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学生生活

玉竹

我的学生生活 (一,小学时光)<br>  前言:<br><br> 我的学生生活经过小学,初中,中师三个阶段。<br><br> 小学阶段的时间最长,读了六年。也只有小学六年是完整的。初中上了一年就遇上“文革”,上山下乡。中师两年也是在“批林批孔”,“反击右倾翻案风”的政治环境中度过。<br><br> 小学六年的前四年要考试一次,那叫初小毕业。没考上的就不能上学,考上的继续读两年再考初中。小学五到六年级毕业叫高小毕业 。<br><br> 高小毕业没考上初中的学生也只有回家务农,镇上的和农村家长重视的就读民办初中或农中。民办和农中的教师都没纳入国家计划,所以那时民办和农中的教学质量要差些。我们那时全区六个乡八百多高小毕业生只招收一百一十个学生。成绩好,家庭出生不好,历史不清……等政治因素学生的不能升学。<br><br>一 小学时光<br>一九五九年秋,我在完小读书了。当时班上有很多石油单位的子女,农村同学居多,镇上的就只有我一人。镇上的也还有其他年级的同学,但他们都比我大,一般不和他们一起走。<br><br> 学校离家来回也只有一公里路。我每天约上同学蹦蹦跳跳地上学,别提多高兴了。课堂上只要用心听讲,没有课堂完不成的作业。下课那短暂的十分钟是挺好玩的。同学们在操场上做自己喜欢的活动。我们那时的各种活动用具都是自己做的。只有体育课,学校的用具才拿出来大家享受。但是学校的有限,自己做的就多些,下课也可以在教室的课桌上活动。农村同学自己搓草绳来跳绳。有绳子的可以决定不要谁参加。老师偶尔也和我们一起做《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下雨天,泥地的操场很滑,不小心会摔倒,我曾经被摔倒过。但是同学们都要在操场上玩。<br><br> 我对读书很感兴趣,比较刻苦,又喜欢答题和发问,老师也喜欢抽我答题。遇上公开课或全区观摩教学,我哪怕坐在最后一排,老师也会抽我答题。我第一次答题就是在观摩课上用汉语拼音拼出自己的姓名,受到听课教师和上课教师的好评。那时不像现在有的地方搞假,先要试讲,老师告诉学生答语。那时老师和领导来听课都是临时安排,让你措手不及。<br><br> 大概是二年级的时候,我对连环画(小人书)有了兴趣,就一边看图,一边识字。有些不认识的就凭自己乱猜,然后记住字形去问别人,我居然能猜对。猜对了字形和字义的那种高兴劲,别人是无法体验的。<br><br> 母亲见我能看书了,就叫我把书中的故事讲给她听。母亲也给我讲一些她听来的古人的故事。后来我读了这些故事,才知道母亲讲的是头悬梁,锥刺股和二十四孝中的故事。那些故事对我易生的影响很大,很多我都记忆犹新。我那时看的图书都是借的,自己根本没有买书的条件。父母是文盲,工资收入不高,学校一年只收两次学费和杂费,我没有理由让父母给钱。<br><br> 大约是二年级吧,玲玲转到我们班上来了,她母亲是初中语文老师,她知道给孩子买什么书,并且中学有图书室,她可以借少儿读物。玲玲每天来就要带书来,我就向她借。我就在那时和玲玲成了好朋友。<br><br>  有了玲玲带来的书,我就利用下课和中午那段时间看。玲玲有时玩扑克,跳绳……。有时游戏差人,她就拉我参加。我不参加,她就把书收了,不让我看。等到有人来了,她才把书给我。为了书,我就成了她的机动名额。<br><br> 那时学习很轻松,经常受到老师的表扬。后来大一点,为了逃避家务,我把玲玲的书借回家看。有时还把老师要求写的小字多写一些。父母见我学习,他们就不叫我做事。<br><br>  不觉小学进入四年级,学校每年“六一”要举行各种比赛。歌咏赛是集体参加,我当班上的报歌名的人,要求站在第一排,并且要穿裙子和凉鞋。我那时没有,服装全是借玲玲的,比赛完了就还给她。我们班在全校的歌咏比赛中得了第一名,大伙心里美滋滋的。我和玲玲代表班上比赛乒乓球,我们居然得了了第三名。<br><br> 在读八册的时候,我开始喜欢打抱不平了。秀秀成绩不好,大伙欺负她,在黑板上写她的名字骂她。我见了立刻把秀秀的名字擦掉,谁写秀秀我就写谁。这样就和同学容容打架了。我们双方把衣服撕烂。那是夏天,穿的都是手工的T恤那种。我的被撕掉线缝,玲玲去老师那里借来针线,我自己缝好了。 容容胸前被我撕烂,无法缝补 ,只好穿着烂衣服回家。听人说回家时还把衣服脱了,不让大人看见。<br><br>  八册毕业考试,我在榜上的第三位。同学们议论纷纷,说考题泄了密。我无所谓,只要自己能读书就行。玲玲以为要分别了,送了一个三十二开的十几页的九宫格大字本给我,我舍不得用。<br><br> 进入五年级,玲玲和我仍是同班,村小的也来了不少。那些没考起的同学就没读书了,蓉蓉和秀秀还是我们一个班。我们中午午休时在教室聊天,有时也看书。这时看的书又多了,因为班上又来了一位教师子女叫平平,她也喜欢看书。我和她也成了好朋友。玲玲和平平的作文都写得好,老师经常拿她们的范文作范文。她们嫉妒心强。平平告诉我说玲玲的作文是抄的,我不相信。我从玲玲那儿借来《少年文艺》看,发现了有一段话是和《少年文艺》文章中的一样,我认为那不是抄,是用好词佳句。于是我以后看书发现好词佳句,就把玲玲送我的大字本用来抄写。<br><br>  在上六年级的最后一期,我得了贫血病。每个星期六下午放了学,都要步行四十里去城里看病。到了城里祖母家(祖母的好友)已是华灯初上,过了吃晚饭的时间。祖母就给我三毛钱让我去川香饭店吃炸酱面和三鲜面。那时炸酱面才两毛一碗,是最贵的。小面才八分一碗。我先就照祖母说的去做,后来我就把炸酱换成三鲜,把三鲜换成小面,把节约的钱来买风景画片送同学。平平是教师子女,因为她父亲的历史问题,没升学。她没零花钱,就自己做书签送同学。<br><br> 我家住在小镇上,学校放农忙假时,农村同学回家劳动,我们就和老师一起到附近的队里劳动。尽管我年纪小,还是和那些女老师一起扯秧,除草,挖红苕之类的抹红苕(把红苕上面的泥去掉)。后来镇上的学生都不去,我一个人坚持到和老师一起休息。<br><br> 有时放学早,我还去割草卖给农场贴补家用。后来母亲为了改善生活,自己养鸭。我每天早上把鸭子背到附近的农田里去放了后才上学。下午放学回来,用米去把鸭子唤回来。鸭子大了,自己会认路了,他们就自己回来。<br><br> 农场散了,我星期天就割草回家喂兔子。兔子下崽了,我和弟弟守在旁边捉小兔。刚出生的小兔肉墩墩、红红的,那毛是晶莹的,摸起来光滑柔嫩,很舒服。弟弟经常捉小兔去母兔怀里喂奶。小兔吃奶的样子真好看,他们眯着眼,用嘴一拱一拱的找奶头,母兎也随着小兔的翻滚动一动。那些找不到奶头的小兔,弟弟就把它捉到母兔的奶旁让它衔着,看着它吮吸。<br><br> 学校要参与社会活动,老师们总喜欢让我代表学校读感谢信和慰问信。记得那时镇上的戏台是在粮站里面,放电影,看戏都在那里。镇里欢送新兵也是在那台上,我代表学校,在众目睽睽中读慰问信,居然面不变色心不跳,老师和镇上的大人都觉得我不错,我父母也为我感到高兴。后来全区少先队员祭扫烈士墓,班主任老师让我写决心书,我从没写过,问了一下老师,老师给我讲了。我写好交给老师,大队辅导员抄写出来的就是我写的内容。大队辅导员老师又叫我在全区(六个乡镇)少先队员面前读决心书,我也不推迟,毅然接受了。<br><br> 我所在的小学班,同学们都很努力,学习第一,各种比赛班上都拿到了名次,特别是歌咏赛,每次是第一。乒乓球和篮球不是冠军就是亚军。在我们毕业的时候,黑板前方的墙上贴满了奖状,同学们都为我们班集体自豪。小学升初中的时候,我们班也是全区最多的学生。我们一个班考起了十八个学生,有一个镇才考上六个学生。<br><br> 六年小学教育,老师们对我培养的方式方法,为我以后的学习和工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br><br> 我非常感谢我的小学老师,我至今都还记得他们。 我的学生生活(二,初中阶段)<br>二,初中阶段<br> 1965年9月,我考上了初中。整个镇上只考起了两位学生,其余没考上的读农中。我们那时报名除了带录取通知书外,还要带一挑篮子,或背篓。<br><br> 我们这个年级一共只收了两个班,我们班只有两个乡的学生组成,另一个班是四个乡的学生组成。两个班的教室门对门,可以相互来往。我一般不串门,只是在女生院去比我年纪大的镇上住的同学寝室玩。学校规定男女生院住的学生不得互访。我当时对这个规定 很好奇,对那些男女同学饭后在一起散步、谈心感到很好奇,常常拿异样的眼光去看他们。<br><br> 学校设在离区和镇十来里的一个鹅卵石山坡上。学校的环境清幽,生活不方便。油、盐、煤、米,都得靠人力搬运。每周总务处安排一个班去区粮站或镇上挑米、挑菜、挑煤。每天的早自习要抽一个班挑水。遇上天旱,还得用面盆接力赛——帮助附近的农民抗旱,给稻秧浇水。<br><br> 我在初中还很习惯。我是班上年龄最小的学生,中等身材,外表上白白胖胖的。大家知道我是虚胖,集体劳动都照顾我。农村同学不住校,他们走读,中午在学校蒸饭吃。她们带来手工活,纳鞋底,十字绣花。我有时也向她们学。我拿鞋底就是那时学会的。我们班上村小来的学生多数个子又高又大,年龄也大我几岁。班干部就是他们当。我们原来这班同学个子都不大,只有一位石油单位的同学个子高大,年龄也比我大,她姓田,当我们班的文娱委员。她的口音南腔北调,同学们爱学她,有的男同学故意气她,把她气哭了。我喜欢和她交往,经常陪她聊天,让她星期天到我家吃饭。她告诉我,因为我不会捧,本来是我的学习委员,被村小的女生当了。那个女生比我大得多,别人都说看样子年龄很大。我对当班干部无所谓,不羡慕。班主任老师见我小,安排我当有名无实的少先队中队学习委员。<br><br> 我这人一辈子单纯,不懂得与别人勾心斗角。他们班委之间,同学之间你告我,我告你,闹得不亦乐乎。老师问我,我回答不知道。我也的确不知道。小田有时要告诉我一些事,叫我不要告诉别人,我守口如瓶。<br><br> 我很怀念那时的早晚自习。那时早晚自习都没有老师到教室,早自习可以不到教室,在教室外的山坡上读书。晚自习老师偶尔来看一下,一般都是自习。我那时记忆力特好,一篇古文老师教完要求背诵,我只是在课堂上读几遍就能背。那时学的《苛政猛于虎》,我现在还能记住开头那几句文言和那篇课文的大意。别人背书的时间我就用来看书和看报。<br><br>我利用那段时间去学校老师的办公室出口处,站在那里看报纸。只要有空时间,我就先看报,然后看书。晚自习也是一样,作业基本在课堂内就完成。没有老师的时候看小说,有老师在教室我就写大字,有时也做一点数学作业。总之,那时的作业课外花不了多少时间。也有那些课文背不到的同学,天天早晚自习拿本语文课本翻来覆去的读。<br><br> 下午三四节课一般也是自由活动。我就参加打乒乓球,偶尔看一下学校的篮球比赛。<br><br>  由于我爱打乒乓球,就参加了学校的校队。下午三四节课就可以和校队的同学一起练。校队中又是我最小,并且我们又刚进校,另一个班的也只有一个女生参加。我们下午练乒乓球时都是男生指导,体育老师偶尔看一下。我喜欢打抽球,男同学用高放球陪练。很多时间不练球,我就和不是校队的同学打。学校和石油中学的校队联欢,我就去当看客,在油中吃了晚饭,大家一起回学校。尽管我家在镇上,要经过家门口,我也只得和大家一起返校,从不请假回家。如果遇上是星期六了,也要过完活动才回家。<br><br> 到了期末考试,我的学习成绩除了美术一科不理想,刚好超过及格分,其余学科都是八十分以上,最多的能上九十,没有一个满分的,平均分都要上八十。那时是百分制。我非常感谢我的美术老师,从来没有让我补考。我是经常不交美术作业的学生。有个别的学生开学后就要补考。<br><br> 这样正常的学生生活还没过上一年,就听到说中央下达了5.16通知,学生要停课闹革命了。我们学校在农村,没管那么多,照常上课,把这一期的课本坚持学完。我们的代数课本,老师坚持上完了三元一次方程组,和列方程组解应用题。因为那时学得牢,我在师范学起就不难,我现在还能解那类应用题。但是我的计算题很差,以至在教师教材教法考试时也出现计算上的错误。那时姚文元的《评三家村》,《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这些文章接二连三的出笼,文革的号角吹响了,姚文元成了四人帮的急先锋。<br><br> 学校停课了,同学们开始了徒步大串联。我们班上十几个同学步行还没走到去重庆的一半,就坐上了车,在重庆住运输电影接待站。到那时我们才知道串联坐车不要钱。在重庆没玩两天就回校了,学校已经大乱,同学们各种大字报向老师铺天盖地而去。我不懂什么,并且对任何老师没有不满,我只参加批斗会,从没发过言,从未写过一批判张老师们的大字报,这是我这辈子最引以为豪的事。<br><br> 我回到家里,帮助父母搞接待工作。我家住旅社,是父母所属饭店的单位。我们和公社是邻居,公社就把红卫兵安排到旅店住下。当时川东石油子弟校没搬迁,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床铺有限,曾经有段时间给他们打地铺。那时用水全靠人力挑,我和弟弟每天下午就挑水,晚上帮着父母给红卫兵烧热水,让他们洗脸洗脚。早上给他们烧水洗脸。我们那时为了快和省煤,都是用风箱 灶。上午我就帮着母亲整理房间,有时选煤渣。(把烧过的再筛一下,选去煤渣再烧。)公社偶尔也派接待员来挑水,但是挑水还是以我家为主。遇上天气好的日子,母亲拆洗被子,让我和她一起背到大水库去洗。洗十几床的被单,只要一上午,全部是手工。洗好,晾好才做中饭吃。真是又饿又累!下午被单干了,又帮着母亲收回来,帮母亲把被单用线包住棉絮缝好,晚上发给客人 。有时忙不过来,晚上照煤油灯做完。<br><br> 大串联停止了,我家才松了一口气。旅社开始营业,母亲照常做旅馆的事,父亲晚上下班回来帮着打理。学校搞派性,我去了几天,发觉没意思,就回家了。我回家帮母亲做事,不到学校去了。<br><br> 后来武斗开始,我目睹了派性作怪,油中的学生把镇上的人抓来打,借口他们有历史问题,打死了三人。我心里对对方派的人更不满。死者家属也敢怒而不敢言,只好把死者抬走。这些凶手文革后期也没受到惩罚,不知他们心中手否有愧?<br><br>  武斗逐渐升级,人们不敢出远门了,旅店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我和弟弟就不用挑那么多水了。挑一天水可以管几天。我上午帮母亲收拾好房间,下午就可以看书、做手工之类的活。<br><br>  我的同学萍萍搬到街上来住了,我就经常去她家玩。她家有很多书,她母亲是村小教员。她家有一套五七年版本的《红楼梦》。那字繁体的多,并且是从右往左竖着看。我就去她家借来看。我每天下午没事就坐在大门口看书。和萍萍母亲一个学校的陈老师看见了 我在看《红楼梦》。知道我有很多字不认识,她就主动借一本《新华字典》给我用。我把不常见的繁体字用小本子抄下来,注上拼音,又在旁边写上别字。一套红楼梦读完,我认识了不少繁体字,比同龄人早些认识曹雪芹。<br><br> 看完《红楼梦》,我又在干妈的儿子那里借了一套《镜花缘》。看完《镜花缘》,我了解了武则天,认识了回文诗这种体裁,对君子国的人非常向往,对两面国的人非常憎恶。我也是在这段时间读了《三国演义》上册和《儒林外史》全套。邻居表兄喜欢看书,我经常去他那借书。《二十年目睹之怪现象》就是在表兄那里借的。王实甫写的剧本《西厢记》也是在那个年代看的。当时看书都是囫囵吞枣,因为我的文化程度和年龄看不懂那些书。<br><br>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落”,这话一点不假。我每天在家,从不参与派性斗争。突然,我们派的一个同学告诉我,对方派的人要修理我,说我说了他们男女之间的空话。我根本不清楚对方派的事,只有小田偶尔来我家给我讲他们那派的事。同学让我去亲戚家躲一下。我想去亲戚家避难,对方一定能找到,不如去成都找自己学校的组织,对方才会没办法。我约上萍萍和另一女生三人买一元二毛钱到江津的火车票去了成都。那位女生去过成都,她带我们直接去了九眼桥重工业幼儿园。组织把我们三人安排在南郊体院。那时体院住着江津地区八个县的造反派,八个大食堂。我们的生活每天由省革委拨一斤粮,二毛五分钱。简称吃一二五(一读幺)。虽然粗茶淡饭,咸菜南瓜为主,但是我还是过得很愉快。因为我们住的地方有很多书,我每天可以看书。《搜神记》文言体的书,我就是在那看的。偶尔朋友来喊我去她那里玩,我就可以省饭票加餐。那时很少吃肉,家文卖血买肉回来请大伙吃,至今我还记得。那时也不敢给家里写信,怕家人受牵连。<br><br>写信就托重庆的亲友转交,父母收到信以为我在重庆。<br><br>  在成都待了三个月,省革委派闷罐车送我们回家。我们回到合川,为了给革委会施加压力,我们全部露宿街头。镇上来看我们的战友告诉我,说我走后,父亲大病了一场。我当时听了心里很难过,就独自跑回家去住了两天。看见父母都健康,我就放心了,又回到合川。谁知我走后又发生武斗,我的被子被人偷了。我们流落街头不安全了,就只好住城里的同学兼战友家。后来不知头头们怎么协商,我们就回家了。<br><br> 学校搞复课闹革命,我们回校去看了,没有人上课,只好又回家。我们家还是住在旅社,因为这是公房,是饭店租的公社的房子,我家就在那长期住,不用搬家了。<br><br> 武斗平息,党中央提出“抓革命促生产”,工人开始回厂上班。父亲还是在饭店上班,他们就是在武斗的时候也没停止工作。因为小镇三天赶集,农民赶集的还是很多,父母他们集体商店的职工就靠一个饭店和两个旅社养活。当时是计划经济,买什么都要票证,但是农民可以用大米在饭店吃饭(大米抵粮票,补差价)。<br><br>  六八年的下半年,父亲开始生病,我就帮父亲料理他的业务,当出纳和采购。赶集天去集市买菜和干猪草,别人买的,我见发票付钱。职工病了的医药费报销没有规定时间,今天你一张,明天他一张。那些职工都到我家来,我给他们钱。为了方便协助父亲工作,父亲在我读小学的时候就告诉我他们报销的比例,让我给那些拿发票来的人报销。父亲不在家,只要我在家,他们来报销的人都不会走冤枉路。父亲钱柜的钥匙我也有一套。我从来不拿父亲的公款买东西吃。要买什么直接告诉父亲。父母从小就信任我,不太相信弟弟。父亲病重了,母亲要上班,我白天要照顾父亲,给父亲煎药,晚上去饭店清理当天卖的钱和粮票。看见会计记好账,我就把钱和粮票带回家放在抽屉里锁上。<br><br>  我那时一边煎药一边在灶边看书,有时在卧室外面大屋子看。父亲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卧室里,从不喊叫。我怕母亲骂我,听见母亲下班回来的脚步声,就赶快放下书,站到父亲病床前。父亲也不向母亲告状,这是我至今还觉得愧对父亲的事。我那时不懂事,祈求菩萨保佑父亲病好,哭诉自己减寿,让父亲活着。<br><br>  父亲的病越来越重,晚上我和哥哥两兄妹熬通宵了。后来没办法,我和哥哥两兄妹晚上轮流守候。我白天还得帮父亲煎药,做父亲的活。那段时间没法看书了,心里想的就是好好睡一觉。<br><br>  一九六九年农历正月十一,我的父亲没留下任何话语,默默地离开我们母子三人。<br><br>  父亲走了,母亲一人做不了旅社的活,就到饭店当饲养员——喂猪。母做完份内活还帮别人洗碗,择菜,做一些杂活。赶集天母亲就帮别人收碗,抹桌子,我就帮母亲挑潲水,砍猪草,打扫猪圈……一系列杂活。<br><br>  三月份,开始知青下乡了,学校来动员,母亲说父亲才去世不久,让我在家多待一段时间。母亲不想让我当知青,就找区里领导,让我顶替父亲的工作。领导答复没有政策,就是顶替了也会退回。 <br><br>  这么乱七八糟的生活,就是我整个初中阶段。因为在我的履历表中,这段时间都属于我的初中时间。 我的学生生活(三,中师生活)<br>  <br>由于历史因素,我这批读中师的学生十月份才接到录取通知书。接到录取通知书,本以为梦寐以求的学生生活开始了,没想到现实又是另一回事。<br><br>  到了学校,校长作动员报告,告诉我们现在读的是合川最高的学府,我们的名称不是学生,是工农兵学员。因为我们的同学来自社会各方面,有部队退伍的士兵,农民,知识青年……<br><br> 那时的课堂教学结合当时的政治运动学习,经常开大会“批判林彪孔老二”,简称“批林批孔”。批孔的“克己复礼”就是批判孔子恢复周礼,含沙射影攻地击我们敬爱的周总理。政治老师讲儒法斗争史,语文课古文也围绕这个宗旨。“批林批孔”还没结束,又开始搞“反击右倾翻案风”,矛头直指邓小平,影射周恩来总理是保皇派,是邓小平的保护伞。大会上全是师生们千篇一律的发言,都是从报纸、杂志上抄袭来的。可能是老师嫌我们的基础差,发言的全是那些班干部和团支书,党支委成员,没我们的份。我就坐在大礼堂的后面,偶尔可以看《学习与批判》杂志。那是我们的学习委员小孙从重庆带来的。一般买不到,她妹妹在重庆银行上班,她自费订的。小孙每次从家里带来,都先给我看。<br><br>  小孙是个很能干的重庆渝中区人,在合川很偏僻的一个乡当知青。她家三兄妹落户在一个队,他哥先离开农村,招工到重庆饭店,妹妹顶替她母亲在银行工作。她表现不错,不和哥哥妹妹争。靠自己的表现最后出来。她的人品很好,人又能干,对人和蔼可亲,深得人心。我也最喜欢她,经常和在她一起,主动当她的助手。我经常对她说:你若是个男生,我一定追你。她就笑着骂我说傻话。<br><br>  小孙写得一手好字,不管铅笔字还是粉笔字,写起来都很流利,让人看了感到很舒服。她办板报就让我帮她出谋划策,选刊头,选文章都喊上我。她有时干脆把资料都给我,让我选,听我的设计建议。她有时写文章断了思路,让我给她想一句来连接。我往往都能按她的指令做,她对我也刮目相看。她在劳动和生活上也很照顾我。<br><br>  我们那时的学生成绩参差不齐,初中三个年级的学生一个班。有的班还有小学生。我是班上年纪和学历都小的那种人。我喜欢学习,上课专心,加上小学的汉语拼音基础好,学起来不费力。那些初三的、比我年长的、还需要我的帮助。他们除了美术比我好,其余学科都不及我。我一般不常和他们来往,经常和小孙,凤两位女生一起。这两位女生是我们班上最能干的人。凤是初六七级的学生,小孙和我一样是初六八的。我们都当过知青,有相同的命运。我们班的男生年龄都比我大。他们和老师的关系很僵,差点动手打架。我们原来那位女班主任很好,她和同学们相处和睦。后来那位女老师调走,男老师的工作方法不对头,和个别男生简直像冤家对头。课堂上小题大做,讥讽自己的教育对象,不批改那男生的作业,课后聊天也说学生的短处,我很反感。不过,我是敢怒不敢言。<br><br>  我们读书的时候校长是工农干部,喜欢搞劳动建校。下午大多数时间安排同学们抬石头修学校的围墙。饿了就让厨房蒸馒头给我们加餐。我们当时读书不交生活费,只交讲义费,课本费。因为当时的一些辅助资料都是油墨印的,一不小心就会把字弄花。有时手上也要被弄起油墨。我们修围墙是在冬天,一般饿了就到厨房里抬自己种的红苕来充饥。学校周围有很多地,每个班都划了的,由学校统一部署种什么。那时我们吃的菜几乎是自己种的,特别是南瓜,要吃很久。学校把节约的菜钱在市场上买黄鳝来给我们改善生活。那时学校有鱼塘,吃的鱼也是自己养的。那时每月十二元的生活过起还舒服,因为那是计划经济时期,就是买豆腐也要计划,更何况吃肉。因为学校喂了猪,我们每个星期可以吃两次好吃的。(鱼,肉之类的。)<br><br> 中午同学们在寝室聊天,多数时间我在教室外面的榕树下看书。有时在寝室也参加同学们的关于语法知识方面的一些简单的讨论。在讨论中,我的正确率最高。有的同学奇怪地问我 怎么知道答案,我回答很简单:课堂上老师讲了的。他们不相信,说是老师专给我一人讲的。我笑着说她们,谁叫你们上课开小差?那些答案的确是课本上有的,有的是语法书上有的。那些比我大的同学他们想的可能和我不一样,或者他们读书的时候基础没我好,没我喜欢看书,他们总觉得老师讲的听不懂。我们班上比我大的都是农中初二和初三的学生,他们的基础和接受能力真的不如我好。我喜欢看书,又喜欢独来独往,班主任老师经常说我很固执。我的作业经常比一般同学先完成,他们都喜欢看我的作业,个别同学还要抄我的作业。我好心劝她,反而惹她不高兴,为此我们还闹过别扭。有的同学批评我说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那位同学,伤了她人的自尊。我还是坚持自己没错,直到那位大同学主动招呼我,我才开始和她说话。<br><br> 我们在学校图书馆借书,一般只准借一本。我对图书馆黄老师软泡硬磨,一次可以借两本。一本放在教室,我做完作业和下课可以看,中午不睡午觉也可以在教室看。另一本我放在寝室,在熄灯前和没事的时候看。那时我可以在学校图书馆借别人借不到的书。由于借还诚信,我毕业后还托人在黄老师那里借过书,一直到黄老师退休。<br><br> 我那时星期天很少回家,一般在学校打理个人卫生后,就到学校风琴室学弹风琴。只有星期天风琴室的人才不多,大多数去城里玩去了。我和其他班的少数几位同学在风琴室弹风琴。我自弹自唱当时的《工农兵学员之歌》,心里感觉挺自豪的。<br><br> 我们那时星期六也要上课,只有连着元旦的星期,在星期五吃了晚饭可以回家。城里的同学他们就不吃晚饭,我们区乡的吃了晚饭太晚,就约上其他班的一起步行几十里回家。还没走到家,城里就华灯初上了。好在夏天有月亮,我们就在月光下走回家。为了不迟到,第二天吃了中午饭就得启程返校。冬天我就很少回家了,有时差什么,母亲就让玲玲给我带来。玲玲后来在我们乡当了耕读小学的老师,她每个星期就要回城里。她回家就叫我去她家吃饭,或者给我带好吃的来。<br><br> 放暑假了,玲玲还是住在乡下,她回家了,我就给她看家。她回农村,我就去她那里和她一起吃住,帮她打理菜地,一起去队里的天然气灶煮饭,煮一餐吃两顿。因为他们煮饭要排队,农民除了煮饭还要煮猪食,并且还要隔一天才能煮。他们的所谓天然气灶,实际是一块很大的石头,上面打很多个圆洞,把鼎锅放在洞上,看见煮开了就搅拌一下,免得煮糊。煮好了的把鼎锅提开,让下一个煮。有时煮饭的人家里有事,就叫其他人帮忙。那个煮饭的小屋,一年三百六十天,从早到晚都有人在哪里煮东西。那熊熊的火苗也从来没熄过。玲玲不煮天然气那天,就在家里烧柴煮饭、炒菜。我就给她打下手。我在玲玲那里也只过了一个暑假,第二个暑假就分配了。<br><br>  短短的学生生活一晃而过,书本知识没学到多少,实习的时间又到了。我们班实习分几个大组,我们大组是在本县最偏远的一个乡区。那时不通公路,整个乡还没有我们这里的一个村的房子多,并且也没这么热闹,冷冷清清的。我们实习的完小也不及农村的一个大院子大。不过,那里的班级倒是齐全,学校也有伙食团。学校的生活不错!在计划经济的年代,能经常吃到猪肉。因为当地人尊师重教,学校可以造表多买猪肉。我工作的镇则相反,老师买不到好肉。(就是现在的肥膘肉)<br><br> 虽然偏僻,但是每个班的学生还是不少,一般最少也是四十多,不像现在,有的村小一个班只有十来人。我们实习的是五一班,全班四十五人。我们先见习两天就上课。我们小组三位同学,两位女生,一位男生。男生是复员退伍军人,是和我一样的学历。(初六八级的学生,他读的是农中,语言表达要差些。)在试讲的时候,那位女生处处找男生的麻烦,说男生这也不对,那也不是,没表达清楚。我有时看不惯了,就故意刁难那女生。遇到我当学生的时候就提些问题让她答不出来。我们试讲的时间大部分让那位男生讲。我则乐着在班主任老师那里借书看。<br><br> 我们实习就三人包一个班,当时觉得很轻松。我和同伴商量搞一个主题班会,同伴没意见,我们又征得班主任老师同意,放学后把学生留下来排练。那时学生叫红小兵,我们结合当时政治因素和课本知识,让学生背顺口溜,做动作表演,有的节目全班参加。那些成绩差的背得特带劲,把课本上的短诗背住了就表扬他们,再给他们加点简单的动作,增强他们的自信心。我们搞的主题班会是《红小兵越战越强》。我们三人(实际只两人)的这个主题班会获得了师生的好评。我们三人也是每科都要实习,但是主要的还是语数两科。<br><br> 我们实习完了,临走时学生拉着我们哭,真是难分难舍。那个学校的老师、校长欢迎我们毕业后去那里任教。我本来有心想去那里,可是回了一趟家,觉得路太远了,要走大半天小路和山路,真是太难了,遇上下雨天根本没法走路。我和母亲商量了一下,回本区,不回本乡。因为我回本乡,弟弟就不能留一,就要到农村当知青。我由学校统一分配,回到本区。由于没有关系和不让弟弟去当知青,我就被分配到离家十几里远的一个村小任教。<br><br> 我一生中的整个学生生活,就这样结束了。<br><br> 我期待学生生活,我还想回到小学和初一时那样的学生生活。 <p class="ql-block"> 我退休后和同学聚会照的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