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风呼啸着刮了一夜,我以为整个世界要天翻地覆了。一夜梦魇,竟也睡到天明。透过窗户看皓明园花园里,一团鲜艳的粉红早樱,几支细长素白的杏花,高大的紫色辛夷,毫发无损地立在那葱翠欲滴的画布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世界如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对风产生敬意是源自唐朝诗人李峤的诗《风》,“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风能吹落浩大无边的秋天里的叶子,能吹开早春二月大地上所有宜开的花朵。它刮过江面,千尺巨浪腾空而起;吹进竹林,万棵粗壮高竹歪歪斜斜,也如巨浪汹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风,本就有这般神奇的力量,可是没有看到诗歌之前我却没有看见。或许我对文字的敏感度更高于对大自然的敏感度,或许这就是文字更为神奇的力量。通俗的话语,简单的描摹,出神入化,大气磅礴。我对文字的喜爱远远大于风,就像我对文学的喜爱远远大于生活一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摸摸阳台上昨天给儿子刷的鞋子,在洗衣机里烘干过,却还湿漉漉,悔没有放到室外的窗台上。可惜了这一夜肆意奔放的风,它也是带着十足的诚意而来,我本就是急性子,恨不得所有刚洗完的衣服,刚刷过的鞋子,拿过来就能穿。我对这疾风的辜负也让自己遗憾极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可能是没休息好,准备好早餐吃过早餐以后,躺沙发上眼睛就像上了弹簧的大门一样总想关起来,又想写点文字。又来活了。总是便秘的儿子又积裤子了,我大发雷霆,废好长时间擦洗。孩子该穿哪条裤子,孩子的大桶青蛙王子沐浴露已经用完,已经换了小桶的皮皮狗。这些都是只有妈妈才知道的事情。其实想想,我们人也是风,生活中的万般琐事,都如同风走过的地方。通常而言,人走过后,世界依旧照常运转,所有的秩序都会恢复到从前。最严酷的刑罚从来不是一刀毙命,温水煮青蛙才是最温柔的白色恐怖。我经常有种被生活打败的感觉,却又不知怎的依旧活得好好的。或许我们不是青蛙,更是风下的早樱、杏花和辛夷,在还没有开到极盛,还没到衰落时,任凭风折断了枝子也不会飘下一滴花瓣雨。那些密密匝匝开在枝子上的花儿,也像很多刻骨铭心的记忆,风是吹不掉的,除非野蛮地用手去撸,可是记忆又怎么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昨日下午忽然想回妈妈家,那时已经快四点了。之前我带孩子们买了荔枝茶的珍珠奶茶和杨枝甘露,在护台巷那家原来叫“外婆卤肉饭”,后来改叫“骨汤小面”的店里吃川味肥肠面和清汤牛肉面。去童装城和宝丽的巴拉巴拉给孩子们购买衣服,在相约银饰我买了一对很长的葫芦形玛瑙耳环。心情特别好,感觉这才是周末应有的节奏,就是要彻底放松。购物结束后,已经疲乏,本要回家的,途中折返,孩子们陪我去城区医院打了四价疫苗的第二针。打完针想到还是大年初六回的妈妈家,就直接拐龙潭路奔罗程路去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路过同沂庄超市,我去买牛奶、花生油、啤酒等。在光线暗淡的小超市里,我听到有人喊“王丽花。”我一转身,“老师!”竟是我初三时的班主任孙老师,黑黑瘦瘦的,已不是我少年时眼中血气方刚的年轻模样,但仍旧是那样亲切而熟悉。他现在是二十三中的副校长,这些年只见过一两次,都是我到二十三中参加语文教研活动遇到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去我妈家。开学后还没回去过一次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得经常回去才好。”老师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又记起我上学时孙老师就教育过我们要孝敬父母,我的内心竟生起些愧疚。二十多年后,还能听到自己初中老师的训导,我也感受到喜悦,就如超市外一地的阳光。老师说他马上就要去褚墩中学工作了。我说那就更不容易见到老师了,就加了他的微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到了妈妈家,妈妈急切地煮大虾,还要下肉丝面给孩子们吃。我说,“不用,这个点儿不是吃饭的点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早不来晚不来,非得干活忙的时候来。”爸爸在羊棚里用铁锨铲洋葱喂羊,刚喝了点酒,脸上红扑扑的,皱着眉头,脸色焦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不需要你们伺候,我们一会儿就走。”我听了不开心,把车子洗了洗就带孩子们走了。本来也没打算多待会儿,大女儿还得学画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对于“忙碌”和“烦躁”,我是真的很难接受。想到最亲近的人忙到只有自己无关紧要,那种被忽视被毫不在乎的感觉,我的内心是很难共情的。想到自己的无知与别人的烦躁相遇,那感觉更加后怕。这个时候,我多么希望有一阵大风刮来,刮走我内心所有的不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晚上八点多,跟着大女儿看“跑男”,我们捏着“周黑鸭”的鸭翅、鸭胗和在册山买的猪头肉,边吃边笑得前仰后合,精神得到前所未有的放松。这种体验以后需要经常有才行。只是可惜了丢掉了好多肥肉,没事,总比长到自己身上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就在这个夜晚,风刮了一夜。有人发朋友圈抱怨,“这是什么鬼天气,白天穿短袖,夜里穿棉袄。”我想,风啊,你是在告诉我们,人生本就无常,且行且珍惜吗?</span></p><p class="ql-block">——2023.3.12</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