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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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ql-block">  母亲生于1947年,与共和国同岁。</p><p class="ql-block"> 兄妹五人,母亲排行老二。</p><p class="ql-block"> 伯伯大妈没有子嗣,母亲3岁过继过去,从此亲娘唤作二妈,我也有了两个家婆。</p><p class="ql-block"> 大家婆圆脸,患过天花满脸麻子,声音响亮,喜欢打“上大人”,我称为肥家婆;二家婆精干,因掉牙而脸颊深陷,越发显得瘦小,我称瘦家婆,背地里以此区分。</p><p class="ql-block"> 母亲的命运,三岁开始改写,从此,尝遍世间苦难。</p><p class="ql-block"> 肥家婆要强,且虚荣,终日忙于各种会议,与《平凡的世界》里的二妈极为相似,在母亲的记忆里毫无温情可言。善良多病的伯伯在母亲十岁时去世,此后母亲辍学回家,迅速成长为一个小大人,白天挣工分,晚上织布贴补家用。</p><p class="ql-block"> 母亲嫁给父亲后,养育我们三人,面朝黄土背朝天,勤扒苦做,所受之苦自不必说,眼看孙儿们相继出世,生活迎来曙光之际,天不怜人,正当壮年的哥哥不幸中风,丧失劳动能力,是怀中嗷嗷待哺的孙儿让她重又挑起生活的重担;2009年,60岁的父亲脑溢血突然离世,家中的顶梁柱彻底崩塌,接二连三的打击,使母亲多少次梦魇从床上摔下来。</p><p class="ql-block"> 父亲走的时候是11月份,天空飘着小雪,异乎寻常的冷。办完父亲的后事,母亲依然坚持把地里的莴笋苗一棵棵移栽完,大概只有机械性的动作才能让她麻木,才能让因悲痛而飘忽的灵魂随着铲子落到实处。第二年春上,莴笋上市的时候,母亲这才回过神来,下苗时有父亲在,收获时父亲已经离开。近两千斤莴笋烂在地里又舍不得,于是接下来二十多天的时间里,母亲每天蹬着她的三轮车,去集市卖莴笋。晴天,一顶草帽,雨天,肩上搭一张塑料纸,愣是把那五分地的莴笋卖完。</p><p class="ql-block"> 有天早上起床,母亲对我说,昨晚有一只孤鸟叫了一晚上。您怎么知道是一只孤鸟呢?从头至尾只有它的叫声,悲切,没有回应。</p><p class="ql-block"> 在母亲心里,自己就是那只孤鸟。</p><p class="ql-block"> 自父亲走后,我们都能很坦然的和母亲谈论死亡这个话题,在给母亲解释遗体捐献时打了个比方,就是说您去世后,可以把您的角膜捐献给别人,那受捐者就能通过您的眼睛看到我们了。</p><p class="ql-block"> 那很好啊,我愿意。那我,还认识你们吗?</p><p class="ql-block"> 不认识。 </p><p class="ql-block"> 母亲神情黯淡下去…… </p><p class="ql-block"> 父亲走后半年,爷爷生病卧床,之后的一年半里,母亲端茶送水,浆洗衣物,顶替父亲完成未尽之孝。 </p><p class="ql-block"> 送走爷爷,母亲全心抚育孙儿,直至考入大学。 </p><p class="ql-block"> 母亲前年来到我这里,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照顾着我们一家大小的生活起居,使我有机会卸下为人妻为人母的担子,偶尔撒个娇。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母亲文化水平不高,唯一的书籍是那本翻卷了边儿的天主教经。但她会用“一人吃了臭汪汪,十人吃了十人香”来告诉我们分享的乐趣;会用“黄鼠狼说自己养的香,刺架子(刺猬)说自己养的光”来形容父母对子女的赏识;会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来平衡我们对生活的不满。</p><p class="ql-block"> 母亲与人和善,不急不躁,说话轻言慢语,抚慰人心。</p><p class="ql-block"> 母亲勤俭,把旧衣服剪成块,用面糊裱在板上,待干之后扎鞋垫,厚的薄的带绒的,整整齐齐码在抽屉里;中间稀缝的床单,母亲索性裁开,两边往中间缝,将将就就三五年;热水袋布套、坐垫儿,一切皆由旧物改造。很庆幸,高龄的母亲还能在阳光下穿针引线,缝缝补补。</p><p class="ql-block"> 母亲的记忆力惊人,几位至亲的电话她记在心里,若是问起,她的回答比我翻通讯录还快。多年前发生的事她都能记起,时间地点人物丝毫不差。因此,母亲常常担任我的备忘录,不时提醒我该做而忘做的事。</p><p class="ql-block"> 未能给母亲一个平顺的晚年,我常常心有不甘。今天是母亲76岁生日,唯乞愿上苍多给母亲些时日,让我们慢慢把日子捋平,再多些尽孝的机会。</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愿母亲健康,长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