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笔记：狗经

于潭(闫驱)

狗道三则

养狗的目的很简单。都说它通人性，我就想观察狗之人性。

　狗追随主人，左右不离。因为主人管着装狗粮的盒子。狗对主人察言观色，讨好主人也是要讨一把狗粮。

狗的许多优点都是人的解释。是狗理解人？还是人理解狗？搞不懂了。

说狗理解人，肯定是理解狗的主人说的。主人说，三个月的狗智商相当于两岁小孩。我发现一岁的婴儿就对电视里的花花绿绿感兴趣。而五岁的狗也不搭理电视里的大片。

人和狗不是同一个兴趣点。狗就是狗，一切都从吃出发。至于如何取得吃的东西后，再取得吃的东西，狗有自己的方法。这些方法被狗主人解释为通人性。

狗通人性好解释，有人做托儿。人通狗性不好解释，比如在狗脾气的支撑下，张口就骂人的名人，直爽到爱骂人的学者，欢呼骂人者骂得对的粉丝们。

狗之人性讨人喜欢。人之狗性让人讨厌。

　　识狗善用

　 养过一条狗，只一个月就建立了感情。狗眼巴巴地望着主人的模样。无声无息地躺在主人脚下的信任。别人抱走时，它高高探起的脖子很有些动人。只一个月就改变我五十多年对狗的看法，并从此更坚定地反对吃狗肉。

　 狗的爱很执着。不管主人是穷人，还是富人；体面人，还是不体面人；乡下人，还是城里人，狗只知道是主人。它对主人的爱是单纯，不是真挚。真挚的爱带有思想交流，有信仰的成份。谈狗对人的忠诚，我没有资格。海明威先生才合适。

　 狗的恨就有意思了，强烈的领地意识是其一，所有动物都如此。主人也是它的领地是其二。这种意识其它动物没有。狗对敌人的进攻不是出自尊严，而是对自己所有权的捍卫。

　　狗在人的社会生活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无需谁再议论。我只想表扬人类的聪明和智慧。在几千年人狗共存的过程中，人类完全掌握了狗的特性。什么品种的狗，什么性格，什么品行，什么用途，什么习性。打开电脑的宠物狗栏目，里面形形色色的狗介绍，如数家珍。有对饮食不挑拣的吃苦耐劳型。有善于看家护院的帮手型。有乐于陪主人散心的宝贝型。有助人为乐的佛系型。总之，人类把狗从里到外研究得透透的，以使狗为人类服务的能力发挥到极致。

　 我只谈狗。

　　野狗的情趣

　 朋友的生日宴会摆在家里。餐桌上一样样的西餐糕点，水果拼盘，酒水热饮，甚是丰富。餐前，大家叙旧的叙旧，玩牌的玩牌，气氛绝非餐厅所得。

朋友的家在五环路外的一处废弃工厂院里。几十位画家同行在这里分享几座仓库分割后的私人空间，像是二十多年前的早期七九八艺术大院。改造后的房子，每所总有四百平米，且高六米有余。人呆在里面，有种被向上拔节的感觉。不过，画家们都乐得其所。好像全世界的画家性格都挺奇奇怪怪的。

　 忽然，半启的门缝处闪进一条两尺长的白狗，侧着头，瘪瘪的肚子向屋里人摇尾乞怜。

　 主人介绍这是条无主狗，每天在院里吃百家饭，外号叫“餐厅”。

“餐厅”卧在门口，无聊地闭上眼睛。大凡野狗有野狗的生存之道。它对所有人示好，因为所有人都有可能给与饭吃。它绝不轻易狂吠，因为背后没有主人撑腰。它善于等候，因为机会总会到来。它看人的眼神很柔弱，渴望被人们怜悯。

　 屋里的人很欢迎造访的“餐厅”。主人更是把第一块切好的熟肉先给它。“餐厅”翻身跃起，吞进食物，摇动的尾巴叭叭地抽着门框。几个小时后，它的肚子已经滚瓜溜圆。

电冰箱的来源是人类储存实物的意识。可惜“餐厅”不具有储藏食物的本领。

　“餐厅”认为满屋的人都是它的朋友，起码在今晚。不管谁出来小解或饭后散步，“餐厅”都护卫在左右，一次次陪走，又一次次回来，不厌其烦。它只是条狗竟能不忘一餐之恩，用全部狗的能力报答之。

　 有人养的狗是宠物。无人养的狗叫野狗。宠物在温暖的屋里，穿着狗衣。“餐厅”在街上，等着下一家聚餐者的到来。

狗屎也是屎

　 网上有报道说：爱狗者拦住一辆拉往饭店的运狗车。铁笼里的狗狗们眼里充满了无奈的表情。此消息读完以后，大为惊诧：无奈是多么复杂又有文化的感情，许多人都只会骂街而不会无奈。

我不吃狗肉，也不干涉别人吃狗肉。爱狗的人认为，狗与人类相伴已经几千年，如同人类的“小三”。把“小三”给吃了，当然太残忍，不如当初不爱。

不过，人确有一种爱的方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相互吞噬。济南有炸死“小三”的官员。最近又有官员的“小三”扯旗子告状，发誓搞死主人。从某种意义上看，“爱你到死和我吃了你”似乎没有多大区别。人且如此，何况狗乎？对爱食狗肉的人只能表示无奈。这是人的无奈，不是狗的无奈。

从电影里，看西方人表示无奈便耸动肩膀，摊开双手，嘴角向一方斜去。北京人表达无奈感有轻重之分。轻一些的无奈感只是淡淡的一笑。重一些的无奈感表达方式很多，有嘬一下牙花子，然后轻摆一下头的；有自言自语地“嗨”一声，跺一下脚的。本人表示太无奈时，爱习惯地拍一下左腿，再嘬牙花子。

总之，无奈是很复杂的表情流露，大约在感情的标度上，属于上乘。不会表达无奈的人大都使用“他妈的”三个字替代。不过，从狗眼神里观察出无奈感，还真是件难事。

我家楼下常有狗狗在主人的陪伴下散步（注意：是人陪狗，不是狗陪人）。现在养狗人自觉性提升不少，楼前两百多米长的走道，已经很少见到黄橙橙的狗屎。即便有，也是少数狗主人趁着清晨，或傍晚路上行人少时，偷偷摸摸地允许狗狗拉上一泡屎，然后牵着狗狗不好意思地快步走开。

人有羞愧感了，也是一种社会进步。我很注意狗狗绝对没有羞愧感。在主人的牵引下，有的狗狗大白天地拉完屎，还大大咧咧地回头闻闻。狗主人也不顾爱犬做了缺德事，无事人一般昂首而去。有的狗主人则用张纸把屎包起来，热乎乎地捧在手上带走。

狗屎也是屎，对待有不同。为捧起狗屎的狗主人和操其它行为的狗主人的不同做法，有称赞也有无奈。建议保护狗利益的先生和小姐们在拦住汽车的同时，也把随地拉屎的狗主人管起来。

（照片选自网络）

和狗学坏了？

　 感冒初愈。虽说注射了预防疫苗，最初还有些胆战心惊。不是拍死，是怕给别人带来麻烦。

那年非典时，有人在公共场所咳嗽一声都会引来周围人的抗议。当时，只知道是果子狸惹的祸。此次被空调袭扰，染上热伤风后，一直躲在家里，晕晕沉沉一晃数日。今晨身体渐爽，重新开始走一圈运动。

生活就是这样，人随天走。天亮得早，人也起得早。天黑得晚，人也睡得晚。时间使人的活力多出不少。昼夜也是这样，春天到来，昼被拉长，冬天来临又被缩短。有重疾的人闯过冬天就是闯过一年。在生命总量不变的情况下，长长短短的日子构成生命的乐趣。

时间还早，街上的行人不像七点以后的赶路者走得那样匆忙。马路上跑的汽车也是懒洋洋的样子。

清晨的城市开始慢慢启动。

拐过劲松西口向北，一个壮的像铁塔一样的中年汉子背向着辅道，正在往花池里小解。他带的小狗站在一边，看着走过来的我，居然“汪汪”叫了起来。

听得出，狗儿在向路人宣告：主人在这里小解。狗儿当然还可以在路上大解。

很长时间没谈狗儿，今天特想谈谈。狗之所以成为人类喜欢的宠物之首，通人性是优势。俗话说狗仗人势，其实是狗很会观察主人的习性。高玉宝在小说里讲：财主家的狗见到衣衫褴褛的穷人就要狂吠一通。它是在延伸主人的凶恶。

贵妇们豢养的哈巴狗见到人就摇头摆尾，也是主人的媚态遗传。现在，城市里独居老人越来越多。在空旷的居所养只宠物，比如狗狗，猫咪和鹩哥可以帮助老人摆脱孤独感。

认识一位老人。他多年独居住所，一只猫咪已经伴之度过七年。每晚，喵咪和主人共睡在一张床上。猫咪很通人性，每到老人坐在沙发看电视时，猫咪一准静静地趴在另一只沙发上。

我笑夸这只猫咪：矜持得像个贵族。有教养的人养的宠物也有教养。基本如此。

狗有狗性，改不了吃屎，改不了随地大小便。主人要用自己的行动帮助狗儿消除影响。如果反之，主人和自己的狗儿一样，也在街头大小便则呜呼了。

路人十分惊诧：你怎么和狗学坏了？

不久的将来 狗一定会说话

　首先声明，本人不是不爱惜宠物。

　 狗有名号已经多年。只可惜司马迁的《史记》没有记录汉武帝宠物狗的名字。

现在，有狗儿穿冬装了。下雨下雪时，有的狗儿还穿上小皮鞋。狗儿还进入得家庭序列，狗本和家庭户口本放在一起。有的人把自家狗排行在儿子和女儿后面。最近从网上得知，有地方居然在人餐厅安排狗座位。

终于，宠物狗越来越高贵，登上大雅之堂。

　 狗也不负重望，越来越会讨好主人。它时时关注着主人的反应，尽力讨得主人欢心。还有的狗取得了上床的权力，和主人共枕。

几年前， 顺义区有人想和自己的爱犬结婚。他抱着狗爱妻来到结婚登记部门。当然这对自愿结合的夫妻遭到登记部门拒绝。因为狗不会说话，不能表态。

　 以此为先列，相信狗会说话的日子可能会到来。其第一句话一定是：我爱你。

　 因为生存的需要，猿人从树上走下来。又由于生产和生活需要交流，原始人之间出现简单的语言。简单的语言替代最初的拍拍打打。有了语言交流，原始人开始往更高层次发展，终于成就高级生命——人。

　 是物质需要才导致交流，是交流的需要才导致语言出现。人类的发展如此，狗类的发展也亦应如此。

为再要得一点食物，狗儿讨好主人时，嗓子里发出“嘶嘶”的长音。声音呈高低起伏的波动，绝非狗吠声那样传统，而是在努力表示着什么。这时，如果借助外界力量，比如为狗儿按上一截人工喉咙，或许会有奇迹发生。

相信不久的将来，狗儿一定会说话。

“杂种”是条狗

　 谈狗有段时间了。上次还参与网上讨论，是否吃花江狗肉的问题。

我不养狗了，也不吃狗肉。记得曾在网上，挪用一句古话：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只是狗不是死而是被许多人吃掉。

前几年，一部热播的电视剧里，有位高官感慨地引用此句原文“我不杀伯伦，伯伦却因我而死”。 从此，这句古语成热门，被人们反复引经据典，不一而终。

老百姓拽文，写的是狗，着重是吃否。当官的用此隐喻政治，倾诉的是杀人，让人 听后惶惶然。以后，再有人引用这句话时，希望普遍指狗。

广渠门外大街是条东西通达的大道。现在，很少有人知道桥东下坡处的地名叫“马圈”。顾名思义，马圈在早年是养马的地方。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到过马圈，不是看马而是到长途汽车站。马圈长途汽车站是北京最早的长途汽车站。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马圈的名字才得以传承下来，一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

今天谈的狗与关闭后的马圈长途汽车站相关。

关闭后的马圈长途汽车站住进许多住户。之后，住户各自在原停车场内四周自建房子，再而后，房子又接出了房子。

院子空余的地方被住户承包，开辟成农贸市场。院里养鸡，养鸭，甚至养羊，养狗，只是没有再养马。

三十几年变迁后，马圈长途汽车站所在地又被重新围档起来。所有挤进来的住户都被迁走。据说，他们被列入历史遗留问题，享受拆迁待遇。

真逗，明明是早年的长途汽车站腾退不利，留下本该责任自负的尾巴。

“时间能改变一切”是生活的绝对真理。

彻底腾空的马圈长途汽车站的大院子空空如也。两块三米见方的蓝色瓦楞板折叠着挡住大门口。我扒开一道缝隙向空旷的院里窥视：“杂种”依旧雄赳赳地虎踞在正对大门的地方。

“杂种”是条狗。

这名字是我给起的。这名字也只有我知道。当然“杂种”也知道。

它长着德国黑背的身形，苏联红的毛色，蝴蝶犬样的脑袋，金毛种的粗腿。想来，从它太爷爷那辈起，就是寻花问柳的高手，所以造就了今天的“杂种”。

刚退休那年，早起晨练。经过马圈长途汽车站门口。那时，院里还是青烟袅袅，鸡犬之声，此起彼伏。

大门口内，十米处的地方卧着一种褐红色的大犬。它看到有人在门口便蓦地站起身，嘴里发出“呜呜”的吼声。

我是养过狗的人，对狗性有些了解。眼前这样的杂种狗，居然还敢虎视眈眈于我？

“杂种”！大喝一声后，它竟摇起了尾巴，重又卧下来。

我们认识了，一晃就是八年。晨练时，十有八九与“杂种”见面。每次见面，“杂种”都卧在同一个地方，听完一声“杂种”后，摇动尾巴。

“杂种”是院里的无主狗。它的家在大门口向里，十米远的地方。当初，不知是谁指派它负责这项任务。这个地方不妨碍进出车辆，还左右环顾一览无余。

2018年初，整个大院子就剩下“杂种”自己。它还是依旧卧在原地监视着门口的方向。

在“杂种”眼里，一切都没有改变。

（现在这里已经改为公交车总站。杂种为新主人又守了几年。今年春天，它不见了。）

　　狗儿无间道

　 自从有了电影《无间道》以后，“无间道”这三个字火了起来。如同“囧”字蹿红一样。这些生涩的字被导演从犄角旮旯掏出来，加进咖啡里。观众喝着还挺香。

何谓无间道？在无法改变的环境下，丧失自己。许多事情都是这样：存在与否完全依赖于客观条件。

不好说人的事情，还是拿个动物做话引子，显得随意些。比如，走在无间道上的狗儿。

到过农村的人，尤其是平原的农村，一定享受过这样的景致：清晨的村边。远方湛蓝色的地平线上，露出一抹橘红色的光亮，如同掀开缝隙的海蚌。

耳边是村里高一声，低一声的狗吠声，有的还拉着丝丝长音。伴着狗叫声，公鸡也开始尝试嗓音。

村里人一天的生活开始蠢蠢欲动。其实，遥远的狗吠声才是农村真正的代表。

改革开放之前，北京城里没有人养狗，有人养鸡甚至养鸭。 在院子角落处或屋檐下，扣个竹筐便是鸡窝鸭舍。午后，鸡鸭嘎嘎一叫，热乎乎的鸡蛋鸭蛋滚落出来。在生活拮据的时代，这些天上掉下来的宝贝，给人们带来不少欢乐。

谁说只有农村人摸鸡屁股？城里人也模鸡屁股。

当时，狗不受人城里人待见的原因有二：一是狗的食量大。票证时代，口粮有限，人们喂不起狗。二是胡同居民住房面积有限，总不能让狗占去人睡觉的地方。

狗被逐出北京城，完全是客观环境的原因。

上世纪八十年代，最初走回城市的狗儿是“京巴”。最初领着“京巴”走进胡同的，是邻居家做买卖的大姐。

京巴讨人喜欢，走起路来扭扭哒哒很有富人范儿。它的叫声很小，像流行歌手从嗓子眼里挤出的丝丝声。

一些做买卖大姐有钱无房，也只能选择“京巴”表爱心。她们把自己喜欢的大肠头，肥肉片统统塞进“京巴”嘴里。不到一年，买卖大姐的“京巴”和买卖大姐自己，已经难分伯仲。

南城胡同里的狗多起来，是在社会上出现下岗职工以后。一九九五年，许多工厂企业关停并转。许多下岗工人回到家里，许多空闲时间没事干。他们闲的发慌，于是养狗。一时间，南城胡同里成为狗世界。

早晨走在街上的人，没有走在街上的狗多。因为一个人手里牵着几只狗。

狗多，狗屎也多。

“老子下岗了，就这点下岗工资，想想就来气。”主人带着孩子般受欺负，又无人帮助的一股邪气，养的狗一定也是无事生非，调皮捣蛋的东西。淑女一样的“京巴”已不足以弥补感情的窟窿。下岗的老爷们养起大型犬：黑背，苏联红，甚至藏獒。

藏獒不是狗，是食人兽的近亲。

有太缺乏教养的狗开始骚扰胡同居民。居民告状并引起治安管理者的关注。《养犬条例》出现在养狗人的面前。条例上明确规定：养狗要交相关费用。

其实，爱心赞助和照章交税与爱心养狗交费应该是同一个道理。由此联想到一件事：税务政策允许企业对公益事业赞助，可冲抵一定数量的应缴税是否欲擒故纵呢？擒谁？纵谁？门里人自然知道。不知今天，这条内部掌握的政策修改没有？小的我，既关心狗也关心税收政策。

在养狗缴费的情况下，胡同里的狗儿少了很多。政策环境再次显示出力量。

不久，南城胡同迎来拆迁大潮。拆迁大潮彻底改变胡同居民的生活状况。他们一夜暴富，凭借着白来的拆迁补偿款，和死缠烂打获得的多处住房成为京城里的新八旗子弟，提笼架鸟，遛狗侃山，搓麻泡澡。这些早已逝去的“清福”标准内容又出现在北京。

应缴的狗费自然不在话下。自己已然是有房产吃息租的体面人。

狗儿在主人新的经济环境下，生活水平陡然飙升。它们穿上皮鞋，戴上皮口罩，连脖子上的绳绳都换成电动的。有钱有房的主人不忍心让自己的狗儿住群租房。狗别墅摆在新房的一角。

狗儿终于不是狗了，但也不是人。在无间道上，狗儿变得什么都不是，真真成了杂种。

我喜欢狗儿，是因为喜欢迎着田野清晨的曙光，聆听一声声唤醒人们的狗吠声。那里没有无间道。

狗儿阋于墙 未必外御欺辱

　 在街上走动时，不管主人用绳索或不用绳索牵着，狗儿都会东张西望。它在找什么？找同类。

刚才还摇头摆尾在街头闲溜达的狗儿，忽然狂吠起来。它发现同类便表现得怒不可遏。其感情冲动的状态溢于言表。

即便是再驯服的狗儿一旦遇到同类，也是如此。狗性使之，为争夺领地而阋于墙是一贯作风，充分表明它们是最原始的畜生。尤其是在人类百般呵护下的宠物狗，其畜生性格尤为突出。

它们不比非洲草原上的鬣狗。草原上的遛狗们为了生存，尚能面对强者群起而攻之，颇有集体主义风范。在动物世界里，凡能对敌人发起集体进攻的食肉类动物，一定是动物里的是强者。凡只知道攻击同类的动物一定是走向食草类的弱者。

食草类动物即便在逃跑途中，也还在践踏同类，意图用同类的肉血填饱食肉类动物的肠胃。所以，它们不但是弱者，还是出卖同类的叛徒。

够上宠物等级的狗儿藐视同类，伺机欺负同类，压迫同类。在它们眼里，同类是最大的敌人，并不晓得真正用之充饥的偏偏不是同类。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辱是人类对自己的安抚。兄弟之间打得乌眼鸡似的，还能指望共同抵抗染指家园的外敌吗？

那天早晨打开电脑，看到一条新闻：三个国人在泰航上打起来，还动了餐用刀叉。

狗儿认识回家的路

狗性忠诚，永远不忘护卫自己的主人。狗品单纯，不侵犯到家门口绝不发威。狗识不二，自己的家永远不会丢弃。所以在所有动物里，狗儿最受人的赏识。狗儿独有的德行使人类汗颜。

早晨。狗儿在主人的呵护下，走上街头，行不几步便在路边，树下，车轮前小解一下。当然，这种小解属于雄性犬科动物占有欲的本能。但是，就是凭借如此一点点气味，即便是走出再远的路，狗儿也能找回自己的家。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有奇花异草，有美味佳肴，有异性召唤，有威猛同类。狗儿在外面的世界里，高兴得欢天喜地，拾东西吃，招花惹草，享尽天伦之乐。然而，只要闻得路边遗存的淡淡尿腥气，狗儿便马上想起自己的家和主人。

狗儿沿着一朵朵藏匿在角落的尿花，忙不迭地向家的方向狂奔。这时，它抛弃一切眼前的诱惑，心里只是惦记着家里的饭碗。

家里的饭碗才是碗。在这方面，狗儿强过许多人。不管什么原因驱使，狗儿永远认识回家的路。

　　被爱的感觉真好

　今天起得很早。站在阳台上，一阵阵扑脸的凉风吹来，感觉到熟悉的早春气息。楼下已有晨练的人在朦胧中走过。还有几条被弃的小狗在楼群间的小马路，相望相候地徜徉着。

附近三村平房区已搬迁十多年，终于请走了最后的原住民。钉子户走了，却把陪伴他们的狗儿丢在这里。没有主人撑腰的狗儿成了野狗，每天清晨成群结队地出来觅食。其间，自主觅食的狗儿们也忙里偷闲地玩耍一番，只不过一直都夹着尾巴。

如果狗儿也有回忆，想必此时一定记起曾经的主人。有主人的狗儿是很骄傲的。它的眼神向上翻着，脖子高高挺起，尾巴立着如同城门口的旗杆。不管脖上是否系颈绳，它都很抖擞地出现在路上，走则昂首挺胸，跑则鬃毛猎猎。

没有主人的狗也就没有了家。没有家自然没有了安全感。其实，狗儿的家庭观就是主人。所谓“狗不嫌家贫”的说法是人的一种隐喻。狗儿不懂得主人的荣辱，更不会关心主人家庭的贫富。别墅豪宅在狗儿眼里也是狗窝。狗儿关注的只是主人的爱。

都说狗通人性，主人爱狗儿，狗儿也爱主人。相互的爱换来的是相互的忠诚。在忠诚的道路上，人不如狗。

被爱的感觉非常温暖。人也会常常回忆自己被爱的时候，比如父母之爱，家人之爱，兄弟之爱。只是它不能伴随永远。

街边的公交车站台。前几日，一个发小广告的外地姑娘被路人粗鲁地推开，随之又有“讨厌”二字扔在姑娘脸上。年青的堆满强笑的脸一下子僵住，然后她转过头去，嗫嚅地自言自语：“谁在家不是公主呀？”

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相信这位远离家乡的姑娘在家时，一定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此刻远离父母，她受到侮辱，不禁回忆起在家里被爱的温暖感觉。

写着写着，又从狗儿联系到人了，见谅。

人走着 狗儿跑着

　跑步运动者除外。

人的一生用上跑的时候不该太多。无论是现实生活，还是精神生活，人的正常状态都应该是四平八稳地走着。

人需要跑起来时，无非有三个背景原因：一是被落后了，要跑着追上去；二是想甩开别人，要跑到前面；三是小跑。人的小跑动作大多是装出来的，以显示自己的谦卑和仔细。

本是谈狗的文章，第一段话却谈到人，实在不应该。但是，狗也像某些人一样，喜欢小跑。而且，狗在小跑时，也是装做欢天喜地的模样，伴随在主人左右。所以，就小跑而论，某些人和狗有共同点。

夏日清晨，主人带狗儿散步。狗儿忽而前探，一鼓作气跑出数十米；忽而踱后，漫无目的地站在主人身影里。更多时候，狗儿小跑着紧贴主人裤脚做扭捏状。做扭捏装时，狗儿最讨主人怜爱。

狗儿不会走。如果狗儿也迈着四方步，左顾右盼地徜徉在大街上时，大多数人会弃之而去。人不同，大步向前才是人的习惯。

可以梳理一下自己：走的时候多，还是跑的时候多？一个人如果跑多于走时，那么距离狗的属性便不远了。

也是东边日出西边雨

　 正道新闻，如是照搬。

几年前，温州有人开车撞死了狗儿。后来，他走了。后来，他被定为交通逃逸，接受处罚。有执法人员拉片解释：狗儿都是有主的，属于私人财产。毁坏别人私人财产且驾车逃逸，当然要接受处罚。有律师再拉片解释：撞死猫狗和撞坏道路栏杆一样，都要报案，否则很麻烦。

同一年。四川巴西地区有一镇。镇政府下令：捕杀境内所有不栓住的狗儿。有律师指出：镇政府凭啥法律捕杀狗儿？这次没有执法人员解释。相信他们都在忙着捕杀狗儿。

狗儿也是东边日出西边雨，享受着不同的法律待遇。不知温州的狗儿违反交通规则是否也要接受处罚？权利和义务从来缺一不可。

狗儿可知道乎？狗儿不知道。狗儿的主人可知道？狗儿的主人不知道。为狗儿维护权益的交警和律师可知道？

换位于捕杀狗儿的那个镇政府：拴着的狗儿合法，不拴的狗儿不合法的解释，法理依据在哪里？狗儿是人养的。人们养狗需要费用。这些养狗的费用，谁来赔偿？

法律是刚性的原则。不是法律没有制止的事情就可以做。而是法律允许的事情才可以做。以上两件事情都没有法律的明确支持，属于对错两由之的人为解释。

人为解释靠的是嘴大。坐在法律门槛上的狗儿推一推，拉一拉，尽由人意了。

不该有的狗肉节

　 中国人传统节日多。历史悠久且文化绵长，当然值得纪念的人和事就多。

放下传统节日不说。改革开放四十多年，全国各地新创的节日更多。所谓文化搭台，经济唱戏。从经济发展的角度讲，其也未尝不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大连首创“国际服装节”。开始，许多人并不理解：明明是服装交易会，为什么喊出“服装节”？待开幕后才明白，国际服装节并不止是卖服装，还包括唱歌跳舞，名模走秀，旅游观光。过节嘛，就是凑热闹。热热闹闹地把买卖做了。后来，这个模式被全国各地发扬光大：大枣节，西瓜节，风筝节等等，无奇不有。似乎没有个自创的节日，哪里就缺点什么。总之，地方有某种特产，依它的名字都可以办个什么节。

时间终于到了2015年的夏天。节日终于向深度发展。广西有了“狗肉节”。看到关于广西狗肉节的照片：餐桌连成一片，食客铺天盖地。现场好不热闹。

我常以狗为题，发些议论。为什么以狗为题？因为狗性有些接近人性。

不甚爱狗，也不讨厌狗。见到身边一些朋友爱狗爱得如同子嗣，便嗤之以鼻。老话讲：过犹不及。再喜欢狗的人也不会说：狗是亲生的。

狗确实讨人喜欢，但是人们爱它要有个度。狗就是一种与人最亲近，不可替代的宠物。对狗又讨厌不起来。狗东西认人，有记性。你对它好一次后，它会记着你一辈子。每每见到你时，便摇头摆尾。记着别人的恩惠是种了不起的德性。在这点上，狗比有些人强。

鉴于狗给予的印象，我不吃狗肉，也不喜欢别人吃狗肉。

喜欢这个词最有意思。它产生于感情。人与人之间，喜欢就是爱。人类的爱只给人类。如果说还有一点出圈的爱，释放给人类之外的谁？那就是狗。几千年了，狗用自己特有的感情表达，获取了这份人类的感情馈赠。它当之无愧。

不管一些人是否承认，狗都是人类最亲近的动物朋友。不看狗面看人面。你就忍心，用狗肉节的方式把另外一些人喜欢的宠物吃下去？不说你残忍，但要说你不够意思，太不够意思。

有人喜欢吃狗肉，无可指摘。那年广西大办狗肉节则令人遗憾。不知这两年还有狗肉节吗？广东和广西人喜欢吃的东西，无奇不有。听说田鼠也是两广地区一些人喜食的佳肴。何不办个田鼠肉节？既出新又出奇，且田鼠是大家都讨厌的东西。

有感于走下神坛的藏獒

曾经的狗世界里，藏獒的身价非同一般。狗是人类的朋友，供人开心，为人看家护院，当然也充当“小鲜肉”一族。都说有食人族，恐怖得很。但是，谁也没有见过。相信，见过的人都被吃了，所以还是没有谁见过。

食人族是个传说。世界上，唯人有权利食其所有，包括狗狗。

没听说过谁吃藏獒。不是因为藏獒不好吃（看它那傻大黑粗的模样，肉一定很有嚼劲），是因为藏獒动辄百万的身价，人们舍不得吃。藏獒不是狗，是狗黄金。不知何时起，藏獒成了一些人投资的项目。藏獒的身价陡然飙升，一只幼仔卖到十万元，丝毫不新鲜。记得那位退休的长跑教练，操着含热茄子般的东北话，在电视里说：我这只藏獒人家给一千万，不卖。

一只藏獒值一千万？听的人，无不瞠目结舌。

很长一段时间里，见到藏獒就想起这位教练，似乎哪里有相同之处。如同十几年前的一场“春晚”后，孩子们见到拄双拐的人就喊《水手》一样。名人广告，名人效应。藏獒从此耀武扬威地走上了神坛。

藏獒在狗世界里特殊。养藏獒的人在人世界里同样特殊。花几百，上千万买回的藏獒，其吃住的标准可想而知。据我所知，一个优秀的养獒师傅月薪也要上万元。在藏獒的顶峰时代，全国各地的养獒者们，经常跋涉千里，聚在一起，相互欣赏各自的藏獒。他们还要办协会，办出版物，办全国藏獒健美大赛，办藏獒的精子库。想来，如果再发展几年，藏獒要有自己的国家了。不过，藏獒国的议会也需要发表讲演。讲演不是藏獒这傻东西的专长，还要请藏獒主人们辛苦担当，不啻为藏獒代言。

社会是否平稳正常？人心是否中和安定？不用费力地做社会调查。大家只需看看，身边有无太多的离奇现象：比如走上神坛的藏獒；大批黑灯瞎火的商品房；一部电视剧，拿走几千万酬劳的男女主角；拍卖场上，成交数亿元的成化鸡缸杯等等。离奇后面是黑洞，不言而喻。

今天，藏獒走下了神坛。它就是一只狗，一只智商不高，体型硕大的狗。接下来，该考虑如何吃藏獒肉了。大凡沦落到被吃的地步时，其可怜之态才表露出来。

我不吃狗肉，当然也不吃藏獒肉。不是讨厌藏獒，而是讨厌藏獒被捧上神坛后，那副狂妄傲慢，不可一世的劲头。

脱去金甲的藏獒就是一条狗。

狗和狗肉

　 不吃狗肉，猪肉也不爱吃，最爱吃牛肉和羊肉。其实，吃不吃狗肉与残忍和不残忍无关。爱狗和爱吃狗肉都属于爱的内容。只是爱的方法和爱的目的不同。有人捧在手上，有人填在肚里。对大多数不关心狗的人来说，他们都有些偏执。

疫情前，一群偏执的人在广西狗肉节问题上，争吵得不可开交。爱狗的人甚至搬出国际组织进行干涉，似乎要把吃狗肉的问题，上升到继钓鱼岛和南海之后，名列第三的位置。吃狗肉的人则摆出水浒里花和尚鲁智深的架势，摞胳膊挽袖子，袒胸露臂，弄出拳脚。有媒体讲：狗肉节期间，大量保安人员巡逻于众多的狗肉餐馆之间，以防爱狗和爱吃狗肉的人矛盾加剧，生出事端。

狗还是狗吗？分明是洒家小妾一样的爱怜，分明是正房眼中的小三。

生活是多样的，人的喜好也是多样的。现在生活好了，饭桌上有了富裕的食物。大多数不养狗的人尊重养狗人的喜好，即便有些养狗人的狗不注意公德。大多数不吃狗肉的人，也尊重吃狗肉人的饮食习惯，即便心里不舒服。

城市里狗的数量越来越多，总归没有超过城市里的人数。插一句：如果有一天，城市里狗的数量超过城市里人数量，那么这座城市就应该改名为狗城。在此，由衷地感谢不养狗的城里人。

过去，粮食不富裕的时候，整个南城也见不到谁家养狗。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因为三年自然灾害的影响，政府默许城里人养鸡，养鸭，甚至养兔子，养羊。不知有无在城里养猪的？我孤陋寡闻，家住的南城胡同没见过猪圈。

困难时期过去后，大约是一九六四年春天，北京开展社会主义爱国卫生运动。各户饲养的活物在几天里被剿灭一空。只有讨人喜欢的鸽子，还翱翔在晴朗的空中。城里的鸽子另有作用，到今天也不在受限制范围。

城里人养狗的历史，远远比不上城里人吃狗肉的历史。因为远古时代，一定是先有的野狗，再有的家狗。野狗一定是祖先在搂草打兔子时，顺便得到的食物。后来，狗被人类驯养，演绎成为人类最亲密的朋友。但是，狗还是狗，一直有人食用。花和尚鲁智深手拎的烤狗腿就是证明。

知道什么叫大爱吗？对狗大爱就是爱狗的所有一切，包括狗肉。爱狗和爱吃狗肉的人，在爱狗的方式方法上斤斤计较，的确都属于偏执一类。到是广大不养狗，亦不吃狗肉的城里人，对你们的容忍也是大爱。

狗表现出的君子气

这个春节过得有些意思，发现了狗身上的君子气。老祖宗留下的十二属性文化，就是留给子孙后代的十二种美德。在此不作一一赘笔。大家闲暇时，可以细细品味。

除夕的前几天，手提着买回的年货，挤进电梯。说是挤进电梯，不是因为人多，而是因为狗多。楼里有的邻居，三口之家买了三辆车，也有的三口之家养了三条狗。生活好了，什么都多些，不足为奇，只是家外不多出小三，小四，小五就成。

电梯间里，两条狗随主人分列左右。我贴着电梯间后壁站住。手提袋里的年货不止有鲜肉，还有芳香四溢的酱牛肉，距旁边一只硕大的黑色拉普拉多，不足半尺距离。电梯间里充满了，酱牛肉的芳香气味。人闻着都不免垂涎欲滴。拉普拉多犬静卧于近在咫尺的酱牛肉旁边，居然视而不见。还有卧在门口处的一只白色泰迪，只是自顾自地舔着着前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首先是不属于自己家的东西，狗表现出了不屑于关注的神态。这种神态恰恰是人所推崇的君子之德。

经过训练，狗能做到不为诱惑所动。这是懂得约束的结果。懂的约束自己是一种美德。现实中，狗终归是狗，有许多畜生的习惯：随地大小便；狗改不了吃屎等等。生活中的许多人随地吐痰，出口污言秽语，何谈狗乎？屎为秽物，生活中的许多人何尝不做污秽之事？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狗能在生命的唯一追求上，选择约束自己，实为君子也。生活中的许多人做不到，在他们眼里，除了钱，其它都没有意义。

人不是训练，而是经过教育也懂得约束自己。不讲孔先生“克己复礼”的复杂内容，只讲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的道理，作为底线。尤其是有钱，有权的人，更要懂得约束自己。做人不能放纵，不能骄横；做事不能不分自己的，大伙的，自家的，国家的。否则，狗都不如。（以上照片选自网络）

板寸老板的狗儿

　 楼群里有间简陋的理发店：半间传达室用木板向西，向南又扩展了几米。

老板近五十岁，自留秃瓢儿，来自葫芦岛，带着条不知串了几秧的白狗住在理发店里。理发间和狗在外屋。老板和老板娘在里屋。中间隔了层五合板。

老板剃板寸的手艺非常了得，人称板寸老板。我细心数过，在他手里，二十五推子之内，完成一个正常脑袋的板寸。如果超过二十九推子，一定是因为顾客脑袋太大。如果超过三十几推子，顾客的脑袋肯定属异形。

在见过的所有理发匠里，无论是手艺，还是瞟瞟的眼神，板寸老板都是最牛X的。

狗儿随主人是天性。狗儿不理解大款，大腕，大官是啥意思。它只观察主人的意思，再表现自己的意思。

板寸老板的狗有特点，看来客的眼神，也是一瞟一瞟的。

像板寸老板一样，对每一个进屋理发的人，狗儿都要打招呼。它走到客人身边，用肥嘟嘟的臀部，摩擦一会儿客人的双腿，然后顶一顶狗头。一系列表示欢迎的动作完成后，狗儿便回到自己的领地——在靠墙角，一张两尺见方的席头上，躺下来。

我笑着告诉板寸老板：你的狗儿是大堂经理。

板寸老板的狗儿有个怪毛病，不喜欢别人动它的头。哪怕只是轻轻地一碰，狗儿都会愤怒地张开大口。

板寸老板解释说：这家伙有自知。它看我天天摆弄完别人的脑袋后，人家就给钱。它没有钱这东西，所以拒绝任何人动它脑袋。

呜呼，又是一处狗比人强的地方。

从去年春天开始，板寸老板受电视台鉴宝节目传染，喜欢上了各种珠串，脖子上，手腕上都挂着五颜六色的串串。

狗儿脖颈上也套了串珠子。不过，狗儿套了珠串后，好像不如戴狗圈舒服，显得长了些，走路总是一甩一甩的。

“这狗小子戴上串后，喜欢坐着，有时还眯着眼睛。” 板寸老板一边说，一边笑得前仰后合。

人类远没有读懂狗儿

　 断断续续地养过几次狗。最长的一次是六个月，伺候了一只白色的泰迪。最终还是因为太辛苦，把狗儿送回老家。

那天，狗儿头也不回地跳上原来主人的汽车。看得出，它憎恨辞退它的我。

在六个月的共同生活中，狗儿表现出许多性格特点：亲昵，讨好，怀疑，警惕，胆怯，愤怒，狂躁。这些本应只有人才配拥有的感情品种，狗儿也都具有。比如人最灰色的心里——嫉妒，在狗儿身上同样有反应。

晚间，我和家人一边看电视，一边品尝一些零食。悉悉索索的包装纸声，会使已经入睡的狗儿迅速起身，扭扭捏捏地从门厅走进屋里，一眼不眨地看着主人蠕动的嘴角。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狗儿自然也是为食而亡的东西。人又何尝不是“以食为天”的东西呢？在这方面，人与狗之不同，在于狗的物质要求单一，吃饱了就成。人的物质要求不断累加：吃饱了就要穿；穿好了还要住；住好了便要有车开。

狗容易满足。人不容易满足。

狗儿作为人类最忠诚的伴侣有几千年历史。人类研究狗儿的经验，不亚于研究自己的异性伴侣。单单是中国文字里，关于狗儿的成语就有近百条，可谓骨肉情深。在这方面已经远远超过人的异性伴侣。

如果宇宙空间果然是一个社会，地球人则是一种生命的代表。宇宙婚姻登记处，可以给人类和狗儿开出结婚登记证。在这对合法夫妻里，狗儿忠诚的品德，奋不顾身的勇气，不记贫富的情操使之更像雄性。

老天爷在降生人类的同时，把狗儿也降生在地球上。狗儿是人类的一面镜子和一把尺子，时时帮助茫然的人类找回自己。狗眼看人低的老话一点不假。人类确实有狗儿看不起的地方。只是人类远没有读懂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