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水是生命的源泉。可无论身在何地,喝哪里的水,都品不出家乡井水的滋味。家乡的井水甘甜清冽,积淀着黑土地的精华,就如母亲的乳汁一样,哺育着生活在这里的人们。</p> <p class="ql-block">记忆里,屯子里那四口人工挖掘的水井,成了全屯五六百号人的饮用水源地。那时的水井是自力更生的产物。但人工挖个十几米深的井,困难就可想而知了,我知道有户人家在屋内请人挖个小水井,就耗时七八天,估计挖大井至少需要个八月。在挖井中最大的不确定因素,往往是有塌方的危险。吃水真的不能忘了挖井人呀。</p> <p class="ql-block">地表上正方形木制井口,下面全部用几十厘米的方木,由屯里木匠用锛凿斧锯等工具,在方木两端制成相互镶嵌的榫卯,形成一个坚固的整体,从下往上释放着支撑井壁的力量。木制的井桩上有木制的辘轳,木制的辘轳上缠绕着几十匝的麻绳,麻绳下面拴着一个用马车外胎制成的水桶,挂在井桩的支架上。自然界里原本不相干的物件,融入人们的智慧和汗水,打造的当时人们生活的场所,却成了无法忘怀的场景,记忆里清晰闪现。</p> <p class="ql-block">那时,每天清晨,吱嘎吱嘎、吱嘎吱嘎……辘轳的声音便打破了乡村的宁静,井边已经有早行人从井里提上了第一桶水。接下来,各家各户的大门相继打开,家家户户灶堂被女主人点得红红火火,炊烟顺着烟囱袅袅升起,汇成低矮的云朵,随风婀娜多姿地飘向了远方。男人们穿戴完毕,用厚重的肩头,扛起被岁月磨得发光的扁担,挑起两支铁水桶一路生风地走向井边,而井边早已排成了一个长队。此时,打水时辘轳吱呀声,候水人交谈打诨声,放扁担时水桶叮当声,还有提水桶漏水滴入井下的阵阵回声,奏成的农家生活井边清晨进行曲,开启着父老乡亲一天的美好。</p> <p class="ql-block">生产队里井台的南侧,有一个用砖和水泥做的有四五米长的水槽,末端还有个放水的阀门。这是专门给耕地的马骡牛们准备的饮水场所。每天车老板赶车下地劳作后,队里的饲养员就会从井里把水提出,倒进水槽里,用太阳的光把透骨凉的井水晒温,避免这些劳动力因劳作出汗遇冷"炸肺"生病,井水给予的不仅是人们,还哺育着这里的一切。水善利万物而不争,默默奉献着自己。</p> <p class="ql-block">东北的冬很冷,说滴水成冰实不为过。数九寒天,用不了几天,井台边、井口上就会结上厚厚的冰,镐头和冰窜就有了用武之地。常年劳作的农家壮汉抡镐冰破,井台倾刻便一如常故。可掉到井里的冰被大人们打水时担回家,却给孩子们带来了乐趣,他们用葫芦瓢把冰舀出来,然后轻轻放在嘴里,顿时表情里就透出了甜甜的味道。</p> <p class="ql-block">每年春节快要到了的时候,就会有人家把井水倒进不同形状的容器里,置于室外快速制冷,制成简易而又各具特色的冰灯。在除夕的夜里,又在冰灯里放上点燃的红蜡烛,摆放在自家的大门前。此刻,井水化作了光明的使者,照亮了一张张幸福的笑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