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父亲的日子里，我们和母亲一同感受着难捱的滋味

回眸曾经的故事

一个60后女性的心理成长故事|童年|等待父亲2|

三年自然灾害接近尾声的时候，日子开始一点点好起来。
父亲望着刚会站立的我，似乎突然找到了做爸爸的感觉，他冲我笑，我也冲他笑，他血脉中的父爱正如抽丝剥茧般一点点释放出来。
人们都说，孩子跟谁亲，会慢慢长得像谁。父亲得空就抱抱我，我嗅着他的气息，听着他的声音，长得也越来越像父亲。
"瞧这小三子，眼睛鼻子长得越来越像我了。"父亲说话时的高兴劲一点不比得个儿子小。
母亲心里嘟哢着："你的闺女不像你像谁？"
邻居们也说："小三子长得真好看，和她爸真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小三子长的是不丑。"母亲只得意了片刻，突然又想起了那个死去的儿子，一阵阵揪心地难受，"可小三子还是不如她死去的哥哥长的好。"
父亲沉默着不言语，那是他心中一块隐形的伤疤，若不是母亲提起，他从不愿意触碰它。在孩子们一声声"爸爸""爸爸"的呼唤中，父亲才真正意识到，在儿子仅仅2岁的有限生命里，他没有尽到为父的责任。
母亲有意无意地提起儿子的死，不光是想提醒自己，别忘记那小生命曾来过人世一遭；她也想以此刺激一下父亲，好像在提醒他，我生过儿子，我也会生儿子。
我会跑的时候，父亲工作还是那么忙，与我们聚少离多。我最怕父亲拿起他那个军用帆布包，只要一拿它他就会远离我们一阵子，短则几天，长则数月。打我记事起，就感觉我和母亲、姐姐们一直在等待父亲。我们习惯了这种等待，感受着等待的日子里那种难捱的滋味。
"妈妈，爸爸哪天回来？"几天不见父亲，我就会一遍又一遍地问母亲，如果母亲说"你爸快回来了"，我就一天天地在我家楼下那棵大桃树前等待，因为每一次送父亲回来的车都停在那里。可母亲经常是被我问烦了，随口诓我的，把我支出去她好清净做事。可我不懂，以为母亲每次说的都是真的。
我这么粘父亲，这让母亲有点小嫉妒。有一回她问我："小三子，我整天带着你，你咋跟你爸这么亲？"我从小嘴甜，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妈妈，我跟你也亲。"
等待父亲，成了我儿时主要记忆，等待中那种渴望带给我的美好与不安，母亲和姐姐们都不懂。
父亲干的是国防事业，每次出差他从不跟母亲说他去哪了，做什么去了。母亲明事理，也不问，只对我们说，父亲干的是国家大事，是秘密的事，不能问。母亲安心守好这个家，照顾好我们姐妹三个。父亲出差，从不给家里来信，快回来的时候就叫单位的同事给母亲带个话来："嫂子，大哥快回来了。"每到这个时候，我就跑到院子里等父亲。
总会有很多等空的日子，一天、两天、三天，等空的第三天，我回到家准会哭得稀里哗啦。起初母亲和姐姐们还不厌其烦地哄我，到后来她们也懒得理我了。
"小三子，你愿意等就去等吧！"母亲总是这么说，她是不想断了我的念想。
姐姐们则没好气地说："已经告诉过你，爸爸今天回不来，你非去等。小傻瓜，等不到，活该！"这句话三番五次地触发我的泪点。
姐姐们越是用言语激我，我哭得越凶。不过我的小脑瓜里也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姐姐不像我一样想爸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