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宝卷在马神庙街小学

任积泉

3月17日下午，应甘州区马神庙街小学盛情邀请，甘州区图书馆、河西宝卷守正创新志愿者团队联合在该校举办了一次以“赓续河西宝卷文脉，树立本土文化自信——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河西宝卷走进校园”为主题的活动。这是近年来河西宝卷第一次正式进入校园。甘州区图书馆部分员工、河西宝卷守正创新志愿者团队部分成员、马神庙街小学部分师生共50余人参加了活动。 活动分为甘州区图书馆缪丽霞老师介绍河西宝卷；参加活动的学生在王海老师辅导下熟悉《高老庄宝卷》（选段）内容、排除文本中的生僻字或难懂的句子；河西学院音乐学院的李晓娟老师教唱《高老庄宝卷》中的曲牌【夯歌】和【孟姜女】；学生念唱《高老庄宝卷》（选段）等几个环节。 在学校课件录制室，高尔戈先生代表河西宝卷守正创新志愿者团队在黑板上悬挂了4幅《高老庄宝卷》插画；为参加活动的全体师生准备了《高老庄宝卷》书法版本；学校为学生们准备了非洲鼓、摇铃、三角铁等打击乐器；整个念唱活动过程中，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当听到关于宝卷知识的介绍及其独特的表现形式时都感到非常新鲜好奇，参与念唱时自然是情绪饱满、态度认真积极。 当古老的曲牌【夯歌】【孟姜女】在古筝轻轻伴奏下，孩子们稚嫩的童声在教室里响起时，每个人都被这来自于遥远的唐代音声所振撼，无不为我们的祖先创造的这一灿烂文化所折服！ 河西宝卷这一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承载着河西人民的文化乡愁，是河西人生活方式、思想观念和审美意趣的载体。宝卷记录的内容和正式的史书相比，她记录的历史更亲切、朴素而丰富，充满了人情味和烟火气。让孩子们从小接触并受其熏陶，是这一文化得以赓续相传、绵延不绝的希望！ 河西民俗博览园的高尔戈先生向马神庙街小学赠送了书法版《高老庄宝卷》（复印本） 　　宝卷是由唐代变文及寺院中的俗讲演变而来的一种中国传统说唱艺术形式。也是佛教文化从西域传入中国的过程中被逐步被世俗化民间化的重要方式之一。《巍巍不动泰山深根结果宝卷》卷上曾释名云: 宝卷者，宝者法宝，卷乃经卷。变文是唐代兴起的一种讲唱文学，变文文体是由散文及韵文交替组成，内容原为佛经故事，后来范围扩大，包括历史故事、民间传说等。清朝末年（1899），在敦煌莫高窟千佛洞石室里发现了一批唐、五代的俗文学写卷，学者泛称之为“变文”，变，是改编，改写的意思。 流传于甘肃省河西走廊地区的宝卷被称为“河西宝卷”。其要义为：流行于河西地区的宝卷；具有河西文化元素的宝卷;河西人自己创作的宝卷。 河西宝卷受话本、小说、诸宫调及戏曲等的影响，内容包含儒、释、道三教教义，还有大量非宗教的民间神话、传说、戏曲和历史人物故事，多表现惩恶扬善、忠孝仁爱等传统道德教化内容。河西宝卷在流传过程中，增加了许多当地人情风俗、方言俗语等内容。有少数是河西民间艺人自己创作的，如反映张掖人民斗争和生活的《仙姑宝卷》、反映武威大地震的《遭劫宝卷》和反映古浪大靖人民在武威大地震后又遭兵旱瘟疫等灾祸的《救劫宝卷》等。从内容说，可分为三类，每一类都可以从变文中找到源头。一是佛教内容的，如《目连三世宝卷》《唐王游地狱宝卷》。二是中国历史故事和现实故事的宝卷，如《孟姜女哭长城宝卷》源于《孟姜女变文》，《天仙配宝卷》源于《董永变文》，写现实故事的有《还金得子宝卷》《黄忠宝卷》等。三是寓言类宝卷，如《老鼠宝卷》和《鹦哥宝卷》。敦煌遗书中有两篇《燕子赋》，内容大体相同。 河西宝卷在正式念唱（一般指一部宝卷的完整念唱，平时宝卷曲牌曲调的演唱同民间小调类似，不受时间场所限制）时有一定的仪式：宣卷人在宣讲开始前要洗手、漱口，然后点上三炷香，向西方（或佛像）跪拜，待静心后方开始宣卷。听卷者要宁静专心，不得喧哗和走动，唯中途宣卷人休息时才可稍事放松。　 河西宝卷念唱场所大体分为两种情况，一是农村家庭，二是公共文化场所，如寺庙、会议室等。家庭念卷大多在农村四合院中的炕头，是一种私人性质的文化娱乐活动，念卷先生和听卷者须受邀方可参加。念唱时间大部分集中在春节前后。这是由河西地区冬天气候寒冷，农民相对空闲较多的自然特点决定的。寺庙、会议室念卷是一种公共文化活动，一般由民间社团组织进行，除念卷先生由社团邀请外，听卷者可自由参加。由此可知，念卷是一种比街头、地摊文化高雅严肃，又不像戏曲那样需要戏台、戏服、化妆、舞蹈、器乐伴奏等要求甚高的普通大众文化活动。念卷场所的选择也是体现宝卷所以为“宝”的一个重要方面。 河西宝卷（张掖卷）的代表作是产生于临泽县板桥镇一带的《敕封平天仙姑宝卷》。该卷叙述了自汉武帝元狩二年（前121年）至明崇祯九年（1636年）一位临泽姑娘由凡人成为道教仙人的过程。2006年，国务院将河西宝卷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2008年，国务院将河西宝卷（张掖卷）列入第一批（2006）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扩展项目。 河西宝卷文本的基本结构是散文+韵文，表现形式是说+唱。它是依靠文本及其口头念唱形式进行传承的。据统计，在河西走廊地区民间流传的宝卷文本不下千种。自1988年起，专家学者们开始研究整理河西宝卷文本，现已出版18套（60册），包含511部宝卷。截止目前，河西五市共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宝卷（河西宝卷）代表性传承人3名。他们是：李作柄（武威市凉州区）；乔玉安（已故，酒泉市肃州区）；代兴位（张掖市甘州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宝卷（河西宝卷）代表性传承人8名。他们是：赵旭峰（武威市凉州区）；李卫善（武威市凉州区）；范积忠（金昌市永昌县）；张成舜（张掖市民乐县）；代继生（张掖市甘州区）；陈多祝（张掖市山丹县）；刘银花（张掖市高台县）；郑会（酒泉市肃州区）。张掖市现有非物质文化遗产河西宝卷代表性传承人44名。他们是：代兴位（国家级）；陈多祝、张成舜、代继生、刘银花（省级）；市级39人（略）。 河西宝卷的基本社会功能是娱乐、教化；基本主题是“劝善”、“行孝”、“惩恶扬善”。“念卷”是河西走廊地区民间举行宝卷文化活动时的俗称。念＋唱是基本表现形式：念卷时由念卷先生讲述散文，领唱曲牌曲调（韵文），全体听卷者接声（接唱）互动。这是河西宝卷有别于其他艺术形式的显著特点。在具体念唱过程中是念、唱合。“念”是用通俗的语言叙述故事，“唱”分为曲牌演唱和曲调演唱两类。 曲牌是传统填词制谱用的曲调调名的统称，俗称“牌子”。曲牌是由词发展而来，又称词余，在文字句式上大多为长短句。一个曲牌有多少字，几句，每个字的平仄声，都有规定。如“浪淘沙”、“清江引”、“哭五更”等；宝卷中的曲牌是由词发展而来，在文字句式上大多为长短句，它是传统填词制谱用的曲调调名的统称，俗称“牌子”。因有严格的格律要求，故宝卷中的曲牌就成为了一部卷中思想性和文学水平的集中体现。在河西地区已整理出版的近500部宝卷文本中，记载有曲牌90多支，文本外民间流传的曲牌还有60多支。能够活态传承至今的曲牌都是由历代宝卷爱好者口口相传而来，极为珍贵，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留存的曲牌，才让当今的人们听到了古老的“华夏之音”。 曲调是歌唱性的、能够表达一定乐思的或主要旋律的统称。曲调有两个基本要素，即旋律和节奏。即演唱时演唱者依据内容发出的语言的腔调、声音的高低、语势的轻重缓急和声调的抑扬顿挫等韵律。念唱过程中，念唱人可根据文本内容及自己所掌握的曲调自由发挥演唱，如“五字句”、“七字佛”、“十字句”、“文调”、“武调”、“花音”、“苦音”等。目前河西走廊地区流传的曲调约有60多种。 河西宝卷念唱中使用的伴奏乐器与念唱地点文化背景有关。念唱时用不用乐器，使用什么样的乐器，如何使用乐器，这既与宝卷内容有关，也与念唱环境、念唱人的爱好和兴趣有关。在有的家庭念唱时由于空间狭小念卷者认为使用乐器会太吵或者会影响念卷人的主体地位，一般不会使用乐器，但若空间宽敞时也会根据宝卷内容和当地人文特点加入适量乐器，如念唱宗教性质的宝卷时会使用木鱼、梆子、碰铃等；在念唱生活气息浓厚或比较热闹的宝卷时会使用二胡、三弦、梆子等以活跃气氛。在公共场所念唱时由于空间大，为了渲染气氛，会在开场和收场时使用锣鼓铙钹磬及笙管笛箫等乐器。近年来，一些地方念唱宝卷时，在保持原曲牌曲调风格不变的情况下，为了增加娱乐性和对听众的吸引力，开始用板胡、二胡、笛子、三弦、古筝等乐器伴奏。但无论是家庭念唱还是公共场所念唱，乐器只能在韵文念唱时使用。念卷先生在演唱曲牌曲调时，只能使用梆子、碰铃这样的打击乐器和三弦、琵琶、古筝这样的弹拨乐器中的一种伴奏，否则就有暄宾夺主之嫌，影响听卷人听清韵文内容乃至影响听众接声（接唱、和声）。　 自2020年以来，河西宝卷守正创新志愿者团队先后创作了反映抗击新冠疫情的《战瘟神宝卷》，反映民间习俗的《青苗旗宝卷》，反映西游神话故事的《高老庄宝卷》《八戒大战流沙河宝卷》，反映脱贫攻坚的《下屋兰宝卷》，反映民间神话的《惊梦黑水国宝卷》和反映大学生心理健康问题的《伏心魔宝卷》等七部宝卷。七部新卷从不同侧面反映了当代人们的社会价值观、文化心理、生活方式和审美意趣。得到了国内外相关领域专家学者的充分肯定和河西地走廊地区宝卷爱好者的推崇喜欢。七部宝卷计10.5万字，使用了河西走廊地区较经典的曲牌21支。在日常念唱中过程中，为了反映念唱的自然环境及其念唱现场氛围，我们将这些曲牌拍摄为视频并制作成二维码附于卷文相应位置，大大方便了人们学习演唱。 念唱活动准备：高尔戈先生代表河西宝卷守正创新志愿者团队将《高老庄宝卷》的4幅插画挂了起来；孩子们则手捧书法版《高老庄宝卷》兴致勃勃地识读着上面繁体字 《高老庄宝卷》插画 繁体字版《高老庄宝卷》（复印本） 《高老庄宝卷》是由赵冬梅、曹斌、任积泉、胡永晖、李腾贵、黄岳年、缪丽霞等人共同创作的反映西游文化内容的宝卷。是根据甘肃省临泽县民间流传的有关高老庄、猪八戒的文化遗迹及传说，融合小说《西游记》里有关故事情节及当代高姓先生复原高老庄过程中的故事创作的一部跨越时空之新作。宝卷以高老庄因遭野兽侵害、高员外张榜招亲为主线展开：高老庄的富户高员外为除兽害发榜招婿；猎户朱天杰（被玉皇大帝贬下凡的天蓬元帅化名）揭榜打死花斑豹后，高员外节外生枝意欲悔婚，朱天杰据理力争后入赘高府为婿，后因嗜酒现原形与高家发生剧烈矛盾；唐僧赴西天取经途中解救高小姐、收伏朱天杰并赐名八戒之后带领其赴西天取经；高员外因错误招婿郁郁而终，高小姐离家出走导致高姓消亡高老庄衰败；当代本土高姓先生为赓续西游文化前缘，矢志复原高老庄并最终梦想成真的曲折故事。《张掖日报》2022年2月6日、13日、20日连载。著名学者、四川艺术学院党委书记、博士生导师雷原先生为该卷题写了卷名。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民俗学会副会长箫放先生为该卷撰写了评论。河西学院的郑念修老师为该卷创作了4幅插画。书法家鞠勤、贾兴先生各自全文抄录了此卷。 北京师范大学教授、中国民俗学会副会长萧放先生在《<高老庄宝卷>读后》一文中这样评价此卷： 宝卷，是传统社会产生的具有教化意义的文学体裁，它最初是佛教的宣传品，为了传播教义，赢得信众，结合传统的讲唱文学与民间故事，通过生动的故事情节与讲唱结合的方式，进行文学性铺陈，获得愉悦听众的艺术效果。经过历史社会传承变化，它更多地体现为民间讲唱活动，成为民间社会扬善除恶的伦理表达与聚合乡里的艺术力量。当代社会宝卷讲唱内容更多融入新时代精神文明因素，讴歌新社会新风尚，宝卷成为优秀的民间文化传统艺术。甘肃河西处在中西交流孔道之上，张掖、武威、金昌处于古凉州范围，在这，片沃野上，中外商人云集，“车马相交错，歌吹日纵横”，甘州、凉州是佛教文化自西域东传的要地，河西走廊甘州、凉州一带成为当时佛教文化进入中土的重要枢纽，佛教艺术与中土文化交汇，唐代时形成了《甘州》《凉州》大曲。以梆子、碰铃、三弦等乐器伴奏的宝卷讲唱就是在这样的宗教艺术土壤中形成的艺术新体裁。历经千年，河西宝卷依然鲜活地存在张掖一带，人们世代传唱着敦睦向善的故事。以西天取经为题材的《西游记》，自然少不了河西这一通道的风土记载，在今天张掖一带流传着丰富的与僧人西行的故事传说，唐僧收服猪八戒的高老庄据说就在张掖，这里有众多与高老庄有关的遗迹与风物传说。为了开发本土文化资源，传唱张掖民情风物，张掖市委党校的任积泉教授率领一帮子弟，以深厚的宝卷文学素养与充沛的热情，创作出《高老庄宝卷》。这是任先生在去年《战瘟神宝卷》基础上的新创获。 《高老庄宝卷》以猪八戒入赘高老庄的故事为蓝本，结合张掖风土人情与除恶扬善的价值观，以韵散结合宝卷体裁形式，用生动曲折的故事情节，为我们再现了《西游记》中这一脍炙人口的故事场景。本宝卷的铺陈切合宝卷作品特点，故事首尾清晰完整。特别是语言雅洁、明快，适合口头演唱与阅读欣赏，显示作者团队文学音乐素养非同一般。这种集历史、文学与音乐感于一体，并叙述创作缘由的新宝卷，令人耳目一新。河西民间流传的宝卷数百种，曲牌曲调也很繁富，如果我们的宝卷创作者在此基础上，以创编《高老庄宝卷》这样的热情与用心去创作更多歌颂在当地生活过的中华民族先贤与民族融合事件的新宝卷，那将是河西宝卷为祖国文化传扬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的重要贡献。宝卷是思想观念的载体，是文学艺术的成品，是民众文化的表达，我们只要紧扣时代脉搏，坚守中华文化立场，对传统宝卷进行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推陈出新，相信宝卷能够为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提供精神力量。 马神庙街小学的王海老师辅导孩子们熟悉《高老庄宝卷》文本内容 马神庙街小学学生朗读《高老庄宝卷》选段中的散文： 第二天天亮，朱天杰便拎着手中一柄钉耙，带着一干勇猛胆大的青壮年村民进了山，在熟悉山路的向导带领下，众人进山后又向祁连深处推进了十里。只见这里泉水叮咚，小鸟歌唱，松鼠在树上跳来跳去，隐隐能感觉到有野兽隐藏其间。但到了中午，只射杀了一些野猪、狐狸、青羊之类，就是不见那只危害巨大的花斑豹出没。到了申时时分，朱天杰和众人正在山涧的大石头上小憩，忽然起了一阵狂风，那阵风过处，只听见树背后“扑”地一声响，跳出一只身形硕大的花斑豹来。看见花斑豹过来，大家在慌乱中一顿乱箭，纷纷射向花豹，这阵箭雨激怒了花豹，瞬间扑下山来，猎户们吓得纷纷躲藏起来。 河西学院音乐学院李晓娟老师教唱《高老庄宝卷》曲牌【孟姜女】： 朱天杰，勿动怒，且听我言；高老庄，除花豹，仗你神勇。挥钉耙，舍生死，实非等闲；这庄里，个个都，感恩戴德。但此事，只怪我，一时糊涂；发榜时，欠思量，草率行事。 头发晕，做出了，荒唐之举；靠一纸，许女儿，终身大事；古人言，婚配事，不可儿戏；或有钱，或有权，门当户对；郎靠才，女靠貌，郎才女貌；骑骆驼，去赶鸡，高低难配。你如今，靠蛮力，打死花豹；我疑你，腹内空，一个草包。只为钱，更为色，混进高家； 癞蛤蟆，想吃那，天鹅之肉。 我问你，尔父母，都是何人？ 是务农，是为官，可有权势？ 家有田，几百亩，丰歉如何？你家的，住宅是，几进深院？你只说，家住在，祁连山里；无父母，无兄弟，孤身一人。靠打柴，凭打猎，维持生计；如这般，穷酸相，怎配我女。门不当，户不对，难成婚姻；穷和富，高和低，自有天命。奉劝你，放弃这，白日之梦；成全我，高员外，一世贤名。今日里，我再将，赏金加倍；请壮士，承美意，三思而行。揭榜事，莫再提，回山自便；待他日，择佳偶，另觅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