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这次到绍兴参观鲁迅故居,特意在网上找来《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一文重温了一遍,读着、读着就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读它的年纪,那是60年前我刚上初中。</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鲁迅故居的大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门前街对面有条小河</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房旁边是条里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大堂</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小堂</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鲁迅的卧室</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去百草园要经过一两进院子,穿过一条窄窄的廊道。</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廊道右手是厨房,鲁迅就是在这里结识了“闰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这就是鲁迅笔下的百草园。</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进入百草园后,我迅速地把园子打量了一番,眼睛里四处搜寻着、脑海里尽量浮现着少年鲁迅在园子里的身影。他自己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一文中写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家的后面有一个很大的园,相传叫作百草园。现在是早已并屋子一起卖给朱文公的子孙了,连那最末次的相见也已经隔了七八年,其中似乎确凿只有一些野草,但那时却是我的乐园。</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椹,也不必说鸣蝉在树叶里长吟,肥胖的黄蜂伏在菜花上,轻捷的叫天子(云雀)忽然从草间直窜向云霄里去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单是周围的短短的泥墙根一带,就有无限趣味。油蛉在这里低唱, 蟋蟀们在这里弹琴。翻开断砖来,有时会遇见蜈蚣还有斑蝥,倘若用手指按住它的脊梁,便会拍的一声,从后窍喷出一阵烟雾。何首乌藤和木莲藤缠络着,木莲有莲房一般的果实,何首乌有拥肿的根。有人说,何首乌根是有象人形的,吃了便可 以成仙,我于是常常拔它起来,牵连不断地拔起来,也曾因此弄坏了泥墙,却从来没有见过有一块根象人样。如果不怕刺,还可以摘到覆盆子,象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球,又酸又甜,色味都比桑椹要好得远。”</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鲁迅还写道:“长的草里是不去的,因为相传这园里有一条很大的赤练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长妈妈曾经讲给我一个故事听:先前,有一个读书人住在古庙里用功,晚间,在院子里纳凉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答应着,四面看时,却见一个美女的脸露在墙头上,向他一笑,隐去了。他很高兴但竟给那走来夜谈的老和尚识破了机关。说他脸上有些妖气,一定遇见“美女蛇”了,这是人首蛇身的怪物,能唤人名,倘一答应,夜间便要来吃这人的肉的。他自然吓得要死,而那老和尚却道无妨 ,给他一个小盒子,说只要放在枕边,便可高枕而卧。他虽然照样办,却总是睡不着,当然睡不着的。到半夜,果然来了,沙沙沙!门外象是风雨声。他正抖作 一团时,却听得豁的一声,一道金光从枕边飞出,外面便什么声音也没有了,那金 光也就飞回来,敛在盒子里。后来呢后来,老和尚说,这是飞蜈蚣,它能吸蛇的脑髓,美女蛇就被它治死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结末的教训是:所以倘有陌生的声音叫你的名字,你万不可答应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这故事很使我觉得做人之险,夏夜乘凉,往往有些担心,不敢去看墙上,而且极想得到一盒老和尚那样的飞蜈蚣。走到百草园的草丛旁边时,也常常这样想。但直到现在,总还没有得到,但也没有遇见过赤练蛇和美女蛇。叫我名字的陌生声音自然是常有的,然而都不是美女蛇。”</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冬天的百草园比较的无味,雪一下可就两样了。拍雪人(将自己的全形印在 雪上)和塑雪罗汉需要人们鉴赏,这是荒园,人迹罕至,所以不相宜,只好来捕鸟 。薄薄的雪是不行的,总须积雪盖了地面一两天,鸟雀们久已无处觅食的时候才好。扫开一块雪,露出地面,用一支短棒支起一面大的竹筛来,下面撒些秕谷,棒上系一条长绳,人远远地牵着,看鸟雀下来啄食,走到竹筛底下的时候,将绳子一 拉,便罩住了。但所得的是麻雀居多,也有白颊的“张飞鸟”,性子很躁,养不过夜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这是闰土的父亲所传授的方法,我却不大能用。明明见它们进去了,拉了绳, 跑去一看,却什么都没有,费了半天力,捉住的不过三四只。闰土的父亲是小半天便能捕获几十只,装在叉袋里叫着撞着的。我曾经问他得失的缘由,他只静静地笑道:你太性急,来不及等它走到中间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的人要将我送进书塾里去了,而且还是全城中称为最严厉的书塾。也许是因为拔何首乌毁了泥墙罢,也许是因为将砖头抛到间壁的梁家去了罢,也许是因为站在石井栏上跳下来罢,……都无从知道。总而言之:我将不能常到百草园了。Ade,我的蟋蟀们!Ade,我的覆盆子们和木莲们!”</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鲁迅在文中描述的那些我也曾有过的童年趣事,随着岁月流逝大都淡忘了,这次重读才在我的脑海里一一再现了出来。不知为什么我始终没忘的是“Ade,我的蟋蟀们!Ade,我的覆盆子们和木莲们!”。许是被这句话深深地打动了,尤其是那个德语单词“Ade”,有说不是常用规范的德语,只是德国南方某地的方言,终是鲁迅的这篇短文让读过的中国人都记住了。不怕被笑话,每当生活面临转折,“Ade”都会从我脑子里蹦出来:参军时曾在心中默默地说“Ade,我的母亲”,退伍时曾说“Ade,我的战友们”……甚至退休时还说过“Ade,我的同事们”。</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从百草园再往前走,就是连园子一起卖给朱文公子孙的屋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戏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离开鲁迅故居,在街上左行二百米左右,路南是那条小河,过桥便是他先生的家和三味书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鲁迅这样写道:“出门向东,不上半里,走过一道石桥,便是我的先生的家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塾师寿镜吾先生的家。</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先生的书房</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先生的卧室</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三味书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鲁迅说,“从一扇黑油的竹门进去,第三间是书房。中间挂着一块扁道:三味书屋。扁下面是一幅画,画着一只很肥大的梅花鹿伏在古树下。没有孔子牌位,我们便对着那扁和鹿行礼。第一次算是拜孔子,第二次算是拜先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第二次行礼时,先生便和蔼地在一旁答礼。他是一个高而瘦的老人,须发都花白了,还戴着大眼镜。我对他很恭敬,因为我早听到,他是本城中极方正,质朴, 博学的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不知从那里听来的,东方朔也很渊博,他认识一种虫,名曰‘怪哉’,冤气所化,用酒一浇,就消释了。我很想详细地知道这故事,但阿长是不知道的,因为她毕竟不渊博。现在得到机会了,可以问先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先生,‘怪哉’这虫,是怎么一回事……” 我上了生书,将要退下来的时候,赶忙问。“不知道!” 他似乎很不高兴,脸上还有怒色了。我才知道做学生是不应该问这些事的,只要读书,因为他是渊博的宿儒,决不至于不知道,所谓不知道者,乃是不愿意说。年纪比我大的人,往往如此,我遇见过好几回了。我就只读书,正午习字,晚上对课。先生最初这几天对我很严厉,后来却好起来了,不过给我读的书渐渐加多,对课也渐渐地加上字去,从三言到五言,终于到七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三味书屋后面也有一个园,虽然小,但在那里也可以爬上花坛去折腊梅花,在地上或桂花树上寻蝉蜕。最好的工作是捉了苍蝇喂蚂蚁,静悄悄地没有声音。然而同窗们到园里的太多,太久,可就不行了,先生在书房里便大叫起来:‘人都到那里去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人们便一个一个陆续走回去;一同回去,也不行的。他有一条戒尺,但是不常用,也有罚跪的规矩,但也不常用,普通总不过瞪几眼,大声道:‘读书!’于是大家放开喉咙读一阵书,真是人声鼎沸。有念‘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的,有念‘笑人齿缺曰狗窦大开’的,有念‘上九潜龙勿用’的,有念‘厥土下 上上错厥贡苞茅橘柚’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先生自己也念书。后来,我们的声音便低下去,静下去了,只有他还大声朗读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铁如意,指挥倜傥,一座皆惊呢~~金叵罗,颠倒淋漓噫,千杯未醉嗬~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疑心这是极好的文章,因为读到这里,他总是微笑起来,而且将头仰起,摇着,向后面拗过去,拗过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鲁迅最后写道,“先生读书入神的时候,于我们是很相宜的。有几个便用纸糊的盔甲套在指甲上做戏。我是画画儿,用一种叫作’荆川纸’的,蒙在小说的绣像上一个个描下来, 象习字时候的影写一样。读的书多起来,画的画也多起来,书没有读成,画的成绩却不少了,最成片断的是《荡寇志》和《西游记》的绣像,都有一大本。后来,因为要钱用,卖给一个有钱的同窗了。他的父亲是开锡箔店的听说现在自己已经做 了店主,而且快要升到绅士的地位了。这东西早已没有了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为督促自己再不迟到,鲁迅在课桌右下角刻下了一个很大的“早”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参观三味书屋令我不断地回忆起少年时的相关往事:我的校园、我的老师、我的同学,还有那条通往操场的“红领巾路”。</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离开三味书屋回到街上,遇到一群来此游学的中学生,我冒昧地上前询问其中一个,“同学,你们的语文课本里还有《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吗” ?对方告诉我,“还有呢,在七年级上学期的课本里” 。 “真好”,我心里思忖着,“如此,他们到老时也能回到自己的少年,只要记得读过这篇短文和其中的‘Ade’”。</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