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特殊的日子里/马世德(甘肃康乐)

醉客…

<p class="ql-block">  在特殊的日子里(上)</p><p class="ql-block">文/马世德(甘肃康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自武汉疫情爆发以来,让我们在慌恐和约束中足足等待了两年有余,团结一切力量起来抗疫,成了全民之责。三次疫苗,让人人免费接种,各种防疫宣传,深入民心。国家为保住每个公民的生命安全,在人力、财力、物力方面做出了巨大的付出。尽管如此,疫情非但没有被消除,反而愈演愈烈,总是让人看不到结束的希望。在这越来越严重的疫情面前,各种防疫措施成了全民的头等大事。在“疫情就是命令,疫情就是责任”的岁月里,口罩和核酸阴性报告成了出门办事的必要凭证。而谁一但要出村办事或购物时,那先要去县城定点医院里排队做自费核酸(点设得少之又少),不然你去哪里都会被拒之门外的。不管是炎炎盛夏还是严严冷冬,那些去做核酸的人们总是在一米线上,捂着口罩极不情愿又耐心地排起老长老长的队形,在那里焦急的等待着,最快也得等上一小时以上才能轮到,慢则五至七小时才有机会让那些疲惫不堪的护士小姐捅上几捅。然后去舒上一口气,再回眸一瞧,排队的人还是有增无减。那些敬职敬责的工作人员们总是沙哑着嗓音在忙碌地维持着秩序。有时候需要家人们轮流着替换排队,不然,就处于无限的久等中,甚至夜里两三点时,队形还是排得那么长……这既浪费了宝贵时间,又给人们造成了诸多麻烦,心中酿成了抹不去的阴影!</p><p class="ql-block"> 周边,零星的有阳性或黄码出现。于是学校、商场以及大型超市等等,人群密集的地方都成了防疫的重点,搞得学生无法正常上课,小商贩无法正常营业,超市及各类店铺无法正常开店,也严重影响了普通百姓的正常生活。为了更准更快的不落一人的筛查,免费核酸迅速普及到农村。农村也时不时的轮为严格管控的对象之列。原则上不让人人出门。而每次核酸中,我的母亲也亳不例外的去参加。每到采集核酸时,她总是捂着医用口罩,拄着小拐杖在人群里艰难的等待着。母亲是个文盲,不会操作智能手机。她右手拄杖,左手里攥着身份证,以便录制个人信息。后来,因为好多老人和有基础病的人员实在无法坚持排队,所以志愿者们通过商议,对那些特殊人员们在采核酸时开了绿灯,让他们不再长时间的等待——即来即采!</p><p class="ql-block"> 怕手脚迟缓的母亲丢失了证件,我赶紧将她的证件摄成照片,传给父亲及妻子,平时由他们陪伴着母亲去做核酸。</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村民群里又发出通知,全民早上八点准时去村委会的小广场上采集核酸。这天我闲,就陪着母亲一同前往。母亲走得很慢,总是一摇一摆的,她那稍微佝偻着的身子像蠕动一样,挪上几步就得歇会儿。去年国庆之际,母亲突发脑梗,幸好治疗得及时,不然后果就不堪设想。在我们的精心照顾下,在她自己勤快的锻炼下,她才渐渐地回复起来,但还是不大理想,到现在,她的左手左腿仍在发软。我陪着母亲走上几步就得停一停,让她喘喘气,然后再走。突然,路边的玉米地头窜出一只白猫来,吓得母亲着实不轻,她开始上气不接下气起来。我急忙摘下她的口罩,扶她坐于一块大石头上歇息。我开始对她有声有色的讲起了关于猫的往事来:小时候,邻居家的母猫生了四只猫仔,两只是花猫,我不太欣赏,另外两只是纯白色的小猫,它们甚是活泼而可爱。邻家小屁孩总在我面前一顿吹谝,惹得我好生羡慕,他还一直带我去观赏。此后我总纠缠着母亲,去给我买小猫,在我的哭闹之下,母亲无奈的硬着头皮,去大伯那儿借了5角钱,极不情愿的拉着我去邻居家给我买猫。而那倔强的小屁孩执意的只买给我不大喜欢的小花猫,小白猫他坚决不买,甚至还将小白猫藏了起来……最后,母亲用三角钱为我买回了一只小花猫。我喂了仅仅不到半月,它就死了……母亲听到这里,脸上只微微一笑,神色又凝重起来:“是呀,那时候家里太困难了,一年四季连肚子都填不饱,哪里有钱还奢望别的呢……”她叹气着对我说。我俩又开始蹒跚了。路上,不断有人经过,他们给频频打招呼并问候,我替母亲,给他们致谢……慢腾腾地,我们向采集点蜗牛似的走去!</p><p class="ql-block"> 而说起养猫,不单是因为它温顺怡人、可爱并好玩,而且它还有很好的被利用价值,比如捉老鼠等等。</p><p class="ql-block"> 已经防疫快两年半了,疫情非但没有被控制住,而且还有爆发的征兆。持续这样的日子,让人真是谈疫色变。这几年让疫情闹得人人慌恐,心弦总是因疫情而日夜紧绷着。再加上 小店里不知何时溜进来几只小老鼠,它们更让人每天提防、让人头痛。什么东西贵重它们就偏偏去啃什么,根本不分青红皂白。那就你干脆碰到什么,就一次性吃完也行,我养得起你的,对吧。哎!人家就是不听话,一会儿啃啃这,一会儿又吃吃那,反正就给你只搞损坏,哪里还按牌谱行事。这帮生灵可谓对我的伤害性不大,可破坏性极强!要我说,你饿了就去吃吧,反正世间的一切生灵,都是为了活着而愁眉苦脸的去解决温饱的,又谁不为生存而奔波呢?可老鼠总是不会这么去想的。时间久了,闹得让人心神不宁,只好去想法捕捉它们,鼠药几包几包的用了,鼠夹好几个买来用了,粘鼠板一摞一摞的买来,每晚都用。在这上面没少花我的血汗钱。任凭我怎么慷慨,可就是无法消灭完它们!久而久之,这到成了我的一块心病……</p><p class="ql-block"> 某天傍晚,在我关门之际,一只小灰猫怯怯的从门缝里溜进去了,这让我真有点喜出望外。于是我迅速地拉下卷闸门,然后兴冲冲的骑车离去。</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清晨,我刚来到店门前就听见凄声厉气的猫叫声,从门缝中转出来,而且卷闸门被乱抓的吱吱作响。打开店门,那外貌并不入目的小灰猫缩着身子,从我脚旁惊恐似的扬长而去。老鼠倒没被逮着,那两箱火腿肠却被糟蹋得残不忍睹,肯定是这坏家伙,不是它又是老鼠干的吗?这破坏性比老鼠更胜一筹呢,让我哭笑不得!</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只能以鼠铗和粘鼠板来对付店内的这群不请自来之客。用这些工具,让我还是捕了不少,也没完全消灭干净,但是它们的数量因此并没壮大多少。我们之间从此处于均衡之态。</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有一回,我习惯性地戴好口罩,去新疆拌面那里就餐。这年月,想进哪个店,那先得进行测温、登记、查码、询问等等后,一切正常后方可入内,否则会直接被拒之门外的。我发现板凳底下正卧着一只大白猫,在那里纹丝不动的睡大觉,那强壮之躯甚是让人想入非非。真想借此猫一用才好,可是最终没好向店老板开口。我是这里吃饭的常客,老板闲暇之余也凑过来和我畅聊一阵。当他说起他养的这只白猫时,顿时眉开眼笑,神采飞扬起来,说此猫如何如何的干净,怎么怎么的温顺,怎样怎样的灵性并善解人意……说得让人好一阵子心动,让人好生羡慕!</p><p class="ql-block"> 夏天的一个中午,我正在无人的树荫下紧捂口罩,久久地看手机新闻。全国各地都星星点点的有阳性出现,有些地方为了防疫,甚至封城封路了,人们疯忙着贮备食物,不让出门,更不让出城,卡点处盘查非常的严格。国际上,在疫情之下才是一团乱麻,好多国家选择了放弃、躺平。阳性患者爆增,死亡人数日日上升……看到这些触目惊心的新闻,我将困倦的目光移开手机,想仔细琢磨一下,却突然看见一只似曾相识的白猫蹑手蹑脚的进入我店。此时因那些巨大吓人数字而沉思的我一下子来了精神,神经随机紧绷起来,我端坐于小椅上,双目紧盯着它进入店内的一切动向。老半天了,还是不见它从店里走出,但我并没有立马去打扰它,我知道它的光临对我百益而无一害!</p><p class="ql-block"> 中午的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路上因炎热也因疫情而并不见几个行人,更别说有顾客进店了。于是我点燃一支烟,慢悠悠地抽了起来,紧绷着的心弦也稍稍放松了一下,但双眼还是从未移到别处去,盯着店门,看这猫到底有没有能耐,能否给我来点惊喜……</p><p class="ql-block"> 又等了约莫十分钟,店内传来一阵巨烈的噼里啪啦的响声,惊得我差点从躺椅上跳起来。就在响声还未静之时,那白猫颠着猫步从店里惊慌措失的跑出来,口中叼着个黑乎乎的东西,双眼不断的四处打探……这正是那老板家的猫,我好奇的压低呼吸,聚精会神的仔细辨认了一下它到底叼了什么,呀!是一只大老鼠,那条长尾巴还被拖在地上呢。在我兴奋之余,那白猫找准时机,几步窜入路边停放的车底下而去。当我立刻站起身之后,再去找寻它时,再也不见了白猫的影子。不知它到哪里享餐去了……</p> <p class="ql-block"> 在特殊的日子里(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之后的三五天里,我并没见到白猫再来光顾小店。但我还是盼望着它每日都来,而且长期住下来最好呢。</p><p class="ql-block"> 正如那老板所言,他养的白猫十分灵性。 有一天早上,我正全神贯注的收拾店内,突然听到微弱的脚步声。我扭头一瞥,正是那只彪悍十足的浑身白得发亮的猫,它小心翼翼的向门里试探性的迈进,敏锐的目光不时的四处打探,那对机灵的耳朵在它毛茸茸的头上不停的转动,它的本性告诉它,若发现异常,就飞也似的转身逃跑!我开始低声温气地呼唤它:“咪咪,咪咪咪咪……”。它听见有人轻唤它,就立即朝着我发声的方向咪唔咪唔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张望我。于是我伸手向他示好,这时它可能也判断出了我的好意,并向我轻轻地靠近了几步。欣喜之余,我索性向它徐徐地走过去,也怕我的举措不意间惊吓到它。然后我慢慢地蹲在地上,等它放弃警惕性后才向我移过来。来了!它真的半陌生着靠近我了,并且用鼻子不断的闻我的手,还用好似有刺的小舌头舔我,那被舔的感觉有点痒痛。看它那样温顺的样子,我也再次伸长了手去抚摸一下它,可是我这一伸手可能有点鲁莽了,吓得它拔腿很敏捷的跑出店外去了。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我也紧跟着跑出店外,口中不断的轻唤着它。而它,三步一回头的看我,处于徘徊不定中。最终它还是顺着无人的地方走远了。</p><p class="ql-block"> 我一边喝茶,一边因没有取得白猫的信任而感到特别遗憾!猫的记性真的出奇的好!它并不是和我很熟悉,而第二次来我店的,而是因为它第一次来我店就获得了丰厚的收益,所以只记得这里对它有莫大的诱惑,才被深记于心的。</p><p class="ql-block"> 突然感觉门帘在动,我举目瞧了瞧,没有看见有顾客进来,然后将目光落在门前的地上,噢!这猫又偷偷地进来了。这次我长了记性似的,再也没去呼它,也没去惊动它,只是在暗中密切的注视它,任它自由活动!它警觉似的不声不响的四处打量。好一会儿,它从隐蔽处来到离我一米距离的地方,先是用灵敏的鼻子,伸长了脖子嗅了嗅,再将双耳向我竖了竖,两个泛黄的眼眸敏锐的打量着我。我赶紧把吃剩的一块鸡肋轻轻扔过去,它的目光马上盯住所落之物,并迅速伸出前爪,用爪钩将鸡肋拉到嘴边,稍稍嗅了一下,就叼起来躲进暗处去了。等它享用完毕,又咪唔咪唔的向我接近,但警惕性还是蛮高的,我又给了它一些油馍,这时的它并没有叼起馍转身就走,而是蹲在那儿自由自在的吃起来,但它只吃了几口,就抬头望着我,并温柔的向我咪唔咪唔的叫着。我喝着浓茶,仔细的端详着它。过了片刻,它觉得无趣,就翘着粗粗的白尾巴,慢悠悠地在店内踱起步来。</p><p class="ql-block"> 渐渐地,它光顾本店的次数多了起来。我一直给它保存着一些未啃净的骨物,喂它。这一来二去的,我们之间便熟悉起来了,它也不再畏惧我了!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中午,我自己动手做了点午餐,正在进食时,又听见了鼠闹声,赶紧顺手提了笤帚顺着吱吱声,猫着腰,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突然发现,那猫躺在地板上装作熟睡,旁边一只灰鼠吓得瑟瑟发抖。那鼠试着刚蠕动了几下,眯着眼的猫倏地一把将灰鼠打回来,痛得灰鼠叽叽乱叫,之后就再也不敢乱动,显然老实多了。这时的白猫见老鼠没有了逃跑的迹象,就耐不住寂寞的将前脚试探性的伸了出去,它将灰鼠轻轻地拍了拍,灰鼠当然见状就快速逃命,但是这位克星又是何等的敏锐,它简直腾空而起,一副泰山压顶之势,将欲逃之鼠压入怀中,一顿戏弄,然后又躺在旁边装睡,那鼠又蜷缩着极度发抖的身子,在那儿可怜的低声喘气。看见这滑稽的一幕,我禁不住失声一笑,但这笑声肯定大了一点,惊动了装睡的白猫,它敏捷的一下子爬起来,朝我一瞥,然后叼起灰鼠,一溜烟似的向店外跑去。</p><p class="ql-block"> 当然,捉鼠是它的专行,贪玩更是它的天性。在这样的来来往往中,我们之间无邪的交情,自此拉开了序幕。</p><p class="ql-block"> 相好之后,我不回家的时候,它索性跟我一起住下来。它不再防我躲我了,静静地躺下来,让我浑身抚摸它。有时候还故意凑近我,让我为它挠痒痒,它是那样的乖巧,又是那样的会享受。它的鼾声更是我入睡的催眠曲。这样融洽的日子,我们还是过了很几日呢。</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下午,它又捉住了一只个头小点的灰鼠,同样在空旷处玩耍。我发现后,就悄悄的去看热闹。结果它失神时,那小鼠乘机钻在跟前的塑料筐里去了,这下猫傻眼了。它围着筐子急得乱窜乱叫,还时不时的用锋利的爪钩,抓得塑料筐吧吱吧吱地响,那小灰鼠吓得也在塑料筐里团团乱转,也许它思量着,能否脱身并躲过一劫呢。眼看着白猫已经没辙了,我赶紧跑过去给它帮忙。白猫见我过来,那低沉的咪咪声显得更有劲儿了。当我用力搬起筐子时,那猫迫不及待的将前爪努力伸进去,爪钩将小灰鼠直接掏了出来,那鼠痛得惨叫声令人心底发麻。然后它一口咬住鼠儿,立刻叼起来,就跑得无影无踪了。</p><p class="ql-block"> 为了防止白猫受到伤害,我早收拾过了鼠夹,但忘了拾掇掉粘鼠板。某天中午,我不意间看见那白猫正蹲在货架的一角里东张西望,我断定它又发现新的目标了。为了不惊扰它,我就轻轻走出店去,在外面的树旁闲玩起手机来。不一会儿,我听见那猫发出沉闷的叫声。我抬眼去看,只见它口中叼着一只大老鼠,飞也似的跑出来,后胯上拖着一副粘鼠板,估计把它吓得不轻。我敢紧站起身冲过去,想为它取下粘鼠板,可受了陷害的白猫哪里敢让我靠近,哪里还肯留步,看见我冲过来,它更加加速的跑远处去了。同时人行道上的几个行人也看见了,他们惊恐的看着那白猫,口中叼着一只大鼠,胯上拖着一个粘鼠板,这样搞笑的猫谁又见过呀!我无奈的目送着那猫,它一直不停地奔跑,最后窜入远处的一个巷子里去了。</p><p class="ql-block">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我再也没见着那白猫的踪影,我心中一直惦记着它。那些都是我的失误,如果我早早收拾掉鼠板,白猫也踩不上它,也不止于如此狼狈,我一直为我的疏忽自责着。但愿它安然无恙,但愿……我总是对它担忧着!</p> <p class="ql-block"> 在特殊的日子里(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连好几天里,我始终没见到白猫,心中总要胡思乱想,真为它时刻担忧呢。按照防疫要求,每天我都仔细对小店消毒,对自己防护,还要对来客进行详细登记,并严格地坚持一扫三查,这无形中加大了工作量,心弦也总是紧繃着,就怕自己无意间被传染上新冠病毒。可奇怪的是,我一直在留意,那只白猫竟然连一次都在我的视线里没出现过,也许由于那鼠板在它身上被粘得更妥,白猫若不借助人力,就根本无法取下来,然后它整日没夜的拖着那么大的鼠板,行动起来肯定是不方便的,那对它的捕猎方式会造成很大影响的,也许被它的主人或别人早就给取下来了,也许它已经……反正我这么长时间没见到它,感觉它已是凶多吉少了。</p><p class="ql-block"> 这年头,去饭店吃个便饭也是挺麻烦的事。某天晚上,我特意带好N95,拿好手机去吃一顿拌面,也顺便问问老板,关于白猫失踪的事。不管是任何人,进店就必须扫,若漏扫或对谁网开一面的话,如果被来回巡查的工作人员发现,那就立马来个停业整顿的警告!</p><p class="ql-block"> 排了几分钟的队,然后配合了老板的各项防疫工作,坐在收银台跟前的餐桌上,当然是单人单桌了。都已经是饭点了,饭店里还是零星的坐着几个人。大多数人根本不敢出来随便吃饭或购物了,更何况有闲逛的人了,都怕无意间传染上新冠病毒,对自己不利的同时,也成了害群之马。老板给我沏了满满一杯热茶,然后乘机跟我热情的寒暄上几句,内容无非是关于疫情和生意的一些热门的琐碎事儿。我有意打断他的畅谈,问问白猫的事,他滔滔不绝地说开来:“最近好几天没见到它了,听人说,它胯上粘着一个大鼠板,一直在奔跑。总躲着,不让人靠近,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反正再来我也不想要它了……”虽然他也捂着防疫口罩,但当他说到不想要那白猫时,口气显得很无奈。我紧忙打断他的诉说,去追问:“为啥不要了?!那猫那么的可爱、健壮和灵性,你不要真的很可惜!”我的反问和怜悯丝毫没有打动老板铁了的那颗心。他的意思是,有几位顾客对他多次意见过,饭店里养猫很不卫生,尤其是猫脱落下的毛,万一落入饭菜里,那就不好说了,这样的话,会影响生意的,他怕真的会对生意产生影响,无奈中才下此决心的……”他这样诉说着,扭转身子照应其他客人去了。</p><p class="ql-block"> 不管怎样,我对这猫的失踪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内心总是很愧疚的!</p><p class="ql-block"> 每天各大平台都在展示着一波高于一波的疫情,读着令人心悸。兰州的、舟曲的、上海的等等都刻不容缓。而各地在疫情防控中滋生出来的种种消极事件,更让人担心!那些黄码及红码者已经轮为被隔离的对象,强行居家隔离的,宾馆隔离的,还有去方舱的……总之,让人一想起来就心惊肉跳。</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日复一日的两天一核酸,还惧怕和别的阳性同管,若那样的话,你也是被轮为暂时管控的危险对象了。全民都继续如此的防疫,提心吊胆着,哪天自己被中招了也说不上。在做好自己的防护后,我习惯性的又吃起早点来?突然,多日不见的白猫从门里摇摇摆摆地小跑而来,叫声显得有气无力。它温情地躺在我面前,用圆而红红的小舌头不停的去舔身上的鼠板胶。我欣然的看了它好久,它又瘦又脏,瘦得令人担忧,脏得让人发恶。于心不忍之下,我还是给了它鸡肉和馍。它见有吃的,就不再去舔粘在一起的毛,马上爬起来,狼吞虎咽似的填起肚子来。我百思不得其解,那粘鼠板是谁帮它取下来的?怎样撕下来的呀!?又是它自己想法蹭掉的吗?茶足饭饱后,它又躺下来,这样那样的不停的舔身上的胶。我能体会到它的此时此刻的心情,它是怎样的难受,是多么的不自在啊!于是我找来一把小剪刀,索性将它粘胶的脏毛给剪下来。也许它懂得我的举措,就乖乖的躺在地上,任由我摆布。直到我基本上剪完那些脏毛,它才爬起来,望了望难看的自己,再含情脉脉地看了看我,感动似的又蹭了我几下,抖了抖瘦弱身子上的白毛,就在店内悠闲的踱步开来。</p><p class="ql-block"> 在越来越严重的疫情下,在那老板决定狠心放弃白猫的日子里,我和它可以说是身影不离了。我时刻对新冠提防着,不敢去老家。因为老家里有基础病的母亲。网上总是说,新冠病毒对小孩和基础病老人甚是不利!我怕自己一旦无意间被感染上,又去染给生病多年的母亲,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了。于是就决定暂时住在店里,和白猫相依为命了。每天,我吃饭的时候,它也吃饭,我在床上小憩时,它也在我身旁呼呼大睡,那呼噜声还可以缓解疫情给人带来的压抑。当我闲得无聊时,就逗着跟它狂玩,有时它的利爪不小心会划伤我的手背,而我有意将手背递过去,看它如何表现时,它会善解人意的十分认真的,把我的手背舔来舔去,还不断的靠着我的胳膊,小心的蹭来蹭去。店内如有异样的响声时,它会立即竖起机灵的耳朵去辨别。有时候,我故意将泡沫箱扣得似老鼠活动的声音,它会立马警觉起来,并在声响处急切的转来转去。直到辨出弄虚作假的声音后,才放松警惕性,然后就躺下来为自己挠痒痒。</p><p class="ql-block"> 那些秋高气爽的日子,我的内心并不爽,因为周边已零星的发现阳性患者,红黄码也多起来了。从外地跑来的人们都是危险炸弹,政府在加大力度管控,我们都在严防死守。不几日,兰州、西藏都爆发了大面积的疫情。慌恐的打工者和生意人们都在想方设法的往家中跑,这给本来还好的家乡更是笼上了紧张的气氛,使这里的各项工作更是陷入了错综复杂之中。七八日后,邻县广河就传播开疫情来。三防两控之中,本县据说也传入了一例,于是全县城进入了紧张的半封控状态中。白天,我硬着头皮去开店,但包片区的工作人员对我们要求相当严格。还要时时提防着自身安全。而那白猫总是若无其事的吃吃饭、睡睡觉、捉捉鼠,还刻意的让我跟它玩。在我的照顾之下,不几日,它的身体强壮了许多,被我剪下来的参差不齐的白毛,也渐渐长出了新毛,回复了原貌。 </p><p class="ql-block"> 疫情之下,做啥都不自由。每天的首要任务是做核酸,必要是还做抗原,全民处在居家核酸中,自费的多,免做的少。反正人人皆知,疫情是当下的头等大事!“全民起来,共同抗疫”是宗旨和方针!</p><p class="ql-block"> 防着防着,全县城突然进入静默排查状态。要求所有的临街店铺全部关闭,各个路口站岗,进行严防死守,不让所有的车辆和人员流动。我只能喂饱白猫,将它恋恋不舍的流放在外,紧闭店门回老家,和父母生活在了一起,终于借疫情封控的机会,能暂时陪陪二老了。</p><p class="ql-block"> 七日之后,情况有所好转,又陆续的解除封控。此间,我时时惦记着白猫,街上的各个店门都关了,它怎么生活呀!平时最起码路边的垃圾桶里有残骨剩饭,也不至于它挨饿。而今店铺都不开了,人们都居家静默,这猫还哪里找到食物呢?恐怕又得挨饿受冻了。</p><p class="ql-block"> 当我来到店门前。那猫正蹲在紧闭的门旁,静静地蜷缩着身子,等待门开,这场面让人看着心酸。它旁边一地零乱的鸽子毛,噢!我明白了,它在无食充饥时,竟将主意打到善良的鸽子身上,不过我也没有责怪它,为了生存,一些令人不齿的手段还是要的,毕竟保住生命是一切生灵的本能。我不由自主地蹲下去,爱怜的抚摸了它好一阵子,而它对我又不时的呼唤着,闻着,舔着。打开店门,它就名正言顺的冲进去了。哈!还真成了我的所养了!我顺心顺意的时候,它也凑过来分享,当我不顺心时,它还是躲得远远的,很会揣摩我的心思,总之,我俩还是处的很好,多半时间里,它都与我共度着闷与乐的生活。</p><p class="ql-block"> 天气渐渐转冷,各小区里暖气已供。我执意将父母亲接下来,让他们在暖气房中暖暖的度过严冬。开始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肯来,说是老家里住着舒适,还可以和邻居们说说话,互相帮帮忙,都很温馨的。而我让他们下来的目的是,一来享享福,二来可以防止感染新冠。母亲去年国庆之际,脑梗病突发,差点没了命,到现在还是回复得不太好,左身的腿脚行动迟缓,总是软弱无力,再加上心脏不好,肺呼吸也较为困难,若多走几步就气喘吁吁,所以一直在大把大把的吃药。这么多病集于一身,若再万一染上新冠,那就凶多吉少了。况且在县城里我还可以随时随地的看他们,伺候他们,两全其美的事,又何乐而不为呢。</p><p class="ql-block"> 刚下来的那几日,父亲陪着母亲转一转,有想吃的就随便买点,他们过得很自在。我在店里的时候喂喂猫,早晚与中午就去给二老沏茶做饭,就这样来回的跑。忙碌中倒也过得有滋有味。可是好景并不长,不到一星期的时间,广河,临夏,接着是临洮,积石山等周边县市的疫情又一波一波的袭来。情况十分不妙,县上紧急要求连夜封路封城。我将白猫十分不舍的再次驱赶出店门,给父母备了足够一星期的食物,然后丢下二老,丢下白猫,连夜回老家去了。情况来得太突然,好多人还没明白过来,就封在小区,封在县城里,封在农村,他们连最急需的生活用品都没来得及购,一时间各个网络群里怨声载道……</p><p class="ql-block"> 我和妻子被封在老家里,低劣一点的生活物资还是有的。除了每日接受一次上门核酸,再就整日闲得无聊,睡睡觉,看看手机,在院子里转转,给父母和在外的子女打打电话,问问弟弟们的工作情况,然后就是担心那只不幸的白猫,让它又一次沿街受饥受冻的流浪了,不知它还能否再次挺过来。</p><p class="ql-block"> 被封控的第五日早上,公路上除了120拉起的令人心中难受的警报外,整个村子静得出奇,那些鸟雀们也像被居家隔离了似的,不见了踪影,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景象。饭后我又无所事事的翻阅来自网上的各类关于疫情的最新情况,本县也各处都有感染者了,人人都在自卫中。突然,父亲给我拨来电话,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下来,说是母亲突然卧床不起了……当时我被吓出一身冷汗来,我顿时乱了方寸,各种猜想在脑海中翻滚,眼泪都快急出来了。镇定了一下自己后,慌乱中带上N95,约上隔壁车,径直向县城驶去。可是不论你怎么说明情况,甚至是诉求,卡点上的值班人都不与放行。这不怪他们,他们也在奉命行事,若出了差错,后果会很严重的。在我纠三缠四之下,一个胖值班人让我去村委会开个证明,方可放行。哎!在这样的紧急情况之下,我们还是折返,去了一趟村委会。这个卡点总算过了,可他们不让车通行,只让我一人去即可。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我只好喘着粗气,一路小跑着向象山家苑冲去,天气已冷,手和耳朵被冷风吹得生痛。跑跑停停的,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到门口了。给工作人员又一次打开三码让他们查验,然后恭恭敬敬的双手递上村委会证明。开始他们有强烈的拒绝之意,这下我真急了,态度对他们恶意起来,并以各种最坏的打算胁迫他们放行我。在这里交涉了足有二十分钟时间,最终他们妥协了,我终于赢了。我不是来捣乱的,更不是跟他们争输赢的,我的目的是让他们人性一点,取得他们的同情,让我快快回到母亲身边。放行后,我三步并作两步地往电梯口跑去……</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年迈的父亲一看我来了,酸涩着脸,让我赶紧去看看我的母亲,此刻的他不由自主的流下了泪,怕我看见,他悄悄地转过身去,用衣袖拭泪。跃入眼帘的母亲蜷缩成一团,身上半盖着毛毯,背着窗户和我,在微弱的呼吸。我抢到床沿,泣不成声地喊了一声妈,就捕上去拥抱她,而她是否听得见我的呼叫声呢?但她并没有应我一声,只是一个劲儿的低声呻吟。我的心此时真的无比疼痛,泪水流满我的脸颊。当我轻轻地将她慢慢地翻身过来,看见她双眼紧闭,取了假牙的两腮深陷进去,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松驰的嘴唇极度的干裂,稀疏的花发蓬乱得再也不能蓬乱,俨然一副非常苍老的样子……我咬了咬嘴唇,试图忍住眼泪,想办法怎么去护理她。她既不想喝,也不想吃,只喊着“困乏,困乏……”不成!反正我要想尽一切办法,要她喝点、吃点,只有这样,身体才有回复的可能。最终,在我的愤怒之下,她仅仅喝了两小口奶子,一点点麻花儿。</p><p class="ql-block"> 我去向父亲详细问了一下母亲的病因,父亲只说前天便了很多黑炭渣似的粪便,然后就起不来了……于是我给方舱医院值班的弟弟(他是医生)打电话求助,他让我将视频对准母亲,仔细观察了片刻,再向父亲询问情况,最后下了结论——对症下药。因为在这么严重的疫情下,去医院一来手续繁琐,二来若被感染上新冠,那危险性更大。他是多年的医生了,当然我们都得听从他的吩咐。</p><p class="ql-block"> 二弟托人靠人的,总算将母亲要及时吃的药物送到小区大门口,父亲专门搞后勤,由我来全权负责护理母亲。怀着一颗孝敬心,我精心担起伺候母亲的担子来,而母亲的水火问题则由父亲帮助处理。我除了给父母洗衣做饭,还要每天应承上门采核酸,要接许多电话,还要想办法为母亲购一些所需。此间,二弟时不时的打来视频,询问着我们关于母亲的一举一动,并仔细地观察着母亲的气色。大弟也隔三差五的来视频,询问母亲的情况。当两位弟弟在视频中喊母亲时,她总是有气无力的给俩儿子回话,那场景总是让我眼泪盈眶……</p><p class="ql-block"> 渐渐地,在第四天的早上,母亲的神志稍有清晰,眼睛也能半睁了,她嚷着要回老家去。每当她一个劲儿的让我送她回老家去时,我就对母亲彽声说着路也封死了,疫情怎怎的严重等等,总是用花言巧语哄骗着她。她渐好的神志,让我剧烈疼痛的心轻松了许多。她除了按时大把大把的吃药后,还能少量的吃点稀饭来,喝水的频率也多起来了,更让人喜庆的是她能够自己翻身了,我特意哄她,还让她直起身来坐上片刻,我给她轻轻地捶一会儿背,然后她又是侧卧,并不断的要水喝。我和父亲轮流着伺候她!</p><p class="ql-block"> 母亲都病得不成样子了,我哪里还去牵挂白猫呢,在陪母亲的这几天里,我的脑海里根本找不到白猫的影子。除了照料母亲,更多的是不断的去接电话,有老婆的,有两位弟弟的,弟媳的,儿女的,还有侄子侄女的,亲戚的……封控中,他们一个也来不了,就在电话中,他们询问母亲的病情。总之,接电话占据了我的大量时间。</p><p class="ql-block"> 网络上爆出张姗姗核酸造假事件,还有各地沸沸扬扬地传出疫情防控过严、过死等酿造出来的一系列不良现象。困在原地,被家家户户上了管控封条的人们,正常生活受到了严重影响,他们希望放宽管控的呼声越来越高。如此大面积的上封条现象,恐怕是有史以来之最了。我一有空就打开手机,看看各地在疫情中爆料出来的各类荒唐事件,还有那些刻薄尖锐的评论。在我的照料下,母亲渐渐的有了一点点食欲,每天也能坚持坐几分钟,但还是那么的虚弱。那么的困乏无力。她都病成这样了,还在询问我的生意,牵挂她的孙男孙女们,惦记她的老二和老三及家人。真是长辈的心始终在儿女上。</p><p class="ql-block"> 转眼,时间来到了十一月八日。网上传出广州北京等地陆续全面解封的消息,而这里连解封的一点迹象都没有,我有时候依在阳台上,象囚笼之鸟一样焦急的向外张望,大街小巷里几乎不见人影,只有巡逻车四处在喇叭里驱车赶人,并大肆宣传,120车拉响警报,来回在空旷的街道里穿梭。母亲在我的精心照顾下,康复了许多,我帮她梳头、擦身洗脸,这样看起来精神多了。她每天能喝半包奶子了,稀饭和软馒头以及水果也能吃上几口了。当两位弟弟在视频中看见母亲的气色有所好转时,他们也稍微有所安心。有时候,我鼓励她下床走上几步,她就开始上气不接下气了,我赶紧搀扶她歇息。憔悴的父亲见状也开始脸上碇出笑容来了。</p> <p class="ql-block"> 孩子说,由于疫情原因,医院通知他们尽快离开医院,他说可能明天回来。女儿也被封在学校,动弹不得。总之,母亲的儿孙们都被阻在各地,除了我与父亲,都在千米之外忍受着无法名状的煎熬,他们知道母亲的病情却又无法赴来的那种心情,那种焦急,那种痛苦,只有他们自己体会,谁理解得到呢。</p><p class="ql-block"> 晚上,我依旧和衣而卧,万一母亲有个不测,我在慌乱中不止于找不到衣物。梦中,母亲坐依在轮椅上,一家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簇拥在母亲周围,我们在胭脂湖广场的小径上,慢悠悠的分享着盎然的春色,而那只白猫一前一后的紧跟着我们,还时不时的来个滑稽动作,逗得母亲及一大家人笑声持续,温馨漫延……</p><p class="ql-block"> 第九日早上,我帮母亲喂药喂饭后,打开手机看看各群及平台上推出的最新消息。有人说解封了,有人说没解,反正没看到任何关于解封的文件。我索性给几位好友打电话询问情况,反正说法不一,谁也不知道其中细节。也有人透露,工作人员开始默认,小区住户们有急事的,可以出进小区。反正最近几天不见了上门采核酸的医务者了。百闻不如一见,我跑到室外往下看,果然小区里门口有行人三三两两地走动,也不见防疫者的阻拦。眼前的景象让我舒心了些许。</p><p class="ql-block"> 听说各路口的卡点也陆续地被拆除了。下午,晴天依旧,阳光依旧,但还是冷风习习。儿子在几经波折中回到母亲身边,他见奶奶象换了一副模样时,立刻将头靠近奶奶的身上,使劲哭泣、哽咽中搀扶着奶奶……惹得我和父亲也泪如雨下。</p><p class="ql-block"> 傍晚,女儿也匆匆忙忙的赶来,她给奶奶报喜来了,因为她发了第一次工资,还给奶奶买来许多好吃的。当她第一眼看见憔悴不堪的奶奶时,已泣不成声,她痛爱的抚摸着奶奶干瘪的脸颊……女儿几乎不敢相信这是曾经疼她爱她的奶奶,为什么多半月不见,就变成这副模样了,女儿持续抽泣着,跟奶奶问这说那的,可是奶奶总累得不想说话。这场面,又渲染得满卧室哭声连片……</p><p class="ql-block"> 于是我把二弟所教的给母亲药物治疗的方案交给懂事的儿子(他是大四医学生),母亲的衣食起居由细心的女儿扛起。这样,父亲的责任就减了一大半,而我决定又要去开开店门。但我又很不放心他们对母亲的照顾,于是决定再协助他们两日,以熟悉对母亲护理的工作顺当进行。</p><p class="ql-block"> 两位弟弟和弟媳们都在防疫点上班,不让擅自离岗,更怕将新冠病毒无意间带来,还有他们的儿女们被隔在临洮,无法前来照料。很明显,母亲已经不经任何人搀扶,而自己能单独走几步了,也可以和儿孙们围在一起说笑和吃饭了。我们一起精心照看她,并祈福她健康长寿!</p><p class="ql-block"> 十号这天,全县城在默许中解封。看着母亲的病情日渐好转,我开始准备去开店门,但开店门的事还是拖到了次日,因为路上行人渐多,多日来已不采集核酸了,也不知道谁阴谁阳了。</p><p class="ql-block"> 店门如愿的开了,但突然路上行人稀少,顾客寥寥。我开始惦记起白猫来,在这些严冷的日子里,不知它到哪里避寒躲冷去了呢,也许它正在某一角落里经受着饥寒。反正一连三日也不见它的踪影,让我为它特别提心吊胆呢。我将自己防护得严严的,害怕自己被染上病毒,也不敢再去守护母亲了,我怕给母亲传上新冠。于是我决定住在店内,一直在电话里询问母亲的回复状况。开店的第四日,我感觉自己全身不对劲儿,发热,咳嗽,浑身疼痛,四肢软弱无力……很不幸,我可能中招了,也不愿去做令人作呕的核酸了,因为曾经4元一次的混管核酸又变成16元一次的单人单管核酸了,这有点贵,我做不起了,因此只猜测自己阳了,反正那症状跟专家说的完全相吻合。事先预备的莲花清瘟和布洛芬开始派上用场了。疼痛难忍的我又坚持了四日,症状丝毫没有减轻。各网络群里,都在打听哪里有买的莲花清瘟,估计阳者甚多了,然后,生姜又成了治疗新冠的抢手货,价格一路飙升。我再也不敢四处乱走了,也不敢轻易接触家人,只好乖乖的呆在小店里,日夜承受着病毒的侵害和对母亲及家人的千万个担忧,真让人度日如年啊!</p><p class="ql-block"> 次日中午,我还是感觉全身酸困无力。病情一点也没有减轻的感觉,更是食欲不振,就那样乖巧的躺在热床上,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忽然眼前一亮,看见那只久违的白猫一瘸一瘸的走进店来。浑身困痛的我一下子来了精神,猛然起身并一个劲的咪唔咪唔的叫它,可它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也似乎没有听到我温声柔声的呼唤声,对我的好意它置若罔闻,耷拉着耳朵,粗尾巴长长的拖在地上,那样一颠一颠的艰难的向我靠近。我趿上鞋子,急切的跑过去,观察了它好一阵子,它的左后胯严重受伤了,周围的毛全是血迹斑斑,粗尾巴上也被血迹覆盖,整个身子显得如此的瘦骨嶙峋,让人看着心疼。于是我为它呈上一些软馍,让它先充充饥,然后又给了它一些鸡肉,让它滋补一下消瘦的身子。显然,白猫默不作声的半蹲在那儿,津津有味的大吃起来。我看着它可怜的饿急了的样子,心里怪不好受的,哎!如果我的老母亲啥时候也能大吃大喝起来,那就是我的万分福气。等它吃饱之后,我随便找了几粒胶囊,将它被血迹布满的脏毛浸了浸,擦了擦,然后小心的给它拇指大小的伤口上涂撒了药物。这样的伤口共有三处,伤疤周围的肉仍然在红肿,而另两处伤口还处于发炎状态,被蹭破处,有脓液流出,难怪白猫走路那么的吃力。白猫尽管不说话,也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疼痛难忍之情,但从它的表情可以看得出,它是多么的痛苦不堪。我又为它准备好了一个泡沫箱,让它住下来并安心养伤。</p><p class="ql-block"> 休息了片刻,我又拔通了女儿的电话,详细的问了问她奶奶的近况,女儿在那头兴高采烈的夸赞她奶奶,说她老人家跟我们配合的很好,药也按时在吃,吃喝也在渐渐增量,有时候还可以在阳台处晒晒太阳,还跟我们一起看电视呢。听了此话,我心中万般的幸慰!</p><p class="ql-block"> 接着看守老家的妻打来电话,说是浑身发烧且疼痛难受。哎!家人又阳了一人。反正我已经阳了,你也跟着阳起来,我再没必要躲你了。下午,我在疲惫不堪中给她送药,我们深深讨论了一番关于母亲当下的状况。晚上两位弟弟来电话告诉我,他们都阳了,根本不敢去看母亲,就那样默默煎熬着不敢见母亲的滋味和病毒带来的感受。而我也一直咳嗽着,吃饭无滋无味,还总是失眠。小店里购物来的新老顾客,十之八九都在咳嗽,都在为家人担忧。那些相互认识的人们,开口都问阳了没有,家人怎么样等等。这段时间里,谁跟谁见了面,开口就问是否阳了,阳字广泛流行起来,也成了大众的口头禅。</p><p class="ql-block"> 又一日,在喂完白猫之后,为它继续敷药,那伤口有治愈的兆头。拔通儿子的电话,那头传来不住的剧咳声,在我逼问之下,他承认自己也似乎阳了,还说她姐也发烧加咳嗽。糟了!母亲肯定也难以躲过此劫了,此时此刻的我,心中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起来。当我紧迫的穷追不舍的问起她奶奶的状况时,儿子止不住咳嗽的回我:“奶奶今天不想吃饭,只想喝水,还说口苦,也不愿坐起来……”我的天哪!母亲百分之百的也阳了,这可怎么办呢!?我赶紧将此事告之两位弟弟,让他们想想办法,他们的症状比我还重。电话里,母亲的声音清晰可辨,她告诉我她没发烧,浑身也没疼痛,不咳嗽,只是困乏无力……</p><p class="ql-block"> 白猫在我的护理下,渐渐好起来了,瘸的样子甚微。我和弟弟们都在顽强的抗疫,希望早日康复,然后去看母亲。而父亲一直自称没阳,身体状况良好。我们最担心的还是母亲怕吃不消的。就只能这样,每日在视频电话中关注着母亲的身体。店里来的顾客都在互诉,某地又没了老人,简直谈疫让人色变。网上也不断传来老名星和老院士,还有老专家逝世的消息,每当听见这样的话题,我焦急得如坐针毡,让人在寝食难安中苦苦煎熬。就这样心急如焚的又坚持了两天,我瞒着二弟(他是医生),在我患新冠的第十一日午间,消好毒,带上N95,偷偷地跑去看多日不见的母亲。她还是那样静静地躺着,消瘦如柴的身子蜷缩着,只是精神比以前好点,神志还算清晰。我匍匐在她的床前,轻轻地问她哪儿不舒服,她微微睁开眼睛,认真的看了看我,并颤微着声音说:“你也阳了吗?人好了没有啊?我还没有阳,什么也没痛,也不咳嗽,你儿子和你丫头阳了,他们不吃药,我说话他们不听……”我侧耳倾听着母亲的一言一语,一股莫名的心疼味儿涌上心头,然后止不住眼眶里的热泪。哎我的老娘呀,你自己都难以自保,还在为你的儿孙们操心,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摸了摸母亲皱纹布满的额头,并没有发烧,也没听见她咳嗽。她只是说很困乏很困乏的,口也很苦,不想吃东西,吃什么都不香。我又鼓励她吃了少许稀饭,喝了一点点酸奶。再问她想吃什么时,母亲鼓劲似的摇着头,并说不要买,啥都不想吃,你们想吃啥就去买。</p><p class="ql-block"> 我和父亲还有子女们一起坐了会儿,各自的神色都有点凝重,都心里清楚,母亲怕是好不起来了。我夸赞了一番女儿和儿子在这些天来的表现,他们将母亲伺候得比我还要好许多。又在视频中跟二弟就母亲的病情长时间的讨论了一番,他说母亲会无大碍的,阳过之后会渐渐回复起来的,这话让我像吃了定心丸似的,我的紧张情绪缓和了不少。</p><p class="ql-block"> 我每天隔三差五的去看母亲,她还是老样子,而且胳膊上的肉渐渐少起来。我催促大弟和二弟,让他们放弃躲避新冠病毒,去看看母亲,然后再做决定。在我的再三迫协下,他们开始考虑起来。</p><p class="ql-block"> 母亲说,她想吃豆面搅团。我四下里找啊找啊,找得好辛苦,街道里还是找不到一家小吃店开门的,店老板们大概都阳了,居家治疗中吧。最后我让妻子给做了一碗。而送给母亲的一大碗搅团,尽管她没有吃上多少,但比平时吃得多而又多。她一个劲的念叨着:“香!真香……”</p><p class="ql-block"> 两日后,俩位弟弟一起去看望母亲。他们还在持续咳嗽中,身体状况并不好。但迫于无奈,才冒险而来的。二弟在传统的望闻问切中,对母亲的病情做进一步深入的了解中,他翻了翻母亲的眼皮,再量了一下血压,之后长时间的把脉,然后二弟又打电话给他的同事。最后他大胆的做出决定,说这段时间里母亲不会有问题,母亲是贫血症,慢慢调养会好起来的,只是时间问题。之后,他和老二干脆住了下来,轮番照顾起母亲来。</p><p class="ql-block"> 我重新回到店里,打理起我的生意来。白猫在我的照顾下,已经好起来了,走起路来威武而雄壮。之后的日子里,邻村庄里,接连有几位老人去世,这让我感到又是一个不祥之兆,心中十分不安起来。有位异族顾客说的还悬,康乐的棺材都抢购一空,一旦老人没了,还得跑到邻县去买,而邻县的棺匠也做不急了,需求量骤然加大,供不应求之下,只有涨价,每副棺木涨了二到三千元不等。那也没办法了,关键是短时间里做不出来。我一直祈祷,让我的母亲平安无事,祈祷她熬出此冬。</p> <p class="ql-block"> 傍晚,妻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回家,将脱离下来的那些玉米颗粒装了,然后码到一块,万一母亲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家里显得有点乱,她得提前收拾。</p><p class="ql-block"> 喂好白猫,再给它敷了点阿莫西林,锁好店门,我如约而至家中。院子里黑乎乎一片,我想着要先去打亮灯,右手刚摸着开关系,想扽一把时,左脚无意间不知踏到啥东西了,反正那东西半翘着,就将我的左腿不由自主地闪了一下,然后再也没有了收起那左脚的力气,肥胖的身子随着哎呦的尖叫声就倒了下去。一阵剧痛从脚腰传遍全身,我使劲咬了咬牙关,忍着剧烈的疼痛,使了一把劲儿将左腿慢慢蜷回来,然后不断的狠狠地搓揉,让皮肉麻木下来,就不再那么痛了。片刻之后,我喊来妻子,让她扶我一把,因为自己痛得全身出汗,还哪有力气支撑自己呢。妻一边在慌乱中打开灯,一边拉长着嗓音问我怎么了!?她看见我狼狈不堪的坐在地上时,她觉得我并无大碍,然后就又埋怨起我来了。借着灯光,我被妻子勉强地扶起来。反正已走不成路了,我紧靠住墙角,斜着身子站在那儿查看周边,哦!原来妻子在那儿事先铺好了两页木板,其中一页板头还正翘着头呢。她是想将玉米袋码上去,防止玉米受潮的,却在黑咕隆咚中让我没注意到,左脚正好踩在翘头上,吃了意想不到的一大亏!用上九牛二虎之力,我才来到炕头,坐在那里不断的搓揉着被崴了的脚,反正一阵一阵一阵的狂痛。不一会儿,整个脚面臃肿起来,我断定,脚趾骨又裂缝了,不然怎么会这样痛啊,还痛得不让脚挨地。这和前年也是在院中崴脚的症状和疼痛是一样一样的,让我强忍也忍不住的那种痛。前年扭伤了我的右脚,去年的国庆之际母亲突发脑梗,接着儿子在篮球场打球时崴脚,今年又让母亲重病,接着全家染上新冠病毒,白猫受伤,又让我很倒霉的崴了左脚,哎!真是前波未平后波又起。想着想着,眼泪汪汪的脱眶而出……</p><p class="ql-block"> 虽然休息了片刻也无济于事的。于是我坚定的又站起来,就那样没子没样的向玉米堆艰难的蹒跚而去……这时候妻子还是誓死不让我去干,她让我去好好休息,别再给她添乱,她自己慢慢挪。我哪里肯听她的苦苦相劝,体力活本应是男人干的,让一个女性去卖力的干那粗活,而我在一旁休息,于心何忍,我这张男子汉的脸往哪儿去搁呀!为了减轻她的负担,我依然决然的和她组合着去干。痛也罢,吃力也罢,反正顶着巨大的痛苦,我拿起男人的十二分精神,硬是和妻合伙搞定了那堆玉米袋。而后妻子扶着我,又好气又好笑的进了房门。大冬天的,她为我搲了半盆凉水,让我在炉火旁泡泡脚,说是能止痛并消肿呢。</p><p class="ql-block"> 哎!怎么办呢!?店又不能开了,母亲也不能去照顾了……这一夜,我在疼痛难忍和胡思乱想中漫长地度过!</p><p class="ql-block"> 次日,整个脚面发青发紫,臃肿得像只榔头。我决定去开店,让老婆陪我一起去,她可以照应顾客,我坐在床上,一来不会耽搁生意,二来让我也休息休息。她和我一块儿去县医院拍个片子看看,看脚趾骨是否被伤了。医院那里的人真多呀,不知是陪员多还是病人多,反正车与人群各自排成悠长的队形,都在焦急的等待着,咳嗽声连成一片。哎!一看这阵势,倒把一个好人等成病人的节奏,我瘸着腿,忍着那一抹一抹的疼痛,心里就这样一直泛着叽咕。</p><p class="ql-block"> 片子的结果正如我所料,左脚趾骨裂缝隙了,难怪我尝试了很多次,也始终不敢用力着地,左脚一旦挨地,就痛得急忙收回来。前年的右脚趾骨裂缝,我足足休息了九十多天,到现在还是留下了后遗症,有时候仍在隐隐作痛。医生见议打石膏去固定,这样会长的更好一些。我知道,一旦上了石膏,那左脚就彻底被固定死了,没有一点灵活性,这样的话,我的活动范围会大大缩减,基本上要处在躺与坐的状态。况且小店在等着我去经营,母亲也盼望我陪在身边……所以我决定拒绝上石膏。</p><p class="ql-block"> 回到店里,妻将我这个能吃而不能干活的病号扶上床,然后找到了前年所拄的那副拐杖,认真清理了一番那上面落满的灰尘,然后立到我床边,以便我用。当看到这副熟悉的拐杖,使我又想起了那段崴脚后的不寻常日子来。想着想着,一股辛酸味儿涌上心头,脸颊上又挂上了晶莹的酸涩的泪珠,让人对这艰难的日子,萌生出无限的感慨!</p><p class="ql-block"> 也只能在电话中问问母亲,在视频中看看皮包骨的母亲了。两位弟弟和我的子女们不断的安慰我,让我好好养伤,老人由他们伺候,并宽着我心的说,母亲很平稳,也没有痛苦,只是困乏无力,再保养几日就好了……而我在床上却始终是心急火燎,但也无奈。有时候,将衬着的那木厚书解上来,看看伤势,臃肿还是没有消去,异色也没有减退,而且那痛一直陪伴着我,折磨着我。每当此时,那白猫便心领神会般的,十分温柔的蹲在脚旁,用那软绵绵的白毛为我蹭来蹭去,并用小红舌去舔我发紫发青的疼痛的脚,有时候倒被它给舔痛,我只忍忍,当忍不住时,也会吃力的挪上一挪,白猫便懂得了我的用意,不再去碰那脚,伸着脖子,疼爱似的凝视着我,并发出无助的怜悯之声…我不会责怪这白猫的,它是无辜的,它是善解人意的,养只这样灵性的猫也是值得的。更令人幸慰的是,可以不再为它敷药了,我察看过了,它的伤口周边不再红肿,脓水已经完全消失了。我摸了摸,所结的伤疤已坚硬!快要脱落的样子。而小店里,因有了这只白猫,就不再听见老鼠闹腾的声响了,夜里很安静的!</p><p class="ql-block"> 妻整日为生意而忙碌着。那些老顾客们她都认识的,有跟她热情打招呼的,有问寒问暖的,甚至还有跟她开玩笑的。有位活泼开朗的女顾客,还高度的赞扬她的皮肤和身段,并追问她怎么一直在小店不肯露脸的缘故,还羡慕似的问她,是怎样保养皮肤和身段的等等。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搞得满小店笑声不断,气氛一度高涨,小店里洋溢着那种和气生财的积极因素。但我总觉得这样的日子并不会持续太久,因为母亲还尚未康复,弟弟弟媳们也要上班,长时间的也不能相守,孩子们的学习也不能担搁。日子还得重新安排。</p><p class="ql-block"> 妻子一面要照顾我和生意,一面还要去看看婆婆,两头跑使她显得非常之忙。不照顾我也不行,我一个伤员,生活也难以自理,哎:不争气的我总是拖她的后腿。不经营生意哪能行呢,一家人的生计全靠小店生意来维持。不去照顾母亲依旧是不行的,娘老了,又病了,不靠我们后辈,又去靠谁!?</p><p class="ql-block"> 三天后,大概是妻告诉了母亲,关于我崴脚的事。儿子打来视频对着母亲,我看见母亲仍然紧闭着眼睛,苍白着脸,那副十分消瘦的身子静静地躺在床上,稀疏的花发被女儿梳理得很整齐。我斜依在床头,对着视频使劲喊娘:“娘,你怎么样?还好吧?你想吃些什么你就说,儿给你买……”问着问着,我已泣不成声,泪水竟模糊了我的视线。而娘在视频中说话断断续续:“我好着呢,啥——也不想——吃,想吃了——就跟你说,你的生意好不好?你啥时候——又吃亏了?脚再痛不痛了,肿不肿了?用蛋青涂摸,就不——肿了……”娘一个劲的对我唠叨似的问这问那。此时的我再也听不下去了,心如刀绞的我禁不住的突然对着视频的娘大哭起来……哎!不论娘病得有多重,她还在惦念着她的心头之肉——儿子,真是可怜了天下的父亲心。子女,永远是她扯不断的牵挂!</p><p class="ql-block"> 渐渐的,脚肿有点消退的样子了,疼痛却仍在持续折磨着我。我真是一个闲不住的人,每天下床,拄着拐杖,一跛一跛的在店内转悠。我只休息了5日,生活节奏就发生了极大的转折。</p><p class="ql-block"> 中午,父亲及两位弟弟,还有弟媳们及我的闺女儿子,他们就母亲的事,讨论并决定好了,才给我打电话通知,他们决定搬母亲回家,因为她总嚷嚷着要回家,去医院治疗没有多大意义。在那里三检查两折腾的,弄不好会丢了母亲的性命的。还是回家用药物治疗较妥,况且在老家里,亲戚和乡亲们也更方便来看望母亲。于是他们决定,于明日中午返回老家。他们突然这样仓促的来了决定,我也能意识到母亲病的严重性了。我还能说啥呢,我连自己都无法照顾,还哪里指望着去照顾母亲呢。当大夫的二弟弟的话是较权威的,我们都听他的便是。</p><p class="ql-block"> 于是,妻子首先慌了,她听见此消息后,将我锁在店里,然后租车马上去老家了,目的是先收拾收拾,并要在长期没住人的冷房子里烧炕,生炉子,让母亲明日回去了,也能在严冬里住进暖和的屋子,以便好好养病。</p><p class="ql-block"> 我在小店里越来越忐忑不安起来。也许母亲真的快不行了,不然他们也不会作出回老家的决定来,他们不会不知道暖气房比老家的屋子更暖和,他们也是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的,我一直在思来想去中忍受着无法忍受的现实。这里,唯一陪伴我的只有脚痛、心痛和这只懂事的白猫,它恋恋不舍的偎依在我身边,一直处于半睡状态中。</p><p class="ql-block"> 晚上,我跟二弟单独进行了长时间的通话,跟他询问母亲的病情到底咋样了。他语重声长的告诉我去医院的种种不利,和去老家修养的种种好处,并坚定的告诉我,近几天母亲不会发生意外,说不定还会回复到原状呢。到了春天,在风和日丽的日子里,我们轮流陪她去野外踏踏青,晒晒太阳,看看迷人的春色。也可以让我们前后簇拥着,缓步在胭脂湖公园的幽径上,让馥郁的香气陶醉我们,让……让她老人家再度一次美好的春光。他将母亲的生活用言语构勒得如此的灿烂,如此的令人向往,如此的沁人心脾,使我听着听着脸上泛起甜甜的笑意。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侧耳聆听着他的动听的叙述。到后来,我听见他讲述的声音有点停顿,有点哽咽,有点抽泣……过了一会儿,他又要求我注意休息,让受伤的脚早日好起来,以后一家人还要靠我过日子呢。</p><p class="ql-block"> 我躺在床上,彻夜难眠。想起小时候母亲为拉扯我们哥仨,受尽了艰辛与磨难,那时候由于父亲去外地当工人,长年在外,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全压在母亲的肩上,让她吃尽了苦头……正当让她享享清福的日子里,她又卧床不起了!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母不待……就这样想了大半夜,热泪浸湿了枕巾。想起来让人悲怆。让人心碎!</p> <p class="ql-block">   次日,也就是农历2022年腊月14日早上,和衣而卧的我因一夜未眠。臃肿着眼圈,早早的起身。拄着拐杖去吃力的简洗了几把脸,就给我与白猫准备了热茶,还有妻子特意留下的锅盔馍,再加上一包麻辣蕨菜,这就是我们的早点了。白猫不吃蕨菜,它吃了几团蘸着温开水的锅盔馍,之后便蹲在那儿,津津有味的啃起我赐予它的鸡肋骨来。不大一会儿,店门被人打开了,我正在纳闷中,却看见儿子进来了,他快步走到我跟前来,一边盘问我的脚伤,一边很温和的安慰我。他弯下他那宽大而健壮的腰,仔细查看了一下伤脚,并要求在脚底板衬上硬朗的东西。然后再用布带捆一下,这样能防止裂缝骨头再次受伤,对骨伤起保护作用。哦,询问之后才知道,他是来帮我的,也让我准备一下,中午和奶奶一起回家养伤。之后他坐在我身边,我俩在温和中互问互答,就他奶奶的病情进行了各自的猜想与看法。当我深情地说起他奶奶日后康复时,我尽量去多陪陪,多孝敬……儿子听着听着,就摇了摇头,低眸去看那只急躁的白猫,此时此刻的他什么也没说。我能从他的表情中猜出母亲病情的大概来。</p><p class="ql-block"> 中午一点半左右,尽管此时正是一年之中最寒冷的日子,但由于长时间不下雪,在午间太阳的照射下,也不觉得很冷的。大弟打电话过来,称他们已经给母亲输了氧气,然后准备用轮椅推她下楼,也让我准备一下,过来一起回老家。还说,母亲总是嚷着早点回去呢。是的,在我伺候母亲的那些日子里,她也总是念叨着回家,说回家多宽舒,这里急的让她发慌。但我总是装作没听见。我知道,大冬天的,老家里根本没有这里热,怕冻着她,也怕新冠传给他。我不知道我的此番好意,母亲理解不?</p><p class="ql-block"> 儿子给我递来拐杖,他提着我的一些小东西,往店门口走。这时看出踪迹来的白猫急得团团乱转,叫喊声不断。我吃力的扭过身子,思忖了片刻,爱怜的看了又看这只被别人丢弃的,活得充满坎坷的白猫,决定让儿子将它强行赶出店门外去。我知道,这一去,不知何时才回来。没吃没喝的,白猫会饿死在店里的。于是儿子气势汹汹的去赶白猫,而它却东躲西藏的,并不想离开。最后还是依依不舍的走出店门,偎依在我的腿边,发出可怜的咪咪声,我最见不得这种场面,一看就让人心酸。在心里,虽然存有无法割舍之意,但我真的别无选择了,我不能把它带到老家去,因为父亲最厌恶猫和狗。已经快走出人行道了,白猫还在店门口冰冷的台阶上可怜兮兮的蹲着,痴痴的凝视着我,看着让人怪心疼的,由它的举措,又引出我本不该流出来的几串眼泪来。</p><p class="ql-block"> 母亲被安置在宽大的不曾有人住过的新房间里。电炕热乎乎的,炉火旺旺,各种用具,妻子准备得齐全。坐在这里,温度丝毫不亚于楼房。我坐在母亲正面,一直端详着她那张白皙而慈祥的面孔,泪水时不时的模糊着双眼。当问问她老人家时,虽然她气喘吁吁,困乏无力的样子,但也尽量答复着我们。她还在牵挂我的脚伤,并大声叮嘱我,让我以后小心点,不要再吃亏了,我总是含着眼泪,对她频频点头。当她想说话时,还能跟我们断断续续地说上几句,之后就是昏昏欲睡的状态。</p><p class="ql-block"> 接下来,妻子就十分忙了。亲戚眷属,左邻右舍们听见消息的,就纷纷赶来看望母亲,家中一下子热闹起来了。妻子忙着要给他们炒菜做饭,抽时间管管母亲,还要清扫家中卫生。沏茶倒水的事就包在儿子身上。当然,弟弟和弟媳们也抽时间来帮忙,他们为母亲的病,也尽力的四处奔波着,只是没时间长陪伴在母亲身边,因为他们还要上班。看着妻子那样的辛苦,我干脆丢下拐杖,一瘸一拐的去给她帮忙,并招呼客人,家人们总劝我去休息,怕脚伤会留后遗证,而我哪里肯听,就决然的丢下拐杖,跟他们一块为母亲的事奔忙起来。</p><p class="ql-block"> 母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呼吸也困难起来,多半时间里处于昏迷状态。二弟弄来一台制氧机,为母亲时时输氧。看来,母亲的病情开始进入膏肓节段了。这几天里,还在不断的传来邻村老人去世的消息,听着让人毛骨悚然。村庄里的咳嗽声总延续着,每家每户都无一幸免。</p><p class="ql-block"> 一场大雪,使寒冷的气候变得更加严冷。而我们最担心母亲会在岁末归去。母亲好起来的希望已显得十分渺茫,我们都含着不舍的泪水,时刻祈祷着她挺过腊月。进入新年,一则是新年是个好兆头,二是天气也会稍稍回暖。反正现在的母亲,食欲骤减,双手渐凉,自己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中午,母亲突然睁开久而不睁的眼睛,缓缓的扭了扭脖子,环视了一下四周,并颤抖着声音问:“老大哪里去了?他去店里了吧?让他小心点,下雪了,路上很滑,他的脚还没好!害怕再扭了,把我谁看哩……”不知她在跟谁说呢。虽然她整日不想说话,但她的耳朵还挺亮的,不然,她没下过一次炕头,她哪里知道外面下雪了呢。我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听得心好痛呐!眼泪止不住的一个劲的往下流着!哎我的老娘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牵挂你五十岁的儿子……</p><p class="ql-block"> 我们时刻准备着。阿姆阿姨以及堂弟堂弟媳们常来守护着病危的母亲。</p><p class="ql-block"> 一天中午,妻子让儿子去象山家苑房屋里给奶奶取个东西。儿子回来告诉我,那白猫还在店周围徘徊。又冻又饿的,急得咪咪乱叫。他买了一个甜饼撕给它,看着白猫大口大口的吃饱后,他才离开的。哎!可怜的白猫哟,你的命运怎么这样的不好呢,你是无辜的,也是不幸的,你的遭遇令我内疚!</p><p class="ql-block"> 很幸庆,母亲拖着虚弱得简直不敢再虚弱的身体,顽强的挺过了寒冷的腊月。大年初一早上,我们将娘特意扶起来,为她洗脸穿新衣,并为娘做了丰美的吃的。但是娘也无力久坐了,她斜依在两位弟弟身上,由女儿轻轻地喂饭。可是娘也没吃上几口,就显得非常非常的困乏。她布满皱纹的脸上久久的挂着幸福的笑!我们都看在眼里,此刻的母亲,是最倩美、最慈爱、最善良的母亲,娘此刻的笑脸是我所见过的最美风景。我们都强忍着心中的对母亲万分不舍的那种痛,泪目紧盯着母亲疲惫不堪的笑容。我们心中时时祝福她老人家早日康复,慢步走进妩媚的春天,再享一享人间的美好生活……</p><p class="ql-block"> 为了母亲,我拒绝了所有的团聚,所有的活动。跛影一直摇晃于家中,也依依不舍地偎依在母亲周围。形影不离的陪陪不久于人世的母亲。不然以后再想陪她,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p><p class="ql-block"> 大年初四午间。母亲莫名地精神起来,也稍有了点说话的力气了。她僵硬着舌头,该吩咐的,给我们吩咐,该遗留的,给我们遗留……女儿一直用湿绵签为她湿润嘴唇和舌尖。我贴紧在母亲干瘪的耳朵旁大声说:“娘,你等着,儿去挣钱,挣了大钱给你剁羊肉,让你美美的香香的吃一顿,好不好呀?娘……”。娘听到了我的承诺,干裂的嘴唇深陷于掉光牙齿的嘴里,她撮着唇儿会心的笑出声来,她笑得那么的甜美,笑得那么的令人心疼。母亲的这一笑,纠着满屋子儿孙儿媳们的心弦,这一笑,让我们热泪盈眶,让我们撕心裂肺……我握紧母亲冰凉的,只剩下皮包骨的双手,就那样给她焐着,眼泪不间断的流着。这是母亲留给我们的最为甜笑的笑,是最后一次最为值得在记忆里收藏的笑。</p><p class="ql-block"> 在老家的这段日子里,老二形影不离的偎依在母亲的身边,守护着她。老三,他一边上班一边急匆匆赶来,为母亲护理着。妻和弟媳们也各自为母亲奔忙。儿子一直在跑外交。只有女儿始终料理着母亲的水火问题。我们仅仅守护了母亲二十三天。于大年初七,晚上六点四十八分,母亲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她走得那样的平静,走得那样的安祥。留下满屋子悲痛万分的情绪,和滚动在每张脸上的泪,还有撕心裂肺的哭声!</p><p class="ql-block"> 儿子将头靠在我肩上,嚎啕大哭着:“爸爸,我再也没有奶奶了……”是的,我的乖儿子,我以后也没有妈妈了,从此我变成了没妈的孩子……我们父子相拥而泣着。而伶俐秀气的女儿哭得更是悲痛欲绝。也难怪,女儿和儿子都是爷爷奶奶一手拉扯大的,他们之间的感情不言而喻。而消瘦了很多的父亲,老泪纵横地坐在炕角,久久的发呆中。</p> <p class="ql-block">  从此,有一位衣着不整,精神失落、满脸被泪水浸泡的中年男子,从家到新坟的路上,一瘸一拐的,十分艰难的蹒跚着,摇晃着。他含着汪汪的泪,在母亲的坟前总是长跪不起……他想多陪陪长眠于泥土之下的母亲,以表一颗赤子之心。他,不顾家人以及亲情朋友们的苦苦劝说,总是用左脚后跟轻轻地踩着地面,忍受着疼痛,颠簸似的往返于新坟与家之间的路上。那走路的样子,俨然像一位跛脚乞丐。他始终如一的去探望母亲,守护着母亲。他决心,一直要相守母亲,直守到春暖花开。也许,在梦里他可以实现未曾实现的那些事儿。</p><p class="ql-block"> 我及两位弟弟的全家人,都以悲痛的心情为母亲过完七七四十九个日子。</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的,我坚持了五十多天。几场雪雨过后,气温开始快度回升,早晚还尚冷,中午的天气令人晒得特别舒适。某天中午,阳光依旧明媚。我又去母亲冰冷的坟前久守。我不再流泪,因为泪水已流干,只剩下心底里无限的惦念与隐隐的痛。坟旁干枯的草丛中,开始有新芽萌生,坟头上轻盈的飞舞着一只蜜蜂……他喃喃自语着:“哎!疼我爱我的娘呀,你还冷吗?儿再也无法给你捂手了;始终放心不下我的娘呀,你看见了吗?春天已悄然来临,儿再也不能搀扶您,去享受那胭脂湖周边的艳丽与芬芳了……”想着想着,我又潸然泪下!</p><p class="ql-block"> 生老病死,枯荣轮回,乃自然规律,谁也无法左右。有时候,我们更像是一件东西,当派上了用场时,就精彩一回,风光一遭,然后就默默被迫退场……是的,凡事都有个兴衰过程,我们要看得开它。该放下包袱时就要放下,用一颗平常心,去安静度日。活着,一切还得继续,许多事,仍需处理。我怀着悲痛心情,也要去正常打理我的小店了。</p><p class="ql-block"> 一连几天里,我都郁郁寡欢,对新老顾客们缺少了昔日的那种热情和笑意。而那只白猫像故意躲着我似的,好几天不见,它是不是对我生气了呢?或者是另有所图,亦或是……我就这么猜想着,但也没有特意惦记它,因为我还处在疲惫和悲痛中挣扎,情绪还未彻底稳定下来,哪有心思再去牵挂白猫呢!?</p><p class="ql-block"> 一日中午,又飘起了雪花。店内无人,我闲坐于床角,仔细地看着伤脚,心中不断的自责着。一只又脏又瘦的猫,像我一样跛着脚,跃入我的视线,我倏然抬头。呀!这不是白猫吗?它的脸部鲜血淋漓,鼻孔和嘴角也流着血。我急忙蹲在它身边,查看它的伤势,左前腿严重受伤,很明显,这是被人击伤过的,伤口还蛮大的。这是新伤,正在流血……我又去为它撒药,为它提供食物。它卧在那儿,连闻都不肯去闻一下,茶不思饭不想的低垂着头,不声不响地蜷缩成一团,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好可怜的猫呀!我试着叫它,哄它,但它也毫无反应,一直长卧不起。</p><p class="ql-block"> 两三天的时间里,它总是不肯吃。还卧在我的床被上,不断流下的血水,将我的床单和被子浸得脏兮兮的。我不但没有责怪它,还特别的守护它,但它的身体与精神,丝毫没有起色的样子。我思忖:“此猫,将命不久矣!”你想呀,一只整日不吃不喝的猫,如我的母亲,离世的时间离她会越来越近了。</p><p class="ql-block"> 第四日下午,我时时叫唤它,四处寻找,也没有找到白猫。自此,白猫永远消失在我的视线,这给我本来悲痛的心田又浓浓的添上了崭新的一抹伤痛……</p><p class="ql-block"> 胭脂湖公园里,春天已经姗姗而来。煦暖的阳光下,陶冶心情的人们,渐渐多了起来。嫩芽开始泛绿,一簇一簇的花蕾,欲试着绽放。而我和弟弟们,有时候特意约上父亲,去那里走走,以散散沉闷的心。于无人处,父子们静坐、谈心,让那池泛着粼粼波光的湖水,晃悠着我们轻快的身影。绚烂的时光里,晒着暖和的阳光,呼吸着泥土香的空气,长时间坐在木椅上,我们静享着这无限的美好春光。是的,用微笑的眼眸,才能赏到最美的风景;呈现出豁达的心态,才能获得快乐的心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醉客着笔于2023.02.21至2023,03.10</p><p class="ql-block"> 本文约22500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