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年 轻 的 岁 月</b></p><p class="ql-block"><i> —— 当知青的那些日子</i>(八)</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两 “阳” 之 行</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57, 181, 74);">(上)</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 <p class="ql-block"> 下乡近四年的日子里,虽然大部分时间“摸爬滚打”在农田里,但也有过几次难得的因公外出的机会,它不仅为我的知青生活增添了些许的色彩,也让我长久地不能忘怀。尤其是当年的两“阳”(即南阳市和洛阳市)之行,至今记忆犹新。</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 <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font-size: 20px;">南 阳 行</b></p> <p class="ql-block"> 1975年年底,一波大招工后,队里早我们下乡(满两年)的男知青及少数的女知青离队回城就业了,先前略嫌嘈杂熙攘的庭院变得有些冷落了。不久,市知青办的一位副主任(刚到任的军转干部)驻队搞调研,当摸清了青年队的情况后,他建议我们采用其它青年队的经验,利用人多、有场地的特点,在市知青办的扶持下上马一个工业项目,以此提升青年队的经济实力。当时南阳“蜜蜂”牌挂锁的市场占有率及名气都较高,几番斟酌后,就将外型不大、用途较广且本地不生产的挂锁定为了上马的项目。</p> <p class="ql-block"> 很快,一份由市知青办开具的、引荐我们实地考察南阳市锁厂的介绍信就到了我们的手上。杨队长算是老农中文化程度较高、见过一些世面的,又是负责后勤管理的,代表青年队出外考察非他莫属,可他毕竟成长生活在农村这个圈子中,可能是农田里的行家里手,但一旦融入外面的社会难免露怯,会有陌生、拘谨之感,这样就有了我俩结伴的南阳之行。</p> <p class="ql-block"> 得知出行之事后,我异常的兴奋,那时,每天有一趟途径本市到达南阳的普通客车(慢车),我随即张罗着购买火车票期盼着早日成行,在那个年代里,能够坐上火车外出一趟煞是件相当惬意的事情。可杨队长却显得不以为然,反倒是告知我:过几天青年队的东方红40型拖拉机要往途径南阳市的邓县(现邓州市)送煤,我们随车一起去南阳。南阳的地理位置在我们的西南方向,相距约150公里,拖拉重载挂斗的40型拖拉机大概要行驶10多个小时才能到达,颠簸、寒冷、风尘将一路伴行,这与乘坐火车是不能同日而语的。听闻此言,沮丧、失落顿时挂在了脸上,乘坐火车悠闲自得的那幕幻境即刻便从大脑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杨队长觉察到了我的神情连忙解释道:不坐火车是为队里省点钱。也罢,终究可以出外走一遭,年轻也不在乎那么多,很快我也就释然了。</p> <p class="ql-block"> 出发的那天,拖拉机装满煤已是下午五点多钟,我和杨队长在约定的地点与拖拉机会合了。同行的有一男(老农)一女(知青)两名驾驶员。这台拖拉机本是用于农田作业的,但农活有忙闲之分,加之当时社会上运输力量不足,也能为队里增加点经济收入,后来就特意为它加挂了载货的车厢(挂斗),还将驾驶员(车头)的位置遮挡封闭成了独立的空间(驾驶室),这样它就主要用在了搞运输上。</p> <p class="ql-block"> 出发前,或许是队长的身份、或许是早有了约定、或许还有什么不得而知的原因,杨队长一头就钻进了狭窄的驾驶室内,坐在了老农驾驶员的旁边。女知青驾驶员也并没有流露出不悦的神情,倒是很快的与我一起登上了挂斗。挂斗内的载煤同不足半米高的箱板平齐(中间略高些),一脚踩下就是一个坑,我们将事先准备好的篾席铺在了居中靠前的煤层上,然后背靠着挂斗前箱板上直立的栅栏并排坐了下来,而我们的两旁则是空空如也,没有丝毫的阻拦。眼看晚饭时间已临近,杨队长与老农驾驶员一番合计后,决定马上出发,到方城县城后再吃饭。随着 “突突、突突……”声的响起,一股稍带蓝头的呛人油烟从车头上的排气管喷泄而出,南阳之行的征程开始了。</p> <p class="ql-block"> 拖拉机先是穿过城区,路旁一晃而过的景物令人目不暇接,繁华热闹的街景让我感到新鲜又有些兴奋。拖拉机很快驶上了公路,车速加快了许多,放眼望去,宽阔的原野上一片枯黄,路旁单调、寂寥的景象与之前大相径庭,刚才的感觉悄无声息地溜掉了。</p> <p class="ql-block"> 与方城县城的距离约70公里,重载拖拉机的速度比年轻人的自行车车速快不了多少,大概要用上5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才能到达。天色慢慢的昏暗下来,气温也在明显的下降,我裹紧了套在棉袄外面的劳保棉短大衣(向乡友借的),并把上面的绒毛领子竖立了起来。女知青驾驶员可能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处境,全身上下早就捂得严严实实的。 车过叶县(县城)夜色已浓,四周漆黑一片,此时身下的煤层,经过路途的颠簸和身体重量的碾压已渐硬实,加上篾席表面的光滑,坐在上面的感觉大不如先前,肚子也开始咕噜、咕噜的叫起来了</p> <p class="ql-block"> 车到方城县城已近夜间11点钟,我们一行四人下车后寻找就餐的地方,但走出了好长的一段路,也没有找到一个能吃饭或购买食品的地方。那个时候的国营饭馆和商店(没有个体)到点打烊下班,不可能这么晚了还在营业,按理说老农驾驶员经常在外应该知道这些事情的。当我没好气地质问他时,他坚持说前不久也是这么晚在这里就吃上了饭,杨队长也赶忙在一旁打圆场说道:“上车睡觉,睡醒了多吃点”。虽然已是饥肠辘辘,只能作罢,无可奈何的又重新回到了车上。</p><p class="ql-block"> 拖拉机再次启动前,我用铁锹将篾席下已变得硬实的煤层翻动了一番,还有意识的让此处洼陷了下去,这样坐上去后会舒适些,如果睡着了对侧滚也会起到一定的阻挡作用。</p> <p class="ql-block"> 拖拉机的轰鸣声又把我们带进了如漆的夜幕中,车前的两盏照明灯此时显得格外的明亮。经过5个多小时过半路程的颠簸已是疲惫加身,而饥饿与寒冷的加剧,会使我们的处境愈加艰难。我与女知青驾驶员在新设的“低洼地”里重新并排坐了下来,这位女知青一张“婴儿肥”的脸,一双大眼睛,性格温和友善,我大概年长她两岁,平日在队里也互有说笑,我们好像还是老乡(籍贯湖北)。此时此刻,无景可赏、无事可做,寒风飕飕、肚子“咕咕”,在万籁俱静的深夜里,拖拉机沉闷而单调的“突突……”声恰似一首催人入眠的妙曲,睡意渐浓的我对女知青打趣道:饭没吃上,睡着了就不知道饿了。女知青看着我嫣然一笑,说道:“你放心睡吧,我替你看着点。”她是怕我睡着了发生意外,我心怀感激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女知青又对我说:“我都习惯了,困了我也睡。” 虽然眼睛闭上了,但好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处在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状态;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寒冷和颠簸中,在危险的处境里,在极不舒适的条件下,我竟然睡的浑然不知了。一阵急剧的颠簸猛然惊醒了我,我睡意朦胧地抬起头,看到那位女知青靠在我的臂膀上睡的正香。自打开始,我们坐在一起时都无意的保持着间距,但睡着后不知道间距怎么没有了,是她或是我的缘故呢? 呵呵!望着熟睡的女知青,我也不忍心惊扰她,一个不到18岁的女孩能够经受这样的困苦也相当不易了。</p> <p class="ql-block"> 天边现出了鱼肚白,黎明的寒冷与饥饿的肠胃把我们“拽”出了睡境,我和女知青先后睁开了睡眼惺忪的双眼,接着使劲向上挺了挺僵直的身躯,然后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望着渐渐亮起的天幕。 这个时候,杨队长也从驾驶室的后窗伸出手来和我们打了个招呼。</p> <p class="ql-block"> 大约在早上7点左右,拖拉机停在了南阳火车站的附近,我们一行在火车站对面的一家饭馆吃完了早餐,瘪瘪的肚子终于又重新鼓了起来。而后,拖拉机继续前行(邓县),我与杨队长则一路打听着往南阳市知青办走去。</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南阳市知青办与市革委会(文革年代市委和市政府的合体)同在一座楼里办公。当我们临近这座楼时,只见大楼的外面人潮涌动,嘈杂刺耳的喊叫声此起彼伏。虽然这样的场景在文革那个年代里屡见不鲜,但我与杨队长不免有些担忧,生怕我们要办的事情受此影响。我们避开人流进到楼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铺天盖地的大字报,大多的房门紧闭或无人办公,但知青办的房门却是敞开的,而且室内桌前还端坐着一位工作人员,我们不由的喜出望外。在了解了我们的来意后,这位工作人员很快为我们开具了一份南阳市知青办的介绍信,同时也为我们的晚间住宿做了妥善的安排(当时的规定:带去的介绍信要换成当地的介绍信,住宿也需要介绍),其热情的态度和略带苦涩的笑语,多少年后仍然让我难以释怀。</p> <p class="ql-block"> 按照知青办工作人员的指点,我们很快找到了南阳市锁厂。这个锁厂并没有宽阔的厂房,则是蜗居在一片旧时的平房中,“蜜蜂”牌挂锁好像是该厂当时的仅有产品。锁厂的一位生产负责人接待了我们,寒暄过后,当得知我们的来意和打算后,他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在简单介绍了挂锁的生产过程后,这位负责人略带炫耀的神态说道:别看挂锁小,也如麻雀虽小五脏齐全,生产材料、机械设备、工艺技术等缺一不可,尤其是钥匙与锁芯配型的多样化及不可重复性的技术含量更高且不是一般人能够完成的。最后他坦言:挂锁的生产制造不是想象中的简单,青年队没有制造挂锁的能力和水平。此言一出,我和杨队长面面相觑一时无语。送别时,为缓解我们的沮丧心情,这位负责人脸上挂着笑意对我们说道:如果你们确定要生产挂锁,我们愿意为知青的事情提供帮助。其实这件事情到此可能就该划上句号了,可临别时听到的这番话倒是蛮暖人心的。 </p> <p class="ql-block"> 简单的午饭后,为节省住宿费,(下午晚些住进,第二天也可晚些结账,怕拖拉机到的晚)我们并不急于去住宿的地方(市革委会的一个招待所)百无聊赖的行走在大街上,我提议乘坐当晚的火车回去,可杨队长仍然还是坚持坐明天卸完货的拖拉机返回。都是首次到南阳,虽然有些陌生,但对这座城市的历史文化和名胜古迹还是略知一二的。于是,我们来到了卧龙公园,走马观花地浏览了一番。那天的天气晴好,感觉时间还早,杨队长索性躺在了园中一片铺满枯草的向阳坡地上,虽然近旁熙熙攘攘、人声嘈杂,但在冬日暖阳的照射下他却酣然入梦了。</p> <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上午,拖拉机空载从邓县回到南阳。与来时一样,杨队长依然坐在了驾驶室内。返程中,由于是空载和白天行车,拖拉机的速度明显要快好多;而车速的加快和自重的减轻,又加重了颠簸的程度,因此在大部分的时间里,我们都是站立在挂斗内,即使这样也比来时要好的多。临近晚饭时,我们回到了青年队,此次的南阳之行结束了。</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与当年南阳之行的同伴杨队长的合影</span>(<span style="font-size: 18px;">2016年6月</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