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状元对对联

虫二

　　陈沆（1785–1826），湖北浠水人，生于清乾隆五十年六月十八日，原名学濂，字太初，号秋舫，清嘉庆二十四年，保和殿对策，中进士一甲一名——状元，他一生富于传奇色彩。

陈沆由于在私塾受到严格的教育，从小聪明过人，好学能文，以诗赋见长，十二岁应童子试，十五岁应试科举，县试、乡试、会试皆名列第一。《蕲水县志·陈沆传》说他“八岁为文，出语惊长老”；《清史列传·陈沆传》也说他“天才亮拔，八岁能文，出语惊长老”。

传说他智对对联，故事尤多。

有一天下雨，家里托塆中一兄长驮他上学。塾师一见说道：

“弟将兄作马，”

他随口答道：

“父望子成龙。”

有一次游园，他偷摘一朵花藏于袖中，学官看后说：

“小学生暗藏春色，”

陈沆马上答：

“老大人明察秋毫。”

学官板起脸说：

“童子六七个，无如尔狡！”

他眨眨眼，调皮地说：

“学官三四个……”

“怎么？”

“若饶我，下句便是莫若公宽；

不饶，则是莫若公严。”

学官都逗乐了，只能饶了他。

一天，他功课完毕，回家较早，没做作业就爬到桌子上玩耍。这时，父亲恰从外面回来，他惊慌之中一脚从桌子上跳了下来。他父亲也慌了，怕他跌坏了脚，狠狠地骂了他一顿。并非要出个对子要他对不可，还说如果对不好就要惩罚。他父亲信口说道：“双脚跳下地”，陈沆马上对答：“两翅飞上天。”他父亲紧追不舍地说：

“双脚跳下地，吓死老子。”

陈沆立即答道：

“两翅飞上天，惊动玉皇。”

父亲觉得这孩子心智好，有志向，只得含笑作罢。

陈沆小时候由祖父代教，有一次，祖父因为家里来了客人，陪客闲聊，来到私塾就迟到一个时辰，几个学生趁祖父老师不在跑到邻家一个菜园子里去，这里一棵桃树挂满了快熟的桃子，他们偷吃了几个，陈沆也跟着跑去了。邻居发现后，就向老师如实作了报告。老师非常生气，表示一定要狠狠地教训这几个学生。于是，老师来到教室，拿着戒尺，板着面孔，对学生们训斥起来。训完话后，就在黑板上写了一行字：

“昨天偷桃钻狗洞，不知是谁？”

他冷眼地巡视每个学生的表情，同时缓缓地说：“上面写的是一副对联的上联，谁能对出它的下联，可以免罚。”全教室沉默了很长时间，老师很失望，忽然陈沆站了起来，红着脸问：“老师，这话能兑现吗？”老师挥动着戒尺，眯了一下眼睛，略一思索，说：“当然能，对出了下联，一个也不处罚。”陈沆一听，心里不知多高兴，他轻快地走向黑板，在老师写的对联下，端端正正地写上自己作的下联:

“他年攀桂步蟾宫，必定有我！”

老师看他写完后，惊喜非凡，一面用戒尺打着自己的手掌，一面连声说好，笑容满面地叫陈沆下去坐好，然后郑重地向学生们宣布：“由于学濂的下联对得好，偷桃的事，处罚全免了！可是，今后任何人都不准重犯！”听老师这一说，那几个小兄弟，都一齐向陈沆投以感激和敬佩的目光。

有一年夏季，望天湖畔，有个篾匠，一字不识，却会作文对对子，人称篾匠秀才。这天，他在陈沆家做工。篾匠秀才想试试陈沆的文才。于是对陈沆说：“秋舫，人都夸你文才好，今天我出个对子，你能对上，我不要工钱，还送三枝笔四锭香墨与你。”陈沆说：“师父请讲，学生虚心学习，怎能要赠物哩。”老篾匠见陈沆母亲坐在窗下，嗡嗡地摇车纺棉线。说：

“短棉条，纺长线，织大布，做小袄，遮前遮后”

陈沆想，这长短大小前后六字夹在词中很不容易对哩。他含着指头，转动眼珠，左看右想打题材。看到篾匠劈的篾丝，心中一动，笑着对道：

“弯竹子，劈直篾，打圆箍，扎扁桶，装东装西。”

老篾匠送了香墨免了工钱。

一年除夕，一家人围炉共话，炉子上炖着一罐肉汤，已经开始煮沸，陈沆的父亲即兴出了一个上联让儿子作对。这联是：

“汤开罐滚，红火炉中三层浪，”

一会，陈沆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迎春爆竹声，立即冲口而出：

“烟飞爆响，青云路上一声雷。”

一家人大悦。

正月初八，陈父带领夫人、孩子从巴河坐木船到鄂城看看。一家人游西山，在灵泉寺外遇到一个和尚，那和尚看到学濂从对面走来，就停住脚步，对他过细地观察，学濂走拢来，和尚突然叫他站一下，指着学濂说：“这是未来的状元啊！”一家人大惊。陈沆父亲客气地对和尚说：“师父尊姓大名？佛事何处？”和尚把手向灵泉寺一指：“我就是这里的住持。”陈父连声向和尚道谢：“谢谢长老，谢谢长老！”他马上来到寺边的香火铺买了一大把香和几卷钱纸，拉着儿子到佛龛前顶礼膜拜。

走出庙门，陈沆见灵泉寺旁边围着一圈人，便拉父亲、母亲去看看。走不几步，一位秀才模样的长者，对陈沆说：“学子是个才子，我们同你搞个忘年交吧，但有一个条件，我出个对联你对对，能对上，就是永远的忘年交，对不上，就是一次交。”长者出上联：

“眼前一簇园村，谁家庄子?”

陈沆一听，心下欣喜，觉得上联出的简单，容易对，但一琢磨，并不简单，联中不只是问那簇园林是谁家庄子，而是把一个历史名人，即曾装死试妻的庄子藏在联内，这才觉得有点难对。陈父也在一旁构想，但看出出上联的长者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忙拉长者说：“不慌不慌，这旁边有个广宴楼餐馆，我们就进去饮几杯酒再琢磨？”那长者也不推辞，就同陈沆父子一同进了广宴楼了。正当一盘鲜嫩的武昌鱼上席时，陈沆看见壁上贴着“杜康传技，太白遗风”两行字，他暗惊喜道：“有了，有了！”立即对道：

“壁上几行文字，哪个汉书？”

长者上联藏了庄子，陈沆下联把历史名著《汉书》藏了进去。长者点头含笑美美的喝了一杯。

有一次，陈沆在竹园玩耍时，一位路过老先生突然吟叫：

“嫩笋出新园，未脱毛衣先报节，”

陈沆一边低头玩石头，一边冒出一句：

“深山生劲竹，不伸枝叶早成林。”

老先生又冒一句：

“爱莲君子周茂叔，”

陈沆巧对：

“辨琴女士蔡文姬。”

语出惊人，从此再也没有人小看他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陈沆刻苦攻读的书籍越多，掌握诗文的技巧越来越高超，社会上称誉他“诗文雄海内”，对联更是越作越好。嘉庆十八年(1813 年)，陈沆去黄州参加乡试，这是考举人的，陈沆刚赶到巴河岸边，不巧遇到渡船离岸，船上早坐满了各乡来赶考的秀才。陈沆恳求艄公行个方便，将船开回岸边，一并将他渡过河去。

那艄公见站在岸边是位文质彬彬的书生，便乐呵呵地说：“相公前往赶考，必是满腹文才，如果你能作一首包括十个“一”字七言绝句，老夫即刻拨转船头，同渡彼岸，如若不能，那就请相公耐心等待，让老夫把这船才子送往黄州，喝上二两老酒，再慢慢过来接你。你看行么?”陈沆一听急得跺脚，忙说：“小生遵命，乞求贤翁先将渡船拔转回来，我好赋诗，贤翁也好听得清楚，给予指点。”老艄公捋须笑笑：“也好。”随即将船撑回岸边，陈沆一脚跨了上去。

这时恰好江心划过一条渔船，只见一个渔翁坐在船头，另边搁着一根钓竿,双手划着桨，男子一俯一仰地悠然自得，还乐哈哈地哼着渔歌，陈沆举目四望，见江心秋波，正随桨荡漾。陈沆灵感来了，当即高声吟出一首《一字诗》：

一帆一桨一渔舟，一个渔翁一钓钩。

一俯一仰一场笑，一江明月一江秋。

艄公和满船秀才无不拍掌称赞，高兴地让出座位请陈沆坐下。

　　嘉庆二十四年(1919年)，时陈沆三十五岁，参加科考，进入前20名，有希望点状元，但必须经过皇帝面试才能算数。这一天终于来到了，20 名学子全部来到金銮殿，接受皇帝面试。陈沆因学识过人，修养到位，一举一动显得有些与众不同。因此，引起了皇帝的注意。皇帝：“这位学生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

陈沆：“秉奏皇上，学生姓陈名沆，家住望天湖，背靠火龙岭。”

皇帝听说望天湖、火龙岭，心想这背景可不小，湖可望天，浩翰无边；岭有火龙，居神住仙。这一定是个好地方，接着追问：“这个地方好吗？民风怎样？”

陈沆答道：“托皇上隆恩，的确是个好地方，民风淳朴，它日有千人撒网，夜有万盏明灯。”

皇帝又问：“那地方大吗？”

陈沆答：“大啊！有七里路的茶铺，十里路的菜园。”

……

陈沆的对答让皇帝喜上眉梢，被点了状元。

陈沆中了状元后，榆林院的老林魁瞧不起他，集中凑出一上联对子，贴上状元府门边，让陈沆三天对出，名义上是请教，实际上是出难题，企图降低他的名望。门官以为陈沆看到了对子，而陈沆忙于拜官待客，哪里知道有人出对子刁难，直到限期已到，才向陈沆报告。陈沆一惊，问：“谁出的对子？”门官指着院门外说：“在这里。”陈沆见上面写着：

“宝塔六七层，四方八面，东西南北，”

陈沆轻轻一笑，提起羊毫，挥笔书道：

“历书十二页，一年四季，春夏秋冬。”

翰林院的官员听后，惊得目瞪口呆，半天不说话，从此不再小看状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