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父亲”这个词在我的文字里一直以来都是我极力回避的。倒不是因为对父亲有多大成见,而是从内心深处,我觉得父亲的内涵是我难以驾驭和把控的。</p><p class="ql-block"> 记得诗经里“无父何怙、无母何侍”的句子,凸显出父爱如山的深层含义,意思是说,父亲就是我们依靠的大山。但在我的印象里,父亲却是一个暴怒、训斥、严厉和自以为是的固执的形象。所以,一直我和父亲没有多少心灵深处的交流。</p><p class="ql-block"> 父亲是身患糖尿病二十三年后于前几天走的,走的很突然。虽然对于父亲的离世,我有思想准备,但没有想到,就在吃完早饭后的一个小时,他一声不吭,就走了。听母亲说,吃完饭后,他一直呼唤着我的名字。当我走近父亲身边的时候,再也叫不醒父亲了。</p> <p class="ql-block"> 父亲去世后,我的心里很沉重,不只是悲痛、伤感,更多的是一种空虚,一种痛失。回想到我当兵的时候,父亲来山城看望我,我们父子在清姜河畔散步的情景;回想到每逢我们父子在一起父亲对我大声呵斥的时候;回想到父亲年迈羸弱,不断像小孩一样恣意任性的时候,所有的一切,仿佛昨天历历在目,可是,一刹那,就像戏剧一般,谢幕之后,一切变成了一片寂静,父亲变成了鲜花丛中点点烛光后的一张照片,这时候,我才真正感语到什么叫痛彻心扉,什么叫骨肉分离.……</p> <p class="ql-block"> 年前,疫情政策放开后我周围所有人都变成了“阳人”,而父亲却倔强地挺立着,直到春节,我们全家人陪着父亲过年的时候,父亲竟从饺子里吃出一枚幸运硬币,我当时对儿子说:“也许你爷能顺利挺过这一年。”可是,就在新年的日历刚刚斯去三十六页之后,父亲毫无征兆的安详地走了。</p> <p class="ql-block"> 我不知道没有了父亲,我们的生活会发生怎么样的变化,但我知道,天空中时常会有一只眼睛,默默地注视着我们,并为我们祝福。</p><p class="ql-block"> 父亲走了。尧山、洛河、黄土地、秦腔,这些伴随父亲一生的元素,似乎都在回忆那个曾经在田间的苹果园里、葡萄架下始终和他们在一起劳作的人;沟畔的酸枣树、田垄的柿子园时常会想起那个几十年肩扛犁耧,欠着老黄牛从他们身边走过的人。父亲二十岁的时爷爷早早地离开了人世,他回到家里帮着奶奶照管了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然后,养育了我们兄妹四人,对此,父亲付出了他的大半生心血。</p> <p class="ql-block"> 如今,家庭兴旺,儿孙满堂,无论是在北京西山山顶,还是在遥远的埃塞俄比亚高原,都有儿孙们对父亲深深的呼唤。</p><p class="ql-block"> 父亲是一个农民,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民,和渭北高原上千千万</p><p class="ql-block">万普通的农民一样,没有什么高大的建树,也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业绩,甚至连县志、乡志里也不曾留下一丁点的痕迹。一生为生产</p><p class="ql-block">队平整了几十亩地,但我们家不曾分到一块;一生他最爱听的是秦腔戏,然而,父亲却一折都不会唱,也没有写出一篇关于戏剧评论的论文;老来采过石头、烧过灰窑,但随着国家环保政策的调整,现在已经找不到丝毫他当年奋斗的足迹;栽过果园、务过葡萄,别人一亩地收入一万多,父亲的果园常常是勉强卖够本钱。</p> <p class="ql-block"> 父亲去世后,村上的一些人说父亲当年嫉恶如仇,眼里不揉沙子,是个汉子;一些人却说父亲行事太过较真,给人不留情面;还有人说老汉的脾气太差,爱得罪人。</p><p class="ql-block"> 不管怎么样,村东头田间埝下那个圆圆的土堆,将父亲的一生做了最终的总结。为人子的我,想到父亲,时常都会觉得深深地隐痛。</p><p class="ql-block">父亲的丧事过程中,我没有哭,倒不是我心里不难受,而是,我觉得用几声哭喊,根本难以表达我对父亲的深情。</p><p class="ql-block"> 父亲走了,我没有哭……</p> <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p><p class="ql-block">郭钊,男,1969 年出生,陕西蒲城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渭南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蒲城县作家协会主席,蒲城县科技拔尖人才,蒲城县第十四届政协委员、十五届政协文史专员。作品有长篇小说《光景》、《呼啸的枪声》、《金刚》,中篇 小说《迎春花》、《雪莲花》、《百合花》及诸多短篇小说、散文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