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到小说“棋语.搏杀”，想起几年前我写的短文，依然觉得有些新意。😬

天涯迁客

油画：公园的榕树

赢在棋内，输在棋外

——读褚福金的小说《棋语，搏杀》

看了新一期《新华文摘》上刊登的储福金的短篇小说“棋语﹒搏杀”，在家这一个多月以来，小说的情节就一直在我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我觉得这是我近几年来看的最好的一篇小说；也是最具深刻寓意的一篇小说。

我看书随性，特别是小说。如果前面的一段文字不能吸引我，一般我就会放弃阅读。其实“棋语﹒搏杀”的开头写的也是平淡无奇，只是平日里喜欢下围棋，所以耐着性子往下看。看着看着，一层层的悬念和好奇顿生。一口气读完，猛然起身，在床上跳了起来，狠狠的把书摔在床上，心里念着：真是一篇好小说！当然这是我的看法。作者创作时是否有这样的寓意我不得而知。其实这几年我是很少看小说的，各种新媒体的出现以及娱乐方式的多样化，使人们离小说越来越远。有人说小说已经边缘化了，除了专业人员关注以外，普通受众已经兴趣不大。所有的阅读借用现在电脑上的一个词汇――“浏览”一下。深层次的阅读少之又少。昨天从外地出差回到家里，那本《新华文摘》依然放在床头，我随手又翻到了一遍“棋语﹒搏杀”。

小说写得是下乡知青彭星找镇上一位名震四方的棋手查淡下棋引发的故事。和查淡下棋的人必须是高手，否则他不屑与你对弈。和查淡下棋，管吃、管住，但必须按照他设定的规则下棋，还要签字画押。而且，查淡不和下一盘棋就走的人下棋，也不下快棋。所以和他下棋的规则规定是：必须下十盘棋，每天只下两盘。对方只要赢一盘棋就算赢了，但要给查淡让一子，怎么让由查淡决定。并且，查淡的棋要先行，不惜倒贴对方十一目。彭星随着对查淡设定的下棋规则一步一步的深入了解，便是悬念丛生了。一会觉得查淡的棋力厉害无比；一会又觉得查淡的棋力不过如此。对弈开始了，气氛凝重，黑白缠绕，搏杀成一团。双方开始紧气，彭星算好查淡的棋比自己的棋少一气，基本胜局在握。就在这时，查淡连走了两子，其中一子比其他的黑子大了一点。就在彭星狐疑之际，查淡说这就是你让我的那颗子，并拿出彭星签字的那张油印纸上的规则。此刻彭星才明白，让给查淡的这颗大黑子由他来决定什么时候使用，彭星觉得这颗大黑子简直就是棋盘上的原子弹。一连几天的对弈，在查淡原子弹的威力下，盘盘败北，很多盘棋都是中盘认负。彭星认为按正常的围棋规则下，查淡根本赢不了。可这是在查淡的家里。要是出去下棋，大家都是按照一种规则走，公平的棋是一人走一步，哪有可以连走两步的？可查淡对彭星的说法却不以为然。到了第五天，前面的九盘棋彭星都输了，第十盘棋成了关键，只要彭星赢一盘整个棋就算赢了。这盘棋彭星不走大龙，毫不气馁的和查淡缠斗，查淡使用过原子弹后，除去倒贴的目数，居然输了三目棋。彭星拿过查淡早就准备了的纸，在胜棋的一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虽然前面九行都是查淡的签名。这时查淡的嘴里说着“不对不对。”脸色由从黑黄转为苍白。他拿起那张纸看了看，突然就一把它揉成一团，又展开来，把它对折撕成一半，接着有撕成一条一条。查淡边撕边笑，可彭星的脸却变了色，他顺手拿起地上的小竹凳往查淡的头上挥去，只见查淡发际流出一条鲜血。彭星带着定格在脑子里的这个画面离开了，他该去那里？这是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结果；也是一个令人遗憾的结果。小说给读者留下了无限想象的空间。

我没有去考证过围棋的历史渊源，但我喜欢下围棋，棋理如世道，死活是由气决定的，活棋最少得有两个眼。棋盘上的大场、飞、跳、虎等手段与万事万物相通。围棋是我们的国粹，经过国人千百年来在对弈中，归纳、总结形成的规则，成为世界通行的比赛规则。但查淡这样下棋的方式还真是世上少见，而且有些荒谬。这不由得使我想起法国若贝尔文学奖获奖获得者加缪小说中所表现出来的荒诞感。首先试着概括一下加缪对荒诞的定义：荒诞是怀念永恒的人与毫无希望的世界之中存在的分裂。人在未认识荒诞前追求希望，追求永恒，自以为生活有意义，而当其领会世界的无意义后，荒诞就派生出来了。小说中，查淡一出场就是一个荒谬的人。现实生活中两个人一般的对弈谁还会为了输赢，去签一份“生死状”？他制定的规则更是荒谬之极。你只要按照他的规则下棋，他可以管吃管住。他按照自己的生活逻辑，在围棋的世界里，建立了一个荒诞的社会。而彭星兴致勃勃的来下棋，面对这样的结果，他对人生、未来将抱一种什么样的希望了？在对弈中，彭星对围棋规则再清楚不过，可是面对查淡所设定的下棋方式却无法走出困惑，那种清醒感产生的荒诞使他不知道如何去对应。针对彭星的疑惑与不解，查淡有这样一段话：为什么要按一种规则走？这世界上有什么是公平的？而且，查淡的这一段话很是耐人寻味“什么是正常……我为什么要出去走棋？有本事能来赢一盘……又有多少人会走围棋？所谓正常的围棋规则，还不是什么人定出来的吗，为什么一定要按照人家定出来的走？那样走就是赢了又有什么意思？……正常的围棋赛呢？没有了。……还不都是走了玩玩的？走了玩玩，由谁来定规则又有什么不一样呢？……都以为你一步我一步，赢了一盘棋，脑子比人家好，水平就比人家高……还不是在别人划得圈里争高低？”这话让彭星无以言对。其实这是荒诞在现实生活中的无以言兑。明明有全世界通行的围棋规则，而查淡却又要制定另外一套，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小说里作者并没有道破，如果道破了，那种荒谬便荡然无存了。我想，查淡的荒谬，让人思考的是他背后的的逻辑与价值观。就像奥运会的比赛规则，就像世界贸易的规则……等等，被查淡说成“所谓正常的围棋规则，还不是什么人定出来的吗？为什么一定要按照人家定出来的走？那样走就是赢了又有什么意思？”查淡的话道破了目的不就是赢棋吗！！你只要让我赢棋，我可以管吃、管住，你还得按照我设定的规则下棋。而且是保证我一定能赢的。从这里看，我们自己也不是生活在荒谬之中吗？但这样的规则，毕竟是不能长久的。一个人被长期处于荒诞中，必然会选择反抗，纵使结局注定是要失败的。在彭星脑子里定格的查淡发际的那一条鲜血，难道不是反抗吗？当查淡撕掉了下棋时所签下的契约时，彭星便是彻头彻尾的失败了。也许，查淡会一直赢在棋内，但最终是要输在棋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