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扁担 深深的思念

姜萍

　　在母亲家楼下的仓房里，一直保存着一根扁担，扁担凝聚了母亲一生的心血和汗水，更是母亲对父亲深深的思念。

　　2008年秋季，母亲居住了46年的老房子，因为开发建设的需要被迫拆迁。

当时的开发商在居民动迁楼房建造时，建造了储存物品的仓房，出售给即将搬迁的住户，因为价位有点小贵，母亲一个人生活，也没有多少物品，我劝母亲还是不要购买，可母亲执意要买仓房。

那些天，邻居们开始处理自己家的物品，多数是卖给废品收购人员，母亲迟迟没有动心。

母亲却始终坚持要买仓房，并电话催着我去办理，告诉我要买一个大面积的。

我知道母亲的性格，她认准了的事是绝不会轻易改变的，只好去给母亲买了一个十五平方米的仓房，共花了二万三千元。

母亲看看购买仓房的发票，念叨着，这下咱们家的东西都能装进去了。

搬家前，母亲如数家珍一样，把家里的物品分门别类收拾好，并特意嘱咐我，要把家中那根长1.8米的扁担也留着，要放到新买的仓房里。

我说：这根扁担已经没有用了，不如把她锯断，这两天就当柴草烧了吧？母亲说：那可不行，这扁担是我和你爸爸成家的时候置办的，不能把她扔了。

母亲又说：这扁担还是那么新，她是用枣木做的，当时你爸爸都把她当成宝贝的。原来母亲执意要买仓房，是要带着这些物品，特别是这根扁担一起住进楼房。这是母亲对扁担的珍爱，扁担挑满了母亲的心血和思念。

母亲曾告诉我，父亲曾在凌晨三点钟就起床，挑着一担烧草，经过来回三个小时的山路，给爷爷奶奶送去烧草，然后再回来上工。

　　父亲和母亲亲自盖起的四间瓦房即将动迁，母亲唯有把她和父亲共同生活的物品带在身边，才是唯一的心愿，这份挚爱将陪伴母亲走向暮年。

扁担一头挑着悠悠远去的时光，一头挑着渐渐走向夕阳路上的我们。如今回忆往事，敬佩伟大的母爱，让我感到更加的温暖。

1965年3月，父亲去世后，很多好心人曾劝母亲再嫁，但母亲为了我和弟妹不被别人另眼相待，没有选择再嫁，母亲的肩上一直挑着我和弟妹的重担，直到我们成家立业。

扁担压弯了母亲的脊背，却压不弯母亲坚强毅力。夏挑酷暑，冬挑三九，挑出了母亲一辈子的辛酸，也挑出了母亲晚年的幸福生活。

扁担“吱呀吱呀”的声音，让母亲的肩膀不知磨破了多少层皮，在羊肠小道上，在空旷的田野里，在松软的沙滩上，母亲挑着沉重的担子，艰难的行走跋涉。

记得母亲去生产队上工前，用这根扁担，两个箩筐，一头挑着弟弟，一头坐着妹妹，我拐个大筐跟着母亲，一路小跑来到了春季刚刚耕好的田地，一边照看弟弟妹妹，一边在地里捡拾秋季落下的玉米根子和秸秆。

放工后，母亲急急忙忙把拾到的玉米根和秸秆装到箩筐里，母亲虽然身材瘦弱矮小，但母亲靠着那股倔强劲不服输。挑着一担草，领着我们三个孩子往家赶，年小淘气的弟弟，有时还在后面拽着箩筐的绳子，嚷嚷着还要坐在箩筐里。

一年又一年，用扁担挑粪，挑地瓜，挑玉米，挑柴草，在土地上所有倾注于的收获都用扁担来完成，母亲挑着生活的重担，把对父亲的思念埋藏在心底，母亲坚信，只要坚持，希望就在前面。

　　记得小学六年级的一个秋天，中午放学后，我就拿着扁担去地里打玉米根子，因为那片玉米割完后要倒茬种小麦，生产队长命令必须在一天之内把玉米根子全部清理完，地很潮湿，玉米根子多数还是青绿色的，根子上沾满了泥土，就这样装在箩筐里，用尽全力挑起担子，虽然一路上休息了好几次，但回到家中肩膀还是压肿了。

母亲心疼我，告诉我以后不要挑得那么多，我很高兴，终于可以用扁担挑起重担。

母亲把扁担视为宝贝，每次母亲用完扁担后都要放在家里的西屋，总怕风吹雨淋，太阳暴晒，一直精心保管。

七十年代初，邻居和平哥哥来借母亲家的扁担，他要去海边挑沙子，当时讲好只借用一天，可是母亲等了几天，他没有来还扁担。

母亲着急了，就去找和平哥哥问扁担的事，和平哥哥告诉母亲，过几天他还要去海边挑沙子，暂时把扁担放在了海边的仓房里，母亲这才放心了。

可过了一天，我和弟弟、妹妹的学校要求学生带劳动工具，第二天下午要修建学校的操场，家里有一条挑水的短扁担，弟弟妹妹要拿着，可是我没有抬土的扁担，因为我和老对约定，她带箩筐，我带扁担。

那时根本没有家庭电话，不能相互沟通，调换劳动工具的事只能面谈，母亲听说后，就告诉我说，别着急，我明天一大早就去海边把扁担拿回来，不耽误你俩的劳动。

扁担放在离家最远的大地里口海边，去那里来回需要步行两个小时，我不同意母亲去取扁担，母亲没有吱声，我们就进入了梦乡。

早上不到四点钟，母亲就叫醒了我，告诉我，她要去海边把扁担拿回来，我很担心母亲，因为天黑，路途远，可是母亲却说没有事，一边走一边天就亮了，回来去上工不耽误。

　　母亲一条街上的邻居几乎家家都借用过这根扁担，在那个困难的年代，家庭子女多，生产队春季运粪种地的时候，扁担不够用，就来借母亲家的扁担，母亲在借给他们扁担用的时候，一再嘱咐用完一定要及时带回来，免得丢失。

我和弟弟、妹妹每次拿扁担去学校劳动的时候，母亲就提醒我们要在扁担上系一个布条做标记，免得丢失。

每当夏季雨水较多的时候，家里的地比较潮湿，母亲就把一块石头放在地上，然后将扁担放在上面，避免扁担受潮腐蚀，母亲和父亲一样，把这根扁担当做宝贝儿。

母亲善良，纯朴，正直，她用辛勤的劳作挑起了一家人的生活，有心酸，但也有幸福。

1983年春季，家乡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土地分产到户，母亲播种的大豆，玉米喜获丰收，一家人用扁担将丰收的果实运到马路上，再用手推车，一车，一车运回家中，那种喜悦真的是难以忘怀。

那些年，每当母亲用扁担抬起她精心饲养的上调育肥猪的时候，心情更是喜滋滋的 。母亲的扁担仿佛是一支永远也压不弯的笛管，奏响悦耳的歌谣。

　　这根扁担已经六十五岁了，随着母亲动迁，住进楼下的仓房也已经十五年了，默默陪伴母亲，她是母亲留下的宝贵精神财富。

文字：姜萍

图片：姜萍（人物图片选自网络）

音乐：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