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永红</p><p class="ql-block">小说/高飞</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永红插队前,跟我是一个学校的同学。他思想觉悟高,政治上要求进步,学校时,就是班干部。那会,学校时兴一帮一,一对红谈心活动。永红思想先进,经常找这个同学谈心,那个同学谈心,在班里备受同学赏识老师的器重。高中毕业插队时,我两刚好分到一个公社,所不同的是他人上进,政治上积极要求进步,到生产队没几天,等我们知道时,就已经入了党,成了大队党支部副书记。</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永红之所以进步这么快,除了他个人积极向组织靠拢外,还与当时的政策有关。因为那时上面的要求就是及时的在知青中发现和培养先进,大量地吸收和发展党员。永红正是顺应了这一形势,入的党,成了风靡一时的政治人物。尽管组里同学当时对永红入党一事有看法,甚至心里不服,认为他是投机分子,政治上小爬虫。但是不管别人怎么看,他爬上去了,只能说明他有本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永红揣摩人心思,会阿谀奉承,讨巧队干,逢场作戏。他的这一做法蒙蔽了队上不少社员,也提高了他在队干和社员中间的威信。</p> <p class="ql-block">时势造就英雄,形势需要他这样的政治上向组织靠拢,思想和行动上积极要求进步的好青年。恰好组里别的同学,那时候政治上年青,思想单纯幼稚,不太关心热衷政治,只知道低头干活,想着在社员跟前熬个好威信,招工时,能早早离开农村。永红正是抓住了组里同学这一弱点,巴结队干,插队没几天,就入了党,成了知青中的先进人物。那些年,永红红的发紫,三天两头就能在公社大喇叭上,听到他气壮山河“扎根农村干一辈子革命”的讲话发言。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永红嘴甜,在队里见了社员,喊老婆干妈,叫老汉干大,听得人心锤都在打颤颤。永红会表现,也爱表现。一次,队里的一头牛犊病了,社员都说活不了了。他却像个小孩样心疼的将牛犊放进生产队拿粪斗子里,挂在脖子上抱着一口气跑了五六路到公社兽医站找兽医求治,尽管后来牛犊没救活,但是,他的这一举动,感动了队里社员。永红会唱高调,也爱唱高调,有时候语出惊人,会让人觉得他觉悟高的巨人一般,没人敢登攀。他的反常表现,只有关键时候,关键场合,在涉及到他自己的个人利益时,才会暴露出来。</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他在同学脑海里形象翻盘是在离开学校,准确地说是插队那天。那天,在公社召开的欢迎大会上,公社书记发表完欢迎词,公社主任宣布在场人分到哪个生产队名单时,同学们注目的他,听到公社主任将他分在地处偏僻的拐沟生产队时,突然从人群中气急败坏地说道:“昨天说得好好的我去二队,今变成三队,我不去!”他的一句话,让在场的班里和外班的同学大为吃惊,人们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爱戴的班干部,思想境界并不比自己高多少。他的这番表演,生产队社员当然不知。公社领导最后还是给他做了让步,让他去了头天答应他的二队,没去那个他不愿意去的地处偏远,条件艰苦的拐沟队。</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三年的知青生活很快结束。也许是我俩有缘,招工时,二人刚好招到一个单位,一块进铁路到了安康。那会招工走,小队将人推荐上来,上报公社前,大队要对小队推荐上来的人再次进行名次排列。</p> <p class="ql-block">传说在大队队干会上,一向以知青先进人物自居的他,担心到时名额有变,一改以往唱高调的面孔,竟然不知羞耻,厚颜无耻的派堪:“这回招工,如果我这个大队党支部副书记走不了,其他知青一个人都走不了。”公开叫嚷:“论政治面貌我是党员,论表现,他们那个也比不上我。”他的这一番语出惊人的发言,使得会上气氛马上紧张起来。</p> <p class="ql-block">终究还是有坚持正义,敢说真话,主持公道的人。只见大队早年当过兵,后来回乡务农的革委会委员这时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义正言辞地说道:“你不能一个萝卜两头切,好处都叫你一个得了。如果当初你就有现在这种想法,那会连党都不该入。那会你申请入党时,口口声声说你要扎根农村干一辈子革命,这会招工来了,你第一个跳出来抢的要走,还说论政治面貌,论政治表现全大队几十个知识青年谁都比不过你。按你这说法,好像农村插队这几年,你在队上劳动了,别的知青都靠在阳崖根底下晒太阳去了!”这位五十年多岁,有几十年党龄的老党员,接下来毫不客气地指责他道:“没想到,你一个共产党员,在组织最需要你的时候,除不起模范带头作用,反而当了逃兵!”革委会委员的话,驳的他哑口无言。</p> <p class="ql-block">其实,那年招工男的要得多,女的要得少,男的还没招够。按说他完全不必要进行这番表演。</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离开生产队,招工到单位后,队里时爱唱高调,好走上层路线的永红,由于头上就戴顶红帽子,是党员,到单位后,马上受到领导的青睐,分给他的是最好工种,去的是最好工班。后来,兴许是领导看出他并没有多少工作能力,怀疑他的那些荣誉,党票可能都是骗来的,所以从那以后,争强好胜,政治上有野心的他,再没有得到提拔使用机会。</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我那时候从农村招工来,还只是个团员,不是党员。所以,到单位他常跟我比。认为我比他运气好,比他混得好。</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我知道他虚荣心重好面子,嘴上不说,心里在憋着气,跟我也在跟他自己在打着别劲。由于他在生产队时就是党支部副书记,按铁路上的级别,车间一级党支部书记,应该喊指导员。所以,我每次见他,都笑着喊他指导员,他听了心里虽然不高兴,但当着在场那么多老乡同事的面,也不好发作,只好无可奈何的似笑非笑的骂我两句。</p> <p class="ql-block">那年上,我俩在机关助勤,上面来文件,站段非生产人员只能占生产人员比例是百分之六。强调从工人中提拔干部必须是中专以上文化程度,由于我俩都是插队知青,没有文凭。所以,得离开机关,原回班组。我人刚强,好争气,听说文件后,二话没说,义无反顾的离开了机关,回了班组。他呢,觉得回班组丢人,找到段领导哭鼻流水赖在机关,最后还是没走。</p> <p class="ql-block">后来从工人中提拔干部政策有了变化,我调入了铁路法院。离开原单位前的那段时间,单位领导排挤我,他大概已经闻到风声,但并不知道我会调走。调令没到的前一天下午打饭时,两人在饭堂恰巧相遇,性格开朗的我,依然像往常一样,笑着跟他打着招呼,喊他指导员,他突然翻脸,大骂出口,不是旁边有人拉,险些跟我动起手来。没承想到,第二天我就接到了调令。那一天,当他听说我调到法院后,像变了个人似的,亲热地搂住我肩膀,连我名字也不叫了,轻薄肉麻的直呼我乳名。</p> <p class="ql-block">岁月绵长,人生苦短。几十年很快过去了。巧的是热衷政治,不甘落后的他,退休后上铁路老年大学后,又被老师指定为班干部。为此,性格开朗的我,每次见他,都会开玩笑逗他:“你从学校到插队,不是班干部,就是队干,到现在退休上了大学,仍然还是老师指定的班干部。你当了一辈子官,到哪里都是当官管人的人。”他听了虽然不高兴,但又不好发作,只能勉强一笑,算是不跟我计较。</p> <p class="ql-block">永红与我断绝联系是我学习创作,网页上不断出现自己的名字以后。一次,我们几个人一块喝酒,席间,我和另外一个人两人喝醉了,没有喝醉的他,突然站起来指责我道:“写点东西,有什么了不起!”说完衣袖一拂,夺门而出,从此与我莫如路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代文艺》2023.3.3</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