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阑桥

吴强

<p class="ql-block">  “我家曾住赤阑桥,邻里相过不寂寥。”八百多年前,姜夔卜居合肥,与合肥结下不解之缘,也让世人知道了赤阑桥。</p><p class="ql-block"> 姜白石与合肥的缘分,虽然无法与杜少陵之于成都、苏东坡之于杭州相比拟,不过,对于合肥来说,能够获得这样一位诗词书乐通才的青睐,也足以为傲。</p><p class="ql-block"> 现在的赤阑桥就是原来的桐城路桥,与历史上的赤阑桥位置相近,是为了纪念姜夔而改名的。</p><p class="ql-block"> 我最早去赤阑桥,是在“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的年代。舒城路小学组织学工学农活动,我们低年级的学习活动是割秧草,送到农村给牲畜作饲料。那时候,桐城路上还没有建桥。我们拿着镰刀,挎着柳条篮子,在环城河的北边堤岸上,割下青草,送到学校,然后转运到农村。集中堆放的秧草,青葱翠碧,蓬松柔软,散发着阵阵清香,成了一个天然的席梦思,男同学们竞相扑在上面,嬉戏打闹。</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七十年代,沿着赤阑桥北岸往西,一直到雨花塘,荒草萋萋,寥无人烟。那一片,我们称之为黄泥山。</p><p class="ql-block"> 黄泥山对男孩子们来说,是最向往的地方,因为可以去逮蛐蛐。夏天的晚上,三五个人,与其说是结伴,不如说是壮胆,拿着手电筒,不顾蚊虫叮咬,循声搜索,掀开一块块碎砖头,翻开一个个土坷垃,看到更多的是蜈蚣、鼻涕虫。偶有斩获,装入旧作业本上撕下折成的纸筒里,乘兴而归,准备第二天的捉对厮杀。我的蛐蛐罐堪称豪华,是一个景泰蓝的小罐,在“破四旧”的年代,大人弃之不用,被我废物利用了。</p><p class="ql-block"> 黄泥山于大人而言,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地方。那里的土坡上,富蕴大量红色沙土,是腌制咸鸭蛋的最佳辅料,腌出的蛋白咸香柔嫩,腌出的蛋黄油红沙绵。</p><p class="ql-block"> 赤阑桥北岸向东,路边有一个露水菜市。</p><p class="ql-block"> 曾经的一幕,时常浮现在我眼前。有一个小伙伴放学后,蹲在菜摊边看人家卖鱼鳖。老鳖头伸缩自如,引起了他的好奇心,试着用手指头触碰戏逗。摊主正在跟顾客讨价还价,突然被一声惨叫惊呆了。只见小伙伴手指头上挂着老鳖,在拼命地甩来荡去。众人赶紧帮忙挣脱,可是越挣越丢不掉。这时,有人建议把老鳖头剁下来,摊主虽然也急得直跺脚,却迟迟舍不得下手。僵持了好一会,可能老鳖觉得手指头实在咂摸不出鲜美的味道,又可能是玩累了,才大开金口。小伙伴得救了,他捧着流血的手回家了,因为担心祸不单行,没有敢跟父母说。</p><p class="ql-block"> 八十年代初,合肥市修建了环城公园,作为环城公园的组成部分,赤阑桥东西两边的区域被命名为银河公园。</p><p class="ql-block"> 银河公园里,在赤阑桥的西边,巧借地势、依坡而建了银河茶社。我们在八中放学之余,经常成群结队去银河公园玩,有时也会到银河茶社“借坐”。茶社的一层大厅里,顺墙摆了一圈藤椅。一帮同学呼啦啦地进去,并迅速坐满了位子,大家叽叽喳喳地说笑。不过,穷学生阮囊羞涩,无力消费,最后总是被勒令离场。</p><p class="ql-block"> 最令我难忘的是一九九一年的最后一天,我们联大同学的迎新晚会,就在银河茶社。我们包下了整个茶社,大家唱歌、跳舞,玩了一个通宵,在银河岸边迎来了一九九二年的第一缕阳光。后来,茶社被改建成了兰宫酒店,主营粤菜,是合肥人喝广式早茶首选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九十年代中期,夏天的晚上,街头卡拉OK风靡合肥大街小巷,赤阑桥头的绿地上也经营着好几家。他们在树间拉上彩灯,摆上白色的铁丝椅子,架上电视,打开功放,生意就开张了。我们时常下班之余,约上三两好友,一人叫上一瓶可乐,开始飙歌。大家卸下了工作包袱,撕下了生活面具,你方唱罢我登场,或字正腔圆,或走音跑调,或抑扬顿挫,或声嘶力竭。一时间,《花瓣雨》滂沱,《倩女幽魂》飞散,《忘情水》四溢,《纤夫的爱》泛滥。</p><p class="ql-block"> 当时的我们,没有想到,曾几何时,那位南宋的著名音乐人也曾于此,在水一方,低吟浅唱,向流水诉说着蒹葭之思。</p><p class="ql-block"> 时下的合肥,已是春回大地,草长莺飞。赤阑桥畔,依旧是姜夔笔下的:“鹅黄嫩绿,依依可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