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小时候,若见到村里有出殡的队伍经过,我就会好奇又怯怯地尾随其后。</p><p class="ql-block"> 我对众人的表现很感兴趣。看真痛的谁,满脸泪痕,声音嘶哑;看佯装的谁,以手遮脸,絮絮叨叨的调调像是在唱一首悲情的歌;看那憨实的汉子,奋力地抬着棺材走在前面,调皮捣蛋的,在后面故意踢他的屁股。</p><p class="ql-block"> 那棺材里躺着的,是别人家的爸爸、妈妈,与我无干。所以,我只是在恐怖的迷信氛围中,乍着胆子,凑着热闹,并不觉得悲伤。</p><p class="ql-block"> 真正离我近一点的死亡,是奶奶的离世。</p><p class="ql-block"> 我当时十三四岁的样子,一扎宽的白布条,缠在头上。我混迹在送葬的人群中,深垂着头,有时也偷眼察看其他人的表情,有几分故作悲切的成分。只在看见爸妈痛哭时,眼中才会有泪。我那时也难过,但哭不出,也哭不好。</p><p class="ql-block"> 后来,离我更近的死亡,就是爸妈的相继离开。那时,我才真正体会到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和永不相见的虚空。不幸的是,就在三天前,老天又让我如此地痛过一回。</p><p class="ql-block"> 1月22日早上九点钟左右,我忽觉心中烦乱,揪心般难过。我训斥雯雯,怪她手机看电视剧时,声音开得太大。后来得知,我小哥当时因药物过敏,正在医院抢救,我是有预感的。 </p><p class="ql-block"> 一路上我默念着N遍阿弥陀佛,拜托那边的爸妈帮帮小哥,度过此劫。但一切都有定数,人争不过命,他还是离开了我。</p><p class="ql-block"> 我在兄弟姐妹中排行老幺,对大姐和两个哥哥很依恋。自从爸妈去世后,他们就是这世上我最亲的人。手足之情,不是夫妻、子女可以相较的。我们来自于同一个母亲,父亲给了我们相同的姓氏,我们年少时期的无数个日子重叠在一起,相伴多年,熟知彼此的趣事、糗事,了解对方的脾气、性情。我还曾想,如果哪天我病得厉害,别人不告诉,也一定要通知我大姐和我两个哥哥,让他们来看看我。在我脆弱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他们仨。</p><p class="ql-block"> 我的一只胳膊被砍掉了,伤口滴血,心也滴血。原以为有了些年纪的老人离死亡最近,我小哥才五十二岁,怎么就被死神悄无声息地盯上了呢,这不公平!</p><p class="ql-block"> 长,是一辈子;短,也是一辈子。愿小哥的下辈子不再有挥之不去的清苦,不再有连连的厄运,仍做今生今世这般心地柔软、与人为善的好人。</p><p class="ql-block"> 我亲亲的哥哥,想你已经和我们的爸妈团聚了,有了他们的陪伴,你又可以重新做回孩子;想你也找到了令你肝肠寸断的小女儿,你不要再愁眉不展、唉声叹气了,你要做个开心快乐的父亲。</p><p class="ql-block"> 小哥,一定要好好的。愿你在天堂有人陪,不孤单。</p><p class="ql-block"> 别忘了老妹儿,我会永远记得你——我叫了几十年的小哥。</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