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第一个“二月二”

水滴石穿

<p class="ql-block">今天是“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我也想凑个热闹,于是来到李钟发屋,不大的地方人满为患,看来大家都是想这天来求个好彩头。理发师手法娴熟,尽量使每个顾客都能满意而归。我拿着手机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排队,此时剪子和电推子带着节奏与人们的谈笑声交错起伏,洗发香波好闻的气味儿弥漫整个发屋,我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索性观察起屋里的一切。穆然的触景生情,突然让我想到刚下乡的时候,那是我第一次听说二月二,龙抬头,第一次亲历了庄户人的二月二。</p> <p class="ql-block">今天是二月二,一大早,我看见娘的那双三寸金莲迈出堂屋高高的门槛,手里拿着一瓢玉米糁,上边还放了两个平时舍不得吃的鸡蛋,高声吆喝着伯和儿子胜利早点去排队剃头。我不解,问娘,娘说:“二月二剃龙头,一年都有精神头”。喔,我懂了,特别喜欢娘肚里那些透着烟火气的民间谚语。</p> <p class="ql-block">今天的天气虽然阳光灿烂,但不时地刮着料峭的风。我们住的院子对面就是队里的牲口棚,坐南朝北,西边是队长家的院墙,东边是队里给我们知青盖了一半的新房,如此形成了一个三面合围而且比较避风的院子,队里的老少爷们在这里排起了队,大家都想在龙抬头这天图个吉利。</p> <p class="ql-block">不一会儿,邻村的剃头匠挑着担子雄赳赳气昂昂的来了,只见他笑眯眯的摆好家伙什,麻利的铺开了摊子。</p> <p class="ql-block">农村的人们特别讲风俗,正月里绝不剃头,攒着劲就等着今天哪。队里的男人和男孩子衣服颜色不是藏青就是黑色,所以院子里是黑压压的一片。那时候农村穷啊,大多数人都是空身穿件棉袄,为了暖和,几乎每个大人的腰里都出根草绳。一个冬天过去了,每个人的棉袄领口前襟和袖头都是油渍麻花的起明发亮,更多孩子们的胸前还挂着饭嘎巴,可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他们却丝毫没有感到穷和苦,依旧兴奋的打闹嬉戏和调侃着。这里的人们心境就是这么单纯干净,一切在他们眼里都那么美好。</p> <p class="ql-block">因为剃头的人多,所以剃头匠不时地拿着明晃晃的剃刀在鐾刀布上来回的“荡”,使刀刃更加锋利,剃头的速度也更快。</p><p class="ql-block">他手下掌握的发型种类不多,年长的一律光头,刮的那个亮呀;青年人百人一样;小小孩儿是根据父母的要求,别说发型剃出来还蛮可爱的。</p> <p class="ql-block">最让我觉得新奇和开眼的是人们的付款方式,那时候人大多数都没钱,给个鸡蛋或挖瓢面都行,多少由己,并没有严格的规定。一上午过去了,剃头匠的担子上放了许多鸡蛋和粮食,但他丝毫没有在意,依旧和乡亲们谈笑着忙碌着。</p> <p class="ql-block">看着眼前的人们,心里在想,如果不是上山下乡,我怎会知道我们生活的地球上还会有这么一群人,还会有这样的生活方式,心里有些酸酸的。</p> <p class="ql-block">后来不知从何时起,吃饱了喝足了的城里人也多了些仪式感,与很多老风俗接上了轨,不起眼的二月二,竟为一句“龙抬头”也排起了长队。</p> <p class="ql-block">“阿姨,阿姨,该你了”,我突然从思绪中恍过神来,眼眶里含满的泪水竟然流了下来,我揉揉眼睛朝着理发椅走去。一晃54年过去了,我深知这虔诚的泪水是为我的乡亲而流,为我们的那个时代而流,更为我逝去的青春而流。</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