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夏日傍晚,漫步小区。一抬头看见一幅这样的画面:园区北面高高的院墙边,较高的地势筑起的一道坡坝上,一位六十出头的老人正在为他开垦的菜园小苗浇水。清凉的晚风拂动着他的白发,金色的夕阳洒在他坚毅的脸上。无疑,这是一位戎马一生的老“兵”。忽地,我心中有些发热……</p><p class="ql-block"> 小区的十几栋楼里,住着清一色的军休人员。这些为国防建设辛劳大半辈子的军队干部,退休后,便陆续移交到地方民政部门干休所,统一管理和照顾。</p><p class="ql-block"> 记得去年刚搬来时,院子里只要是没被绿化的地方,都已被这些老军人们,在一片满是砖头瓦块的垃圾里,开垦出一块块小小的菜田,种上了各样蔬菜,颇有些“南泥湾开荒”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我家搬来的较晚,已经没有荒地可开,丈夫就买来了八个白色的大塑料盒,从河道里取来上着冻的淤泥,又驱车从郊外弄回一些农家肥和大田里的土,在屋子里种上了黄瓜、苦苣、生菜、白菜等。</p><p class="ql-block"> 这样高的成本,难道真的是为了吃着新鲜吗?难道他们真的是闲得无事可做吗?在我傍晚时分看刊这幅令人感慨的画面时,脑海中跳出了一行字——“土地情结”。《土地的儿子》这首诗,就在这时,有了雏形。</p><p class="ql-block"> 不只一位文友在留言中猜测,诗中写的一定是我的丈夫。不可否认,这里面确实有他的影子。我们共同生活了大半生,他是我了解军人军旅生涯的清晰窗口。“离开土地的时候/你绝决地挥一挥手/很想把嵌在骨缝的土粒/抖落在羸弱的河流/不想是土地的儿子/只因山外有一片绿洲”。这样的画面,丈夫就是生活中的原型。</p><p class="ql-block"> 记得十年前丈夫在抚顺任职时,曾应邀抚顺电台“浑河之子”栏目的直播采访,主持人问他,您参军离开家乡的时候是怎样想的?丈夫实话实说:当兵离家时,没有远大抱负,就想离开家乡,摆脱贫困,并再也不想回去。我在听到这段录音时,还觉得丈夫有些唐突,为什么不讲一些为了保卫祖国等掷地有声的豪言壮语呢!</p><p class="ql-block"> 《北疆兵歌》有一句歌词,我记得很清楚:“生命中有了当兵的历史,一辈子也不会后悔”。这些从土地里走来的年轻人,在大熔炉里千锤百炼,在大学校里陶冶身心,一步一步坚定地成长起来。他们逐渐走出了小家的局限,把国家和人民的需要,视为已任。就像家乡那朴实的泥土,在军旅中铸成了一块块坚硬的砖,任党和人民把他们铺成绿色的长城。他们已把养育自己的那片土地,与辽阔的祖国版图,紧紧连在一起。</p><p class="ql-block"> 想起98年嫩江、松花江的特大洪水。一天丈夫突然接到命令,要他立即赶赴抗洪前线。没有时间准备,扒下哨兵身上的迷彩服套在自己的身上,旋即登上直升机飞往抗洪前线指挥部。近四十天的时间,我在家里得不到他的任何信息。后来得知,由于工作过度劳累,丈夫扭伤了腰,压根儿没有时间治疗,他拖着腰伤、忍着疼痛,始终坚持繁重的工作。如今,他每犯腰病都会笑言:这可是工伤哟!总之,丈夫从军一生,类似这样的经历,很多。比如参加抗震救灾,比如扑灭森林大火,比如……和平年代的军人,虽然没有炮火硝烟,没有血腥搏杀,却依然要付出汗水、鲜血,乃至生命。</p><p class="ql-block"> 丈夫在离开军营的前夕,说要独自回家乡看一看,尽管父母早已过世。他还是一个人回去了,专程去了儿时放猪的地方,在那里默默坐了好一会儿。我不理解,放猪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呢!如今我才明白,那就是缘于根植于心中浓浓的土地情结,他始终是土地的儿子。</p><p class="ql-block"> 这些天,我们一直在讨论着,想去实现两个愿望,一是丈夫很想让我陪着他回一次老家,再看看儿时放猪的那片草甸子;二是我很想让丈夫陪我回一趟插队的地方,看看我十六岁时生活了两年的小山村。只是看一看。我们已达成了共识。</p><p class="ql-block"> 我想,也许我们都是土地的儿子。</p><p class="ql-block"> (掇笔于2012年6月5日)</p>