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柳树

微光

老柳树

车棚边的老柳树，又迎来一季春意。

生活照例忙忙碌碌，每天下班前，看几眼办公室外的风景，呼吸几口微凉的空气，与自然片刻合一。是为春日小确幸。

老柳树也乐得攒了春绿给我们。它年岁不小了，灰黑的皮那么厚、那么硬、那么糙，却一点也不影响它孩子气的变戏法！前几天远远看去，还似淡淡绿烟，眨眼就万条垂下绿丝绦了。最可爱，还在身后偷偷举起一截绿，几颗芽就要舒展成小叶子，真像几对浅绿的小翅膀，稚嫩又雀跃。

放学骑电车时，一歪头恰好发现了这个春天的小迷藏。不禁在心里乐道:“你呀，这点小把戏，能瞒得了俺四十年炼成的火眼金睛么？还不是被俺逮着了！”一边大声喝咧仰头享受柳绿的友人:“快看这儿，这里还有个好景哩。”一边赶快掏手机，必须得把它捉住，捉进我焦渴的心里，捉进我细水长流的悠悠记忆里。

“哎呀，真是……”

“真是呦……”可我们再说不出更美的话来形容它，只是心里瞬间盈满感动赞叹。

“真好呀！”一个极简抒情道。

“是呀，是呀，真好呀！”一个喃喃重复着。

“哈哈……”一个已经近乎在懊恼自己的无以表达了，“我真不知道说点啥啦。”

那就不说话。

一样再普通的东西，当你能深切的理解时，就会在心里升起一种美妙的感觉，这时语言反而显得多余。不是吗？入眼又入心的景致，不需要精致的语言点缀，不需要向世界宣扬，更不需要向岁月求证。美好就是美好，被击中就是被击中，生活就是这么简单。难怪陶渊明采菊东篱，悠然见山，遥望日夕归鸟，一时醉了，愣怔了，忘言了。

春天会过去，它的绿辫子会不再柔绿，它会在秋里萧瑟，会被下一个冬天再次冻僵。担心什么呢？在无常的变里，总有些不变东西化作永恒。比如它的从容随顺，比如我们的感动感奋。同为生命，也总有些相同的东西会一直交集，树和人，都普通，都不凡，都在活，都在铭刻。

我们在唏嘘感慨里骑车出校门，往家赶。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答个腔，心里都暖洋洋的，鼓胀胀的。因为想起了许多吧，过去和现在，艰难与美好……人生如旅，最少不了的就是零落一地的得失顺逆喜怒哀乐呀。

校园里花草不少，这个春天我真正见过的，就这棵老柳树。树宁静在春里，我们也安详在春里。

长日漫漫，于心而言，这片刻最丰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