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斋主的美篇

青衫斋主

黄文辛

《鱼雁谈诗录》（之七）

陈婴先生谈诗片断及其题兰诗

　　陈婴大姐不高兴人们称她为师。他在2006年5月18日的信中说：“以后您别称我为老师，不敢当。如以我马齿较长，不妨称我为陈大姐则可。”在同年12月14日信中又说：“朋友之间称呼是无所谓的，主要是心息相通，彼此能谈得来。说你是老师，因为你的职业是老师。”“不管什么事，都是旁观者清。别说我这点水平，我的老师孙玄常先生那样的渊博，诗词作品炉火纯青，他还总是和朋友研究，征求意见。在世时曾和我说，宋谋玚先生是他的诤友。记得他有句无德无才一老伧，宋先生就不赞一成他这样自贬。……我之所以和阁下建立诗友关系，也是这种目的。不希望互相吹棒标榜。研究为原则，提高为目的。

　　她围绕我上次寄给她的四首诗说：“作诗最难的是五绝、七律。七律句子长，受到声律和对仗的束缚，更容易流于板滞平衍，萎弱拖沓，声谐语俪，往往易工而难化。（马茂元语）清•刘熙载《艺概》在《诗概》所论甚详。我虽然读过，但迄今也未全通，瞎写而已。《夕阳情》四首（指笔者拙作），我以为一、二、四均佳，有情有景，情景交融，不错。可第三首，我以为一般。因为体验不深，如果多见到一些有关资料或亲自坐一次川藏火车，眼处心生，情况自然就不一样了。……因为第一、二首是你亲临其地，有真实的感受；《无题》是你的心声，抒发自己的情感，自然也不一样。我感觉这一首的3、4句，句式有点像老杜露冷莲房墜粉红的味道。但3句比4句好。4句太曲折费解……腊月催梅开，似乎有点空泛。不如说腊雪更贴切些。我的画兰诗之一风裙月鬓美人来，孙玄常先生就把月字改为雾。”

　　关于改诗，陈先生认为，真正改好，比写诗还难。她谈到赵鼎新，说“那是一个高水平的诗人。我们相识时间也不长，但互相理解。我写了诗，有时寄给他征求意见。如我的《偶成》，其中一句蛮触相争堪可笑，他说堪与可意思差不多，是重复，而改成堪笑止。当然，改得不好，就不必听。如我赠李旦初先生四首绝句，向《难老泉声》投了第一、第四首。第一首是：

阵马风樯李旦初，

学知胆识过人殊。

艰辛百炼成钢韧，

岂是冬烘一腐儒？

不知哪位高明的大诗人把岂字改成具字。岂是改成具是，什么意思？他就是一个冬烘腐儒？莫名其妙。”

　　最后谈谈陈婴先生附在信后的《题画兰诗》。兰花是历代诗人所喜欢的花中君子。孔子曾作琴曲《幽兰操》。有“同心之言，其嗅如兰”诗句。屈原在《离骚》中说：“余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 嗜好种兰的朱德同志曾概括兰花的品格：“兰花的生性是高洁、倔强的。它讨厌浓肥大水，讨厌狎昵拨弄，讨厌喧嚣烟尘的纠缠。所以它的香味清雅幽远，无与伦比，古人称它为香祖、王者之香。”（摘自杨尚奎夫人水静的文章）

　　陈婴先生当过兵，上过天，在民航工作多年。从唐槐诗社成立时认识到她91岁去世的10余年中，给我的印象，她的性格就是柔中带刚，气质如兰。她的咏兰诗，诗言志，首首精彩。这11首咏兰诗，有6首我在1990年的《难老泉声》中见过。其中一首，有一字曾作过反复推敲。即：

兰为契友石为邻，

助我诗思对月吟。

质秀骨坚君子党，

高山流水无弦琴。

我非常喜欢这首诗。但末句是三平尾。

这次抄给我的，改为了“阙弦琴”，“阙”是笔误，应为“阕”，是“终了”之意，可以理解为“无”，但总觉不顺口。我推敲几十年了，还是觉得“无弦琴”好。这里是有典故的。东晋诗人陶渊明退隐后常抱一无弦琴；唐诗人李白有“大音自成曲，但奏无弦琴”诗句（《赠临洺县令皓弟》）。二者皆源于老子“大言希声”的思想。故此，我总觉得“高山流水无弦琴”，作为题画诗，可以用古体，不必用律绝去苛求。

其余10首附上影印图片并敲录两首与诗友共飨。

风裙雾鬓美人来，

碧蕊寒香带露开。

堪叹人间千种草，

不及九畹一株栽。

案头清供净无尘，

久伴芝兰自化醇。

千载灵根千载颂，

离骚一卷养诗魂。

2023年3月16日

黄文辛，本名黄文新，号卧风楼主。1940年生，河北乐亭人。曾任海军航空兵某团副政委、山西诗词学会常务理亊、****书画委员会创作员。系中华诗词学会、山西省作家协会、山西省书法家协会会员，书法篆刻曾多次参加全国展览及国际佛教书法篆刻展、中日篆刻联展等。现为唐槐诗社、黄河散曲社、晋阳工人散曲社顾问。著有《卧风楼诗稿》《棠棣诗花》《诗书茶禅》《祓庐散曲》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