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诗🎧春天，十个海子

青语青声.青青.宋春霞

作者：海子朗读：青听 春天，十个海子全都复活 在光明的景色中嘲笑这一野蛮而悲伤的海子你这么长久的沉睡究竟为了什么？春天，十个海子低低的怒吼围着你和我跳舞，唱歌扯乱你的黑头发，骑上你飞奔而去，尘土飞扬你被劈开的疼痛在大地弥漫 在春天，野蛮而复仇的海子就剩这一个，最后一个这是一个黑夜的孩子，沉浸于冬天，倾心死亡不能自拔，热爱着空虚而寒冷的乡村那里的谷物高高堆起，遮住了窗户他们把一半用于一家六口人的嘴，吃和胃一半用于农业，他们自己的繁殖大风从东吹到西，从北刮到南，无视黑夜和黎明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朗读：青听 诗歌欣赏1 　　《春天，十个海子》是海子生命中的最后一首诗，创作于1989年3月14日凌晨3点多钟。诗歌开始于一个想象，诗人以已故者的视角，勾勒出一幅幅热闹而凄凉的场景：春天，十个海子在光明的景色中嘲笑“这一个野蛮而悲伤的海子”；“十个海子低低地怒吼/围着你和我跳舞、唱歌/扯乱你的黑头发，骑上你飞奔而去，尘土飞扬”。在这里，出现了两个极为强烈的对应。其一是春天光明的景色与死亡的对比。春天代表着希望，而死亡使万事皆空。这种渴望中的绝望，一开始就定下了基调。其二是一个海子与十个海子的对比。这复活的十个海子，与已经死去的海子是什么关系呢？诗人这里运用了反语，借十个“复活”的海子之口，诘问“这一个”海子离开尘世的原因。在这“十个海子”看来，“这一个”海子是“野蛮而悲伤”的，他的死是不值得的；他们“劈开”“这一个”海子之后，在尘土飞扬中飞奔而去，留下那一份疼痛给大地承受。由此我们知道了，这“十个海子”虽然名叫“海子”，但他们不等同于真正的海子，他们代表着已经接受了世俗规则的“海子”，即芸芸众生。就连复活后的自己都对曾经活着的自己产生怀疑和反叛，“扯乱你的黑头发，骑上你飞奔而去”，诗人对人与人之间的陌生、隔阂以及对人类的堕落的失望，由此可见一斑。请注意“你被劈开的疼痛在大地弥漫”这一句中的“劈开”二字，它呈现的力度，它残酷而形象，让人联想起海子的自杀方式：卧轨。莫非在写下这首诗的时候，海子已经有了明确的选择？ “这一个”海子是孤单的（“就剩下这一个，最后一个”），也是固执的，他不向往尘世的热闹，不理会光芒的缠绕，他有难以抑制的乡村情结和死亡情结（“这是一个黑夜的儿子，沉浸于冬天，倾心死亡/不能自拔，热爱着空虚而寒冷的乡村”）。这里的“乡村”，可以实指海子的故乡，它空虚而寒冷，但被远方的游子所怀念和热爱。如果真是实指，那么诗歌中“他们把一半用于一家六口人的嘴，吃和胃”这一句就很容易解释，因为海子一家正好六口人：父母亲、海子及海子的三个弟弟。我们也可以把“乡村”理解为海子心目中的乡村，它虽然不繁华，却能够带给自己实实在在的温饱。他们经营农业，收获的一半用于短期的温饱，另一半用于经营以后的生活，“自己的繁殖”，自得其乐，任由“大风从东刮到西，从北刮到南，无视黑夜和黎明”。这是一种清贫者的满足，是一个离群者的幸福，是一个倾心于黑夜的人内心的光明，面对这一切，世俗者追求的幸福到底价值几何？同样，这里的“大风”，可以理解成自然界的大风，也可以理解成人世间的贫穷、诋毁、伤害、利用、背叛等人性之恶的代名词。海子一生饱经痛苦，饱受冷落，处处被“大风”侵袭，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已经对“曙光”绝望，不再抱任何信心，“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孤独无依的绝望感和幻灭感在字里行间流溢而出，无边的绝望像黑夜一般笼罩了整首诗歌。由它所蕴涵的情感以及作者的生活和生命立场看，海子已对人世深深地失望，他要去追求自己心目中的“曙光”——天堂。十二天后，海子自杀。 （本文转自网络：刘春《一个人的诗歌史》，人民文学出版社） 诗歌欣赏2 在春天，野蛮而复仇的海子就剩这一个，最后一个十个海子，象征着诗人内心深处那些压抑的情愫，如佛教中的七情六欲，也可象征那些邪恶的欲望，或者象征那些庸俗而欢乐的人群。光明的景色，正好反衬野蛮而悲伤，可以感受到诗人是多么的孤独，光明的春天也无法化解诗人内心的荒凉，而“嘲笑”一词更进一步再现诗人无法得到俗世的理解。虽然诗人是为了自己的理想而活着，但诗歌总是要写给其它人看的。诗人渴望用诗歌来温暖和净化这个世界，但是世人却用“嘲笑”来回馈他，所以诗人在第三部分会写出“沉浸于冬天，倾心死亡”。长久的沉睡，象征着诗人（或许有意，或许在这个世界找不到理解者）把自己封闭起来，长期地与世隔绝，就像诗人在另一首诗中写道地那样：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这是黑夜的儿子沉浸于冬天，倾心死亡那时的海子，那个倾心死亡的海子却喊出了“春天，十个海子全都复活”。在一个充满希望和播种的季节里，海子们全都复活。在句里，“十”具有极深刻的象征意义，不仅是残缺的海子对于完美的海子的向往，也是海子心中的多个自己。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而在这里，这个几近想要自杀的海子心中生出了许多个自己。当我读到这第一句时，尤其是“复活”两字，这明明是包含着希望的。可是转眼，这些海子们，或者海子所臆想的完美的自己，却开始嘲笑野蛮而悲伤的海子。海子是在农村长大的，在他的生命里，春天一定是一个美好的季节。可是他的理想却被现实无情地冲破，只剩下那个野蛮而悲伤的海子。每到他想起自己创作诗歌的信念和理想时，或许他内部正问着他：“你这么长久地沉睡到底是为了什么？” 　　十个海子在低低地怒吼，宣泄着所有的不甘。似乎是对命运的不甘，也是对自己的不甘。在这一段中，海子将那种痛苦表现得含糊而直接。围着你和我跳舞、唱歌，这样的欢快的情景，又有点显得疯狂。海子内心的矛盾仿佛在这一刻是有形可见的。在海子仅存的希望消失在了春天这番光明的景色后，他似乎想通过自己来逃脱这个世界，摆脱一切的苦难。唯一的方法便是自杀。我们不难理解，为什么这十个海子在下一段中全部消失了。海子的希望永远停留在了那个春天。 “野蛮”正是海子认为的人的原始状态，就像他最早的诗歌那样，直接而奔放。在他的诗歌里流露出的是血红色的浪漫，血红色的情感。现在，他正要以血红色的死来结束这一切。野蛮正是他复仇的手段，那个再也不单纯洋溢爱情的海子，终于有了恨和仇。我们头一回见到了这位真实的海子，那是唯一的。在深夜里抒发所有的情仇、难隐之情，似乎想要把一切冻结于冬天。海子已经跟不上这个尘世了，万物之变化太快，人心之变化也太快，海子只能沉浸于那个冬天——在房子里，在炕上，暖和，互相谈论着生活。哪怕是这种情景，也是对于海子不可求的，只剩下一条路——死亡。空虚而寒冷的乡村，是海子最后的安慰。 　　《春天，十个海子》是绝望的一首诗，那其中对于自身命运的不甘，对于死亡的眷恋，对于一切事物流逝的悲伤，令人感慨不已。海子面对整个时代，显得无力而懦弱，嘲笑自己，封闭自己，成为了在他生命晚期时所做的唯一的事情。沉睡在这世上，不动于衷，真的是这首诗所展现出来的海子吗？看见或想到那寒冷而空虚的乡村，幸福的一家子时，海子懂得了生命。生命正会像大风，从东吹到西，从北刮到南，无视黑夜和黎明。这短短的一句话，诠释了海子的整个生命旅途！虽然到终点，他也未曾明白这世上是否有黎明，而黎明的含义又为何。但他用自己的死亡，告诉了世人，一个名为海子的生命，以及他的诗歌文学和艺术。海子正是在乡村中燃烧了自己的一切，青春和爱情，追求这世上的真理。 　　海子，原名查海生，出生于安徽省怀宁县高河镇查湾村，当代青年诗人。海子在农村长大，1979年15岁时考入北京大学法律系，1982年大学期间开始诗歌创作，1983年自北大毕业后分配至北京中国政法大学哲学教研室工作，1989年3月26日在山海关附近卧轨自杀，年仅25岁。 从1982年至1989年不到7年的时间里，海子创作了近200万字的作品，出版了《土地》《海子、骆一禾作品集》《海子的诗》和《海子诗全编》等等。比较著名的有《亚洲铜》《麦地》《以梦为马》《黑夜的献诗——献给黑夜的女儿》《春天，十个海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