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并不缺那片云天 ——安吉山居札记

新春快乐

城市的高楼大厦多了，挡住了流云和飞鸟的身影；街道的行色匆匆多了，来不及多看一眼风和阳光的身影；生活的元素内容多了，挤走了诗和远方的身影。 《论语‧微子》云：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于是，越过高楼，我看到了山顶上的那片云天。 ——题记 　　（一）安吉之行，想在脑里，只是个心动的意念；写在纸上，就是个线路方案；议在桌上，只就是个小聚的由头；发在群里，就是个试探气球；走在路上，才是个真正行动派。 所谓安吉之行，就是一次以安吉山居为目的地的户外远足，一次久已心动却难行动的康养之旅，一次抹去时光年轮梦回童年无忌的生命返程。就因为不甘岁月沧桑，欲将身宁静为山腰的民宿，安然似山谷的流溪，自由如山村的鸡犬，轻盈若山谷的空气。 所以，心动起来不如相约起来，相约起来不如坐实起来，坐实起来不如发动起来，发动起来不如前进起来。 当真地心动起来，成行起来，所有的复杂其实并不复杂，曾经的烦忧很多都是自扰。看着车头的前方，才发现前方并不那么遥远；回首车窗身后，才知道后面并不那么重要。 想要让计划成行，不需要多少理由，背上行囊抬腿而去就是了；若是左顾右盼，欲行又止，所有的理由都足够重要，拿出一条就能降服自已。 说走咱就走，天上的星星无需参北斗。放飞自我不再是年轻人的事，何况追寻自由快乐的人何言其忧？套用一句领袖语录“不忘初心”，让脚步走动在春风里，让心灵安放在山谷中，让欢笑飘荡在云天外，让酒香弥漫在不眠夜。 　　（二）奔赴的目标原本是湖州的长兴，那里有向往的崇山，茂密的树林，简朴的民居，负氧的清新，悠然的鹅鸭，如歌的鸟鸣，安闲的时光，归隐的幽静。 就因为“三八节”你懂得的缘故，奔赴的目标换作安吉。好在长兴安吉都在湖州，长兴该有的和想要的元素安吉那里都有；好在惯于服从生活安排的我们，也可以为了自己而作出改变，而且是趋于更好的改变。 改变的动议是在出发的途中提出的，一经提出就获得最为广泛且发自肺腑的认同和响应，没有七嘴八舌地莫衷一是，没有心怀异议地按下不表。 由此来看领袖不因其居高而伟大，在于其决策利众而英明；群众不因其位卑而盲从，在于合乎心声而听命。安吉报福镇石岭村“仙境山庄”雅居三日，印证了领袖的伟大和群众的英明同等重要。虽八人之邦，小国寡民，然道法自然，即如来也，自当乐在其中。 　　（三）由扬溧高速接入长深高速、杭长高速，自驾一路长驱直入安吉境内，开启盘山公路的螺旋式行驶。不由敬佩老D驾车和做人一样稳健，车技和线路一样娴熟，不愧为安全行驶百万公里的非职业司机的驾车达人，也不愧为温润敦厚与人友善心细如发的贴心暖男。此乃同学之幸，此行之幸。 按照指定线路指定时间抵达“仙境山庄”，270公里三个半小时的行程，都在老D的预料和掌控中，可谓名之不虚。山庄在西天目山岭下浙北大峡谷深处，幽得静好；接洽入住井井有条，从容不迫；山野农家乐午餐丰盛可口，堪称宜人。 “仙境山庄”地处浙北峡谷“石之岭”山腰近峰处的盘山狭长地带，方圆三十几户人家，为周围百座千米以上崇山峻岭所环绕。高山曲水、涧溪流响、树木参天、山花季发的得天独厚环境，使其成为城里有闲一族的情有独钟。 山庄虽简朴，兀自群山中，半落石之岭，满目皆葱茏。山村山多地少，幸有丰沛自然资源，加之地处苏浙皖沪交汇的黄金节点，带动当地民宿经济如火如荼。山庄名仙境，疑有仙人居，远离闹市寻幽静，不是仙来也似仙。 　　（四）“如果下午有闲有兴，可以去余村看看”，“仙境山庄”韩老板对入住、午餐两毕的我们如是说。“高德地图”后的老D轻飘一句“来回八十多公里两小时车程，可以”，大家怀着期待欣然前往。 天目山北麓的安吉余村，原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盖因时任浙江省委书记的习近平Ο五年来此考察，更因总书记当时一句“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遂摇身蝶变为“两山理论”发源地。于是，一夜间的余村就名动中华大地，来此团建考察、学习培训、办班研讨、受教启悟者不绝于途。 回想两年前习总书记来扬考察在运河三湾公园也曾说过“扬州是个好地方”，可惜只是“墙内开花墙内香”的地域名句，没有像“两山”理论一样化为当代“金句”。两地相距不足三百公里，却失之五千公里纵横，实在令人扼晓叹息。纵使“交相辉映论”仍在本地记忆犹新着，奈何斯人已去。 　　（五）浙北大峡谷位于安吉县南界天荒坪与临安区北界太湖源接壤处，地理巧合于北纬30度自然历史和古文明的迷人线上。这是其后外来人的发现和解密，当地原称其为“大汉七十二峰”。传为当年汉武帝率兵攻打南越来此，见高山连绵，峰峦林立，利于防守且能固若金汤，故而名之。 情不知当年汉武帝挥师南下是攻还是防？若于此安营扎寨以利备战或埋伏重兵以造雷霆攻势，倒也说得过去。哈哈，兵者，诡道也。绵延峻峭的群山之于大江南北并不鲜见，可挂上BC历史的千年老卤，蘸上大汉天子的酸甜辣酱，便有了不同寻常的好口味，何愁吃货们不趋之若鹜？ 眼前的浙北大峡谷，应是阅尽人间春色：远道游人或为观览奇山异峰的风景；户外行者或为探索危岩深涧的野趣；结伴情侣或为寻觅山水花树的浪漫；年迈老者或为体验生命末梢的顽强；丽装大妈或为摆拍故作清纯的色姿；懵懂少儿或为张扬新奇刺激的童乐；丹青学子或为写生江南崇阿的习作；孤旅哲人或为思考宏大深邃的人生…… 　　（六）且将峡谷视为游乐场，做一回贪玩少年又何妨。于是，在线路与风景不断变化翻新、身份与心境不断切换的同时，体悟着老者的缓慢与谨慎，领略小儿的大胆与疯狂，亦不失为一番新鲜的尝试。 君不见一行人蹒跚而上时走时停、踉跄而下将行将歇，实乃体力不支，却说观风看景；君不见“步步惊心网红桥”上“行一停二看三”的小心翼翼，不长的百米高空犹如不长的此后余生，已不容半步差池；君不见“天空之镜”飞台上争相出镜只为让阳光照进梦想，好让梦想粉饰现实；君不见“时光隧道”上演“速度与激情”，令穿梭在闭环中的人们忽忘老之将至，尽情沉湎于长不大的童年；君不见“玻璃吊桥”上看去，依然稳健步，未曾半龙钟，杂念无相扰，心净自从容；君不见“空中溜索”飞滑着五百米的尖叫与欢笑，任身下两旁的风景成过眼烟云，高声唱起“让往事如风”。 　　（七）也许是后疫情时代，也许是新“甲流”重来，大山深处多是有名无名的树木，少了进进出出的山民和来来往往的游人。对我们到来由衷欢迎的不止是门窗洞开的客栈，还有探出脑袋的山头，随风舞动的山林，蜿蜒干净的山道，哼着小调的山溪，甚至清新饱满的空气和笑缀蓝天的白云。 身居半山腰，背靠厚实山体，推窗满目青翠，门前淙淙溪流，是一方宜人怡心的山居佳处。 携着黄昏的和风独行在登高的山径，一路无人身轻。天色向晚，犬牙横陈的沟壑变得有些狰狞。山麓边时见滑落的乱石，像溃败战场遗弃的辎重。路到断头处，弥漫着莫名的恐怖，从山顶阵阵朝下袭来。内心惶恐，掉头回撤，落荒而逃如前方惊慌失措的鹅。 看见山庄的灯火，竟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温馨湿润眼窝。枕着断断续续的溪流入睡，那是城市不可多得的催眠。山里的黑夜像一块巨大的绒布覆盖在身上，老身如婴儿般地安然入睡。鼾声起伏，和着山涧汩汩流水；鸟鸣时闻，伴着林梢簌簌叶动。此时有声胜无声，多么幽静而美好的晚上。 清晨被山里的鸡鸣唤醒，轻轻地走在下行的山路上，不愿惊扰山村的宁静。山风没有想象的凉，却是意外地爽。溪岸的鸡们对靠近的身影有些警惕，那只黑公鸡斜着身子冲过来，在佯攻中构建自己的防御。原来山里鸡的进攻是侧着身子冲锋，用虚张声势的豪横吓退敌人，而敌人却被逗乐了。 丁字路口三面错落的民宿比庄户人家还多，比皖南的客栈来得文艺，有好些正在重新装修或翻新兴建，呼应即将到来的旅游旅居峰段。时至三月，几乎每个山庄都早早起床梳洗一新，纷纷站在村口路边和溪畔山腰，不管有无客从远方来都笑脸相迎。这是山庄人的门风，多年养成的格调。 清晨的山谷，静谧成一幅渐次舒展开来的水墨，随着脚步爬高走低地阅读，每一行皆是流逸的诗，每一页都呈立体的画。久居山里的太阳也变得含蓄了，远远高高地掩在山峰后面，却将满腹热情洒在对面的峰峦处，一针一线地绘绣出“日照金山”的生动与壮观。 　　（八）想重回五十多年前其实并不那么难，从“东关人家”本世纪初的那场首聚始，深深浅浅地不也一路走下来了么？重当一回小学生其实也不那么难，毕竟生活是最好的老师，自然是最好的课堂，我们都是好儿童，相遇就是好生态。 相聚是最好的遗忘，采撷一段时间，象三月的春梅、玉兰和早樱，在秋垄冬壤里竞自绽放；相聚是自视的节日，定下的日子无关阴晴，不论选什么服饰加身，都是青春的装束；相聚是怦然的心动，有种恋爱感觉的重温，意无返顾才知光阴未老，六Ο后的状态无需他人指手划脚地妄加定义。 真地庆幸安吉之行得以成行，因为有太多理由阻在车轮前方等待碰瓷，任择其一都足以让车辆趴窝在原地不动；真地好好鼓励一下自己，在花甲之年做一回自己身心的主人，让疲惫的生命重演不羁少年的曾经。 若能一年择几日或一段光阴客居山林，不为遁世，不为归隐，只想放慢生活的节奏，让余生不再匆忙。说调养也好，言静修也罢，毕竟舒缓的旋律让人舒服，从容的面世令人神往。既得如此之善，何不赴一程山居之旅以滋养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