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春早茶先知

水墨江南

如果不是亲临，作为一个南方人，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海南的春茶竟然是四季之末的冬月采摘的，而且是全国最早采摘的。 如果不是亲尝，作为半个“喝茶人”，我从未品尝过白沙绿茶如此独特的色、香、味、形：汤色黄绿明亮，香气清高持久，滋味浓醇鲜爽，叶底细嫩匀净，饮后回甘久留，连续冲泡，有“三开四开味正浓”的耐冲泡性。 为何海南春茶能早早采摘？为何白沙绿茶如此品味独特？ 一位海南朋友请我喝海南茶，不仅让我品到了海南名茶的美味，还激起了我的探究欲望，更勾起了我对海南茶园的遐思。 三月初的一天周末，我和妻子驱车一个多小时，到了海南中部山区白沙县一个叫牙叉的茶园小镇踏青。这里曾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农垦局的茶场。 阳春三月，春风骀荡，春阳朗照，正是海南采茶时。进入茶场，登上观光塔，满眼春光：远山环抱的宽阔盆地里，低丘连绵，冈峦起伏。宽缓的坡面上，一畦畦茶丛，像一条条绿带，纵横有序地伸展起伏，或起于河谷，或断于丘脊，或与槟榔咖啡林相间，或与蓝天白云相接，一派茫茫苍苍，青青葱葱，仿佛波涛起伏的茶海，令人震撼，令人赏心悦目。 自以为见过江南茶乡冈峦间云雾缭绕中的许多茶园，那里多为一片片，一丛丛，条块分隔；而此地的茶园竟是一望无际，连绵起伏，令我有小巫见大巫之感。 茫茫茶海中，有茶农点点，置身其中，她们头戴圆形竹笠，或头顶小伞，身着彩衣，正弯腰在片片茶园里采茶，老远望去，她们就像一只只静立于茶叶枝上的蝴蝶，妆点着茶园，妆点着春天。 为原野、为绿叶、为浓浓的春意所感染，我情不自禁地走进茶园，近旁有两个茶农女，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细眯的眼睛，粗糙的皮肤，估摸着五十出头的年龄，身斜背着小竹箩筐，脸戴面罩，手戴长布套，在左右开弓采茶。得知她们是茶场的工人，与她们攀谈起来。 “请问是这样采茶吗？” ——我用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掐着一枚叶尖，问道。 “不是你那样子的，是这样子：两叶一尖，指头一提，不是掐呢。” ——两位女茶农微笑着看着我，并示范着：瞅着两片青叶和中间的一枚嫩牙，快速地一提。 仔细看着，发现那两片叶有的绿，有的青，而牙尖有的直挺，有的勾弯——哦，这就是两叶一尖，传说中最有价值的所在。 我又问：“为什么有的青，有的绿呢？是品种不一样吗？” “对。这片地有绿茶，也有杂茶。” ——青色的是高黄，绿色的是绿茶。 “这里一年摘几次？” “一年五六次，这是二次茶呢。” “啊，这不是头次茶——春茶吗？”我十二万分地诧异。 “这里头次茶也就是春茶，在每年的十二月就采摘了。” ——啊，春茶竟然在冬月采摘？我十分诧异，非常好奇。 “我们这里的冬季茶叶就冒牙了，又黄又嫩，尖细尖细的。泡出来的茶味最好喝，普京总统就喝我们这里的茶。” 啊，越说越神奇，她连普京都知道。见我张大着嘴疑惑的样子，她接着说：“我们这里冬季冷，还打霜，打霜的茶叶就更好喝了。至于打霜的茶为什么好喝，我也说不清楚，你去百度一下吧。”她讪讪一笑。 ——哦，海南冬季也有霜期？教科书上不是说海南岛地处热带，无霜期没有吗？这令我这个地理人难以置信，不能全信书啊！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多啊？” “她呀，是个天文、地理爱好者，经常发抖音谈天说地。”旁边的那位女茶农笑着插话道。 “是的。我们这里周围是陨石坑，天上的流星砸到地面，土里有好多稀有矿物。我五六岁时，有天晚上，月亮天，亲眼见过流星掉在我们这里附近，那亮啊，照得天就像白天，那声音好大。我不怕，反而好奇，所以我一直喜欢天文地理。”她自豪起来，令我这个地理人赧颜，我真的百度了一下—— 白沙陨石坑位于海南省白沙县牙叉镇东南9千米白沙农场境内，直径3.5千米，为距今约70万年前一颗小行星坠落此处爆炸而成，是中国能认定的较年轻的陨石坑。也是我国唯一的种植绿茶的陨石坑。 白沙绿茶的种植茶园，围绕在陨石坑周围，以国营白沙农场和牙叉、细水、元门三个乡镇为核心。 我静立了半天，驰目四望，问道：“这茶园有多大？” “这片茶园加起来有万亩。眼前的就有千亩，是二连队的。” 她指着这片土地，告诉我，原来这是五十年代海南岛农垦局开垦的——有整团的退伍军人留守此地军屯的，有七十年代从广东、广西来的知识青年栽种的，当时国家用这里的茶叶换去外汇。 我为老一辈解放军将士和知青的壮举而感动。 见我喟叹不已的样子，她给我讲述了一个有个海南黎族人与白沙绿茶的故事，并且嘱咐我，百度里有完整版的传说。 尊其美意，我决定百度一下，把美妙的传说下载下来，以飨我忠实的读者朋友—— 据说，很久以前，居住在当地的黎族农民，农闲时有上山围猎的习惯。 有一次，众人围猎时追捕得很辛苦，身上携带的水也喝光了，口干舌燥又非常疲惫，便坐在一丛长势葱绿的小树旁歇息。这时，一位老猎手信手摘了几片嫩叶放在嘴里咀嚼，没多久便不觉得渴了，精神也好了起来。众人于是纷纷采摘这棵树上的嫩叶咀嚼，休息片刻便消除了疲惫，又继续打猎，最后满载而归。此后，当地的黎族人都学会咀嚼这种生津又止渴的树叶。后来有一位聪明的小伙子将其采摘回去，经过烘焙、揉搓、烤干等一系列加工程序后，储存起来以备平时之用。当地人发现，经过简单加工的树叶用热水冲泡后饮用，不仅清醇爽口，而且具有消除腹胀、清肝润肺、清热降火等神奇功效。 从此，当地的黎族同胞把这种树当作“神树”来保护，并移种于山寨周围，以便平时采摘。后来，“神树”叶子的神奇功效广泛传播，名声大噪起来，栽培面积不断扩大。 从此，当地的黎族同胞把这种树当作“神树”来保护，并移种于山寨周围，以便平时采摘。 如今我们喝到的白沙绿茶，就是黎族同胞传说中的“神树”树叶。 神奇的传说，神奇的陨石，神奇的土地，让我浮想联翩，嘘唏不已。 此时，顺着她的指向，我居然看见远处一列列载人乡村旅游车，在茶园阡陌上迤逦而行。 告别了采茶女，我决定驱车去踏访陨石坑遗迹，也想考察一下白沙茶园小镇的自然和人文环境。 沿着导航指引的路线，我驱车前往鹦哥岭下的陨石坑。过南渡江大桥，山路弯弯，沟谷幽深。 登上茶山，放眼远眺，好一派绿意盎然的南国美景。眼前的茶山像梯田一样从山顶延伸到山下，茶农们三五成群正忙于采茶。 这里四面群山环绕，溪流纵横，土质肥沃，雨量充盈，云雾弥漫，气候温和，是属于高山云雾区，温射光合作用强，是天然的产茶之地，故有好山、好水、好茶之美称。 我发现，此处土壤中许多植被残留物堆积甚多，表层腐殖层深厚，表土排水和透气性良好，生物活性较强，有机质及矿物质含量高，营养丰富。 遇见一位大叔样的茶农，攀谈中，他告诉我，这里的茶树是‘吃海鲜’长大的，就是在茶垄间挖沟埋放鱼虾等海鲜，以及将羊粪与豆粕、花生饼等发酵腐熟，为茶树补充养分，增加土壤有机质含量。 一路所见、所闻、所触，让我明白了，为何海南春茶能如此早采？为何白沙绿茶如此品味独特？ 原来这既是白沙独特的自然环境所赐，更是白沙人民勤劳智慧的产物。 与其说是天赐白沙以珍品，不如说是白沙不违天意敬畏自然和生命。 白沙，号称是“山的世界、水的源头、林的海洋、云的故乡”；是黎族文化和雨林风光相互交融的圣地。所言极是！ 我一边写着这些文字，一边享受着白沙绿茶的美妙。心绪就像这佳茗一样，饮后回甘久留…… 2023.3.16.晨7：07分于海南洋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