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人在洛杉矶【经历美国】系列 7：走进我的新时代，难以忘怀你 1997 。

姜家健

1997年，是中国历史上非常重要而又不平凡的一年。

2月19日一代伟人邓小平逝世，洛杉矶总领事馆设置灵堂供吊唁，我知道这个时候我必须代表长城书店去吊唁。

于是，我西装革履的第一次走进总领事馆大内。和官员寒暄几句后，向着邓公的遗像非常恭敬的鞠了三个躬，表达了对邓公深切的哀悼和崇高的敬意，并在吊唁簿上签上长城书店和我的大名，没有送花圈。我们永远怀念邓小平，是他临危受命，力挽狂澜，改变了中国。因为有了他，才有了中国的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才有了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和崛起，让世界刮目相看。因为有了他，才有了高考得以恢复，才有了我从“老三届”十年后成了“新三届”，到出国留学，再到在美国经商做老板。

再道一声，小平您好！很遗憾，您没有等到香港回归的这一天。

1997年7月1日，香港回归祖国。全国人民乃至全世界华人华侨无不欢欣鼓舞，扬眉吐气，并以各种方式热烈庆祝。我有幸加入了海外庆祝大军，亲历了洛杉矶华人华侨热烈庆祝97香港回归的活动。

安徽省图书出版界于97年6月举团来到洛杉矶，在我长城书店举办了《中国安徽省图书大展》，把改革开放以来安徽省图书出版界所取得的丰硕成果介绍和分享给美国的读者，正巧迎上了洛杉矶侨界庆祝97香港回归活动，成为了我们率先奉献给庆祝活动的一道文化大餐，获得了侨界和读者的热烈欢迎和赞扬。

拍照的时候他们都在抢着C位拍照，我完全理解，并主动站到最右边的边缘，所幸还给我留下了半个头像。

自从有了长城书店，我从此走进了侨界走进了社团。侨界众侨领都希望我成立一个文化方面的社团，因此来侨界占有一席之位。我说没有这个必要，我已经是有组织的人了，我不想另立山头跟福州同乡联谊会平起平坐，我做不出来，福州同乡联谊会也给我后补了“官职”。与其说花钱花精力也去经营一个什么社团什么会的图个虚名，还不如做好自己的生意，为弘扬中华文化做点实事来得实在。我说如果需要认出有我的话，就请用我的公司或书店带上我来冠名。我这样做既维护了福州同乡联谊会，也同时可以宣传到我和长城书店，两相皆好。侨界最终还是接受了我的思想，这在侨界历来都是以社团冠名的传统破了例。

在下面的庆祝97香港回归活动的节目单里，你可以看到南加州华人华侨接踵而来的一个个庆祝活动，请注意看画红线的地方。

随着又迎来了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48周年国庆。在1995年国庆46周年的时候，洛杉矶侨界第一次在华人人口占一半的阿罕布拉市 City of Alhambra 的阿姆森高尔夫球场举行了庆祝国庆活动和升旗典礼，震动了整个华人世界和主流社会。1997年国庆48周年，一次最大规模的南加州各界华人华侨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48周年大会和升旗典礼，再一次在阿罕布拉市移师到阿罕布拉公园隆重举行。

据媒体报道，与会者人数多达上万人，可谓是人山人海。大会准备了一万一千份午餐和礼品全部发完，包括加州州长在内的美国政界要人都向大会发来了贺电和贺信，盛况空前绝后。

我是大会司仪即主持人之一，是国庆大会工作委员会主任侨领萧朝智先生举荐我来做的。萧先生在利民书店隔壁的花店工作，看着我从利民书店的打工仔成长为长城书店的老板，看着我成功组织和主持了那么多场的书画展，他说我心中有大格局，是会操控大场面的人。

升旗典礼。上图从右到左分别是阿罕布拉市市长、侨领罗文正先生、洛杉矶总领事馆冯树森总领事、阿罕布拉市前市长、侨领萧朝智先生、冯树森总领事夫人。

上图是洛杉矶华人艺术合唱团表演大合唱《歌唱祖国》等歌曲。

我终于不负众望，成功圆满的主持了庆祝大会和升旗典礼。大会顺利结束后侨领张素九女士还特意过来跟我打招呼，她说今天多亏是你，在今天这样的大场面下想不到你是扯开了嗓门，铿锵有力的大声说话 ( 我知道我几乎是在吼着说 )，确实只有这样才能镇得住台下上万人的声音，我们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你说的大会进程，所以大会一步接一步的过程都得以顺利完成。你这个超常发挥很得当，做得很好。事后也很多观众都说好，这才算好，我才放了心。

庆功宴上留个影。上图左一为侨领张素九女士，左二为福州同乡联谊会会长林行珍先生，左三左四两位是总领事馆官员。

回想起八年前的1989，洛杉矶侨界在中国城富春楼酒店举行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40周年晚宴，那一年海外反华势力非常猖獗，一副压倒甚至推翻对方的架势。在当时恶劣的国际环境下，可想而知这些爱国华侨是顶着多大的压力在为祖国撑腰。那天晚上去布置会场的都是我们这些董先生的员工，董先生是当时的福州同乡联谊会会长，以他为首的福州同乡联谊会是当时少有的亲国内的爱国侨团。当一切都布置好了，晚宴横幅也高高挂在酒店的门面上了，就见冲来了一群气焰嚣张舞棍弄棒的家伙，见我们就挥舞着棍棒赶人，晚宴横幅一下子就被他们拉扯下来了。有人冲上去想把横幅再挂起来，就发生了武斗打起来了，场面一时一片混乱。由于他们人多打不过他们，晚宴横幅就没能再挂起来了，警察看着也不管。多么黯然啊，一个庆祝国庆晚宴的横幅都没能挂得住。

董先生跟国内有很大的贸易生意往来，他做的纺织品有他的专利品牌叫“力生”，专供进口国内，要有国内给的配额 Quota 才能做的，他的利民书店更是当时洛杉矶唯一的一家“红色”书店，可见他跟国内的关系很不一般。1992年他回国，不幸在昆山车祸身亡。可惜了他没能看到今日中国终于走出了困境，深入改革开放，走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和崛起的新时代。我更是遗憾他没有看到我的成长和出息了，没能看到今天在我这个司仪的主持下，我们昂首气壮，高高升起五星红旗，万人集会，庆祝国庆。往事历历在目，今非昔比啊，天翻地覆慨而慷，万千感慨湧心头。

大会以后，有好多人来参观书店，其实是为好奇而来，人多的时候差不多是把书店挤得满满的。这是提高长城书店知名度的一次意想不到的成功，收获了一次最大效益的免费广告。

从此以后，南加州各界华人华侨每逢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庆，都举行庆祝大会和升旗典礼，一直持续到现在。可惜，1997那般好景不再有，因为中美关系一年不如一年。

1997年10月26日至11月3日江泽民主席对美国进行国事访问。在为期九天的访问中，江泽民主席先后访问了檀香山、威廉斯堡、华盛顿、费城、纽约、波士顿和洛杉矶等七个城市，洛杉矶是访问的最后一站。南加州各界华人华侨在洛杉矶市中心 Downtown LA 千禧酒店举行了欢迎江泽民主席访问美国的盛大晚宴。

上图是在洛杉矶市中心的千禧酒店 Millennium Biltmore Hotel Los Angeles 。

当天晚上，酒店对面街头充满了抗议示威人群。我担任了欢迎晚宴的安检，因为说我在书店工作认识的人多，我的任务就是在晚宴入场处协助拦截持不同政见的人士混进晚宴，预防不测。结果也只拦下一人，不是我拦的，但是我认识他，他是我书店的客人。他保证让他进去他决不生事，他求我帮他说说话，我没帮，我劝他还是离开吧，最后他没有入场。

晚宴上，江泽民主席先用广东话向大家问好，又用上海话问候大家，还穿插着说点英语，最后还表演节目，有板有眼地清唱起京剧《捉放曹》中的一句“一轮明月照窗来”，就一句。最具噱头的是最后“啊、啊、啊 ...... ”的拉腔拉调，博得了满堂彩。晚宴自始至终笑声不断，气氛轻松和平。有媒体幽默的说，当晚就连贵宾席上陪同而来的美国驻华大使尚慕杰都被融化了，不断的随众人鼓掌喝彩，表现特别好，也许他什么也没听懂。

这是我在晚宴上的留影。

欢迎晚宴安全顺利的完成了，就此江泽民主席访问美国圆满结束。这是中美关系史上一次具有重大意义的访问，达到了中美两国之间增进了解、扩大共识、发展合作、共创未来的目的。

在江泽民主席主政期间，中美关系从正常化到春暖花开，在美华人受益良多。那时候来美经商、留学、探亲、旅游、投资 ...... 来往自由，华人在美安居乐业。现在，他走了，也带走了那个年代。如今，中美关系从春暖花开跌落谷底，福兮祸兮？在美华人首当其冲，感同身受，越发怀念那个年代，期盼中美关系早日回复正常化。

千万别以为都是这么高光时刻，为了尽快让大家知道有个新开张的长城书店，我还会在节假日的时候亲自到中国城中山广场去摆摊，派发书店名片和传单。洛杉矶中医界每年都有开年会，也常有研讨会之类的交流活动，我从没缺席，都是亲自拉了一车子的书去摆摊卖书。我会亲自去给中医学校送他们订的教材和杂志，同时也带上他们想要的书去卖，以此跟他们保持着良好的联系和互动。为了省寄费，我还会亲自开车到图书供应商那里去取货，最远开到了圣地亚哥的地界之前。为此我还亲自写了一个隶书“长城书店”的招牌，出去了就带上它来“宣示主权”，回来了往书店里一挂，我笑称它是“移动长城书店”。

同时我还成了当时的一个广告大户了。书店开业的广告要打，书展的广告要打，洛杉矶当时各大小报纸、刊物、电台、电视台、以及各电话簿等一个不少都找上门来拉广告。我想好了，都给这些上门拉广告的业务员一个面子，至少都给他们一次以上的广告，因为他们的现状比我困难多了，我这就算帮衬他们吧。我既做了顺水人情，更是跟这些大小媒体广结下善缘，也因此没少得到他们免费的报道和交到朋友。

有位朋友就是这样交上的，他跟我差不多年龄，上海戏曲学院毕业的。我还跟他开玩笑说，对不住了兄弟，我抢了你的饭碗抢了你的风头了。他说没办法，谁叫你是老板我是拉广告的？你有资本出人头地，我还得低三下四的到处拉广告。我们才开始交上朋友，还没来得及深交，他就在没几年后因病去世了。他妻子接手这份广告，我告诉她这份广告我打到底了，你不需要来问我要不要续。我想这样继续帮他，我一直都会想起他，都是一声叹息。

当时洛杉矶最有名气的华语熊猫电视台是我主打电视广告的地方。电视台摄影兼编导罗育高先生对书店非常友好和支持，他给书店想出了一条响亮的广告词“长城书店，书的长城”。说个小插曲，那时候演员王姬也在洛杉矶，曾在一个婚介电视广告中出现。我看到过这个广告，王姬身穿旗袍在跳交谊舞，年轻漂亮，非常亮眼。有人提议请王姬来“代言”，这一提反倒是触动了我的灵感，我何不自己来呢？你想啊，我让自己三天两头的随着书店的广告，在电视观众面前晃来晃去，不混个脸熟都不行。同时，也启发了我在纸质广告也都打上我的头像和头衔。果然这一招让广告收到了奇效，很快的大家都知道了长城书店，重要的是都记住了我，而不是王姬。

广告词“长城书店，书的长城”既点睛又响亮，持续了好几年在电视里和报纸上反复出现，朗朗上口，深入人心。有朋友看过后说，广告词还可以选用“长城书店，文化长城”。也是哈，这试乎还贴切一些，既响亮，还满满的洋溢着一股文化气势哦！

长城书店成了中国城的一大景点，一个地标性的书店。中国城环城游览车就有一个文华商场站，站点就在书店的门口。游客一下车，没有不进书店来走一走的，特别是老外游客。

店内琳琅满目，品种繁多，是宣传中华文化的一个敞亮的窗口，是美国读者寻找中华文化必到的地方。当地的华人华侨但凡有来中国城，也是没有不来书店逛一逛的，在这里他们可以找到回家的感觉，在这里他们可以得到很多造福和方便侨胞的服务，尤其是最早的飞洋快递和后来的西联汇款。

终于，我们迎来了一个个有趣的误会。

那是有一天书店来了一位老先生，我看他神色有点紧张，先是把书店四周环顾了一圈，然后很神秘的把我拉到柜台一边的墙角，他声音带着颤抖说：“姜老板，我要找组织，我要过组织生活，请你帮我牵线一下，帮我联系到组织，拜托了！”随之还一连拱手作揖了好几下。我一听还真想笑，又笑不出来。我连忙安慰他说：“老爷子，您误会大了！到美国来就没有这一出了，更何况我也不是。不过我就奇了怪了，您老怎么会想到我这里是呢？”“凭我直觉，一个老同志的直觉。”老人家振振有词，很有点心有不甘的意思。我又赶紧告诉他：“请相信我，不要再想这件没有的事了，回去以后更不要再到别处去找组织，有空欢迎您常到书店来走走。”老爷子闹的这么一出倒是给我提了个醒，我是不是要检讨点什么了？

后来他真成了书店的常客和朋友，来了总是很开心，乐呵呵的说：“就是想来看看你，说说话，这不又来了吗？”再后来他来告别说探亲签证到期了要回去了，我说：“回去好啊，那里才有组织，是家的地方。”

又有一天都中午时分了，一位大叔急匆匆的来到书店，说他在蒙特利公园市的一个购物广场捡到一本护照，想都没想就搭乘了近一个小时的公交车直奔长城书店来，他说长城书店有办法找到失主。这回我一听真乐了，我逗趣的说：“哎呀，哥只是个传说，哥哪有这个本领呀？”“我不管，我把护照交给你了，我走了。”大叔见这“烫手山芋”已经丢给我了，拔腿就想跑路。我连忙叫住大叔别走，我们一起来试试看今天我们的运气如何，我们能不能找到失主？

我立马用免提拨通了洛杉矶总领事馆的电话。书店的顾客闻声都好奇的围了过来，一起等候电话，看看有没有奇迹？那天也奇了怪了，电话很顺利一下子就挂通了。大家都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话说：“正好有人报失护照，正在总领事馆焦急等候消息呢！我们一看是长城书店打来的电话，一猜准是你们捡到了护照，非常高兴，非常感谢你们！”

半个小时以后，丢失护照的这位主在一拨人的陪同下火急火燎的就赶到书店来了，把大叔和我又是感谢，又是拥抱，激动得热泪盈眶，就差没亲你一口。是呀，明天就要回国了，却在繁忙的购物中把护照给弄丢了，现如今才半天的时间就失而复得，这也太神奇了吧？只能说这位主运气太好了，因为他遇到了我们。

这一幕看得书店里的客人也都挺感动的，事后再经他们一传说，这下子哥和长城书店真从传说里走出来了，比打广告更有效，更生动。

1997，我带着长城书店砥砺前行，真正走进了我的新时代。1997，我难以忘怀你。

（ 未完待续。欢迎点评、转发，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