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20px;">又忆母亲</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5px;">于海燕</span></p><p class="ql-block"> 三八节到了,想写篇关于母亲的文字,却不知如何下笔。母亲很平凡,平凡得总感觉没啥可写,可即使是母亲去逝近二十年了,仍是我和妹妹闲聊最多的话题,我们总能从不同的话题不知不觉聊到母亲。母亲没能等到六十六大寿便离我们而去,我们常说母亲没福,一辈子吃苦受罪,日子刚有起色,她却走了。每当看到同龄人拎着大包小包去看父母,我都会即羡慕又伤感,羡慕他们五十多岁还有妈妈可叫,伤感自己父母没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p> <p class="ql-block"> 母亲是第一批从山东来到东北的支边青年,当年姥爷早逝,姥姥小脚,为了养活三个弟弟,十九岁的母亲每月省吃俭用把钱都寄回老家,相继给弟弟们盖上瓦房,娶上媳妇。多年后母亲也在汪清林业局一个小林场安了家。</p><p class="ql-block"> 在这不到百户的小屯里,我和弟弟妹妹相继出生长大。母亲是林场工人,常和男工们一起工作,盖房子推砖、和灰、打小工,食堂做饭,后勤打柈子,力气活一点儿不输给男人,又因为母亲为人热情敞快,于是母亲在林场有了个通用“昵称”—徐姐。不管差十岁二十岁的同事,都管母亲叫“徐姐”,母亲也乐得答应,于是我就有了一堆年轻的阿姨叔叔。</p> <p class="ql-block"> 我不大的时候,时常会有些外乡人走村串巷的来要饭,母亲遇到,每每都会领到家里吃顿饭,再给拿些东西。记得有一年,一个浑身破烂烂的岁数挺大的人说啥也不进里屋,母亲就拿个小凳子让他坐在外屋吃的饭,外面一帮小孩子在大门口喊叫:在他家呢!要饭的在这呢!我感觉脸都红了,有些不解地看着母亲,母亲却毫不在意,脸上依然挂着微笑。很多年后父母搬到县城,我空闲去看父母,很惊奇地发现这附近有个远近闻名的弱智的孩子出现在父母家里,管父母叫爷爷奶奶,整天跟着父亲屁股后给父亲拿着小凳子去扭秧歌。母亲微笑着说,这孩子很仁义,不讨厌,不要对他另眼相看。又说,别小看这种孩子,他们可是得道高人来世间修行的,他们心底可比咱们干净。一晃二十年过去了,这孩子至今看到我还会笑呵呵地叫声“大姑”,每次这声大姑都会让我想起母亲,想起母亲的微笑。</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父亲年轻时体弱多病,家里里里外外都是母亲主事,那些劈柴挑水、扒炕掏灰的重活自然落到母亲身上,好像母亲从来就不知道累,那时候总认为母亲无所不能。我大一点了每年过年都帮母亲糊棚,那时候感觉糊棚是这世上最累的活了。母亲在条件有限的那些年尽可能调理着父亲的身体,听说什么有营养,母亲就会想方设法弄来给父亲。后来生活好了些,母亲每天早上给父亲冲一碗鸡蛋蜂蜜水,每天吃一个苹果,坚持了一两年,父亲的身体竟一天天好了起来,给父亲看过病的老大夫都说父亲能恢复成这样真是个奇迹,我知道这都归功于母亲的精心调理。</p><p class="ql-block"> 母亲不但把父亲和我们照顾得无微不至,打记事起家里就不断地养着猫啊狗啊的,也都在母亲的照料下茁壮成长。那年母亲抱回一个还没睁眼的小狗,这是一窝小狗中最弱的一个,都说养不活,准备扔掉,母亲不忍心,把它抱了回来。母亲常常半夜起来给小狗加餐,把热在锅里的奶粉米汤什么的一点点喂到小狗嘴里,还要时不时抱着它去医院喂药打针。就这样,这弱小的生命在母亲的精心照料下渐渐长大,而且长成一个高大勇猛的猎犬,完全继承了它父亲的基因,因为通体黄毛,我们叫它大黄。我和大黄还有一段渊源,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p> <p class="ql-block"> 母亲没上过学,却在林场夜校扫盲班学会了识字读书,小时候给我们讲很多书上看来的故事,什么“薛礼征东”、“杨门挂角”……我的童年充满着童话般的梦,那梦来自母亲。要说母亲都教了我们什么,还真说不出来,没什么大道理,却又潜移默化地融入我思想的每个角落,引导着我生命中的每一步前行,润物细无声般滴入心田,影响着我的一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