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雨幕

在水之湄

不同时期的雨，给人的感觉总是不一样的。“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是春雨，春雨如油，润泽万物，是为欢喜。“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是秋雨，秋雨绵绵，带来萧瑟，让人惆怅。“电掣雷轰雨覆盆”，“雷声千嶂落，雨色万峰来”是夏雨，夏雨倾盆，挟雷裹风，带来洪流，让人恐惧。

夜雨也是如此，春夜喜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柔和的雨，带来美好的憧憬。夏夜狂雨“雨急风欢难上路，泥泞荒野草疯狂”，暴虐的雨，带来艰难险阻。秋夜雨落“夜来秋雨后，秋气飒然新”，丝丝细雨，带来飒飒金风。

遇雨，若是在屋子里，那雨，就是风景，串珠成帘，渐成雨幕，幕下，草木清翠，建筑物清新，有伞流动，有车流动，有树摇摆，有花飘零，有鸟孤飞……时有风过，或急或徐，都是不一样的景致。若是在雨中，恰巧又没带伞，雨落身湿，衣服厚重冰冷，眼睛迷濛，前路迷茫，不知何时抵达，不知哪时雨停，真正孤独无依。雨淋湿了身体，也打湿了心灵。

我曾在一个台风雨时节，独自开车，去一个目的地。白天正是“雨急山溪涨，云迷岭树低”的时候，雨又大又急，远山濛濛，近水迢迢。我穿过条条小路，如同穿过沼泽，丛林，迷宫；我越过重重雨幕，如同越过一重又一重艰难困苦。但我还是飞驰着赶路，只为早点抵达。

归途，天色已晚，雨却越下越大，真正是“风如拔山努，雨如决河倾”，风呼啸着，似乎随时能把人掀翻，霎时间心生天塌地陷的恐惧；雨，织满了天幕，让人无处可逃，不由得心生渺小沮丧之意。天色渐黑，更是“猛风飘电黑云生，霎霎高林簇雨声”，大雨，在空中密织成黑色幕布，似乎被卷住就永远无法出去；雨声轰鸣，每一响都振颤心房，恐怖如斯；地上一片汪洋，似乎每走一步，都是迈向深渊；雨雾，迷濛了眼，也迷濛了路，更迷茫了心，似乎灵魂马上就要出窍……偶有灯光一闪，雨幕似乎在光中织成了一张网，再向前去，就会落下来，让人无从挣扎，任由宰割。迷茫处，想调头回去，却寻不到归路，想找个地方躲避一下，却找不到一处歇脚处，只能咬牙前行。这样孤独的旅途，再危险也得面对，再艰难也得前行。

夜是黑色的，雨将夜变成茫茫，我在夜雨淋湿的梦境里穿行，弹拔在心灵深处的，不仅仅是岁月的重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