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球的故事》

子在の川上ジ

　　球球是我们单位的一条小狗。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门口传达老赵头起了个大早，像往常一下，清扫工厂大门的积雪，积雪很厚，老赵头的扫帚突然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看原来是一条冻僵的小狗，僵硬的身躯。老赵头急忙俯下身子，用手一摸，小狗的肚子还有一点温暖，皮毛湿漉漉的。

　　“可怜的小狗，肯定跑了一夜，这个鬼天气。”

　　老赵头低声嘟囔着，他放下手中的扫帚，把小狗抱到了传达室，放在了火炉旁边。

　　上班的人越来越多起来。

　　“这是谁弄了一条死狗，放在这里了？快扔了！”是工厂的保安小刘，还有小张。

　　“别动，别动！”在外面的老赵头，急忙跑了进来，“它还活着咧！”

　　老赵头一把从已经领起小狗尾巴的小刘手里抢了过来，“谁也别动，这是我家的小狗。”小刘，小张讪讪的站在了一边。

　　一上午过去了，小狗还是静静的躺在火炉旁边，小刘和小张开始取笑老赵头了“扔了吧，早就死了！”

　　老赵头仍然埋头整理出入登记记录，没有搭理他俩。

　　很快夜幕降临了，小狗还是静静的躺着，炉子里的火很旺，老赵头蹲在火炉的旁边，一边看着小狗，一边向炉子里添加柴火，上午买好的牛奶和馒头还在炉子旁边冒着热气，慢慢的老赵头和衣睡着了。

　　“啊呜~~~~~”一阵极其轻微的声音，老赵头一个机灵醒了过来，小狗竟然颤颤薇薇的站了起来，老赵头急忙把准备好的牛奶和馒头，端到了小狗的面前，小狗狼吞虎咽的吞食了起来，片刻小狗停了下来，一动不动的看着老赵头，那眼珠很黑，很明亮，

　　“快点吃吧，真是个大命的小狗！”老赵头轻轻的用手拍了拍小狗的脑袋。

　　小狗似乎听懂了什么，又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老赵头的心里暖暖的，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

　　吃饱了的小狗又躺在火炉旁边睡着了，湿漉漉的皮毛已经发干了，老赵头，拿出一个破旧的梳子，慢慢的给小狗梳理着。小狗的身子很单薄，很瘦弱，肋骨稀疏的裸露着，老赵头轻轻的拍打着，小狗的身子偶尔颤动，睡的很美，很香。

　　“汪汪汪”清晨天微微亮，老赵头被一阵清脆的狗叫声唤醒，小狗竟然在屋子里走动了，声音很清脆。

　　“真是个奇迹啊！真不可思议！竟然活了！这个小狗真是大命的！”

　　上班的人越来越多了，都围着看这条小狗。

　　小狗很安静的看着大家，眼睛很黑，很亮。

　　小狗就这样在这里安家住了下来，老赵头每天都把自己的饭菜给小狗一半，小家伙很能吃，慢慢的就胖了起来，就像一个小圆球，于是大家都叫他“球球”，一次厂里负责宣传的同志给球球拍了一张照片，老赵头很开心，把它放到传达的墙上，照片的球球眼睛很黑，很亮，很英姿飒爽。

　　球球很安静，每天都会随着老赵头早起早睡，见了厂子里的人都会亲热的摇摇尾巴，遇到了陌生人，球球都会低吼着盯着看，直到老赵头放行，球球才会欢快的摇起了尾巴。

　　球球的到来，给厂子里的孩子们带来了无穷的乐趣，放学的孩子们都会到厂子的操场玩，球球也喜欢随着孩子们奔跑玩耍，孩子们一点都不怕它，小刘的孩子每次都把手放在球球的嘴里，球球都不会咬一下，慢慢的球球成了孩子们的好朋友，甚至拽着球球的尾巴玩老鹰捉小鸡，孩子们也会从家里带好吃的东西给球球吃，沉闷的工厂里一到下午下班的时候，就会传来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还有球球欢快的汪汪声。

　　一个深秋的半夜，老赵头家里有急事，就匆忙赶了回家。一大早来上班的人们看到公安局的车停在厂区的门口，球球浑身血迹的趴在地上，人们惊呆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工厂仓库的门口一片血迹，还有几条碎掉的棍棒，忙碌的人们在不听的诉说着什么，只有球球静静的趴在地上，浑身血迹，不停地抽搐，没有人来多看他一眼。

　　急忙赶来的老赵头，抱起球球就跑向了附近的医院。包扎过后的球球一条腿折了，但还是活了过来。

　　受伤后的球球明显的老了，拖着一条伤残的腿，在厂区门口显得很丑陋，孩子们也不在和球球玩了，每次孩子们在厂区欢快的玩耍时，球球都会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孩子们。

　　那眼睛很黑，很亮，似乎不再英姿飒爽。

　　时间一晃过去了一年，球球的身体每况愈下，厂子里有人开始厌烦他了，甚至感觉他丑陋，特别是保安室的小刘和小张，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踢上两脚，球球每次都会默默的跑开，眼睛看着他俩，很黑，很亮。每次小刘，小张都会找来老赵头的责骂。

　　“球球，球球哪里去了？”老赵头的焦急的喊叫声从传达传了出来“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告诉我球球哪里去了？”

　　小刘，小张一脸坏笑的站在旁边。

　　“多么可怜的球球啊，没有被大雪冻死，没有被小偷打死，竟然被你们两个兔崽子丢了，快说，哪里去了？”老赵头暴躁的跳了起来。小刘、小张开始害怕了“我，我，我们把他丢在河边了……”

　　老赵头急忙向河边跑去，一直到下午黑天，老赵头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了，一个人。小张、小刘看到他回来，木木的站着，老赵头看了他俩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从此老赵头也变得沉默了，很快就离开工厂回农村老家了，厂子里恢复了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球球和老赵头就这么在人们的记忆力消失了，有人偶尔会在厂区门口看到垃圾堆里有一条小狗拖着一条断腿觅食。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很快就要到春节了，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庆，厂子为了庆祝春节到来，决定在大门口的大铁门上安装彩灯，电工很快就安装完了，五彩缤纷的彩灯吸引厂里的孩子和大人都来观看，流光溢彩，很漂亮。

　　孩子们很是兴奋，围着大门蹦蹦跳跳，这时候一条瘦弱的小狗挤过人群，蹲在大铁门的前面，呲牙咧嘴，狂啸不止，竟然是球球，他像疯了一样扑向靠近铁门的孩子和人群，样子很恐怖，人群围着球球，球球的眼睛很黑，很亮，但是很恐怖，也很焦灼。

　　“这条死狗从哪里冒出来的，是不是疯了，打死他算了！”人群有人嘟哝着，小张和小刘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条长竹竿，不停地戳弄球球，试图赶走他，有人用石块开始投掷他，球球一动不动的蹲在铁门前面，低吼着，不停地扑向靠近铁门的人。

　　“快看啊，铁门上面有火花来！”小张和小刘的孩子突然看到铁门上冒出火星，很是兴奋，就跑了过去，这时球球，就像离弦的弓箭一样，疯了一般的扑向这两个孩子，瘦弱伤残的身躯竟然把两个孩子撞出了很远。

　　“这狗一定疯了，快打死他”人群不停地嚷嚷了起来，石块和木棍不停地打向球球，球球拖着那条残腿仍然静静的站在那里，眼睛焦灼的看着试图靠经大铁门的人。

　　慢慢的球球的头上开始流血，那条残腿再一次被打折，一次一次跌倒的球球，每次都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人群慢慢的想大铁门靠近，越来越近。

　　“呜啊呜呜啊啊”突然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低吼，从球球的胸腔里嘣出，那声音悲凉、凄惨、低沉，压盖了愤怒人群的吵闹，只见已经倒地球球奋力的站了起来，凶悍的扑向靠近的人群，人群刹那间散开，低呜声消失了，球球静静的看着慢慢又靠上来的人群，眼睛很黑，很亮，甚至很沉静。

　　球球慢慢转过了身体，脑袋向大铁门撞去，又立即弹了出来，球球又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拖着已经打折的残腿，冲向大铁门，人们都惊呆了，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这条疯狗，球球冲向了大铁门，用身子紧紧的靠着铁门，铁门上冒起了一股刺鼻的毛发烤焦气味，球球的身子上冒起了一股青烟，那瘦弱的身躯不停地抽搐，只有那未闭合的眼睛睁的很大，很黑，很亮。

　　“大家快闪开，快闪开！”是电工，是安装彩灯的电工，原来他的疏忽，把380伏的动力电错接到了铁门上。

　　人群静静的呆在那里，突然传来了低低的抽泣声，和着新春的鞭炮声。

　　三天过后了，我们厂子举行了建厂以来最大的一场葬礼，来的人很多，很多周围的听说这事情的人也来了，那天风很大，孩子们都来了，小张和小刘的孩子怀里抱着球球的照片。

　　球球被安葬在厂区的操场旁边，前面一块石碑，上面写着“我们的朋友球球”，墓碑的中间是球球的照片，眼睛很黑，很亮，英姿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