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

冯郁彬

一路向北，了却我时刻割舍不尽的黄土情结。满目的荒凉恰似我内心的荒凉；一道道沟壑犹如老农脸上的褶皱；干旱、缺雨、贫瘠正是底层百姓的生活写照；最让我敬仰和歌颂的唯有厚重。

黄河九曲十八弯，一路走来虽充满坎坷也平稳内敛，只有到了壶口这里突然一反常态，显得无比激昂、躁动、甚至有点暴虐。这一点很像我们的文化，虽历经五千年，却越来越浅显、越来越浑浊；狭隘、偏执，凶相毕露。我不喜欢壶口的黄河，在这里没有感觉到震撼心灵的所谓的民族精神，印象中唯有狰狞和丑陋。

黄河出兰州后，本可经渭源天水覆渭河轨迹走八百里秦川，出潼关一路浩荡入海。它却鬼使神差地北上腾格里沙漠去寻觅王维《使至塞上》里的苍凉意境，将迈向文明之履绕了个大弯。

水本为善，给人的印象总是温柔宛约遇强则绕，在壶口它却变了模样，怒吼咆哮激起十丈浊浪，气势滔天仿佛要摧枯拉朽，不由让人想起历代的农民起义。民，最渺小最卑微，可一旦汇聚加上天时地利，是任何没施也不能阻挡的。

两岸的山包枯燥无色，显示着冬的萧瑟残酷，万物都畏于严寒而收藏躲避，唯有这一壶水高歌猛进奔腾而下。隐忍了千万里，低调了一个冬季，此刻它要爆发，吐出胸中的郁闷，唱响苍凉悲壮的民谣，在这茫茫渺渺的广漠，奏一曲雄浑乐曲给苍天。

我喜欢水的轻柔更欣赏它的奔放，那种一泄千里的气势，不复不返的倔强，坚定永恒的方向，都是值得敬畏效法的。站在壶口瀑布，震撼的不止心灵，还有以往那些低俗的认知。

在传统文化里，总要人低调隐忍左右逢源，事不关己不要发声，象狗夹尾似猪快乐。中国男人的魏晋风度唐宋狂放也已被规避，世界走向文明，我们却越来越自私自利。壶口之水没有考虑这么多，它宁愿把自身摔的粉碎也要向天呐喊，宁愿去美现丑以清换浊，也要展示自然之神力。

有着千余年烧造历史的尧头窑遗址位于澄城县城以西澄白公路旁。是国务院公布的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和中国传统古村落。遗址方圆达4平方公里，匣钵瓷片堆积如山，现仍存古窑129余座。行走其间，一种浓烈悲壮的废墟美包围和渲染着我，不由感慨道：继续保持原貌最好，切不要过度开发。

严冬的北方，空气里挤不出一滴湿润，干草枯树全力唱穷，都怨老天分配不公，欧洲水淹田园，这里气息奄奄，强劲的北风每天还要收割仅存的水分。

手工作坊已成为历史，几千年的传承在文明的车轮碾压下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回首来路，没有任何值得夸耀的地方，说是漫长，其实就是粗糙低劣的往复循环。

所谓的“盛世”跟老百姓有半毛钱的关系吗，在封建社会里国是君王的，得利益者也是那么一小撮人，被皇权捧扬的卫国“英雄”们不过几只冲锋陷阵的莽汉，打来打去只是用百姓的生命换回当权者的面子。

孤零零的废墟人都走完了，不是落后也是悲惨，唯有北风掠过的寒凉才让人觉得心还跳动。单调的是色彩，灰灭的是希望，一眼望不到边，只有风使劲吹，不吹会死吗。

龙首坝是一座石拱滚水坝，它横跨于澄城县交道镇樊家川行政村管辖的状头村村西，处于与蒲城县西头乡交界的洛河下游。因建于汉武帝时创建的龙首渠的渠首段而得名。中华民国二十四年由杨虎成倡导、李仪祉主持规划实施。坝下河床狭窄，形成了状如“壶口”的瀑布和险滩，在黄土高原深处能看见如此秀美的风光，实属不易。

高峡出平湖，小河切厚土，天寒藏艳丽，燕来绘春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