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骑行岁月

清心

年少时，自行车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充当着重要的角色。甚至成为当时年轻人结婚嫁妆的三大件之一。可那时，物资匮乏，你就是有钱，要买一辆新自行车也十分困难，甚至比登天还难，要凭票才能买到的。

我的发小王水兰家里有一辆自行车，星期天她就会叫我一起去操场上骑自行车。跟着她，我早早的就学会了骑自行车。因此，我朝思暮想自己能有一辆自行车，几度在梦中骑着自行车飞驰在柏油马路上。

一日，妈妈说，要给我圆了自行车的梦一一到旧货店给我买一辆二手车。

她带着我走了半个多小时，走进了一家旧货店，指着一辆自行车，问我：“你看这辆行吗？”营业员走过来说：“是六成新的！”。我顾不得新旧，连声说，好啊，好啊！妈妈付了钱，现在我已记不清是多少钱。营业员帮推到店门口，妈妈对我说：“你骑回家，骑慢一点。”我看看母亲，也看看营业员，然后用最傻的方式上车骑着离开。

妈妈没有看见我骑过自行车，我也没有说过骑过自行车，小孩子的事不是都会告诉大人的，小姑娘想干什么，能够干什么，也不是大人都知道的。但是妈妈却知道我可以把车骑回家，她还知道我很想有一辆自行车。童年的路，少年的天空，和大人朦胧隔开，他们却可能看得明白，不动声色。我的母亲就不动声色。她怎么知道这个旧货店有一辆六成新的永久牌自行车呢？

我骑得一点儿不慌。其实在此之前，我只跟着王水兰学骑过一两回自行车。在操场上稍微转了几圈。她说：“你再骑会儿！”可是我不好意思。别人的东西，我总会不好意思。

我那时骑着六成新的自行车，也觉得很高级。这是很长的一段路，公共汽车要开七八站。路上车少，人少，我越骑越潇洒，骑到百货商场那儿，还离开大路，穿进一条小弄堂，从另外一头又回到大路上。

后来，我骑着这辆自行车上学，有时也主动让妈妈骑着上班。班里只有二个同学骑自行车，除了我，还有一个也是女生，医生的女儿。学校大门里的两侧各有一个长长的自行车棚。棚里的稀稀拉拉放着十几辆自行车，应该大多是老师的。

那个年代的许多许多，都是和这个年代的许多许多完全不一样的。星期天，我会骑着自行车到别的区的旧书店去买小说，那时，我对小说着了迷。也会骑着到田野的小路上穿行。

都说少年进入青春期一日三变，没错，随着年龄增长，童年时期我对自行车的浓厚兴趣与日俱减，进入高中以后，我就基本不骑自行车了。上学上街，都是步行，虽然我同学、邻居很多人都有自行车，但我从不借别人的车，宁可走着，东张西望，野草野花，高楼大厦，脚踏轮子是晃过，脚踩大地看仔细，这样那样都在路上。

后来上大学了，学校东区与西区相隔甚远，大量的时间消耗在宿舍到食堂，教学大楼到图书馆的路上。于是，我又买了一辆飞鸽。我们女生骑着自行车飞驰在校园里节奏声响，令人着迷。男生们还经常坐在二楼宿舍的窗口拨动吉他唱着《哎呀妈妈》《鸽子》，想吸引骑过的女生。可是女生们只稍稍一瞥，便扭头清高地随着铃铃铃的一串银铃声飘然而去。那个时代，女生们都含蓄，清高，一本正经；男生，倒会觉得有些难为情，好像是因为他们那无拘无束的夸张神情；也好像是因为他们的拘谨、规规矩矩。

每天骑着“飞鸽”，还配着音乐旋律一一自行车进行曲！无论是D小调，还是G大调，低沉、忧伤，或是奔腾、飞扬，穿行于清晨校园小道，隐匿于夜深校舍林荫，都是曦光和星斗，都是未来的序曲，个个音符都深藏着暗暗的笑容，悠扬得不易察觉！可惜啊，我不是音乐家。也不可惜，我毕竟在文学中了。

大学毕业后当老师了，买了一辆凤凰26的自行车。我骑着它，穿行在中学校园的东部和西部，三点一线，停在教室、办公室和宿舍门口。女儿上幼儿园的时候，她坐在后坐小椅上，我骑着穿行在黄昏校园里，对女儿说：“我们现在到晶晶老师的家里去吃饭啦！”她开心得哈哈大笑。

岁月从黄昏的头顶呼呼飞去，记忆从后来的心底呼呼涌起，无论停在哪儿，哪儿都有轮印，脚印，都不是序曲的音符，而本是一生最日常的演奏，都不是事先定好的调，哪个调不都是属于你的呢？岁月的车轮滚滚向前，总在前行，总会抵达。注意节奏，也注意好身姿。此刻，我已踏着自行车，骑进了夕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