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的滇池故事(四)野营拉练首次环滇

叮叮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上世纪六十年代中后期至七十年代初,那时候的我,从大观楼到海埂,对滇池已经有了些很特别的印象,有时候忍不住在心里暗自猜想,一个更加阔大完整的“五百里滇池”会是什么样子?曾经与好友嘀咕,“等长大,我 一定要游一趟滇池。”好友睁大眼睛:“全部吗?”“嗯,全部。”无论如何没想到的是,游走滇池的念想,用不着等到长大,围海造田结束后没几个月,这个机会居然还就来了。1970年12月,学校里传出全体学生要去野营拉练的消息,更让我激动的是,听说我们要走的,居然就是基本环滇而行的路线。</i></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在西山俯瞰滇池(杜天荣)</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这样训练好”</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1970年冬季至1971年春季,全国从部队到大中学校,开展了在备战背景下的野营拉练。昆明市中学生统一进行的野营拉练,是在1970年12月10日至29日(记得沒在外过元旦)左右,前后共19天。按市里总指挥部安排,各学校所走路线不同,有富民线、安宁线、嵩明线、玉溪线等。我所在的昆二十七中走的是环滇线即玉溪线,我们一路要走遍滇池的西岸、南岸、东岸,</span>同时将绕行滇池以南的玉溪、通海、江川。</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昆明检阅台1968年国庆(廖可夫)</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十二月初的动员会上,什么都没记住,只记得毛主席说的一句话“这样训练好!”这一年一开学至五月底,是围海造田,回来后又排练机场迎接西哈努克亲王,然后是打击“流阿强”(流氓,阿飞、強盗)给火枪皮蛋办学习班,又到胶木制品厂学工一个月,现在又要什么</span>野营拉练,连中学生也要随时处于备战状态.......<span style="font-size:18px;">这一年真的好像很忙,几乎沒怎么上课。接到通知的我们,都去买学校统一要求的“背包带”、黄油布、解放鞋。打背包,是经过示范培训的。背包带是捆带的两倍宽,按自己的肩长,提前固定成一圈横摆好,油布与背子同时折叠,要捆成“三横两竖”的长方形,四角板扎。在学校看完示范的我们,回家又反复练习差不多十余次,终于达到了中等水平。</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空阔的滇池(老照片)</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野营拉练的建制是按市里野营拉练总指挥部的部署,各校为一个大单位,营或团(带高中部的为团)。营指挥部由军代表、校革委会领导、红卫兵团长组成,下设通信,收容、卫生等机构。通信班刻蜡板,编发《拉练简报》和上情下达。我们学校很特殊(</span>1969年7月根据那届小学毕业生太多而临时组建,昆明师范学校老师任教,1971年7月我们毕业后撤销,与后来的二十七中无甚关系)<span style="font-size:18px;">只有一个年级六个排,约三百人,按原来的两个连建制,全校仅为一个营,队伍短、通信方便、行宿集中。收容队走在全营(校)队伍的最后,负责收容来例假的女同学或生病的其他同学。全学校的重要交通工具是一辆三轮车,从昆明出发到环滇回来,</span>拉着行军锅和被收容同学<span style="font-size:18px;">的背包,起了大作用。基本单位是原来就有的排(班)。其实最小单位是一个班(小组)同桌同性别的两个同学,一个背垫褥,一个背被窝,晚上插脚睡,是真正抱团取暖的“睡友”。</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从滇池出发</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那时虽然常有学工学农之类的外出,但平生第一次这么长时间集体外出,连吃饭带睡觉,想想还是满好玩的,我们好多人都充满期待。终于到了出发那天,每个学校是一支完整的队伍,四列纵队,最前排举着红旗,上面写着昆明XX中学,便于辨识。队伍被要求经过检阅台,大家排着队唱着歌,但当时的队列歌很贫乏,就是《三大纪律 八项注意》。市民自发地夹道观看这些雄赳赳气昂昂的队伍,或者,会有人向队伍中认织的挥一挥手。拉练队伍队列整齐,在路上靠右行走,车辆主动放慢速度,礼让队伍。我们就这样走啊走,真的就好像要去赶赴前线“解放全人类”,解救那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三分之二”的世界人民。</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拉练队伍出发了,穿深色衣服的是我 (叮叮 提供)</span></p> <p class="ql-block">我们的背包里,大多还装有换洗衣服一套、鞋子一双。书包里有铝饭盒(内装洗漱品) 、有的还塞着一小布袋炒面。<span style="font-size:18px;">除了这些装备,我的兜里,还揣着一笔“巨资”20元钱,是哥哥姐姐们凑成,他们已领着三十多元的工资。经过围海造田每天二十多公里行走,加上近五小时劳动的我们,小小身体蕴藏着巨大能量已被证实,这次出门拉练十多天,家人虽也疼惜,但已不太担心,只是一人给点,竟凑了十多元钱。真的,同学都说这简直是一笔“巨资”。在呈贡做医生的母亲,那之前回来时,只是再三嘱咐,一路上要注意营养,想吃什么尽管买。那时有很多家庭的父母不在孩子身边,有在五七干校的,有关在牛棚的,甚至有被遣送至边远农村的,即便在本地也是没日没夜劳动上班,没有谁会为我们收拾行装或送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龙门村(美军1944年拍摄 滤镜处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第一天,行军36公里,沿梁家河、眠山、马街、普坪村而行。从高峣开始,沿滇池西岸行走。那是个阴冷的冬日,滇池一派灰濛,左边的西山绝壁像是摇摇欲坠的样子,有点吓人。好像,这是我第一次从这个角度仰望西山。这条路像极了海埂路,几乎一样的宽度,中间是简易的水泥路,两边是窄窄的一溜土路,遇见风来,刮得尘土飞扬,不时听见有人揉着眼睛骂:烂风。12月的滇池边,四处裸露,的确显得风很大,也很冷。中午在滇池边埋锅造饭,以排为单位。虽然出发前几天,炊事班已经过演练,但做这第一顿饭,还是花费了近一个半小时。</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滇池渔帆(杜天荣)</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宿营观音山白草村</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下午再行军。过了龙门村,滇池湖面渐自开阔,右边的西山睡美人已过了胸腹部,开始平缓,能看见村庄、田畴了。 直到天黑,才到达西山脚下观音山白草村(现称百草村)宿营点。有同学还记得,刚停下来,连长老师就晕过去了,卫生队医生赶快来抢救。</span>我们排住生产队一个堆牛草的木棚,楼上女生,楼下男生。楼梯是临时搬来的木梯,上下很困难。记得第二天中午出发时,我们是先把背包甩下去,再一个挨着一个反身从木梯上战战兢兢下来。</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观音山(杜天荣)</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白草村是第一夜,全排女生同宿,楼下住的是男生,照明的马灯吹熄后,大家仍感到新鲜</span>和兴奋,好像还能隐约听到滇池一夜拍岸的涛声,好多人几乎忘记了行军的疲劳。<span style="font-size: 18px;">几个平时的闹包,突然放肆地大讲发育是怎么回事。她们互相询问,你的胸脯疼不疼?疼呢嘛,上体育课被篮球砸着最遭凶!来例假时是不是更胀?说么说我们班到底哪几个来了?知道要拉练,我就总扳着指头算日子,指望着时间能错开,不要在路上来例假,那样太麻烦,但包里还是备着起码的必需用品,以备万一。白草村之夜,我们这个被窝里的两个,没有参与她们讨论和闹腾,因为我是排长,但不知为什么,我也没有制止她们。后来,夜有点深了,忽听楼下有男生大呼:楼上呢,生点儿数,牲口改?原来楼下听得见楼上讲什么,几个女生吃吃笑了一阵,终于安静下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拉练休息时(叮叮 提供)</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初二时候,滇池岸边一群小女生集体性的“青春骚动”,给我留下了满深的印象。多年后,有男生讲,这种骚动在他们学校的男生中也几乎一样发生过。那时正是发育期,有人揭发,有个男生两个乳房肿胀得像女生。宿营晚上,几个男生每天晚上便叫他脱光给看,他不干,一群人便把他扑翻在稻草堆里,脱开,</span>他狂吼大哭,但没有人救他,只顾用怪怪的眼光看他。<span style="font-size: 18px;">后来,闹事的差点被警告处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观音山(杨长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第二天上午,营部安排大家在白草村里做好人好事。村口有个大龙潭,我们在那里领了扫把便按班四处分散。村里的农户分布在半坡上,记得高墙大院的好房子不少。有家门头是白色的大理石尖顶,竟有些我们登华街下段白家宅院那样的气势。</span>记得我率几个女生冲进这个大院,石板地面平整漂亮,我们一阵豪扫,正当满意而出,遇上另一个排的“扫地军”: 整喃?这家么是老地主噻!”<span style="font-size: 18px;">于是,我们只有垂头丧气进了一个较破的院子,扫完出来又被另一伙人问,你们扫这家?这家的成份是地主!唉,这个村的地主家怎么都被我们遇上?这天早上做好人好事,怎么横竖不合,总是进错了门。原来,</span>好人好事也不能乱做,怕是进门要先打探:请问你家昵成份是什么?想起来,真是别扭而可笑。</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在海口化肥厂忆苦思甜</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由于从白草村至海口,仅十二公里,所以是午饭后出发的。这十二公里,非常轻松,道路平坦。途经白鱼口,但在公路上其实看不到白鱼口,想象着传说中的那些漂亮房子,磊楼、飞机楼......天色依然灰濛,乌云紧贴着湖面,云中不时闪出奇特的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1951年建成的白鱼口工人疗养院(杨长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下晚到达海口,住化肥厂。化肥厂在还未进海口的滇池边。这里沒什么特殊景致,阴天的滇池,浪大色灰,有几分冷峻,突然想念起那个阳光灿烂热烘烘的海埂来。</span>但是,从海口遥望自己很熟悉的海埂,却只是一片灰蒙蒙的感觉,什么也看不到。</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我们到达那天是周六下晚,工人已下了班。六个排的女生在礼堂里打地铺,中间留出通道。热开水从工厂的大锅炉中接出,可以烫脚了。是的,我们的脚几乎都打水泡了,卫生员给每人发一根蘸了龙胆紫的棉签,让我们用针线包中的缝衣针,在火柴火上烧一烧,挑破水泡后再涂一涂。龙胆紫收敛水份,又不像碘酒那么疼,真是好。</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1978年,昆明公交公司开通了昆明至白鱼口线路(杨长福)</span></p> <p class="ql-block">住大礼堂,人多声喧反而显静,新鲜感与兴奋劲似乎也过了,十点钟熄灯号一吹,大家很快入睡。半夜,却突然响起紧急集合号声,从穿衣打背包到赶去礼堂外集合点,只留给每个人三分钟时间。大家一阵㤺乱,跟不上速度的,背包胡乱捆的,鞋带松散的,一阵乱象,被军代表狠狠训斥了一顿,来了个下马威。</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第二十二兵工厂(298厂,即300号云南光学仪器厂)内迁海口,座落在滇池边</span></p> <p class="ql-block">第二天是周日,诺大个厂几乎成了我们的天下。<span style="font-size: 18px;">下午,学校就地组织了个忆苦思甜会,我们把行李卷起来坐在上面,男生也进来坐在我们的铺盖卷上。请来的大嫫先去指导做忆苦饭,等她来到礼堂时,大家已等得不耐烦讲起小话来,扩音设备嗡嗡嗡,我们坐后面便什么也听不清。再加上越临近下午的饭点,肚子咕咕叫,心里愈发担心这顿忆苦饭到底多难吃。其实真到打来忆苦饭,不过是包谷面搓成小粒,还掺了点米饭,拌些黑麻叶在里面,并不特别难吃。大嫫指导做饭时,本来要按旧社会滇池边海口穷人饭的标配,加一点小猫鱼下饭,但来自北方的军代表不同意:同学们老师们,那是旧社会呀,穷人能吃得上鱼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滇池河道边洗菜的大嫫(杜天荣)</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坐在前面的别排一个女生对我说:丁丁,那个大嫫有点问题,她居然说,其实地主也不是下下坏,天干的年份全靠地主借点粮食,不像五八年,冇得办法就是冇得办法。吓得军代表赶紧走过去悄声提醒:讲旧社会、讲旧社会。大嫫说,唦唦唦(是是是),讲旧社会。旧社会么,各家自苦自吃,更是要会计划,会计划就是地主,至少是中农,我家那个老砍不会计划过日子,我家就成了贫农。不过么,算了,冇挨斗、冇着没收田地房子就管总啦!</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滇池冷风中埋锅造饭</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拉练埋锅造饭(赵昆华 提供)</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12月份,是昆明最冷的时候,尤其在滇池边,寒风凛冽,行军正合适。但行军途中做中饭,就有困难了。炊事班是先头部队,他们提前到达,在休息点的路边,露天埋锅造饭。由于寒风吹拂,锅大米多,火力有限,煮出来的饭,十有八九是夹生的,有时表皮那层甚至还是米。吃的菜多是水煮苦菜、白菜、萝卜,但行军劳累的我们饥饿难耐,每人用铝饭盒打来定量,仍然全部吃完,也没有听说谁吃了夹生饭而闹肚子。听别校低我们一级的一个男生讲,他们出发时挑选了些强壮的男生带米,一个男生出了差错,倒米入行军锅煮饭时,不小心把半块香皂混进去,煮了一大锅香皂饭,全排人没法吃,难闻发呕.....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说,这是记忆中第一次挨饿,真是饿得头晕眼花腿发软,就想骂丑话、用脚踢墙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炊事班切菜(叮叮 提供)</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我记得,有肉吃的日子仅四次,即玉溪、通海、江川、呈贡四大休整点,肉的具体做法完全记不住了,似乎有青蒜炒肉。由于一路缺肉少油,漕心寡辣,非常想吃肉吃糖吃糕点。过刺桐关那天,由于一路太累,我的好事(例假)提前来了,进了收容队。不用背背包,走路轻松多了,看到除路边有个国营食堂,赶紧闪进去,炒了个回锅肉放饭盒里就跑,一路用手抓吃,待追上收容队,正好,肉也被吞完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六七十年代的昆明近郊农村集市</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收容队</b></p><p class="ql-block">其实,当你只是走不动一瘸一拐时,你的背包会被同排的男生干部抢到肩上,连上自己的一下扛两个背包,让你轻松行走。我们排有个叫郑苹的女生,膀大腰圆,后来在昆明市中学生运动会上甩手榴弹,甩得远到找不着,被省体委田径队发现,招了去。拉练中,郑苹总是一把抢过排里最瘦小那个女生的背包,一下甩来自己背包上背着。当然,如果你空手而行,仍然不能按队列速度行进,这才进收容队。别校一位特别不能走路、低我一级的男生后来跟我讲,太惨了,那么远的路,那么重的背包,男生又没有例假,有点倒霉,就想装病进收容队,思想斗争了好几回,但想想自己好歹是学习委员,又身为男生,去收容队未免也太丢人了。那位男生后来跟我说,“练就一双铁脚板,彻底埋葬帝修反”是野营拉练中的一句口号,但我一路想着这句口号,即使我很能走了,又如何埋葬帝修反呢?</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拉练休息( 赵昆华 提供)</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鼓动队</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全校只有我们排有鼓动队,</span>但后来变成为全營服务。鼓动队<span style="font-size: 18px;">以我为首,还有陆开屏、曾玲玲,我们把一路的好人好事编成小快板,还编点小歌舞《草原英雄小姐妹》《全世界人民一定胜利》配合演出。鼓动队常常会在大家疲惫时出现。这是摹仿电影《英雄儿女》王芳她们而建的。鼓动队员有任务时,背包有男生帮扛。我们则要先行快步赶到队伍最前方,择一较高较平位置,向路上行进的队伍进行鼓动。经过的队伍总会报以热烈的掌声,所有人情绪达到一个高潮。没有乐器伴奏,我们就用唱来代替,包括过门也是我们用“啦咪梭啦啦”哼唱出来,搞得怪热闹的,的确像那么回事。有调皮的男生,会摹仿我们的快板节奏:同学们哪,向前看哪,前面就是电影院(wan)哪,电影院放地道战哪,就是不给亮蛋看啊,亮蛋看了会发光哪,影响群众看电影哪。</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1971年“五一”,圆通山,小班再演拉练鼓动队节目“全世界人民一定胜利”,表演队伍中右二深色衣服是我(叮叮 提供)</span></p> <p class="ql-block">我们排的女生,在开心时会唱一首自编队列歌,这是才进初中到龙泉公社学农秋收秋种路上练过的。那天,我们刚换了班主任,全排有些情绪不高。我便教女生一首我编的歌:排着队,唱着歌,旅行黄土坡。又带米,又带饭,还要背被窝。背着背窝,爬上山坡,一个跟头栽下来,哎哟,我的嫫!那天,我们排女生一遍就会了,我们就这么大声反复唱着鼓劲,最后一句特别强调,然后唱的人全都咯咯笑了。别排的老师、同学奇怪了:哦哟哟,六排今天怎么了?这歌特别有队列感,重拍都落在左脚上,且有戏剧性,又朗朗上口,唱着非常过瘾。拉练路上,我们排女生仍会反复唱这首搞笑队列歌。但这未免也太不革命化了呀,老师在时,就会另外起头: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预备唱!老师一转身,女生哈哈,继续:排着队……还要背被窝。</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其实,学校早有校宣传队,我就在其中担任报幕,但拉练时未让校宣传队员集中到营部,较之于庞大的宣传队,鼓动队短小精悍,移动速度快,又不需要舞台,非常适应拉练队伍,由此受到营部表扬,事迹刊登在《拉练简报》上,我们饶老师由此特别有面子,对我们鼓动队愈发青眼有加。</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在玉溪有过的快乐时光</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从玉溪开始,队伍离开几天以来环行的滇池,向南进发。在玉溪住黄庄大队的一个自然村,我们在农户一颗印楼上的木地板上打地铺。出来后第一次住那么高级的地方,又暖和又漂亮,真有点旅行的意思,并且可以休整三天啊!那几天,天已放晴,村庄四围蚕豆花香,麦苗青青,小桥流水,让人想起电影《柳堡的故事》十八岁的哥哥副班长李进和二妹子在小河边的情景。</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玉溪烟叶丰收(老照片)</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最开心的是,每人可以通过请假消假手续,外出一个小时至黄庄的大队部逛一趟。记忆中,这里的供销社可是太讲究了,有玉溪自产的美味糕点和糖果,看得人眼花缭乱、馋涎欲滴。供销社有个铺台,售货员在里面,不知为什么,她一副很拿窍的样子,她的糕点与你称呼的不一致,她就用白眼翻你。我反正兜里有钱,一下挑了三个品种买下。一种卖时现切成长方块、约一寸厚的荞三糕,中间夹了洗沙核桃;有猪油香味的绿豆糕;最神奇,好吃到爆的叫桔红糕,糯米做成方糖般大的小四方块,中间夹一红丝,那一丝的香味太迷人了,又水果又鲜花的感觉.....同行三个女生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吃完了两样,桔红糕各人尝了一小块,留下些给我。我们三个连称“玉溪糕点确实胜过昆明”。</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昆明近郊六十年代的供销社(照片转自彭磊《昆明六十年记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休整不是放野马,可不是让学生去玩,三天都开“学毛著讲用会”,排得满满。讲用就是联系实际,特别是自己的实际,特别是自己在拉练中的实际,人人都必须讲,灵魂深处爆发革命。讲用会开始,先要背诵一段耳熟能详的毛主席语录:“人的正确思想是从哪里来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不是。是自己头脑里固有的吗?不是。人的正确思想,</span>只能从社会实践中来,只能从社会的生产斗争、阶级斗争和科学实验这三项实践中来。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思想。而代表先进阶级的正确思想,一旦被群众掌握,就会变成改造社会、改造世界的物质力量。”</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沿途搞冬季农田水利基本建设的青年(新闻照片)</span></p> <p class="ql-block">几天拉练下来,吃尽苦头,但大家第一次同吃同住,也产生了比在校时更深的感情。女生们讲着讲着就哭了,惹得男生直甩头。轮到男生,他们就讲些雀事,坦白或揭发些无关紧要的恶作剧,譬如把某人的臭鞋丢到门外,让他找不着;或者谁鼾声太大就捏住他的鼻子;或者“抬脚抬手抬铃铛”,把谁四脚四手抬起又抛掷到草堆上.....讲一阵,笑一阵,然后无关痛痒或故意无限上纲地说,这是对阶级兄弟的不友爱,我们错了,因为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才走到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男生,非要用“三大纪律 八项注意”来一条一条对照检查自己,到了八项注意的第七条时,他就愣住了,干脆跳过不讲,男生就起哄,第七条唻?“不调戏妇女”咋个说?还有个男生叫翟晶明,历来不爱说话,那天的讲用,他从入学第一天没人理他,讲到围海造田他的裤子通洞被男生笑,又讲到胶木制品厂学工劳动,机器唝咚一声吓了他一大跳.....讲了半个多钟头还未讲到拉练,把我们全排人笑倒一片,很多人捧着肚子唉哟唉哟......他不管,只顾自己讲,老师強忍着,但还是笑出了眼泪,直到终于耐不住了,说:“今天大家很踊跃,现在告一段落,以后再继续。”</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在通海目睹地震惨状</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通海地震中倾𡉏的古建筑(新闻照片)</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通海峨山大地震,发生在当年1月5日凌晨五点。当时,我与母亲睡在水晶宫家里,木板壁剧烈摇动,我梦冲冲地喊“哪个?莫摇我家的板壁,我们要睡觉!“母亲小声说,地震了,这是地震!天亮后不久,就听到院子里母亲医院的朱胖孃孃嚎啕大哭,起床后才知道,他们接到电报,在昆工的独生女儿,在峨山斗批改中与丈夫一起被地震埋于废墟中死了,由于母亲伏于女儿身上,五六岁的外孙女生还了,但腿部受伤跛了脚。听说昆工将那次父母双亡的“地震孤儿”全都收容起来,后来均招入昆工为正式职工。(</span><span style="font-size: 15px;">昆明工学院140多名教职工到峨山县小街公社“五七干校”学习。按照当时的阶级划分,90多名“革命群众”住在条件较好的农场大仓库里,另外40多个被打入另册的专政对象住在低矮的“牛棚”里。地震发生时,大仓库里的90多名“革命群众”,被厚重的墙体和巨大的屋架掩埋,无一幸免。—转自《纪念通海大地震五十周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通海地震惨状</span></p> <p class="ql-block">当我们拉练来到通海时,依然随处可见地震留下的惨状。<span style="font-size: 18px;">记得队伍通过通海县城时,是以急行军速度,改四路纵队为二路纵队行进在路中央,以避免倾圮之物砸伤。看着7.8级地震造成的惨状,看着一些土木结构的民房和亭台楼阁,即便倾钭了,依然可见当日的规模与姿态,这真是一个不简单的古城啊,再联想到那些伤亡的人......整支队伍鸦雀无声,人人心情沉重,说不出一句话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通海兴蒙乡(喻学勤)</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通海,是远离滇池水系的县,但有个杞麓湖,使人感觉离我家昆明滇池不远。我们住在县城边一个风景优美的小村。女生在一家农民一颗印老院的耳楼上打地铺,因为担心余震,夜里要值班,两小时一换。陆开屏说,轮到自己时,眼睛瞪得老大,</span>竖着耳朵,生怕错过一丝半点有可能招致严重后果的迹象和声音。<span style="font-size: 18px;">负责我们排女生的林秋蓉老师,半夜打着电筒来查哨,喊:陆开屏,醒着呢嘛?答:有!醒着呢!</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江川夜行军</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拉练途中常可见这样的景致(照片转自彭磊《昆明六十年记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江川有个星云湖,湖水呈黄色,仿佛天天有人在里面洗农具。在江川,我们是在一个半山区的村子宿营。第二天原为休整,可下午快四点钟时,学校突然通知,</span>赶紧做好晚饭,赶紧吃完,全体人<span style="font-size: 18px;">准备夜间急行军,全程43公里,天亮赶到晋宁草村。大约六点,我们的部队出发了,这一夜走了很长一段山路,翻越了关岭,才搭上公路。一路上,要求肃静,不唱歌不讲话,甚至不休息,不知道为什么,气氛相当紧张。我排饶老师要求学生排长走在队列外面,以便督行。我与众不同的行头是,手提一盏小马灯、背包后加背一块小黑板。饶老师要求男女生排长不能一前一后,要并肩而行,大约意在打破点男女界限。那是让人相当紧张的事,一不小心</span>就可能闹出洋相,比如无意间靠去他身上,<span style="font-size: 18px;">对当时严格的男女界线来说,简直不可想象。夜行军43公里,很多人走着便睡着了,但脚仍在行走。围海造田时,我见过站着睡着的人,当时觉得很惊异。到了这时候,几乎人人都边走边打盹。走了很长很长一段后,终于听见一声令下:休息!很多人这才在梦冲中惊醒,直撞到前排人背包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路上还发生过一个笑话:饶老师看到地上一小堆黑糊糊的不知什么,他担心是谁掉了东西,由于不能开手电筒,他又近视,便蹲下去凑近仔细看。调皮女生杨双云说:饶老师,你的毡wer掉了改?几个同学赶忙走近一瞧,原来是泡牛屎!</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江川一中男生宿舍“十三间”(转自《老照片里的江川故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路上练习传递口令:肃静-肃静.....传着传着变成“速行-苏醒-松紧......等最后报口令时,才报出“松紧”,立刻有男生说“松井的亮蛋”,又有人立即跟上:“滑溜溜,滑溜溜”……但有一道口令绝对不会错,还令人毛骨悚然:快速通过麻风村!原来临时出发、一路肃静、一路出来不让休息等,全都是有此敌情-麻风村。第二天,老师才透露,江川私家营龙泉村大山深处有个麻风村,就是昨夜经过的地方,政府把这些病人集中隔离起来在大山里进行治疗,让他们在那里生活,不得外出,以免传染他人。我们当时听了,个个神色凝重,内心疑虑,中饭都剩了半锅。看来是,夜行军的目的,其一是为了增加拉练的内容,其二就是为了过麻风村。更为惊险的是,据说昆三十中的同学,他们是半夜天未亮时才行军,接到通知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居然在有此病嫌疑的人家吃了一顿饭(见附录陆建生《我的野营拉练》节选)。</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进入晋宁,又见滇池</b></p> <p class="ql-block">夜行军至天蒙蒙亮时,刚登上江川至晋宁两县交界处的山巅,奇异的一幕出现了:晴朗冬日的晨㬢中,滇池在前方美丽现身。西山山脉的局部、滇池的一弯尽头,富饶的田畴,点点而佈的村庄......滇池,我们又回到你身边了。我的鼻子有点酸,眼睛有点湿。滇池,在伴你“五百里”一圈后,我更加感觉到,你是我须臾难离的母亲怀抱。&nbsp;</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波平如镜的滇池(颐源书屋《昆明老照片1943.....》)</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下晋宁坝子的坡,抄近走小路,路上尽是干松毛,陆开屏同学穿一双塑料底的鞋,鞋底早已磨平,两次打滑坐地,屁股耐不住了,她索性把鞋脱下来扣在一起,甩在肩上,穿着袜子行走。下了山,饶老师对我說,宣传一下嘛。我立马写了篇小简讯“赤脚走山路”发在《拉练简报》上,说陆开屏同学为了不掉队,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精神,赤脚走山路。陆开屏看到油印快报,哈哈大笑:丁丁啊,我那是无可奈何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位于滇池边上的昆阳人民公社的抽水机站(转自风吹草语《老照片:1963年的昆明滇池》 滤镜处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在晋宁晋城的草村,队伍休整两天。本来是休整,却遇上了救火。后来,参加救火的范晋昆同学讲:“公路上,一辆拉炸药的货车着火了,火势很大,路边的洋草果(桉树)树都引着了。男生们跟着军代表赶去,一到面前听说是炸药,军代表赶紧问有无雷管,驾驶员回答:没有,好像是黑火药吧?!懂得这方面知识的人说可以救火,大家才一拥而上,用脸盆水桶甚至是饭盒,往路边水田里打水往车上浇。田里的水打干了,就挖些稀泥巴甩到车上。最后,火灭了,那辆车只剩个车头和车身架子,田里则少了水和半块田的泥巴。”怪不得,救火的男生们是一身泥一身水,笑嘻嘻、气昂昂回来的。《拉练简报》后来详细报道了救火始末。 回到学校写作文,也有好几个同学以《拉练路上》为题,认真记述了在晋城参加救火这件事,还有的按那时的惯常套路这样写道:“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耳边突然响起毛主席的教导: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span>在那个特定的年代,似乎写着写着,竟会有种情不自禁流露出来的“英雄一样的感觉”。</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昆明近郊农村的草垛(照片转自彭磊《昆明六十年记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除了救火,在草村,印象深刻的是草真的特别多。我们住的,正好是队上堆草的大房子。每走一步,草陷及膝,举步维艰。人往上移躺,会立即陷落下去。也许是又见滇池,终于离回家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心情大好,有人趁机嬉闹起来,打起了草战,玩各种稻草埋人的游戏,</span>有调皮的男生甚至趁机搞点小恶作剧。<span style="font-size: 18px;">老师提前警告,各人的鞋子放在门外,以防落进草里找不到。果然,走的时候打背包,很多人找袜子、找汗衣,刨草翻草,忙得不亦乐乎……但一想到呈贡再待两夜一天,就可回家过元旦,干脆放弃了近乎大海捞针的艰难翻找。</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呈贡古城最后一站</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呈贡古城魁阁(1944 李约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呈贡,是我们拉练的最后一站。距离昆明仅12公里了,但按规定仍需要休整一天,以保证</span>回昆明进城那天,每个人能够显出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span style="font-size: 18px;">同学们怨声载道,家门口,休整个喃?一抬脚就到了。记得我们住大古城(村),那里有个魁阁及大片冬日的荷塘。沿古城往滇池边走, 不用走多远就可至水边,村子里堆放着好多木制船桨和大大小小的渔网。在住地,我甚至都能感觉到滇池水的反光,隐约听到那浪花翻腾的声音,就像在海埂时听见的一样亲切……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呈贡县城新大街(1982 张卫民《老昆明》)</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我几乎是半个呈贡人。我的母亲,1965年响应毛老人家“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的6.26号召,从昆明市妇幼保健院来到呈贡洛羊公社卫生所,我上小学时,几乎一半的时间跟随她。记</span>得那天,我非常想念母亲。从大古城到洛羊,相距差不多六公里,很近,却也很远,我没有办法去看她。可能是为了排解这种情绪,那天我使劲与同学讲各种我知道的呈贡,洛羊火车站、马料河、彩龙村滇池边的柳林,还讲县城里好吃极了的马家豌豆粉.....</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呈贡龙街公社的打谷场(老照片)</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回昆以后</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第十九天,</span>也就是拉练最后一天,我们昆二十七中的拉练队伍,<span style="font-size: 18px;">排着队唱着《三大纪律 八项注意》,精神抖擞回昆了。队伍通过检阅台时,围观市民报以热烈的掌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拉练归来经过检阅台(叮叮 提供)</span></p> <p class="ql-block">回来那天,路过我小哥工作的手扶拖拉机厂广卫村,突然看见小哥穿着白西装、人字拖(他的工厂好友小越南的行头),手握我家那本《普希金选集(别尔金小说集)》,在路边果园老埂上观望,大约是在等候我。是的,是他,他也看见我了。但那一阵子,我几乎不想认他,不想招呼他。他与我们反差太大了,我不想看见他这个样子,我希望他穿着脏兮兮的劳动布工作服,手握一本学习材料或者什么总得与革命沾点边的书,因为我已是一个经历了很多的“女战士”。还好是,他看到我时,只是凑到队伍边,掏了两把软糖给我便走了。还好是,我们班好多同学知道他是我小哥,否则以为我认识这样一位犟伙子,那更惩人了。 这是我当时很真实的想法,一个十四岁少女的真实想法。 那时候叫“活思想”。</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二十七中宣传队的手风琴手(叮叮 提供)</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回到昆明后,就是元旦、春节、寒假。开学后,要求宣传队住校。原来学校教语文的王士奇与教音乐的张老师,利用假期时间,突击创作了歌舞剧《拉练路上》。剧本出来,还分配了角色。第二幕“夜过关岭”,主题曲唱:夜幕沉沉罩群山,战士行军过山巅....这首歌有领唱、合唱,全宣传队已花了几天时间练熟,还编好了舞蹈,后来不知怎么,突然就不了了之,没有下文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当年二十八中的女生,现在美国的我闺蜜高若意这几天说:我们学校拉练跟你们走的一条路。有位老师作了支歌曲:“飞跃观音山,长驱入海口,红旗漫卷过昆阳,日行八百里,直插刺桐关,今日宿营在玉溪,人叫马欢。”不知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忘了,唯独这支歌,跟了我一辈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拉练留影(叮叮 提供)</span></p> <p class="ql-block">拉练回来,我很长时间不适应小昆明人天天生炉子、买菜做饭、家长里短的日常,总是怀念拉练途中集体生活的日日夜夜。当然,这一路天阴风冷,看到的多是灰色,公路大多远离湖边,冬天人很少,又不许进城镇扰民,对景致及沿线人的了解是单调的,但集体生活带来的成长经历,却异常丰富:青春的证明,生存的磨练,天灾的目睹,同行的温暖,疾患的恐惧,极限的挑战……不一而足。</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滇池港湾(郑海)</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尾声</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这次拉练,历时19天。我们环滇玉溪线的这群初中学生,硬是用两只脚,环绕滇池西岸,由刺桐关向南,一直走去玉溪、通海,江川,再走晋宁、呈贡的滇池南岸和东岸,足足走了三百多公里。一路上,各种艰苦和欢乐,好多情景,亲身经历过的人,都忘记不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就这样,在寒风凛冽的冬天,以野营拉练的方式,完成了我的第一次环滇而行。后来想起来,很够巧合,却又像是命运所使然,让我有机会十四岁时,就以如此奇特的方式行走滇池,在滇池沿岸留下年轻的经历和记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十四岁拉练时期的我</span></p> <p class="ql-block">昆明中学生拉练的文章是第一篇,参与者不普遍,阅读面有限,但意义不一样。当然,因为是昆明的拉练,坚持滇池大背景是应该的,也已纳入这个系列,但主角还是拉练,枝蔓我砍了些,如地震棚等。这一集,是冷峻的,冬季的滇池、艰苦的行程、一路的经历,我不再奶声奶气。说实话,这一年,经历的事情太多,围海造田完就到工厂学工,学工期间他们唱着国际歌侮辱一个洋派的伙子;迎西哈努克,我作为一个排长竟然与流阿强皮一起不得参加,后来知道是我的家庭出身,所以我坚辞不做干部,才上演了老师堵着我至墙做思想工作那一幕......我的心智在这一年早熟,拉练期间,真的,我像圣母一样看护着我们排的女生,任她们渲泄,想法让她们天性更自由更开心.....但我已被挫伤,我不能了,我浴火重生,坚定而冷静!</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附记:1970年昆明中学生的野营拉练,如此丰富和重大的活动,多年来,却鲜有人在文字中提及。我曾经想上网查一点相关记载,发现竟无任何一条资讯。只是在写作此文前几个月,才读到我高中同学陆建生写的《我的野营拉练》 (未发表,仅私聊发我),文章详细,近乎备忘录。征得他同意,特将此文中三小节引录于后,聊作互文阅读。另:拉练时我校红卫兵团长范晋昆,排里同我一样记性好的陆开屏,对全文内容作了重要补充和认真把关,在此一併致谢!<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滇池渔帆</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附录一:</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0px;">《我的野营拉练》</b><span style="font-size: 20px;">(节选)</span><span style="font-size: 18px;">陆建生</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麻风疑似 </b><span style="font-size: 15px;">要走 43km 的头天晚上,我们住在江川一个村子里。我率通信班与收容队,晚饭是在一个农民家做, 据说是队长家。按惯例是在谁家做饭就在他们家烧热水洗脚恢复体力。他们家很特别, 有两个厨房, 我们做饭的厨房在正面房中,侧面还有一个小厨房,晚上要洗脚的人多,我们发现小厨房里面的锅中也烧好了热水, 灶台烟囱边上还有个罐子,罐子里也有热水, 我们部分人就用这些水洗脸, 洗脚。我们是不是还喝了那个水?或者是用这个水灌满了第二天要用的背壶?热闹一番以后睡觉, 第二天早 上就去我们昨天吃晚饭的地方吃早点,发现 空无一人, 一位老师来说:我们换地方做饭了,就带着大家到了另一个地方,吃了早点就开路了。在路上才听说,换地方的原因是, 这个队长的女人怀疑是个麻风病人,昨天吃饭时大家都看见那个女人就坐在小厨房边。一下子,搞得我们昨晚上在她家吃饭洗脚的, 个个吓得不得了, 还 不断揪自己的眉毛,都说得麻风病后眉毛会掉,以后呢脚趾头会掉, 手指头会掉,耳朵会掉, 把我们给吓得不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滇池周边农村的厨房(胡浩 滤镜处理)</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婚礼喝酒救了村民</b><span style="font-size: 15px;"> 我们从玉溪经通海到峨山,但是峨山没有让我们进城,就在峨山城边的一个村子里住下, 记忆中那个村子的房子看上去还都不错。我们问了本地人才知道, 这个村刚经历了 1970 年 1 月 5 日凌晨 1 时的云南通海大地震,这次地震有 7.8 级,导致 1.5 万人死亡,3.2 万人受 伤,而那个村子离震中不到两公里。村子 200 多户的房子全部倒了,全村只有两个院子还立 着, 一个是解放前本村地主家的房子, 还有一个就是我们住的小院,是解放前富农的房子, 这两院房子都是传统的“四角落地”房子,实际上就像个板凳一样的, 当时这个房子被从原 来石墩上移动了一米多, 就相当于板凳拖动了一样,虽然全部的瓦都抖掉了,房子没倒,没 压死人,为什么村子里的房子都倒了, 却能很快恢复呢? 原因是村里的强劳力几乎都没死, 因为那一天村子里有一家人结婚,按照农村习俗,全村大多数人都去参加婚礼了,就坐在那喝酒, 从下午一直喝到半夜, 反正就是个热闹,没睡觉。那天村里大多数人都还没睡觉,做 饭的人还专门再去打水做菜加菜,打水的人说:原来用短绳桶就能打水的井,要换长绳桶才 能打到水了,水位下降很多,而原来要用长绳桶才够到水的井,水几乎是要冒出水井了。还 有这么个奇怪的现象?大家边喝酒还边议论纷纷… …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阿拉乡七十年代的婚礼(老照片)</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与村民联欢</b><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在玉溪坝子里, 我们住在州城高昌大队的高昌村, 这是一个大村,全营学生都能容纳下。那天晚上学校和高昌村举行 联欢,记得是在一个大寺里的古戏台上。 我们宣传队的节目没有太大反响,给大家留下深刻印象的是高昌大队的农民宣传队,还有高昌村民们与我们 热烈的互动。他们演的花灯,那唱腔,那服装,那表情,那表演,还夹杂男女间的飞眼调情, 都是我们学生没有见过的,感到很新鲜。每个节目一结束,村民们就用本地口音大叫:再来 一哦(个)再来一哦(个),玉溪话很有特色。我们过北城的时候就听说玉溪人自夸:瓦(我) 家玉溪欧(高)古楼,抬头望望欧古楼,帽子掉在欧欧手(沟沟里),欧古楼半节出在一里 手(云里),初一烧香十五才下楼。这是形容高古楼很高, 实际上路过一看, 才是一个三层 半的小规格古建型的楼, 这是他们的最高楼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从西山看滇池草海与外海(老照片)</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附录二:美友补充的回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5px;">戴云:</b><span style="font-size: 15px;">那时我上初一,应该走了同一条路线。只记得晚上睡地铺很冷,军代表要求5分钟内吃完经常拿到手里已经冷了的夹生饭,那时第一次胃痛,怕吃冷饭就培养了吃饭快的习惯,至今难改。</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滇池</span></p> <p class="ql-block"><b>王晶:</b><span style="font-size: 15px;">环滇拉练也有记忆,只不过我还在小学,没走整个路途,学校依样画葫芦走了半圈。依稀记得炊事班埋锅造饭,我一同学手指冻成红萝卜。那时我作文好,写呢快,天天写“赤脚走山路”之类的鼓动文。开大会时,其他班在发言,我就在会场里写,班主任老师就让同学手电筒旁边照亮,立马一篇就出手-----丁丁好记性啊,细节历历在目,而我已淡忘一切。</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滇池落日</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5px;">何华:</b><span style="font-size: 15px;">我和你是同龄人,当时在12中读高中,我们是12团,走的是嵩明县,我也曾写过野营拉练,只是在同学间传传。你的美篇做得很好,特别是有照片,相当不易。用一句当时的话来说,向你致与革命的敬礼。</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西山(1950年代)</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郑海:叮叮此文,一如既往的细腻入微,却仍然平实,甚至冷峻,各种生动的细节。尤其忆苦思甜和讲用结合等,我越读越感觉到那种不经意间的略显深色的幽默。我也参加过野营拉练,走的是富民这边。些许残留的记忆中,只记得几个小细节。一是每天走路太苦了,笫一天走到安宁,反复问老师,还不到吗?还有多远啊?那老师操一口马普说,快了,最后三公里。天哪,他这个三公里,众人怕是走了整整半天。后来,我们给此人取名叫“三公里”,边走边自己解嘲,快了快了,最后三公里……每天就这种辛苦极了地走呀走呀,感觉永远没有尽头一样。真的走不动了,这种**拉练,完全是把人当成牲口。二是几乎每天挨饿。记得是每个连设一个炊事班,负责为几个排的老师和学生煮饭。就是我们那个炊事班,各种笨,每天提前一个小时出发,但从来没有让我们按时吃饭的时候,每次皮塌嘴歪地走到时,总是只见浓烟滾滾。问,什么时候可以吃饭了?答,快了。真TM见鬼,煮饭的水都还没烧开呢。我挑头闹事,坚决要求,把炊事班全部更换掉。“三公里”(连长)迫于压力,宣布即日起改组炊事班。我报名去煮饭,有同学说你憨包了,炊事班要背大铁锅,你这个头背得动?我说,我只背一小袋米。我去了两天,唯一收获的好处是,实在饿的时就悄悄嚼半把米。三是太冷。正是大冬天,晚上睡觉,总是睡同一床被子的两个人,夜里会无意识地抢被子。有天晚上,我被冷醒,睁眼看见,全部被子被同伴裹了去,忍不住踢他的屁股,差点两个人打起来。那时候,会想起安徒生的火柴……简言之,真心佩服叮叮的吃苦耐劳和乐观,展现了那时候的另一种情景。想想,也是真的,那时候的学校生活,集体活动很特别,的确有不少充满趣意的事情。</span></p> <p class="ql-block"><b>李惠明:</b>此文以平实、幽默、温暖的内容和风格把我再次带回初中美好的时光。当时的学工、学农、学军各种社会实践耽误了我们的正常学习,却也为我们提供了丰富的生活实践的机会,也形成了当时特别的学习状态,度过了快乐、美好的中学时光。你的美图、美文,那些细节的描述让我更真切的重回当年的美好和快乐中。野营拉链的好多细节在你的描述中再次唤醒。想起了一周一次的荤菜—— 萝卜煮排骨,以汤为主,萝卜少许、排骨1-2根,感觉很香,玉溪的炒回锅肉,美味。玉溪休整时我们排对着生起的月亮唱“太阳出来了”,被集体“批斗”夜行麻风村的恐惧,憧着瞌睡行军,还有马祥生组织的口琴合奏,等等。都是现在学生没有的生活、学习体验。</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读你的环滇拉练,让我想起了自己当年的日记本,可惜不知何时失落了。我是简报的“主笔”,还编了一首拉练歌,队里的业余音乐家作曲,大家一路不时唱起,我至今还完全记得词和曲。还想起当年因前锋失误,全团竟然误宿了一夜麻疯村。第二天一大早紧急撤离,大家吓得半死,把洗漱用品都扔了。更多是美好的记忆,如漫山遍野的山茶花和皮袋香(含笑),“强行”进农家做好事时人家温暖的笑容,在月亮下的稻草堆上唱《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5px;">一抹闲云:</b><span style="font-size: 15px;">叮叮的环滇池拉练,以中学生的视角,情趣盎然地记录那个时代的年轻学生的革命激情和斗志昂扬,虽然懵懂,但豪情万丈,锻炼了意志和吃苦精神,是那一代人的共同经历。汪曾祺抗战时期在昆明经历了许多事,留下不少美文,供后人享用。叮叮用自己的经历,写成美篇,读之可亲,是写文革时期的不可多得的实事求是的可读美篇。</span></p> <p class="ql-block">(非商业用途,未开通打赏。有此经历的同学,请在评论区留下您宝贵的拉练经历补充,在此谨表谢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