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冬末春初,汪清天桥岭林区的大山里,雪还没融化。我们带着相机去深山雪原去采风,此行一百多里的大山深处里,有几个山区林场老场区。车行在积雪皑皑的山间林道,沿途不时会有野兽出没的防范性提醒标志,这里已经是东北虎豹公园的深处。不经意间看见一对儿狍子在山里村落远处的大片原野雪地上游荡,当我们拿出相机来时,它们倏地跳跑了很远处。大雪封山,远离村落地方的路旁并没有动物们的萍踪侠影,大抵是只有村落附近也才有它们生存的食粮吧。</b></p> <p class="ql-block"><b> 因为搬迁和森保政策的调整,沿途失落的老场区和村屯宿舍里人迹罕至,沉雪落叶散堆在旧场区的每一个能盛下它们的地方,只有写在老墙上的那个年代的标语口号,才能让我们想象出此间曾经人声鼎沸的辉煌。但是往事和房屋一样,被年年长出的蒿草掩埋在自然的长河里、化为自然被尘封。路过一个较大的村落,在一排排已然荒废场区房屋间,偶见一户半户破落人家烟囱缝里,有气无力地冒出青烟缕缕,长着青苔的斑驳砖瓦和没了遮挡的黑洞洞老屋,仿佛在叙述一个多世纪的苍茫岁月。</b></p> <p class="ql-block"><b> 我们寻着一阵油锯的轰鸣中过去,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壮年男子在配合着截断烧柴。女主人认生地拒绝着我们的搭讪,一只大黄狗也对着我们狂吠,但是当听说我们曾经是此间的林业人时,她熟络地告诉我们,她在这里生活了四十多年,是土生土长的林业工人。问起我们和场区里的渊源,虽然对不上号,但是瞬间也拉近了我们的距离。我们要拍个他们一起锯木的照片,她说,那个木讷的人不是她的丈夫,丈夫去大山里给红外线摄影仪换电池去了,住在管护站要几天以后才能回来。这个是邻居大哥,工闲时在帮他干家务活儿。</b></p> <p class="ql-block"><b> 雪在渐融,屯子里中央有一群毛皮都是灰污污的、没有光泽山羊在啃着雪地里的杂草。牧羊女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她的年纪该是和这几十间的残垣断壁是一个年代了,她柱个棍子站在那儿,棍子也已经被握得带着油光。乍暖的春风吹来时,我们看见吹得她眼角挂着的泪珠,顺着深深的褶皱缓缓滑落。和我们慢慢地叙述自己的故事,她也仿佛回到旧的时光里。年轻那会儿,她从一个山里嫁到这个山里,后来丈夫在那年冬採被原木轱辘没了,从此守寡的她用丈夫的抚恤金带着仨孩子,就守着这栋房子,如今老屋就剩下她自己了。她突然提高嗓门说,这里要拆迁了,儿女要拿着补偿款在山外给她买楼房,到了这个秋天她就要走了。要走了,她倒是舍不得这里的老屋和十几只羊。她又喃喃地说,这一茬接一茬的羊群陪着她好多年。我们要拍几张她的照片留念,按下快门的时候,老人有些不自然地扭捏。当我们离开这个屯子的时候,从倒车镜里回望,一直能看见了村中央的那个孤零零的影子,车轮卷起了的雪雾,村庄渐行渐远地模糊着。</b></p> <p class="ql-block"><b> 禿老婆顶山岗,在一个很大的弯路处我放飞了无人机,飞行器沿着蜿蜒的山路直飞了四千多米,直到飞行报警要返回时,显示器里才看见几个工人在大山里穿行。我们便沿着山间路线继续行驶,在一个管护站前我们再次驻足、拿出相机来拍摄。此刻从房子里鱼贯而出了两三个中青年壮汉的林业工人,他们怯生生地逐渐靠近着我们,黝黑健壮的体格里透着质朴的品质。我们突然想起先前遇见的那个中年女人,她的丈夫该在其中吧。他们其中一个人端正了一下脖子上戴着的工作牌问我们是做什么的,可我注意到他挂在胸前的牌子分明是被热炕烫糊了,很有年代感的样子,并且还不是他的头像。看我们拿着长枪短炮的相机三脚架设备,他们好奇地问,刚才天上的飞机是你们飞来的?这里是要修建高铁吗?</b></p> <p class="ql-block"><b> 看着几双期待的眼神儿,我们也真的希望他们走出这重峦叠嶂的崇山峻岭。车行远处,我们停下了车,再回眸,拍下了那个大山深处的管护房,用光影记录下工作、生活在大山深处的林业工人。你闯入了我的镜头,我按下了快门,以光影传递你们的故事。</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