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吗，离开的人啊

＆小棉＆

三月是春天最后的笙歌，清晨夜晚寒冷的风夹着若有若无的雨丝，以及午后短暂的炽热而明亮的阳光。

一切都显得那么仓促而随意，如同生活中的得到与失去，都在不经意间悄然而生。

那天翻日历的时候我在想，三月是妈妈的生日，也是外婆的忌日。在多年前的春天，她降生时的哭泣让人满怀欢喜；而在多年后的春天，她的离去时的笑容却使人泪如雨下。

那段儿时常常在外公外婆家玩耍的日子好像已经很远了。

那时屋外的阳台上有很多花，屋内的房间里有很多人：花与人共赏，花与人同盛。

外公外婆的家就是一个世界，听得见阳光落地的声音。

这么小，也这么大。

幸福的背后还是幸福。

　　

后来人一个个的走掉了，有的走的很远，有的走了很久。漫长的岁月里只有在过年的时候，屋上的灯光特别亮，屋里的人声特别喧哗。

只是数日之后又将归于往日的沉寂。

留在屋里面还没走的人，身体渐渐孱弱，步履渐渐蹒跚。

屋内越来越静，静得听得见墙上时钟嘀嗒的声音。茉莉花在还开着，只是在黄昏的阳光里看它，怎么都觉得有点凄清。

再后来，其中一个人也走掉了，剩下的那一个，当他从暗暗的窗帘后往外看，仿佛看见未来的有一天，来了一辆车，是来接自己的。

他可能自己锁了门，慢慢走出去；可能坐在轮椅上，被推着出去；也可能被一张白布盖着，抬了出去。

我记得最后一次看到意识清醒的外婆，是在她家的二楼卧室里。她将一袋包得整整齐齐的，面值不一的钱币递在我手上。

她咧着嘴笑着，拉着我的手。

后来在医院里，外婆知道当每一瓶液体输完了的时候，她的儿女们会换上另一瓶的，所以她放心的闭着眼睛躺着。

但在一天晚上，她闭着的眼睛再没有睁开了，但她之前肯定是没有想到自己从此不会再醒来的，因为她洗脸的毛巾还在一旁，水杯中或许还有水呢。

她还没有来得及交代后事，对我也没有一句再见。

有一个很温馨的绘本，叫做《爷爷变成了幽灵》。

书中的主人公叫小艾斯本，他的爷爷由于心脏病突发骤然离世。为了找回自己忘记做的事情，爷爷没有去天堂，反而变成了幽灵。

夜晚降临，他便坐在小艾斯本房间的衣柜上，两人一起度过了好几个夜晚。终于，爷爷想起了自己忘记做的事情，他对小艾斯本说：“我忘了对你说再见了，我的小艾斯本！”

我多么希望外婆能够变成幽灵，夜晚出现在我放学经过的桃园新村的桃树下，对我说上一句：“再见。”

外婆，春天到了，南山里开了好多好多的花，好美。

我替你多看了好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