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碎花裙

韩新华

　　一条碎花裙,常常在梦境中摇曳成大哥少有的笑靥，牵扯出温馨的情节，沿着旧时光的缝隙在记忆的河流潺潺流淌。

　　小学三年级初学写信，给居住外地的大哥写了一封。具体内容早已模糊不清，只记得写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出现当司机的大哥高大却异常瘦弱的身体以及公路上飞奔的汽车，便再三嘱咐注意安全，保重身体之类的话语。

大哥很严肃也很呆板，从不和他的弟弟妹妹们谈笑。我在他面前很胆怯，很拘束。过了许久，大哥回老家看望父母，晚饭后，他露出少有的微笑喊我的乳名。我怯怯地站到他的面前不知所措。他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说：“看，哥给你买的裙子，喜欢不”？我惊喜地看看大哥，又用贪婪的目光望向裙子，疑惑地问：“是给我的吗”？问这话的时候，心里紧张的突突乱跳，生怕大哥反悔。大哥用从来没有过的温柔摸摸我的头说：“是，哥给你买的。哥没想到你小小年级竟然会给哥写那么好的信，并且那样关心哥，想念哥”。我脸上一热没再说话，抱着裙子开心地跑到另一个房间。

　　灯光下，细心地打量着面前的裙子，白色的面料上一朵朵淡蓝色的小花正娇艳的开着，似乎淡淡的花香正飘逸而出，充盈着我的鼻息。后来我知道这种花儿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勿忘我”。我把裙子紧紧地贴在脸上，在它的柔软与光滑中，抑制不住内心的欣喜与激动。脑子里翻飞着我穿上它的样子，心在一次次狂呼：“我也有裙子了，我也有裙子了”。那一年，我十岁，拥有了人生中第一条裙子。之后的日子，大哥又恢复到曾经的不苟言笑，独来独往。

　　那时家境贫寒，妈妈又是格外节俭，每年春节前做一件新衣，总宽大的很不合体。大年初一早上给我穿在身上，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弄脏。过了正月十五脱下来洗干净就收藏起来，每逢走亲串友时再拿出来穿几天。第二年再做新衣后，之前的才可以让一直穿着，新衣又会被妈妈藏起。这条裙子很意外没被妈妈收起，从长裙穿到短裙，陪伴了我好几个童年的夏天。

现在的我已经走过五十多个春秋，十岁时那条开满蓝色“勿忘我”的碎花裙，依旧常常出现在我记忆的长廊，声声呼唤着“勿忘我，勿忘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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