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不出金盏花的那片土----读莫里森《最蓝的眼睛》

云淡风轻

托妮·莫里森

1993年，托妮·莫里森（生于1931年）成为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黑人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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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共读第45期推出托妮･莫里森《最蓝的眼睛》，过年期间听了一遍，但总似在半梦半醒之间听着，写不出什么。作者采用多视角写黑人小女孩佩科拉的故事，其中孩童视角纯朴的语言，让人想到《城南旧事》。但这部小说不同的是，它是致郁的，甚至有坠落和毁灭的触感。找到纸质版想读一遍再写点感悟，怎奈每日阅读时间有限，沥沥拉拉读了好多个晚上，可我真想尽快结束这个阅读及话题，不然总有越陷越深的感觉。

不想从种族歧视、女权主义等角度去分析，因为我的知识范围有限，没有深思和深研过这方面的东西。我更愿意把它当作一部心理小说来读，又或者是在解读一幅奇特的画作，上面绘有秋冬春夏的景象，我站在一组组画前仔细观看，揣摩着绘者的笔触和她用色彩表达的故事，以及故事背后的扑朔迷离。





1⃣️

绿白两色的房子，红色的门，非常漂亮，是穿红裙的白人小姑娘珍妮一家住的房子；

金绿两色的漂亮房子，住着浅棕色皮肤女人一家；

蓝色湖边的大白房子，房前白色的手推车上长满应季鲜花；

浅灰色的房子，像疲乏的老太婆歪斜地站立在马路两旁，这是黑人们的房子。

克拉迪亚眼里的秋冬春夏，带着孩童的天真和质朴，作者用的是轻柔欢快的短线条和点画的笔触。

• 爱像枫树蜜一样稠密，慢慢地涌向窗户缝。当我回想起秋季时，我想起的是某人的双手，想起她不想让我死去。



屋子里充满了石脑油和绿芥末的味道，和母亲指桑骂槐的话一样呛人。大人们不和孩子们说话，只发布命令。对孩子们的什么都不耐烦，包括生病。“用来治疗感冒的药是厌烦的态度，气味难闻的黑药水，以及让我们昏昏欲睡的蓖麻籽油”。让我想到《喧哗与骚动》里，白人也一样，三十好几的杰生头疼，他的母亲一遍遍提醒他吃阿斯匹林。

尽管母亲能连续几个小时的唠叨，让克劳迪亚姐妹感到厌烦压抑，甚至屈辱。但她们家终究是有爱的，她们能感受到母爱：前一秒母亲还在为“寄存”在她家的佩科拉偷喝了三夸脱牛奶而喋喋不休地抱怨，下一秒当母亲发现错怪了为佩科拉初潮帮忙的两个女儿，至少还把她们搂在怀里，眼里充满歉意，马上又带佩科拉去处理。

母亲心情好时，甜美地歌唱，目光醉人，她多彩的嗓音给悲痛带来了色彩，将歌词里的痛苦抹去，使克劳迪亚相信悲痛不仅是可以忍受的，也是甜蜜的，“我发现我很渴望那些艰难岁月”。

水彩习作16 K 云淡风轻

2⃣️

• 1941年秋季，金盏花没有出芽。对此我们都缄口不言，心照不宣。当时，我们以为那是因为佩科拉怀了她父亲的孩子。很久以后，我和姐姐才承认我们的种子不会长出绿芽了。我们谁也没意识到可能是土壤本身太贫瘠了。我们的幼稚与期盼跟她父亲的兽欲与绝望一样的一无所获。现在清楚了，在那些希望、恐惧、情欲、悲痛中惟一留存下来的只有佩科拉和那贫瘠的土地。乔利死了，我们的纯真稚气也死了。种子枯死了，她的孩子也死了。



看着白人小姑娘罗莎玛丽坐在汽车里吃面包，克劳迪亚更想把她眼光里的傲气给抠出来。笑嘻嘻的亨利老是露出一排整齐小雅和一条友善的中缝。那条“狗”乔利发酒疯烧了自家的房子，让妻女无家可归，他变成了如同老狗、毒蛇、耗子一般的黑鬼。大人们的谈话如同一场稍带邪恶的舞蹈。有时互相追逐，有时盘旋上升，聪明的孩子虽听不明白，却能从音色中寻找答案。

“我”对布娃娃和她的外貌感到困惑，该拿她怎么办？当母亲意味着年老，意味着其他远不可及的可能性。小姑娘思想超前啊！

“我”对她感到厌恶和恐惧，最后把娃娃拆了。原来全世界的洋娃娃都是一个秘密：发声的是一块有六个小孔的圆铁片。

真正令人恐惧的不是拆毁这些布娃娃，而是将这种冲动转移到白人小女孩身上。“我完全有可能不动声色地用斧子砍她们”。 作者说，冷酷的残暴是多么可憎。最好的躲藏之地就是仁爱。



3⃣️

• 佩科拉的家是叉路口一座灰色的废弃库房，无法与黑沉沉的天空融为一体，也与四周灰色房屋很不和谐。它强行让路人不得不注意到它的存在，既让人恼怒又使人伤感。他们一家在这劣质房子里苟且偷生，家庭每个成员只生存在自己的意识中，搜集零散经历与信息，用来缝制现实生活的拼花棉被。相互间的点滴了解使他们产生了一线归属感，试图将就地共同生活下去。



那些家具，尤其是买来就破的沙发，“从设计、生产、运输、销售的全过程都表现出不同程度的轻率、贪婪以及冷漠”，让生活在屋里的人活得麻木、迟钝，像它们一样冷漠；让不想要破沙发的乔利对商家流露出祈求的目光。 “你可以仇视沙发----当然如果你能憎恨沙发的话，但这无济于事”，因为这是一种会传染的晦气，影响到所有的事。

这家人长期贫困，独特的是他们来自信念的丑陋。父亲乔利的丑陋是行为的丑陋（绝望、放荡、欺负弱小）；母亲布里德洛夫太太像演员对待道具那样对付丑陋，为的是表现她为自己设计的烈女角色；山姆把丑陋当做武器用于伤害他人；佩科拉则躲藏、遮掩，甚至消失在她的丑陋之后，偶尔从面具后面探头张望，很快又将其重新戴上。

乔利与太太的争吵和撕打是充斥这房子的主色调，否则生活更加暗淡无光。儿子山姆要么离家出走，要么积极参战，大叫着“杀死他”助威母亲。女儿佩科拉感受着深刻与长久的痛楚，试图用各种办法忍受这一切。她在两种愿望里徘徊：要么打架的父母中一方被打死，要么自己死算了。

奇葩布里德洛夫太太在打骂中请求耶稣帮助她“把那个混蛋从自负的顶端打翻在地”。她迫切需要乔利的罪孽。他越堕落，越无信义，她及她的使命越崇高。而这一切都是以耶稣的名义。畸形的乔利痛恨她也需要她，她是他可以触及因而可以伤害的为数不多的人。他把无法表达的仇恨及无法实现的欲望全部发泄在她身上。对她的仇恨使他自己不受伤害。一如他年少时与一个女孩野合时遭遇白人戏弄羞辱，他不恨白人却记恨和卑视那个女孩。想起这件事情使他自暴自弃，甘居堕落，使自己吃惊继而放弃做令人吃惊的事。

佩科拉幻想有双美丽的蓝眼睛，她认为在这样美丽的目光下大家就不会做坏事了。自卑自弃让她买糖果时觉得白人的目光里都有利刃。她想，蒲公英真丑，蒲公英是杂草。其实进店前她还认为蒲公英很美丽，奇怪人们为什么都把它当野草。这是一种心理暗示，让她心中的愤恨苏醒，愤恨之中有生存与价值并存的感觉，足见“丑陋”带给她的情绪变化和压抑。

她家楼上住的三个妓女不嫌弃她，她们和她交谈，逗趣，她们是表里一致的妓女，都仇视男人，蔑视男人的软弱无能。佩科拉喜欢她们，尽管她们讲的故事风流粗野，但她想宣布她愿和她们一样地生活。



水彩涂鸦 云淡风轻

4⃣️

冬季

克罗迪亚父亲的眼睛变成了积雪的悬崖，随时可能发生雪崩

富足的混血儿莫丽恩，被我们叫做“六指犬牙水果派”，冰淇淋，冲突

佩科拉缩起肚子，既滑稽，又可怜，无能无助的样子

• 她又把自己蜷缩起来，像折叠起来的羽翼。她的痛苦让我感到气恼。我真想把她伸展开来，让她棱角分明，再将一根棍子插入她那弯曲蜷缩的脊梁里，迫使她直起腰来，把悲痛倾倒在大街上。可她把痛苦只表露在眼神里。

• 我们可以毁坏布娃娃，可是我们无法摧毁父母阿姨们、同学们、老师们对世界上所有的莫丽恩的甜蜜噪音，顺从的眼神，以及赞许的目光。秘密在哪儿？

• 该让我们感到害怕的是那些让莫丽恩而没让我们美丽漂亮的东西。



麦瑞典的棕色女人，她们学习如何尽善尽美地替白人干活，学习教育来让黑孩子顺从听话；学习音乐好安抚劳累的主人和他那颗迟钝的心灵；学会抛弃纯真简朴的本色， 简朴的本色从哪里冒头，她们都会像铲除蒲公英一样清扫消灭。她们的一切都好像是规范化操作手册一样的存在，缺乏温度，机械而冷漠。整洁严谨坚定

其中一个就是来自莫毕镇或麦瑞典的杰萝丹，儿子叫裘尼尔。他们又是一种相处模式：她不和孩子谈笑逗乐，也不亲吻溺爱，只满足物质要求。没过多久孩子就觉察出他母亲对他和对猫的态度不一样。他长大些后就学会如何把对母亲的仇恨转嫁给那只猫，并从虐猫中获得快乐。

杰萝丹不准儿子和黑人玩，她认为黑人居住的地方寸草不生，阴影笼罩，而罐头盒和汽车轮胎则生长繁茂。黑人像苍蝇一样成群结队地飞行，像苍蝇一样散落下来。她认为在黑人女孩的眼睛里可以看到世界末日，世界起源，以及末日与起源之间的荒芜。

裘尼尔骗诱佩科拉进他家，用黑猫来捉弄她，把猫甩到电炉上，并嫁祸给佩科拉，导致他那棕皮肤的讨厌黑人的完美妈妈，对佩科拉喊滚。

猫嵌在黑脸庞里的蓝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它被裘尼尔恶摔后眼里闪着恐惧的蓝光，像极了佩科拉自己。

5⃣️

春

• 从连翘和丁香花丛里长出来的柔嫩、充满生气的细枝代表了另一种鞭笞的方式。在春天，它们以不同的方式抽打我们。和冬天生硬的抽打不同，用新生绿枝抽人给人留下长久的疼痛，令人惊恐，让人觉得还不如被皮带或木梳结结实实、实实在在地敲打一顿。直到现在，春天让我回想起鞭打的疼痛，回想起并不让我感到温馨的连翘。



房客亨利的咸猪手骚扰了弗里达，被弗里达父母一顿狠揍。让人对不苟言笑的（克劳迪亚的）父亲心生敬意。

姐妹俩到佩科拉妈妈干活的地方找她，那是白人居住的地方，那里的天空永远是碧蓝碧蓝的。

佩科拉不小心把馅饼打翻在地，被冒着热气的糖浆烫得不轻，她母亲 “一步跳到佩科拉跟前，用手背把她打倒在地。佩科拉滑倒在糖浆上，一条腿压在身体下面。布里德洛夫太太一把把她拽起来，又朝她打去，一面用气得变成尖细的嗓音骂着……滚出去。”她像扔烂苹果一样砸走了自己女儿和小伙伴，转头却柔声哄着自己伺候的、叫她波莉的白人小姑娘：“别哭了，不管她们”。



桂林公园连翘花 云淡风轻拍于2018.3

6⃣️

波莉（布里德洛夫太太）的成长史

波莉把一切不幸归咎于她受伤而成的跛足，她不受子女众多的家人重视，在任何地方都没有归宿感。在家人编织的蚕茧束缚中，她培养了自得其乐的个人志趣----执着地整理东西。她渴望爱情，梦幻般的爱人即像唱诗班圣歌里唱的那样从天而降，黄眼珠的乔利来到她身边。

波莉眼里的乔利是多彩的，裙子的酱紫色，柠檬水的黄橙色，六月虫发出的绿光，混杂在一起。他们新婚之初是甜蜜的，乔利和善也活泼，波莉感觉安全而满足。婚后他们迁居到陌生的地方，波莉难以融入周围，感到孤独的她设法从丈夫那里寻找抚慰。但乔利却开始厌倦她对他的依赖，两人从越来越没话说，发展到相互蔑视，不断争吵，打到婚姻破裂。

• 她还是个孩子，还在等待幸福的巅峰，等待在艰险的道路上尊敬的上帝来到她跟前。只是此时此刻她明白了艰险的含义。钱是他们谈话的主题，她花钱买衣服，他花钱买酒喝。令人悲伤的是波莉并不在乎穿着打扮。她只是想得到那些女人赞许的目光。

• 除了幻想浪漫爱情，她有多了一种想象——美丽的外貌。这也许是人类思想史上最具破坏力的幻想。两者皆起源于忌妒，越缺乏安全感幻想越滋长，最后以幻想破灭而告终。她认为爱情就是占有，浪漫就是精神终极目标。她以此为源泉，汲取最为消极的情感，欺骗情人，囚禁情人，束缚自由。

生育了儿女之后，她独自承担起养家糊口的责任。她报复乔利的办法是迫使他迷恋于她所鄙视的陋习。她站上道德的制高点，把乔利当做罪孽与失败的典范。丈夫是她的荆棘头冠，而孩子则是她的十字架。她在有钱人家找到了工作，掌管了他们的厨房大权，并在管家的任上找回自信。

可惜这种美好有序的生活仅限于她个人的小世界，波莉并不把它带到库房的家里，也不带给她的孩子。对他们她更讲究威严，结果是让他们充满恐惧：惟恐举止笨拙，惟恐堕落成父亲那样。在她儿子心里她敲打出离家出逃的强烈愿望，在她女儿心里她敲打出对长大成人，对世人，对生活的恐惧。

水彩涂鸦 云淡风轻

7⃣️

乔利的成长史

吉米姨婆收留了出生才四天即被母亲遗弃的乔利并把他拉扯大。姨婆死了，懵懂而显得没心没肺的他在葬礼后，与亲戚家的姑娘野合时被白人羞辱戏弄，他下意识地明白仇恨白人会让他自取灭亡，他把狂暴和怨恨都给了那个他无力保护的她。

他担心姑娘会怀孕，也知道抛弃一个女孩子是错误的，但他还是决定远走高飞，去寻找当初同样抛弃了他们母子的父亲。然而当他见到正在忙着赌博的父亲，却支支吾吾连话都不敢说完。

他怕强憎弱，克制痛苦让他直肠开闸，并感到惊惶失措、支离破碎。他从此放荡不羁，危险的自由让他无所顾忌。反正他是一个被母亲扔在垃圾堆里的人，父亲为赌钱对他不顾一屑，他再也没什么好害怕失去的了。

手电光未曾将他打垮，而与波莉的婚姻彻底毁了他。一成不变的生活使他绝望，女人的傲慢使他震惊；孩子的降生让他束手无策，目瞪口呆。他只知道对他们作出反应，而反应的依据是当时当地的感觉。

来看生病姨婆的妇女们坐在一起聊起她们经受的苦难和疾病。“她们的嗓音混合在一起变成了一曲对痛楚回忆的哀歌，忽高忽低，和声复杂。尽管音高不稳，但对痛苦的宣叙去始终如一”。坏事情（情绪、话题、氛围）是会传染的。

时间过得极慢，就像粘在捕蝇纸上的小虫子那样，为了生存挣扎得筋疲力尽，最后慢慢死去。







8⃣️

恋童癖的“皂头牧师”，个性“犹如阿拉伯式的图案：复杂，对称，平衡，结构严谨----除了一点疵点”。如果说乔利一家生存在自己卑微麻木的意知里，“皂头牧师”则生活在自己片面狭隘的认知中。

无法治愈的忧郁症。他极力想把妻子的快乐变成学究式的悲哀。

父亲有控制的体罚培训出一成不变的习惯以及胡思乱想的本领。对混乱与衰败的任何迹象他既仇视又迷恋。

维尔玛本可以把他从父亲皮带下学得的生活中解脱出来。可是他有效地抵制了她的努力，使她最终被迫出走以便逃脱这种惬意生活所造成的不可避免的枯燥与单调。

• 他等待着恼怒或憎恨给予他力量。每个人都被气恼、欲望、高傲、复仇、孤独、痛苦、失败与饥饿纺织的外套所笼罩。

• 他在旧货之中生活得还算太平，他很清楚他的生活出了问题，所有人的生活都出了问题。然而他把问题归咎于生命的创始人。他认为既然败坏、罪恶、污秽、无道无所不在，那一定是合理的。邪恶之所以存在是因为上帝创造了邪恶。



再丑陋的人也有崇高的心愿：最荒诞但也最合理的请求----要一双蓝眼睛，一个黑女孩想从她所处的黑洞里爬出来，用蓝眼睛看世界。当佩科拉找到他，请求他把自己的眼睛变成蓝色的，他极力想要办到这一点，以保持住有权有势的感觉。于是做了最恶毒和残忍的事情：让佩科拉替他毒死那只老狗。

正如他写给上帝的信：我们在殖民地生活的人把白人主子最富戏剧性、最明显、也是最糟糕的特点学到了手。我们并非出身显赫但却很势利，并非贵族但很讲究成份。我们以为权威就是对下属残忍。

他把妻子的离去看作“就像房客离开旅馆一样”。他说，我极其需要一个舒适的恶习阻止我去了解我无法忍受的事情。他对上帝说，“我看着那丑陋的小黑孩儿，心里充满了爱怜之心。我扮演了你的角色，而且扮演得很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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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夏

• 我只需咬一口饱满的草莓就看见夏天了。但猛烈突发的暴雨使我害怕，也使我满足。我们把只言片语联串起来，连成一个机密可怕的故事。

• 我们为佩科拉感到难堪，感到痛苦，最终为她感到难过。我认为我们的悲哀因无人分担而愈加强烈。人们对这感到厌恶、可笑、惊讶、愤恨甚至兴奋。

• 没有关切，心疼，只有摇摇头而已，甚至毫无表情。

• 我们希望佩科拉生下的娃娃存活，可以与白娃娃们抗衡。而人们对尚未出世的孩子怀着极大仇恨，布里德洛夫太太把佩科拉打倒在地，打得她自己能不能活下来还难说。



缺乏自信的低自尊，使克劳迪亚姐妹们变得固执、傲慢、与众不同，他们极其自我关注。一个黑人小女孩儿期盼得到白人女孩儿的蓝眼睛。这种愿望着实可怕，但是愿望得以实现更为罪恶。

• 她受的伤害是彻底的。她试图像小鸟一样地飞去，如同一只丧失飞行能力的小鸟不停地扇动翅膀，一心向往它无法到达、甚至无法看见的蓝色太空。

• 岁月流逝。山姆早已离开家乡；乔利死于贫民收容所；布里德洛夫太太仍在当佣人。佩科拉小鸟飞行的姿态已经不见了。她常在废轮胎和向日葵之间，在可乐瓶和蒲公英之间，在世间一切美丽与废弃的物质（包括她本人）之间徘徊彷徨。

• 所有认识她的人通过与她相比感到完整，与她的丑陋相比感到美丽。……我们把她当做磨刀石使自我更为锋利，对比她的懦弱来丰富自身的品格，为自己虚幻的坚强而悠然自得。

• 我们以正确的语法替代智慧；改变习俗以模拟成熟；重新组合谎言称其为真理；把以新形式出现的老观点视为上帝之启示。她却步入疯癫世界。在那里她不受外界侵扰，因为最终我们对此感到厌倦。



 莫里森文字力透纸背。感受她一笔笔的勾勒向你心灵深处渗透、延展。佩科拉的悲剧让人心里沉重且窒息。也许起初你万分痛恨乔利的兽性大发，痛恨“皂头牧师”的变态狠毒，可你看了他们的过往和成长，波莉的自我，佩科拉的懦弱，以及那个社会背景，那些人、那些家庭的生活相处的方式，你同样会觉得无比悲哀，怒其不争，也许无法仇恨下去，也许还会警醒和自省。

书中有这样一句话：“邪恶的人以邪恶的方式去爱，残暴的人以残暴的方式去爱，软弱的人以软弱的方式去爱，愚蠢的人以愚蠢的方式去爱”。其实不论人种，抛开种族歧视这一因素，人类或多或少都有这部小说里讲到的一些“病症”。这个故事结局恶心，过程惊心，发人深省。故事里的人们相处的模式、关系的因果，值得反思。

当土壤出了问题，金盏花是发不出芽的。

• 当土地决意封杀时，我们大家对此默许，认为受害者无权生存。毫无疑问我们错了，然而这无关紧要。一切都太晚了。

 

                           云淡风轻写于2023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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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妮·莫里森

“激情永远不够；技能也不是。但是试试看”，是莫里森的获奖演说词。她关注美国黑人女性在不公正社会中的经历，以及对文化身份的追寻。从她 1970 年的处女作《最蓝的眼睛》到她 2015 年的最新小说《上帝保佑孩子》，莫里森一直在写关于在这个世界上身为黑人和女性意味着什么。1988 年，莫里森还凭借《宠儿》 获得普利策奖 。

莫里森和她的两个儿子

图片由云共读发起人云也退老师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