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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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次你们在我的梦中浮泛。现在你们在我更深的梦中，也就是我苏醒的时候驶来了。

——纪伯伦《船的来临》

我常常惊奇于生命的奇妙，因此我不能不对上苍怀有感恩之情。

因此，即便死亡之舟早晚会驶来载走我，我也是乐意接受的。

因为我知道这从未体验过的死亡，也是奇妙生命的一部分，是人生这部大剧灿烂而悲壮的结尾。

因为我还要读另一本书。

这本书写在天上，写在遥远的未知，写在浩渺无艮且美轮美奂的宇宙之中。

我要去探个究竟。或许，那个蔚蓝世界，也有梦，也有诗歌，也有我一生眷念的人。

而我活着的时候有梦。我知道这是上苍赐予我的最珍贵的礼物。他没将这珍贵的礼物，赐予动植物，赐予海洋，赐予雷霆闪电。他赐予了我——他最钟爱的大地之子。

现在，让我自由飞翔的灵魂，回到尘世来。我回来了，爱人！

请原谅我不相信那温暖的梦，只能从无忧无虑、温暖而舒适的被窝里，向我走来。我相信在风雨交加的黄昏，在孤立无援的寒夜，那温暖的梦，也会不期而至，像母亲的怀抱，像爱人的暖唇，将我轻轻抚慰。

我有过这样的经历。

天低月黑，寒风呼啸，密密匝匝的小雪子此时竟也变得如此狰狞，如此狂暴——它在家里的草房顶上肆意践踏，跟着又跑来猛烈地敲击门窗。

惊雷炸响。闪电！

饥饿中，我卷缩在床角，牙齿打颤，浑身瑟瑟发抖……

但后半夜，我竟做了个好梦！

我梦见自己白衬衣上系着红领巾，坐在足球场那么大的一个餐厅，一只手拿个大白馍，一只手端个大汤碗……我几乎看见梦外的自己，眯着眼睛，咂巴着小嘴，笑意盈盈。

多么美好！梦，让我活了下来。

爱人！请原谅我从未躺在你光滑柔润的臂弯里，做过什么美梦。

我已经身在更美的美梦中。

虽然，这更美的美梦，如同烛光温柔的春夜，是那样短暂，那样苦劝难留。

爱人！不是我故作清高，不肯与世俗同流合污。也不是现实什么也没有给我——恰恰相反，现实中，我得到了许多我不该得到的东西——我没有种田，但我每天都在吃饭；我没有织布，但我每天都在穿衣。爱人啊，不是我不食人间烟火，而是梦给了我更多。现实中没有的，我会到梦中去寻找，而且总能找到它。所以，在我单薄的人生里，没有自卑，没有贫穷，甚至也没有罪恶。

正像秧田里的稗子，噩梦在所难免。但这多半来源于梦外的纠结。

即使是噩梦，也并非一无是处，它可能是一种暗示，一种警醒；它的本意是让做梦人避害趋利。

是的，爱人！梦，是我的伊甸园，我一生都生活在那里。爱人啊，我不能给你花园，给你别墅，给你成吨的黄金，但在梦里，我给了你一顶皇冠。

你是我的皇后，而我，永远是你忠诚的奴仆。

爱人，相信我——

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但有梦想的生命最灿烂！

2023.3.14 御龙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