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走了（二）

北方狼

只见新人笑，不听旧人哭，她被社会，被家庭，被丈夫遗弃了，欲哭无泪，趟着等死。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云朵的演唱事业走到了末路，村子里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几家饭馆关门了，昔日的云朵甜歌大舞台被机械拆除了，改成了农贸果品收购点，人来车往的喧嚣一下子减少了许多。自古红颜多薄命，在一个疾风暴雨的夜晚，云朵姑娘依依不舍地走到了她生命的尽头，她死在农村家中的一间房子里，趟在她读高中时睡过的那张旧床上，她的一生就象是昙花一现，就象是过眼烟云。云朵骨瘦如柴，她的面部表情很平静，她和死神进行着最后的搏斗，眼睛中已流淌不出一滴晶莹的泪花了。知道云朵的病情加重了，有几个她过去的高中同学相约去了西秦村，他（她）们到了云朵的家，把一束芬芳艳丽的鲜花送到了云朵的手里，云朵惨然地冲他（她）们一笑。一个同学哭着说:“云朵，你过去在咱的那个班上表现得是那么突出，那么优秀，我们为能够有你这样一个同学而感到自豪与骄傲，我们希望你战胜疾病，从病魔的困扰中坚强而又勇敢地走出来，因为我们代表荣誉，代表坚强，代表团结，代表信心，代表力量，代表无往而不胜，代表战胜一切困难的勇气和决心!云朵，这话你都不知道给我们说过多少遍了，我希望你能挺住，挺住，世界很美好，咱们要看看呀。你的心里千万别太着急，会有柳暗花明，峰回路转的那一天，咱班上的同学聚会大家都会等着你，你要战胜你自己，相信你自己呀。”云朵有气无力地说:“感谢你们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来看我，晚了，同学们，一切都晚了……我已经成了一个废人，生命对于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告别了，我的好同学，兄弟姐妹们……晚了，晚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一个同学说:“云朵，衷心希望你能尽快站立起来，尽快恢复健康，谢军锋知道今天我要来看你，特意让我捎来一万元为你治病，请你把这点钱收下，病来如猛虎，病去如抽丝，你的心里不要着急，你的病是会慢慢好起来的。”云朵说：“每个同学都有每个同学的困难，他还要买车，买房，还房贷，他也是从咱农村走出去的，他还要照顾老人，孩子，他也不容易，他也很不容易，钱你带回去……我这里不再需要了，捎个话，就说我问候他，感谢他，同学一场，他能有这个心，我就很受安慰了……你们都忙，你们走吧，我已经没有精力陪你们说话了，死神在向我招手了……在临死之前，云朵对妈妈做了最后的告别，她对守护在病床边的妈妈喃喃地说:“父亲母亲把我带到了这个世界上，好的我吃过了，好的我也穿过了……，丈夫的家把我遗弃了，这些咱不能责怪人家，女儿没有给人家丢下一儿半女……我太天真了，人家要的是女人，要的是孙子……要的是传宗接代，人家要的不是歌声……鲜花，掌声，令人眼花缭乱的一片喝采……，我曾经在心里小看过在咱家门前一大早就吆喝着卖豆腐的我的那个邻村张伯，妈，我真爱吃我那张伯做的豆腐呀，我张伯做的豆腐吃着真香，真香……，男怕生日前，女怕生日后，妈，我就要走了，村里的王婶骂她的女子，你到这世上是讨债来的，是前辈子我少欠你的……，人家的那个女子每天扛着锄，唱着歌，每天活得乐呵呵的，她妈骂她，她还唱，她还唱……，她妈说，要下你给我到底能咋吗，死不害熬煎，她活得就象我那豆腐村长张伯一样，活得很知足……，妈，你不要难受，我来到这人世间，就是为了唱好一首歌，《乡间一棵美丽树》，现在，我的任务完成了，女儿也该走了……。女儿的第一个男人，第一次偷情就是在我张伯他那个村子的那棵百年老柿子树下面的，从树上刚掉下的红柿子，吃一口真甜呀……。说完，云朵就闭上了双眼，再也没有清醒过来。云朵死后，在村子里留下了两种说法，有人说，云朵给父亲，母亲留下了一大笔钱，足够他（她）们二位老人养老了，有人说，没有留下多少钱。人们所能看到的，云朵离开人间以后，她的母亲依然节俭，她象圣母一样关爱着村子里的每一个孩子。云朵的老父亲，依然每天扛着铁锨，锄头料理着他地里的那几亩庄稼，在村里见到了人，只是低着头，走他的路，一言不发。一次，村里一个人说，老两口在家里吵架。云朵的妈妈坐在炕上嚎啕大哭:“云朵呀，我娃你去了哪里?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一蔓瓜咋就结在我的地里了?云朵呀，我的女儿，妈送走了你，以后谁送你的老妈呀，云朵，我娃走慢一点，妈这心里刻欠你呀，我的云朵呀，你这是伤透了你妈的心呀，你妈的儿女，哪一个是多余的呀，妈的云朵……”老父亲在院子里大声骂着:“哭，哭，每天只见你哭，你就把心放硬，把你哭下病了，谁来管你?这女子的心真硬，她都能狠心地丢下你，你怎么就丢不下她？叫她把你还没有害够呀！张哩吗，张哩吗！现在再不见你张狂了，我一开始对那件事就没看好。”说完，他走到了自己家的后院，蹲在地上抱头大哭了:“老天杀人，老天杀人，老天杀人不用刀呀！”听到云朵谢世的消息，邢老师按捺不住内心的气愤之情，他的心里很悲痛，很无奈，很悲伤，心中拥有着一种伤感，拥有着一种苍凉。邢老师哭着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简直不会相信，这一切竟来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