，孩子们总是要长大离开父母的，成长带给我们彼此都是新的开始。但这天到来的时候，原来并没有落寞呀迎着秋天的阳光一脸灿烂去上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