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工地执着的五哥

彭秀福

许久不见老家的兄弟们了，近年来聚少离多。偶尔相聚在一起时，总会念叨着我们一起外出打工的情景，忆起我们共同奋斗的青春往事，尤其是在工地执着的五哥，今又浮现在我的眼前……

五哥名叫秀连，在家排行老五，比我大五岁，大家都称呼他五哥。他中等身材，瓜子脸，眉清目秀，为人谦和，忠厚老实，时常笑口常开。他平常说话轻言细语，从未见过他发过脾气，做什么事都非常执着。

记得是九零年三月初，他初次背井离乡，与我们一道来到了辽宁省鞍山市化纺厂工地。工地开工后，工长见他老实巴交，就安排他一个人筛沙，既要保证工地泥瓦工的用沙量，又要维护工地的现场卫生。他听后，欣然答应了。

开工那天早上，五哥就去仓库找保管员，领取一把平锹，一张铁丝筛，一台独轮车，再寻找一根木头作支架。他将筛沙用具放在沙堆旁，用木头支起筛子，开始筛沙。

他双手拿着平锹，先将筛沙的地方平整一下。然后，右脚稍向前弓着，略成八字形，端着平锹用力铲向沙堆，端着沙子，脚步不移，身子半侧身，将沙从下至上，撒向沙网。只见细沙从沙网中漏下，稍大的沙石顺着铁丝网“哗啦啦”的滚落于筛底。

筛了一会，沙漏子越积越多，他把独轮车推了过来，把它装在车斗里。第一次用独轮车推沙漏子，他掌握不了车的平衡度，刚走两步，就听到“哐当”一声，车倒沙翻。他急忙扶起独轮车，重新把沙漏子装上。

当时我在他的附近，看此情形，立即前去，给他讲解推独轮车的要领。我比他先来工地，早已会推独轮车，在工地干活，若推不了它，就会被解雇。他听后，照着我说的试推一下，不料又推翻了。

一而再，再而三，他两手伸直，握着车把，终于掌握了平衡。身子略往前趋，迈开腿，一步一步地走向前，把它倒在指定地点。经过几天的熟练，他终于可以推着独轮车，行走自如、游刃有余。

工地的沙堆，堆积如山。每年的四、五月份，北风吹过，尘土飞扬、飞沙风中转。五哥在沙堆边干活，沙子时不时地飞在他的眼里，眯了眼。

他立马去找上料口的兄弟们，给他翻开眼皮，用嘴吹出沙尘。后来，工长告诉他一个好方法，叫人翻开眼皮后，用舌头去舔出来。这个办法，果然不错，试了几次，比用嘴吹要好得多。

以往在工地里筛沙，大伙都不愿意干。一天就围在沙堆边，来来去去重复着一个动作，都觉得枯燥无味。然而，自从五哥筛沙后，从未听过他叫过苦，也不去给工长申请一下，中途换人，他做事就是这么一根筋的执着！

转眼间，又到了炎炎夏日，酷暑难耐。他在烈日下，无处遮挡，任凭着烈日的暴晒。他挥动着铁锹，撒泼着沙子，豆大的汗珠从额头、眼角、脸上渗出，顺流到下巴的安全帽带上，一颗一颗地往下流。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前胸后背留下了斑斑点点的汗迹。

早上上班，他都会带着一张脸帕，披在肩上。当汗流满面时，走到搅拌机水箱边，打开水龙头，洗净双手，用手接满水，泼在脸上抹一抹，取下脸帕擦一擦，再用水搓一搓脸帕。然后将它遮盖在头上，清凉一下。

工长看他干活不偷懒，埋头苦干，看在眼里，心里有数。对五哥的执着由衷的喜欢。因而，每逢有夜里加班打混凝土和盖预制板的活时，首先会喊五哥去加班加点。从而使他多挣点钱，五哥都会毫不犹豫地参与其中。出门在外不容易，只有多干活，才能多挣点钱。

晚上没有加班活时，我们吃过晚饭，躺在床上，五哥就拉开话匣子，给我们摆龙门阵。讲《水浒传》，《三国演义》，《七剑下天山》……等等武侠小说。

他在家时爱看书，过目不忘，记性好。他全神贯注地摆着武侠小说中的风云人物，时而用手比划比划，时而快言快语，时而慢慢细说。正当他们的比武不分高下时，他却像评书人一样说道：“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从而掉我们的胃口，让我们去猜去想。

五哥长年累月地讲故事说评书，工友们都喜欢他的执着精神。使我们听后开心愉悦！从而消磨休闲时光，解除一天的劳累困苦，使我们欢快地度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同室的工友们，都非常敬佩他。

五哥长时间拿铁锹铲沙子，铁锹磨得铮亮铮亮，铁锹不知不觉地被沙子吃去了一大截。每当他张开双手时，手掌里布满的茧子，硬硬的，一个挨着一个。一双手指好像伸不直似的，时常向内弯曲着，也许是长期拿铁锹把的原故吧！

五哥用勤劳的双手，一铲一铲地筛完那座沙山，中途时常还有运沙车来卸沙，他都将其筛净。经过七个多月的奋斗，一幢七层楼高的职工宿舍，拨地而起。它是打工仔们用一砖一瓦砌筑而成，有无数辛酸的汗水挥洒其中。

而今，时过境迁。现代化的机器自动筛沙，取代了人工筛沙。五哥那年那月在工地的执着往事，已汇集在我的《远方的农民工》中。

农民工在远方的故事，还有很多，敬请期待……

文字：彭秀福。

图片：网络搜集（感谢原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